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也不奢求太多,我只想回到三年以前。
然后掐着自己的脖子告诉自己:“不要和切尔雷扯上关系!以后有得你忙的!!”
看到会议室内呆滞的两人,米拉娜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是信息量太大让他们宕机了,又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米拉娜说了什么。
“其实吧,我们也不想刁难乌翼族公主。”
下界虫首领发话了,被称为捷克京思·耐文莫的下界虫首领可能是这个会议厅内仅比芬密尔低级的存在,下界虫是半实体,也就是说,是半死的生物,一半在冥府,一半在物质世界。下界虫负责挖掘一些正常人无法观测的东西,也就是【生与死的通路】,死者会被这条通道引渡到冥府,而这条通路的构筑者和维护者就是下界虫。
虽然听起来是很厉害的东西,但绝大部分下界虫没有智商和繁殖能力,和蚁群一样工作着,说耐文莫是下界虫中最高智力的化身都不为过。
“我们和乌翼族一样,是服侍神秘力量的种族,而且行为也有点类似。我族在逆塔下方不知疲倦地工作,和乌翼族们围绕逆塔展开工作一致。但是,唯独进军逆塔这件事情,我不能支持。”
耐文莫身形小巧,为了让他和众人平起平坐,在座位上垫上了十几本书。似乎对这样坐着感觉相当不适,他跳上桌面,舒展鳞片,从一块鳞片中取出了一份文件。
将文件交给米拉娜,米拉娜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阅读的语言,于是找来了艾欧。
球状精灵之中的叛逆者出现在会议厅内,众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艾欧身上。
“各位午安,在下球状精灵艾欧。米拉娜小姐……”
“这个。”
“……是下界虫们的文字吗?看起来需要一点时间。”
“不,我就这么直说吧,翻译这件事以后慢慢做。”
耐文莫摸摸脑袋。
“进军逆塔的次数,一共三次,除开第三次乌翼族领导的进攻,其余两次都是些单纯的搞破坏。逆塔已经开始沉降,根基也遭到损坏,这样下去,逆塔会脱离地面,我们下界虫赖以生存的能量就会消散掉。”
耐文莫的双眼变得锐利起来。
“进军逆塔就是在威胁我们的生存,这是事关我们全族生存的大事,所以我不能赞同。”
“稍微问一下,您口中的‘能量’,是指逆塔被污染之后的外神留下的邪能吗?根据文献,贵族是在尤泽尔倒下,逆塔插入地面之后出现的。一开始被认为是不洁的存在,被带有神性的种族驱逐了好几次,我还记得我的上几任前辈常常跟我提起你们。”
“是啊,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们还被邪能控制没有自我,现在外神核心被净化,我们也获得了知觉。”
米拉娜挠挠头。
这个确实有点意思,根据记录的话,下界虫在攀塔时代是从没有出现记录的,大概是在遵从外神的旨意,加固逆塔的根基吧。在外神被切尔雷净化之后,从邪能中解放出来的下界虫也没有和任何种族建交。
硬是要说的话,今天是米拉娜和耐文莫的初见,在这之前米拉娜甚至不知道下界虫的生态。
“说起来,乌翼族和人类还有球状精灵似乎压制了下界虫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您愿意出席会议而不是直接进攻我们呢?”
“因为我们厌烦了……我们不想与任何部族为敌。我们从邪能中诞生,摆脱不了邪能,现在逆塔产生的邪能也渐渐固定在一个很微妙的强度,导致我们的工作大受阻碍。”
“啊呀,大受阻碍指的是那个吗?冥界和物质世界联通的通道似乎频繁坍塌呢,搞得妹妹每天都在写信朝我抱怨。”
芬密尔歪着脑袋这么说道,瞟了眼持续不在状态的离岸潮,她似乎坐立难安,由液体组成的她将椅子搞得一塌糊涂,似乎过于紧张而产生了酸化,腐蚀了一部分桌面。那边的亚人首领碎石者更是离谱,似乎昏昏欲睡。
涡人和亚人,两个近乎蛮荒的民族,他们的首领很大程度上就表现出了他们的野蛮。
涡人在东方有个巨大的海域,但不满足于现状,频繁扩疆,寻衅滋事,受到了很多种族的声讨。涡人平均战斗力不低,而且大部分个体体积庞大,面前的离岸潮虽然身形压缩到了能够进入会场的地步,但实际体重是一吨出头。
亚人算是加大版的人类,比人类强壮,肤色略浅,面目狰狞,男性的犬齿会显得比较大,但介于生活需要会磨掉,现在还处于部落生活的状态,打猎种田并且抗拒捕鱼,对森林资源无情开发导致球状精灵和树人对亚人意见很大。亚人的策略没别的,就是打。将树人完全赶出了部族周围的领地,靠巫医建立了针对球状精灵的力场,总而言之就是野蛮至极。
相比之下滚石人和下界虫就好上不少,滚石人是久远的原生种族(争议),大部分时间位于休眠,但在逆塔散播腐坏的能量之后就能够全天活动并且拥有语言了,很快就信仰起了逆塔。
芬密尔双手抱胸,审视着离岸潮和碎石者,总感觉这两个家伙是这场会议最大的破坏者。
“确实,将通道搞得一团糟是我们的问题……”
下界虫倒是有点颠覆认知,显得实在而可靠。
“但,进军逆塔会让我们完蛋,这一点足够我们为了生存而参加这场会议,为了生存而反对这样粗鲁的进军。”
耐文莫这么说着,一旁的柔克也发话了。
“确实,这样进军是否缺乏考虑,我得到的消息是塔王大人一拍脑袋想出了进军逆塔的点子,似乎是海拉尔大人的暴走导致切尔雷对逆塔忍无可忍。但海拉尔大人和逆塔有什么联系呢,这一场简单的暴动真的能够促塔王大人进军逆塔吗?”
“这一点各位有所不知,海拉尔的暴走和逆塔污染有关……”
呵?逆塔的污染?
芬密尔微笑。
看来米拉娜不打算把尤泽尔复活的事情告诉他们,毕竟这个情报只有可能导致他们更加反对进军,毕竟尤泽尔是古神之王,进犯他的土地比起无畏更像是无知。
“但是据我所知,逆塔的污染物已经被了解了才对,外神的心脏已经被毁掉了不是吗?”
“乌翼族的观察记录显示塔底存在污染源复苏的情况,天穹仍然是被污染的状况。你们会注意到天穹上的黑色斑点,像霉菌一样的东西,那是污染的证明。”
“仅仅是低程度的污染不是吗?”
耐文莫这么说道。
“我们在灵薄狱也能感觉到,逆塔虽然在输出邪能,但已经十分微小了。”
“但,这仍然是隐患,我们无法保证逆塔中不会闯出我们无法处理的魔物。如果逆塔仍然是被污染的状态,那么《逆塔魔物逸散报告》仍然生效,我们不能保证是否会有低层级的特别稀有种出现,如果【亡灵吟唱者】和【无面旅行团】出现在出塔口,那么我们没有人能保证能够将他们击退回去,要知道这些东西是我们身为攀塔者进军逆塔时都不敢招惹的东西。”
“啊……让我回忆起了父亲和【万死泰坦】的那场战斗,不愧是父亲。”
碎石者突然发言,丝毫没有脱节十余分钟的感觉。
“但……这毕竟是随机事件,对吧?逆塔如果有怪物逸出,那只能是随机事件。但进军逆塔,会影响到我们一族的生存,这是必然的。”
耐文莫这么说道,与此同时,滚石人首领柔克突然站起,岩石碎屑和摩擦声吓坏了米拉娜。
……
长久的沉默之后,柔克开口了。
“……抱歉,似乎因为我的自私,给您添麻烦了。”
柔克这么说道。
“我不再反对进军,我回去了。”
一转之前送来的信件中的强硬语气,柔克显得毫无侵略性,甚至有点从属的姿态。柔克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滚石人几乎没有表情,但从肢体语言上来说……
柔克似乎被自己说服了?
“啊……这样的话,哨兵,送柔克先生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请务必让我尽地主之谊。”
“在这里开会已经足够地主之谊了,那我先告退。”
滚石人比起一般的种族更加直来直往一点,但米拉娜仍然感觉这样唐突离去的柔克有点意外的不自然。
与其说是不自然,不如说很突兀,仿佛被什么控制,被什么胁迫一般。
“那个家伙,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米拉娜推了推芬密尔,芬密尔挨打之后并不愿意理睬米拉娜,但对于这件事,确实有点值得观察的迹象。
“我跟着去看看,你注意一下,不要把会议搞崩了哦。”
芬密尔挥挥手,随后消失在会议厅内。突如其来的消失似乎没有让会议发生什么改变,亚人和涡人首领仍然一脸傻相,唯有下界虫瞟了一眼在空气中化为神力移动着的芬密尔。
等待芬密尔完全离开会议室,耐文莫才缓缓开口。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我也走了。”
耐文莫似乎忘记了进军逆塔会导致自己灭族的事情,从桌面上一跃而下。
“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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