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俾斯麦·博克。我看着对面的那群人形,突然回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那是几年之前。注重环保的德国是少数几个没有引入坍塌液技术的国家之一,因此绝大部分国土得以在大规模的污染中保存,在一片狼藉的欧洲中巍然挺立。尽管历经战火,实力大不如从前,可是它依然欣欣向荣。居民们安分守己,虽然时不时还会有铁血突袭或者是炮轰的警报响起,但是依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节奏。我所在的城市——卡尔斯鲁厄市里的酒吧还是座无虚席,慕尼黑啤酒节照旧令人趋之若鹜,除了日常的巡逻排班变多了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与以前不同。
接着,在几年前的某一天,有两个公司来到这里,一个叫格里芬,一个叫铁血工造。他们两个都是著名的安全承包商。铁血工造已经在亚太地区那所剩不多的净土之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训练有素的人形、严谨的办事态度和对救死扶伤的坚决态度令这个公司广受好评;而格里芬则在美洲那遍布坍塌液的荒野里从事人员搜救工作多年,恢复了当地的一部分秩序,且在辐射横行、秩序混乱的中东也颇有口碑。
这两个公司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由于涉及到国家安保问题,他们行使权力必须要得到当地市长、警察局长等一系列人员的同意,才能在这个市内通行无阻。
然而,由于一些我尚不清楚的原因,格里芬并不如铁血工造受德国人欢迎。他们为了自己的声望,把欧洲的总部特地迁到了德国境内,以此来博取更多人的信任。我们市经过层层讨论,最终选择了格里芬。我当时作为警察局局长的时候,也是投了格里芬的票的,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铁血工造的人形看着有些瘆人,虽然我的一个部下说是有点帅,可是民众只会觉得可怕。况且,大部分铁血人形都没有高级的A.I.,尽管人多势众,可是应变的能力也就差了些。
后来的情况证明了我的预感是正确的:铁血工造的人形们突然间与人类反目成仇,杀掉了绝大部分高层人员,幸存的的CEO和副董事长也下落不明。在格里芬的帮助之下,我们成功地将人民的伤亡减到了最小,保住了半个德国。
我以为安定的生活会从此到来,可是,这并不是噩梦的结束,而是开始。
在控制了我们国家的所有有效区域的安保的情况下,格里芬开始进一步提出要求。一开始的要求很是合力,比如指挥官进出政治区域的自由权利和人形陪同军方部队作战的权利,这些我们都接受了。可后来的要求越来越无理:他们甚至想在市政府的行政层和警备层当中安插自己的人员,进而完整地控制整个卡尔斯鲁厄。
我和支持我的部下们激烈反对。但是没想到,他们早就买通了一票本来就对他们的指挥官位置垂涎已久的人,将我蛮不讲理地安上渎职的罪名,一撸到底,从局长直接变成了巡警。
很多知道内幕的人看不下去了。除了一般的巡警和公务员,还有好几个警长、警官和政府要员嚷嚷着要起义,复兴德国,夺回主权,但是都被我阻止了。原因有二:一是这么做太危险了;二是格里芬的行动总管赫丽安在降职的那天突然来到了我的家,对我发誓,说一定会保证德国的安全。
然而,就连这点最基本的信用,他们也没做到。在铁血的强力打击之下,我们最终也没有撑过一年。尽管格里芬在奥地利和意大利那边的战役频频告捷,可是德国和法国的区域却只能用狂输不已来形容。在格里芬的那群脑残高层还忙着制定新近收服地区的编号划分的时候,德国那剩下的一半,紧跟在法国之后,就已经沦陷了。
于是,我们只能在废墟当中生存。每天靠着两个净水器来获取饮用水,一个小的汽油发电机来维持设备供电,蜷缩在戈特斯奥尔宫和附近的一所学校里面,勉强维持着生命。
但是我们并没有放弃希望。每天早上日出的时候,我们都会准时升旗。飘扬的红黄黑三色旗以及它旁边那十二颗星的欧盟旗帜,是我们不灭的希望。前不久,它们还新增了一个伙伴——法国国旗,因为有法国人来到了我们这里,和我们共同进退。
我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格里芬啊格里芬,你们已经背叛过我们一次,现在还来这种把戏?!
“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您的脸色好难看啊......生病了吗?”
其中一名人形用德语对我说道。看她手上的枪,应该是Stg-44的持有人形没错了。
“......”
我咬紧了嘴唇。你们想用这种关心来骗我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货色?
“她没事吧?”我听到了队伍中唯一一名男性——准确来说,他应该还是少年——和旁边的酒红色头发的人形的窃窃私语,不知为何用的不是德语,而是另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是不是我们惹她生气了?”
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你们想要夺回在德国的控制权就说啊!别这么拐弯抹角!
“呃......那个,请问你是不是......”
那名少年向前一步,用英语向我发问。看他那副样子,尽管不是很成熟,但是应该是指挥官没错了吧......
“......闭嘴。”
“啊......对不起......”
少年就此把后半段话憋了回去。不过,他的那句“对不起”,让我更加愤怒了。
“对不起?你们格里芬难道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道歉吗?”
我捏紧了拳头,把没拿枪的那只手指向了他。
“......哈?”
听到我的这句话之后,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装的,一定是装的......你的上级给你派的什么任务,你应该很清楚吧?!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
他越来越蒙了。真是会演戏啊,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可以当上指挥官......他们一定看中了你的这项才能吧?!
“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国家的,你还知道吗?!说什么特别作战局......根本就只是想要控制世界罢了!你们这群混帐!”
“你说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后面有一段我听不懂......抱歉。”
“我叫你别装了!听见没有!”
我终于忍不住了,将手枪忽地指向了他。
“喂,等等,你在说什么,那些事情我根本......”
那名少年还想辩解,却被旁边酒红色头发的人形拦住了:
“魏翎,她对我们有很明显的敌意,你难道没发现吗?”
“知道是知道,可是......”
就在他犹豫的空档,我扣动了扳机。之见那名少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弹孔和溢出的血,嘴大张着,向前倒下。
““局长!””
旁边的警察们和那些人形一脸惊异地看看我,再看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再说什么——唯一令他们惊讶的只是我对格里芬的憎恨已经如此之深罢了。
“开火!他们是假装来谈判的格里芬,是我们的敌人!”
我下令道。尽管许多人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行动了起来。对面的人形举起了枪,甚至有一名警察已经先行被子弹击中倒下——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没有防备,这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他们就是来骗取我们的信任的。
两名人形抬起那名少年,快速撤退。尽管我很想杀死他,但是对面的火力让我不得不绕到防爆车的背后,再举枪射击。在一片扫射声当中,我仿佛听见了少年那艰难的呼吸声——
“这个世界,果然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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