直到卓妃雪的房门关上之后，方少游才略微放松，可心里还是很茫然……如果卓妃雪不是刺客，那谁是刺客呢？
这船上能够做到杀人后全身而退的只有三个人而已，不是方少游，不是卓妃雪，难不成还能是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李广？
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方少游摇了摇头，此时正好看见宫音离因为翻身被子滑落，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进房间。
“我可先说好，我不是基佬，我只是怕你着凉才帮你盖一下被子。”方少游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自语，宫音离已经熟睡多半是听不到的。
来到宫音离床边，方少游伸手替他将被子盖好，心说这宫音离看起来又瘦又矮，胸肌倒是挺大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做完这一切后方少游立马欲走，但却在转身前的最后一刻借着月光看见在宫音离的枕头上有一道裂缝。
一道切口整齐平滑，将整个枕头完全贯穿的……裂缝。
方少游微微眯起眼睛，他虽是习刀之人，但常年与桐长生相伴，他对于剑的了解绝不比任何人少，因此一眼就看出那是剑痕。
很显然有人来过宫音离的房间，但却没有杀他，最终提剑刺入枕头。
方少游没有说话，默默地退出房间将船舱的门带上。
次日一早方少游就坐在船头，看沿江两侧的崖壁在视野中飞速掠过，看猿猴在绝壁上丛生的灌木间攀越，看江边渔村里的渔夫喊着号子推桨入江。
而当他询问船家时才知道这一夜之间他们竟已顺江漂出数百里，今日午时就能抵达黄河渡口，还真是颇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方兄起得真早。”宫音离披着外袍走出船舱，冲方少游拱了拱手，然后又看了看天：“今日晨间无云，朝霞灿烂，想必会是个好天气。”
“是啊。”方少游伸了个懒腰：“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东临谷？”
“午时我们在黄河渡口吃顿饭，然后租马车南下，晚间可达襄阳。”宫音离昨天已经和侍卫首领合计过行程，因此计算十分精确：“我们已经是日夜兼程赶路，照这个速度再有两日便可抵达东临谷附近的小镇。”
“嗯。”方少游笑了笑，然后问：“宫弟对卓妃雪了解多少？可否跟我聊聊。”
“咦？方兄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宫音离楞了一下，这一路上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方少游和卓妃雪相处不洽，没想到方少游居然会问起她的事情。
“哈哈，就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宫弟若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方少游故作随意地说。
“难不成方兄对卓姑娘……”宫音离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冲方少游挤了挤眼睛：“我懂，我懂，方兄人中龙凤，卓姑娘也是才貌两全，你们的确蛮般配的。”
方少游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卓姑娘大约在两年前来到穆王府，那时我母亲刚刚过世，筹办丧事时父亲与一位故友久别重逢，那位故友便将卓姑娘引荐入府做庭师。”宫音离歪着头回忆道：“卓姑娘武功何其高强，只用了一个月就从庭师平步青云晋升为我父亲的内卫，多数时候都在执行父亲派给的绝密任务，平素里便很少能见到她了……此番南下东临谷能有卓姑娘护卫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据父亲说她是主动提出要来保护我的呢。”
“哦？”方少游察觉到了关键的信息：“她主动提出要保护你？”
“呃，方兄你不要误会。”宫音离摆了摆手，他叫方少游不要误会，但自己却会错了方少游的意思，还以为对方是在嫉妒：“我和卓姑娘绝对是清白的，在此之前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有半点私交。”
“那她为什么突然对你产生兴趣了？”方少游问。
“我猜和我没什么关系。”宫音离说：“平时她出入穆王府从不拘礼，就连对待父亲也是从不折腰，但我有一次看见她私下里去祭拜我母亲，想来是和母亲有些渊源，她此行愿意担任我的护卫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方少游眯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样？方兄可有计划了？”宫音离嘿嘿笑着在方少游身边坐下来，朝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卓姑娘表面淡漠，但我看得出她也是个性情中人，方兄若有意追求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小弟不才有几条妙计愿与方兄分享，只要方兄你说一声，我一定鼎力相助。”
“不用不用。”方少游立马摇头，卓妃雪如今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要是再让她觉得方少游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可真是要命了：“卓妃雪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嗯，也是，大丈夫何患无妻，方兄是英雄豪杰，就算要追求女孩子又哪里需要外人的帮助？”宫音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大半，由于之前的一场恶战导致宫音离折损大量人手，其中也包括服侍宫音离的侍女，因此是侍卫首领将早饭端来。
一碗撒上葱花的阳春面，一小块切开的酱牛肉，加上一盏清茶，相较于之前的大鱼大肉来说算不上丰盛但却很可口，二人一边吃面一边闲谈，转眼间船只驶入一片广阔的水域。
“这应该就是翠微湖了吧？”宫音离端着面碗环视一圈：“再不多久咱们就会进入黄河流域啦。”
“多亏能与宫弟同行，若走陆路，我这会儿怕是还没离洛阳多远。”方少游实话实说，毕竟有钱好办事，宫音离的赶路速度跟普通百姓肯定不一样。
“方兄你太客气了，你我之间已是同患难的交情，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宫音离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他放下面碗站起来，脸上却露出异色：“咦？起雾了？”
正如他所说，不知何时水面上竟腾起大片雾气，初时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层，很快就凝炼起来，乳白色的浓雾沿着水面扩散，将船只整个笼罩其中。
“宫弟不必惊讶，如这般辽阔大湖早晚两时起雾是很正常的事。”方少游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一边嚼牛肉一边说：“起雾是因为水汽蒸腾，湖面昼夜温差较大，产生雾气也……”
下一刻方少游却忽然站起来把宫音离按住，他的脸色不像刚才那么随意了。
“方兄，怎么了？”宫音离被方少游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
“你听到了吗？”方少游压低声音问。
“听到什么？”宫音离不解。
“木桨划水的声音。”方少游听力极好，他说：“起码有五艘船正朝咱们这边划过来……刺客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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