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格上将。”
我“啪”地立正，敬了个军礼。他肩上的四颗将星让我感到挺有压力，不过在这个公司也有一年了，我也学会了一些对付上级的礼节。
“你就是那个指挥官？”克鲁格打量着我，野蛮的刀疤在他脸上分外醒目，“真亏你这体格能在那个地方活下去。”
“抱歉......”我不自觉地瞟了一眼AK-47，结果看见她在偷笑，“公司对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倒没有。那么，演讲的事情......”
“我知道，前几天巴蒂斯特少将和我说过。”
“哦......那小子，他好像不是这个部门的吧？”克鲁格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就他爱多管闲事。”
“嗯......这个，只是偶遇啦。”
“是在游乐场碰见的吗？”
“......是。”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务正业。”
“......嗯......”看到克鲁格那张生气的脸，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么，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可以来坐坐了？”他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
“话说啊，你们这里有烟没有？”
克鲁格见我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走到房间中央的客厅坐下。这里是格里芬拨的办公公寓，人形们则住在对面大楼里的人形宿舍。
“......抱歉，没有。”
“为什么？”
“我不抽烟的。”
“那我在这里抽没问题吧？”
我脸上一抽。我向来讨厌烟味，即使过了这么久也是如此。还没等回答，只见克鲁格慢慢掏出打火机，点上他的雪茄。他的手指头已经给烟熏得发黄了，看来是个老烟民。不一会，烟雾便慢慢地在房间里散开。
“咳......咳咳！”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克鲁格慢慢地吐了一个烟圈，说：
“不习惯吗？”
“呃......也不是，”毕竟我已经和AK-47这个烟鬼相处了一年有余，也不是不能习惯烟味，只是闻到它就总要咳嗽那么几下，大概是因为肺不太好，或者是自然而然的过敏反应，“只是有点呛到......”
“你要学会习惯，少年。”克鲁格又吐了一个烟圈，“毕竟格里芬的指挥官，不抽烟的可不占优势。”
“......我去开窗。”
大概是看不惯克鲁格的作为，AK-47跑到窗边，准备打开窗户。
“这么热的天，打开了怕是要浪费冷气啊。”
“......切！”
我能看到她脸上气愤的表情。或许就连她自己也受不了这种云蒸雾绕的环境，抑或是她单纯地对克鲁格感到不满，还有一种可能......则是她在担心我。
但是很不巧，这声小小的抱怨被克鲁格听到了。
“浪费可不是好事，人形。你们虽然已经量产，但是那价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克鲁格上将，请不要再说了。”我语速很快地打断了他，心脏砰砰直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哦？你以为这间房子是谁调给你的？”
“克鲁格先生，请不要这么蛮不讲理。”AK-47也开口了，“听好了，要么去阳台抽烟，要么让我把窗户打开。”
克鲁格沉默半晌，最后不甘地在沙发上摁灭了烟头，瞪了我一眼：
“切！别以为你帮我们收复失地，就很了不起了！”
——你们拿我做了那么多宣传，还想挑三拣四？！
我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行，不能在这里生气......要是和他关系闹僵了，搞不还以后会很难办......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AK-47看了看克鲁格，张开嘴：
“克鲁格先生，请你出去。”
“AK！”我赶忙制止。
“哦？区区一个人形还嚣张起来了？”克鲁格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谁给的？”
“克鲁格上将，请别再说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
“那也不是你这个人类能蔑视我们的理由！”AK捏紧了拳头，“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你们这群狗娘养......”
“别再说了AK！”我捂紧了她的嘴，向克鲁格赔礼道歉，“抱歉，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请您原谅......”
“放开我！”AK-47还在挣扎着，我快要抓不住她了。
“你冷静点！”
“哼！”
克鲁格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你刚刚干什么！”
克鲁格一走，AK-47就甩开我的手，插着腰大喊道。
“你冷静一点！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是我们的上司！我们能有这碗饭吃全靠他了！”
“即使是上司也不能这样！哪有这么嚣张的东西！”
“小声一点！他说不定还在外面！”
我一边劝着AK一边把她拉进卧室。这里离门口远一些。
“喂，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怕他呢？”她厌烦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写的全是“你怎么这么怂”，“明明你自己都很难受。”
“我是难受啊......但是，即使在这里怼他一顿，那又有什么用？”
“不就是被穿小鞋吗？”
“是啊，也不就是被穿小鞋......”我感到有些头疼，“但是，你被穿过小鞋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你一早醒来......发现整个人形宿舍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你，故意绊着你，让你出糗，指挥官也不给你好眼色。”
“嗯，然后呢？一个一个打爆就行了啊。”
说的真简单......但也确实是她的风格呢。
“可是，如果......别人一起来打你呢？指挥官把你拆解呢？”
“那我就在被拆解之前逃出去。”
“你被通缉呢？你被格里芬抓回来呢？”
“我不会让他们抓到的。”
“那么，你一只流浪，食物怎么办呢？”
“......”
“你看，这不就没办法了吗？”我看着AK-47那蓝色的眼睛，“你难道没想过这些吗？”
“可是......我就是生气。”
“那也没办法啊。”
我走到客厅，把窗户打开。
“咳......咳咳......”
果然还是不喜欢烟味。
“......嗯，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一年以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流浪者，在废墟当中度日，如果没有她们，我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在此，我想对她们说一声谢谢，同时也想对你们说加油。我甚至没有正式上过指挥学院，但是现在却当上了指挥官......相信你们一定比我更加有这个资格。大家......加油！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努力下去吧！”
在格里芬指挥学院学员的一片鼓掌叫好声当中，我鞠躬致谢，走下主席台，正好撞上AK-47一行人。
“没想到你说的意外地好呢。我都要被燃到了。”AK-47笑着搂住我的脖子，递过来一个热热的塑料饭盒。我脸一红，不过随之而来的一股汗臭味和酒味很快就让它消退了，“给，烤肉。”
“哦......谢谢。可是，总感觉有些羞耻......”
“没那回事！”FNC叫道，她的身上似乎又装满了糖果，“指挥官你说的真的很好！”
“唉，真是热血沸腾呢。”蝎式拍拍FNC的肩膀，“看来他是个好指挥官呢。”
“嗯......这之后是干什么呢？”38式问，“应该就没了吧？”
“这一天搞得我好累......”M14叹了口气，“到处跑连我也会吃不消的啊......”
“那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比如......附近的餐厅什么的？”我如此提议道。
““好啊！””
人形们齐声欢呼了起来。不过我听得出，这里头还混进了几名男性的声音。
“巴蒂斯特少将......还有克鲁格上将？！”我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为什么，少年。”克鲁格大笑着说，那开朗的表情让我怀疑他和几天前那个处处刁难我们的官僚上级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今天我恰好在这里。”
“我是来专程听你的演讲的。”巴蒂斯特说，“你听会讲故事的。是个好故事。”
“嗯......马马虎虎吧。”
我打着哈哈。刚刚在演讲的时候我并没有提到关于“稻草人”、J10075、G41还有AR小队的部分，恐怕他们听了也不会喜欢，甚至会把我抓起来枪毙。赫丽安小姐也说过，尽量回避敏感话题。
“不不，真的讲得很好。”克鲁格摇摇头，“前几天是我失礼了，一是以为你只是徒有其表，二是当时想给你个下马威。”
“下马威？”
“我原本以为你会比较居功自傲。”
“克鲁格先生......”
AK-47看起来又要爆发，我马上制止：
“别说话。”
“切......”
“那么，今天就算我请客吧。”克鲁格迈开步子，“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波兰菜馆，要去吃吗？”
““嗯！””我和人形们异口同声。
这家波兰菜馆的规模并不算太大，或许是考虑到战争之后的遗留人口数量，店主并没有把座位安排的像普通餐厅那样紧凑，而是给予了很大的活动空间。它甚至有一个专门的酒瓶柜，用来摆放那些上好的酒。
“欢迎光临。”正在吧台里擦盘子的服务生对我们说，“真是贵客啊。要几个座位呢？”
“你们这里有长桌吗？”克鲁格问。显然他对这地方很熟。
“非常抱歉，没有。”
“那就要八个四人座。”
“了解，这边请。”
等待上菜的过程有些无趣，连我都不禁打了个哈欠。
“怎么样，这里环境还可以吧？”像是注意到了我的无聊，克鲁格喝了一口水，向我搭话，“这是......这是格里芬堡最棒的餐厅。我相信你们会喜欢。”
“谢谢你......”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清醒了过来，“话说，这附近有没有铁血啊？”
“没有。”他把脸凑了过来，我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抽烟，“这里是格里芬指挥官的休假区。”
“休假区......”
“没错，毕竟驻防在外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巴蒂斯特接着克鲁格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我们定时把一些疲惫的部队撤换下来，以达到保持防区防御力的目的。”
“哦......所以调换我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了？”
“正是。”克鲁格说，看看我们身后那些说着话的人形们，“她们现在应该很开心，对吧？”
“是啊，没有那些任务，她们也应该轻松不少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也要保证日常的训练。”
“嗯，这个我知道......好像上菜了。”
侍者端着三碗蘑菇汤走了过来。我闻到一股牛奶的香气，想必是波兰特色。
“那么，我开动了。”
克鲁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啊.......真是的，喝醉了就不要说自己没喝醉啊......”
“他硬要喝我也没办法，他这人很倔......谁劝都不听，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我和巴蒂斯特正拖着烂醉如泥的克鲁格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一阵侧目。大概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
“哇......呃......”浑身酒味的克鲁格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我觉得他要吐了。”我看了巴蒂斯特一眼，“把他放下来吧......”
“呕！”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吐了一地，幸好没吐到我衣服上。
“幸好我喝的不多。”巴蒂斯特说，“不然你一个人拖着我们俩可就麻烦咯。”
“确实......”
我又看了一眼克鲁格。本来在他留我们的时候，觉得不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就叫人形们先回去了，结果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压断了。
“那么，我们把他扔到他的公寓去吧。是在几楼来着？”巴蒂斯特看了看表，“格里芬大厦虽然不锁门，不过这么晚进去，可能得带上证件。”
“你带了吗？”
“我没带。”
“我好像也没带......”
又走了一会，我们来到了格里芬大厦的前面。门卫向我们盘问证件，不过当我把克鲁格的脑袋抬起来给他看的时候，他就不作声了。
“不好意思先生。”在门开之后，我对门卫说，“请问克鲁格先生的房间是在几楼呢？”
“顶楼吧......好像是8001。”
“谢谢！”
我赶忙和巴蒂斯特背着克鲁格进了格里芬大楼的大门。不久，我们就来到了80层。
“那么剩下的路程就麻烦你了。”巴蒂斯特站在电梯里对我招手，“我要去79层。”
“哦......嗯，再见。”
“再见。”
电梯门关上之后，我从克鲁格的口袋里掏出钥匙，走进了他的公寓。因为除了从巨大落地窗里射进来的月光几乎是一片漆黑，我看不清它到底有多宽敞，只知道我在摸索了十五分钟之后才找到他的卧室到底在哪里。
我把他放在床上，给他脱去制服和鞋袜，盖好被子，然后打电话叫楼下的食堂师傅明天早上送醒酒汤和早餐过来。做完这一切我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疲惫的身体，准备离开。
“华沙......格里芬堡......华沙......华沙不是......格里芬......是家......”
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克鲁格发出这样的呓语。我整个人震了一下，然后赶紧离开了，就像有鬼追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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