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连接着指向性声呐的处理器,将轰鸣声拆解化作奇形怪状的波形图。面前数不清的视窗中掀起的波纹,是银翼划过因晴朗而倍显蔚蓝清澈的天空,掀起空气的涟漪,缓缓降落在日内瓦国际机场的声音。而自地听声呐传来的踏步声,则来自随行的护卫MS队。
被各国议员车队及随行护卫挤得水泄不通的机场,已经很难再挤下大型宇航船了。在地面上工作着的勤务人员和护卫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远处只能看到那些指挥这MS队走来走去的引导员那声嘶力竭的表情。对于日内瓦国际机场所拥有的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宇宙港之一的吞吐量来说,这些来往于国联总部的要员只占其中一小部分。清洁机器人到处乱跑,装备着动力服的特警在机场内外穿梭着护送议员,平日不多见的景象被称为欢愉的忙碌,也招致特权的表演这样的非议。
临时编写的程序暂且捕获了一台处理器内设置的简易人工智能。利用遍布地底的光纤通信缆线,可以用钻听器上外设的探针获取资讯,并挪用人工智能加以解析归类,存储到高效储存器内。当成某种形式的垂钓,是一件有裨益的爱好,也是被互相默许的娱乐。只要口袋里的工作证上有着和车内数名板着脸的同僚所持相同的电子签名,素不相识的情报小偷也算是有了一份兄弟情义。将为吸引眼球的媒体辛辣地讽刺为“老兵再就业的税金小偷项目”和“理事国政治的残渣余孽”,通称以集合旧地球联合系统内部军士合成的特殊部队“地球联合特殊作战部队”作为掩护身份的战略情报局成员编入车组,这一次特勤局在想必在背后疏通了不少关节。
简易人工智能能做的自动分析非常有限,但相比之下作为虚拟解析机的工作带来的多人份的苦力能减轻车内不少的负担。新的声学信号被分解显示在另一个屏幕上,但这一次却吸引了车内的好几名工作人员的目光。
从天而降的白色机体在瞬间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强袭登陆舰“力天使号”前的闪光灯立刻减少了不少,转向一旁的游客和记者,护卫和机师,都把目光投向一旁降落的一架白色机体。人流移动的声音和多国语言混杂的惊呼声,不仅在可视化讯息图上化作突兀的亮点刺痛眼睛,耳机里高亢的杂讯声也让耳朵瘙痒到只想打喷嚏。
情报对比的资料显示在个人化的小视窗里。ZGMF-X20A“强袭自由高达”。格陵兰-日内瓦条约体系确定之后硕果仅存的核动力MS。并非是后来被封存的再造机体,是确实经历过实战,并在战场上缔造不败传说的机体。从天而降的纤细机身骨架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展开的八枚矢量控制制御翼也从翼间放射青蓝的光辉吹动空气,丝毫没有震动地降落在机场。护送刚刚降落的银翼飞机有着宛若天使的外形,传奇的V字广域天线利剑样伸展着,引得在场人们“看,是高达!”的一阵惊呼。
“看来伯尔尼方面根本没必要布置如此庞大的安保队伍,仅那架高达一架,安保工作就不用愁了吧。”
一旁的约翰·哈克雷如此开着玩笑,一边凑拉近车载监控器的镜头好好观赏高达的风韵。
“‘最后的高达’。虽然在各种传记中都有提及,但是真要说是实机的话,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吧。克劳德队长,你不过来看吗?这可是传说中终结战争的机体呢!”
“是吗?那还真是难得的机会。”
约翰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坐在旁边的一名青年军官将耳边的听筒交给循声而来的另一位监听员,紧跟着站起身。
他从椅子上抓起不知何时被挤扁的白色军软帽,在手上用力地抹去褶皱之后,将帽子草草地扣在有着一头黑色头发的脑袋上。听筒那头传来更换移动岗的指示,向临近的固定哨发送定时指令后,他将被改写的处理器自主机抽出,调换位置后将从个人电脑上拆下的一块记忆储存器塞到了军裤的口袋里。在合上口袋的拉链后,他解开了上身灰白色军服的扣子。
青年军官的名字是克劳德·米尔。此人的经历一直为同船的战友所津津乐道。据说克劳德·米尔人如其姓(取姓氏Mill“工厂”之意),是宇宙矿厂家庭出身。在十年前他的名字并不见经传,若硬要提起,也仅能在大西洋联邦医学研究院的花名册上,费上半个小时的功夫才能找到。每逢听到别人谈论他是如何被分到战略情报局所属,被称作“地球联合特殊作战部队”这一实质上兼具MS战斗和军警搜查功能的部队,他总会眯起眼睛,带着无奈的表情说:“有人常说命运是弱者的借口,不过命运女神会如此安排我的人生,想必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吧。在明白这道理之前,接受现实是最妥当的选择了。”
不管来源是谣言还是本人亲述,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克劳德原来在宇宙工作,后来不知为何对医学产生兴趣,于是趁着联邦经济复苏,医学院扩招之际报考了大西洋联邦最大的军事医学院校——大西洋联邦医学研究院。据称成绩不算拔尖,但也不落后。当众人认为他会成为一个工作于首都的军医之时,出乎众人所料的是,他却在专科的最后一年收到了医学院的退学通知。
起因是在医学院四年生的结业考试之际,他的论文写偏了题。据说他在考试前夕在军事院校外部的机库里待了一个下午,然后交出了一份《论MS气动布局的弊端》的论文给医学院。负责审核的教授认为这份牛头不对马嘴的“医学论文”是他故意拿自己开玩笑,于是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将他的当年成绩吊销。听闻这个消息,他意外地没有做任何申辩,立刻离开了医学院,转投同城的历史院校,终于在另一个学期开始之前进入了华盛顿大学的历史系,选修世界军事史。
每次谈到这里,谈论克劳德转业经历的主讲都会笑出声——这位当时年仅二十二岁的青年研究生,在一年之后再次被历史系踢出了门。原因依然令人哭笑不得:又是结业论文。当年的考试题为《论近代联合军军事史》。据同级生称,克劳德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在这篇结业论文上,但似乎是弄丢了写了很久的原文,为此苦恼不已的他就随便用几个小时凑出来另一份充数。
无论怎样也好,结业文书的第一句话就让负责审核的教授,前联合军准将薛安·林登堡差点没把显示论文的阅读器给摔在地上——“纵观联合军,从成立到建设再到最后的解体,从组织上的规划到实际战场上的表现,大抵只能用不知变通来形容......云云。”
“……组织的架构完全依附于旧世纪的海军构架,以海军部为基本拼凑起来的太空军在实际的宇宙作战中根本没有发挥出在宇宙应有的价值。虽然科技在战争中期靠着gat计划得到逆转,却因为盲目信任奥布和缺乏可用士兵而招致了MS开发计划的二次延误……依托地球资源进行的长期消耗战成为了地球联合军唯一可以实施的战略,却因为内部的缺乏统一和沟通而不能将长期作战切实有效的进行,更加重要的是,依靠种族仇恨和财阀、寡头支持的联合军,宛如庞大却腐朽的巨人,空有强大的国力,却因为错判了战略形势的变化而丧失主动权:
“…在重构架战争(RC War)之后,全球的战略形式实际上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此外,少数先进的人才不得应用,广阔的战略纵深也不能发挥优势,联合全球的兵力却依然不忘内乱而遭致不必要的牺牲……同时因为联合本身僵化的体制而使得庞大的军队趋于硬化而缺少战时弹性……一言以蔽之,旧联合军实乃世界军事史上的一大憾事和污点,应当成为后世极力避免的典范……”
当然,原文早已卷帙散尽。这些说法全是哈克雷从克劳德和他的同窗的嘴里套出的说辞。总之,不管内容如何,这篇论文遭致了来自军事院校的猛烈抨击是事实。
于是,克劳德很干脆地撤销了这篇论文,丢掉了他的第二个学位证书的同时,他也离开了大西洋联邦。
就在他在太平洋的彼岸找到一份工作也有数月之久后,连同他在医学院的论文一起,两篇论文不知为何被调到仅仅和军方略有牵涉的偏门——技术开发局。如果说前一篇文章或许是一个连航空工程专业的入学考试都没有触碰过的局外人写的业余文章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他的第二篇文章完全是年轻人愤世嫉俗般的幼稚观点的堆积这一评价,在与这文章接触过的人之间已早有定论。但时任技术开发局主任的威廉少将,却弃尚有一丝学术价值的《论MS气动布局的弊端》于不顾,反而将那篇怎么看都是胡闹的文章仔细研究了数星期之久。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种事情简直过于光怪陆离,甚至有偏激的俗套气息,但在当事者眼里,光是突然出现在他位于东亚共和国南海岛屿的住宅上空的隐形直升机,将自己一路从阳光明媚的西太平洋带到终年寒冷的阿拉斯加这一点,就足够令自己失望了。
克劳德·米尔很快就被带到联邦位于阿拉斯加的军事基地,在技术开发局得到了一份薪水更加丰厚--据说是为了弥补他离开美丽南海的精神损失--的工作。
本来他将会就此担任研究员,负责某种MS开发工作。但命运女神依旧没有放过他。在宇宙纪元八十三年的月面三十二号基地事件中,担任扫讨伐军指挥的旗舰“凯撒号”在战线上遭到重创,联合国军不得不要求现场的任何可用部队作为增援投入战线以继续执行任务。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技术开发局的母舰“洛伦兹号”当时正在月面阿尔萨斯2号基地测试航宙系统。因为藏在月面环形山内部而躲过敌方沿恩底弥翁环形山展开的攻击。
就这样,“洛伦兹号”在整备不完全、舰队人员不齐、武装充能未完成的窘况下,作为前线唯一可以移动的战舰,被迫接受了来自讨伐军司令部的命令参与到联合行动中。
时任随舰观察员的克劳德临时挪用了战时管理法,代替缺席的舰长指挥作战。他的部队充分利用了MS的机动特性和较之对手更为熟悉的地形优势,指挥只有五架MS的“洛伦兹号”潜伏移动,一天后,正当分离主义军旗舰横扫讨伐军舰队时,“洛伦兹”号突然自天顶方向出现,向敌方旗舰发动高速跃进式突击,并利用对方因突击己方绵延近万公里的舰队而延长的战线,利用舰炮和MS的协同作战对敌军各舰进行逐个狙击,由于“洛伦兹”号闪电般介入战场的缘故,讨伐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在其掩护之下得以撤退至拉格朗日四点修正及再编。“洛伦兹”号和她的临时舰长克劳德一战成名,他和该舰成员也一并成为讨伐军核心战力的一份子。
在月面一战成名的克劳德虽然因为越级行动而失去了研究院的饭碗,却立刻被一纸敕令带到宇宙军司令部,成为了特殊作战部队的MS队队长。“洛伦兹”号上的组员在事件结束后也悉数进入特殊作战队成为教导员,同他一起参与了同年的“剃刀行动”。据称舰上当时技艺如神的炮雷手,也不过只是宇宙军的应届新兵,有人说此人最后也在军队得到了丰厚的嘉奖。总之,在“剃刀行动”持续数月的攻防中,“洛伦兹”号因活跃的表现而被称为“胜利之船”,最终协助讨伐军击退了分离主义分子,并将事件引入谈判程序。
短暂的战斗结束后,克劳德却和“洛伦兹”号分别,登上了O.S.F.的新锐舰“力天使”,驻留于静止轨道上的移动船坞“科诺罗斯”担任教官。直至今日,从技术开发局转入特殊作战部队之后,动荡不安,居无定所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春秋。时年二十六岁的克劳德·米尔官拜上尉,和战舰“力天使”一道,再一次踏上了地球的土地。
虽然嘴上透露出兴奋以配合约翰的话语,克劳德灰蓝色的双眼却一秒也没有在“高达”的身上停留过。
混杂在联合国警备军装置整齐却略显呆板的蓝色“护卫型短剑”组成的钢铁丛林中,这辆由扎斯提瓦公司(1)生产的灰色EAFV(电子装甲战斗车)停在机场护卫MS编队的一角。自车体延展向外的钢梁,是平常运用在重型机械上,此刻用来钻设地听声呐的固定臂。空气中吹来传导液经由MS遍布全身的排气口喷出的焦热气息。因为环山地区的地形所致,即使是夏天也不见得有多热。更不用说MS的身躯总是遮挡住车辆附近的阳光,而将吹来的风冷却的奇效。走出车门的约翰不知是不是感到自己对于天气预估错误,使劲地提了提夏装军服的领子。
“哇!这艘船就这样停着没事吗?”
除去吸引了大片人群的各色MS,停在三号停舰场的那艘战舰,算是伯尔尼机场第二抢眼的风景线。全长超过三百米的银色和绿色舰身同周围的航空器比起来,就如同钢铁的巨象一样安详地伏在大地上。强袭扬陆舰“力天使号”,是一艘原型为大天使级,后续改良为葛帝·露级的战舰。严格来讲,天使级这样的万能舰因为应用了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空力控制的幻象化胶子浮空装置的缘故,战舰的巨体实际上是被无数人工制造的气旋托举而悬浮于空中的。和银色和蓝绿色相映衬的安详外观下,二连装重型线性收束炮,阳电子破城炮,等离子磁轨炮和对地光束机枪等武装将巨大的舰身武装到了牙齿。彰显着开发者武力与财力的舰艇,确实让整个机场的各国安保队都感到了威压。
“就算开启匿踪模式,这么大的战舰光是占着的地方就能让探测器响个不停吧。”
“这也太张扬了吧。”
“不也挺好吗?”
虽然就实际运用来说,“力天使号”算是战情局的移动前线司令部,但所属上仍然要归于出资者大西洋联邦而被划归大西洋联邦宇宙军旗下。对于这艘不对外开放的战舰来说,目前的功能仅仅是充当大西洋联邦的广告招牌和“看得见的威慑”而已。不过,宇宙军内部的讯息或许能片面地得到证实。和“力天使号”同型的葛帝·露级后继舰会作为新的战斗序列加入宇宙军,在武器展会开始之前通过这样的渠道给好事记者透露消息,或许也是出于公关宣传层面的考量。
克劳德·米尔推开装甲车的后门,身体倚在金属门框上,将刚脱下的白色军服在手臂间折起。他弯下腰,打开放在车门和地面之间台阶上的一个公文包,用力把卷成饼状的军装塞进包里。
“你这么讨厌这身衣服吗?”哈克雷看到克劳德整理西服领带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笑了几声。
“和喜好无关。要和我们打交道的是大西洋联邦的特勤局。如果你想要用你现在那身衣服混在制服组的队伍里,就要有被围观当作笨蛋的胆量。”
“哈,假扮西服组咯?”
“我们本来就和制服组无缘吧。” 克劳德从公文包侧抽出便携式水壶,将包挪到一旁,俯身坐在了装甲车的金属台阶上。
“嚯!”约翰·哈克雷用俏皮的上扬音结束了对话,伸手接过克劳德递来的公文包。“我好像闻到咖啡味了。”
“是茶。我也要照顾队伍的士气。”
“哇,罕见的很。你不去看那架MS吗?”
克劳德没有回答。他从西服内衬里摸出一副战术望远镜,递给哈克雷。后者并没有接过他递出的望远镜。
“你可真够冷淡的。”
“那就快点不冷淡地把望远镜拿去吧,我一个人带两个望远镜也很累。”
相比克劳德,O.S.F.阿尔法队的副队长约翰·哈克雷更有机师天生对于机动战士的亲切感和喜爱。据他自己开玩笑时的说法:“O.S.F.里每一个人的血液里,流动的都不是血液而是MS的传导液!”当然,听到这话之后,部队里的人总会更加嘻皮笑脸地加一句:“除了工厂队长和红茶舰长那两个人!”
“工厂队长”自然是指MS队队长克劳德·米尔,这个外号倒是不太常见,放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和后一句的“红茶舰长”凑成一对而已。“力天使号”的舰长名为贾可贝·帕顿,把姓氏里的开头字母换掉就是红茶的品牌,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也是个爱茶之人。除却对于茶的爱好,他更有一脸红茶色的络腮胡子。因此在舰上的所有人——上至副舰长坎贝尔,下到负责后勤工作的整备长,无人不曾或私下或公开地称呼这个时年五十二岁的上校舰长为“红茶舰长”。这句笑话其实不无根据——特战队的所有人都是前联合军的王牌,连职业整备员都是二级上士以上的顶级整备师,自然有着身为机师的一腔热血;反之,克劳德虽然是队长,并且也是驾驶员,在八三年的战斗结束后,却一直驾驶指挥官用的通讯机进行指挥而不参与战斗,致使许多新成员甚至认为他只是空挂着MS战术教导队的职位。舰长帕顿则是彻头彻尾的海军军校——佛罗里达维利克海军军官学院出身的战舰专科,对战争中期才出现的MS一直保持着中立、冷淡的态度。这也难怪和约翰站在一起,克劳德显得更像是符合战情局成员那样谨慎、内敛、警惕的办公人员,而不像那些一下飞机就围到各色MS身边看个不停的年轻机师。
不过值得一提的不幸琐事是,虽然由于舰长的嗜好而使全舰都成了红茶爱好协会的会员,“力天使”也成了唯一一个在后勤部门预定茶叶而不是咖啡豆的作战单位,喜好各色咖啡的克劳德却意外成了只能自己带豆子和咖啡机的异教分子。
既然哈克雷接过了望远镜,克劳德也就没有继续和他争辩下去,他无意去扫约翰的兴致。
“为什么不能直接到亚特兰大港,非要绕道到日内瓦来呢!”约翰一边将半开的公文包放在地上,一边抬手将西服披在身上。
“估计是想让我们提前凉快一点。”克劳德半开玩笑地回答。
“让我们混进特勤局,担任大西洋联邦总统泰勒·布朗总统夫人和随邑们的护卫,还参加《日内瓦协定》签订十周年的纪念活动,什么时候我们成了大西洋联邦家的私家保姆呢?”
哈克雷单膝跪地,将公文包平放在地面上打开,使劲摸索着他的相机,看来他是想把战术望远镜装在相机上。会期结束后,他们所在的这支O.S.F.中队将和“力天使号”一起,一面进行大气圈内幻象化粒子悬浮装置实验,一面前往北非的亚特兰大港参加由东亚共和国、上海合作组织和亚太合作组织主办的所谓新时代武器展览。
“这回你的嗅觉可不算敏锐。” 克劳德拉低帽檐,遮挡自MS队伍缝隙间偶尔透过的阳光。“我可不想被说成是给总统夫人打当私人保镖的工。托内政那一边的福,车子里大半都是内政部的成员,所以今天大概是老爹和特勤局一起为了四月份的案子使唤我们。”
“四月份……也就是说,是瑟蒙德和海军部内的那个非法采购……”
“老爹大概是想借机让我们和内阁成员接触。当然,背后也应该借了顶头上司的人情。大概是为了明年的换届选举,要在上诉截止期限前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吧……”
他仰头向着数百米远处“强袭自由高达”那十八米高的巨大身躯望去。“啊,有时真是搞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些东西呢?”克劳德用自言自语岔开了话题。
或许是因为身为机师而来的感情。当然,士兵喜爱手上的枪支,海员钟爱脚下的战舰甲板,MS的机师对着自己的武器,有着超常的喜爱……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正常的反应。“逻辑上说得通,但感性地讲,人类喜欢用作杀人兵器的机械真是令人想不通的事情。”
“真够感性。我很难想象你是怎么接受技术开发局的工作而不去欣赏MS的美感。再说了,这可是核能机呐!”
对言语上的情报分割表示理解,哈克雷自然地接过了话题。虽然大致知道隔墙的耳朵和自己大致是同路,但主业是MS驾驶员身份的自己,对这方面的事情最好不必深究太多。O.S.F.这张卡片自然有两面性,这是他入职的第一天起就接受并习惯的。
“哈,这说法可不太准确。”
“你又要开始说教了吗?”
“哪里。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你还是说吧。我不想让你憋坏了身子。”
核能机除了能够表示机体的动力源有所不同,实际上和非核能机在功能上并不会有本质性的区别。在电池技术日益优化的今日,核能机真正有用的,仅仅是制造核能动力炉的反中子干扰技术。因为技术的应用而被视作先驱的兵器,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角色。但这样的兵器并非仅因技术本身,而是因为本身能够发挥技术而成为传奇的设计。
“只能说是高续航性的战术打击兵器而已。当然,因为大出力的武器已经不再是主流,现在的MS战也逐渐转向市街战斗,有着新型电池和氘核激光充电系统的混合动力,或许在今后的十年内将会逐步取代它们,核能机将会成为新能源驱动机体背影后的历史吧……”
“有点道理。”
“要是不能吸取在边境IV的战斗经验,付出的牺牲就白费了。”
“没想到你居然对兵器这样反感,那么你应该不打算去亚特兰大武器展了吧。”
“我对它们既没有反感,也没有特殊的好感。不过冲着东亚共和国的新展品,我也要去满足一下自己啊。”
“是吗?听说大西洋联邦还会展出搭载新型电脑末端处理系统的机体呢!”
“新处理系统‘新星’吗......我们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应该看见过吧?”
克劳德抬头望向无云的天空。阳光透过一架温达姆的V字天线照在他脸上,克劳德眯起眼睛。
“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不在地表,居然在低轨道的卫星上!”哈克雷调试着手中相机的基础设定。
“那是因为那东西本来就不是用于军事用途吧。NOVA本来的用途是进行宇宙探测。”
克劳德低下头,轻声向领带上的对讲机吹了口气,将耳机挂在右耳上。
“听说是高能粒子实验用?技术开发局说,那个电脑是把宇宙当作巨型加速器——不过为啥不直接在地表建造加速器呢?”
“城市在增加,人口在恢复,重建还没有结束,世界的土地要养活更多的民众,把实验室搬到宇宙里也是个不错的好方法吧……”
闪光灯闪动得更加频繁,克劳德只能用手拉下帽檐,才不至于被晃到眼睛。内圈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掌声和欢叫声,克劳德和约翰两人随着人群向更靠近机体的地方望去。“真是够了......看,高达的机舱门好像开了……”
“太远了……嗯,好像是开了,那个穿白色驾驶服的,应该就是强袭自由的机师了吧。”
“和资料上的不一样呐!怎么穿着白色的机师服,不是蓝色的,发色也不对呢……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凯拉斯·帕尔斯吗?”约翰把手上的相机当成了望远镜。“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应该也有三十岁了吧……调整者的保养技术真好……”
“唔......”
“据说这架机体曾服役于奥布国防军,登记资料上虽然是来自PLANT,不过机师很有可能是奥布来的。”约翰把相机递给克劳德。
“钻研这些很有意思。”克劳德对此做了一个相当平庸的评价。不知约翰会不会察觉自己的讽刺意味。
“我得去满足一下自己的爱好了。怎么样?现在又不是执勤时间,开会时有你‘打瞌睡’的时候。”
“偷工的保姆是没有工资拿的呐!”
说话间,约翰·哈克雷已经举着相机冲向围绕着MS队和“高达”的人群中了。
“真没办法……”克劳德无奈地捏了捏头顶的军帽,并将它塞进公文包里。平常不化妆的他觉得发胶的体感非常奇怪。在和向监听车走来的轮值人员打过招呼之后,他离开了固定哨,侧身快步挤过人墙向先行一步的约翰靠近。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空档。
约翰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用尽各种姿势,试图拍遍“高达”的每个装甲接缝。克劳德不禁想笑:“这些数据不是都登记在数据库里了吗?”这句话立刻招致约翰激烈的反驳:“机械你是不懂的啦!实机和数据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呐!”
在人流之中,一袭白色驾驶服的男子带着偏光墨镜,他所跟随的粉发女士,应该是曾作为第二次联合·PLANT战争结束后,联合国调停组的一员。克莱茵这个名字,自云海城事件后,已经数年未见报端了。虽然应当是礼节性的低调出席,但将MS带来,也难怪会招惹记者的长枪短炮。同哈克雷和围观的人群短暂分别,自己要先行同移动哨和内政部的调查员交接—或许“终端机”此刻在背后准备着什么。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讲,这就是老爹那一层的活计了。虽然组织内出于任务的需要,基本采取垂直任命和管理,但目前的首要工作,并不是追究这件不合逻辑的事情。克劳德向朝自己方向跟来的数人点头致意,并向一位内政部的官员伸出手,在握手间将视线从MS身上移开。
向航站楼转过身体一瞬间,克劳德和戴墨镜的驾驶员视线相对。紫色镜片下的双眼向窗外匆匆一瞥,面对着崭新的,甚至可以说是扬武耀威的战舰和各种机体,无言地移开视线。就算是在这样的和平时期,人们展示自己斗争本能的炫耀,仍然经久不息,对武力的**崇拜,却这样淹没在人们的欢呼和闪光灯中。虽然无法直接看到那个人的表情,他依然隐约体察到那人所表露的心情。或许是自己太过代入心情的缘故。他将视线转向航站楼内,并接过另一位官员递来的文件夹。
象征性的和平条约纪念礼,实际上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近年来自外事圈的人脉内套出来的情报,也传来北半球工业联合峰会(2)内部决定重启格陵兰条约的第二轮谈判,特别是针对轨道主权谈判的风声。在礼仪性的典礼结束时,格陵兰-日内瓦体系或许将会敲响崩解的丧钟,北半球工业联合紧接着典礼召开新型兵器的展览或许另有向其他理事国,特别是以实质上以PLANT支持为中心的南联盟施压的意味,加上纪念会场摆出的这样的阵势,一切都似乎是在嘲笑短暂和平条约的苍白无力也说不定。
(1)Zastava公司。曾为配合能量消费剧烈的亥伯龙开发对应电池包,RFW-99光束冲锋枪“圣痕”的公司。(GPF)兼工轻载具业务。
(2)《北半球工业合作协定》签署国,其成员为大西洋联邦、欧亚联邦、东亚共和国。与之相对的所谓“南联盟”则是作为《奥克兰协定》签署国的太平洋联合、南美合众国、南非共和国联盟(原南非统一机构),因其合作组织标志为南十字座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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