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得把脖子缩进大衣里，双手在嘴前合拢，呼了口气。
“A市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要冷呢。”
我站在家门口前自言自语道。即使才是十月上旬，感觉夏天才刚刚过去，但走在街上每个人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对于这座临山的城市来说，这样的低温着实反常。
“啊，哥哥，让你久等了。”
一位有着长长的白色双马尾的少女打开屋门走了出来。咳，到这里是该郑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妹妹，李雨桐，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她运动能力也说得过去，虽然不能说很好，但至少也是中上游水平。加上精致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在男生中肯定是很受欢迎的，情书应该也收到过不少吧，虽然从来没有看见她带回来一封，学校里也没有传出她有男朋友的传言，说起来好像每次问到她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时总是被她支吾着应付过去了。
“没有很久啦。”
我微笑着对她说，事实上我也是就等了一两分钟，真的没有很长时间。
“。。。”
雨桐走到我身边，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期待我说什么。
“。。。？”
“唔。。。”
她好像有点生气，可爱地鼓起了腮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呃，我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吧。。我正疑惑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哦，我知道了。
我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今天她第一次穿上了秋冬季校服，下身的藏青色短裙加上黑色过膝袜，看起来很完美，但我觉得她单薄的身体还是抵挡不住寒风。
“咳，我说啊。”
我故意咳嗽了一下。
“嗯，你说你说。”
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咱们要迟到了，快走吧。”
我扬了扬手上的手表。
“。。。就这些?”
她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透漏出失望。
“嘛，还有。。”
边说着，我边把大衣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还有就是要是把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冻坏了可就不好了，衣服很搭你，不过配上大衣会更好。”
“诶，诶!哥。。我。。我今天里面有穿保暖的。。”
突然而来的赞美转折，让她猝不及防，不知所措的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嘿嘿，害羞的她太可爱了，令人不禁想逗逗她。
“怎么样，上面有我的味道吧，而且很暖和。”
我凑到她的耳边低语。
下一秒她的拳头就撞在我的背上。
“谁要闻你的味道啊，死变态，而且你的味道比保暖还重要?”
“那你说哪个重要咯。”
“当，当然是。。。诶，哥你看，邻居家那只橘猫又胖了诶。。喂，哥你等等我啊。”
忽视转移话题的她，我拔腿就走。
“啊，真是的，哥你个大笨蛋!”
身后传来丝毫没有怒意的娇嗔的愈加靠近的脚步声，我扬起头眺望地平线，太阳刚刚露出半边，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是比较幸福的，如果能看见她的笑脸和害羞的样子的话。
然而，
——————
“李默，你对今年足球队的新人什么看法？”
我，李默，♂，是一所还不错的高中的高二学生，有一个妹妹，与父母一起生活。
丁毅，我的初中加高中同学及好友，现与同在足球队内，我是队长他是副队。
“心气太盛，对别人的尊重不够，合作不到位，个人实力也不算强。”
我和他在教学楼三楼的教室里看着足球场上奔跑的许许多多的身影。
“你的10号衣钵找谁来继承啊，今年的高一没有一个能踢10号位的。。。哎李默你快看那个。”
“咋了，有人玩空中反向牛尾巴了？”
“不是，别再说什么牛尾巴了，你快点看那边。”
看他这么着急，我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足球场上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有人好像还在互相推搡。
“斗殴吗？真是惹事。”
丁毅砸吧了下嘴。
“走，下去看看，引来教导主任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我俩冲下楼梯，到了球场，却发现人陆陆续续地都散开了。
“怎么回事？”
我截住一个过路的高一队员问。
“没啥大事，有人学苏亚雷斯。”
“学苏亚雷斯是指？”
“咬人呗，还能有啥。”
“咬人?”
“嗯，啊的一口，咬出血了都。”
“。。。”
“。。。什么个情况。”
我和丁毅摸不着头脑，索性直接向正在扩散的人群正中间走去，在那里有两个高一的队员正在那里愉快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牙印，流出的血已经干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了队长，刚才我被过急眼了然后就咬了他。”
“队长也别放在心上，我原谅他了，毕竟脾气来了也没办法嘛。”
看见我俩，两人带着抱歉的笑朝着我们解释刚刚的一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以往发生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这群家伙一定会先干一架的，对于一点小事就会大动干戈引起各种学校高层管理注意的他们，像这样如此和睦的场面想都不敢想。
“啊，那，那。。以后就不要再这样做了，也不安全。”
看起来丁毅也被惊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反常，不过看他们的表现好像也没有在演戏，但是直觉告诉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就这样吧，以后注意点。”
回头的瞬间，我瞥见那个高一队员脖子上的伤口，那已经凝结的暗红色血块。
。。。是不是，伤口愈合的速度快了点。
嘛，可能是个人体质吧。
上课时间也快到了，我不再多想，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
“哥，你今天好像有点没精神哦。”
午饭时间，我和雨桐坐在校园的长凳上吃午饭。
“唔，是吗?”
我嘴里塞满了食物漫不经心地回答。
“嘴里还有东西就不要说话。”
雨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喔，窝伎道了。”
“所以说咽下去再说话啦，蠢死了。”
“呐，哥。”
等到我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怎，怎么了。”
呜哇，气场好强大啊。
“你晚上都在干什么？”
啥?
“呃。。什么?”
“你，你不用装了，我都是很明白的哦，关于你为什么没有精神这件事，是因为那个吧，我我我知道的。”
她手足无措的想表达什么，慌张的都口齿不清了啊。
“哪个啊?”
“就是，那个，男生们晚上都会偷偷看的那种会藏起来的那种爸妈找不到的那种书。”
“啥啊，热血连载漫画么?”
“。。。事到如今还要对着你的亲妹妹装傻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来，过来。”
我把她拉过来，将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嗯，挺热的，好像还在持续升温，果然是发烧了吧。
下一秒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哥你突然干什么！”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几乎是跳了起来。
“嗯，你果然是发烧了，看，你的脸和熟透的螃蟹一样红呢。”
“才没有发烧！不是因为发烧才脸红啦！”
“哦?那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因为，啊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来说啊，哥你这个大笨蛋！”
气急败坏的拳头朝我打来，我闭上了眼睛。
。。。
“嗯?”
身上半晌没有痛感，我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更令人不解的一幕:雨桐的手被一个女孩子咬住了。雨桐也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女孩。
没错，没有看错，是咬住了。
“那个孩子，好像是雨桐他们班的。。”
“啊 ，疼！”
正当我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到时，雨桐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我的脊背突然一凉，直觉告诉我出了很不得了的事。无暇多想，我迅速冲上去推开那女孩，女孩遭遇到意料之外的撞击，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而回过神来的雨桐则躲到了我的怀里。
“哥。。”
雨桐在因为惊恐在颤抖。
“嗯，没事了，我在这，来让我看看。”
我把她的手拿过来，还好，看起来没破皮，但深深的牙印还是让我心疼不已。
“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让她待在原地，而我则走到了倒在地下女孩的面前。那女孩上半身坐起，正用力摇晃着脑袋。
“喂，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是同学吧?”
我大声地问她。
“抱歉，只是想开个玩笑。。。”
少女摇了摇脑袋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未必太过了吧?你难道没有——”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
“呜，呜呜呜呜。。。”
少女突然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引起了路过学生和老师的注意，不断有人往这里投来目光，也有人开始在我们身旁聚集。
这样一来，好像我就是犯罪者了。
“哥。。”
雨桐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覆满了天空，是起风的原因吗，我看着这张哭泣的脸，心中却充满了寒意。
——————
“噗哈哈哈哈，李默啊李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下午一进班，我就遭到了丁毅的无情嘲笑。
“。。。都说了是误会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咱们学校为了抓一个人全体出动警卫呢。”
“住口，无耻老贼，还不是哪个好事的家伙找警务处了。”
我鄙视地看着他，要不是这个混蛋中午的时候正好路过并且报给了警务处，我才不会被一群拿着警棍的警卫追着满校园跑，一想起来就来气。
“有什么关系，最后不也没抓到你嘛，顺便还强身健体了。”
“哦?要不要你来试试?我觉得你很需要强身健体呢。”
我撸起袖子朝他走去，把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哎哎兄弟我错了，咱别这样，我请你吃冰激凌。”
“不必了，今年市比赛你不用去了。”
“别啊！我错了，我真错了兄弟。”
丁毅冲上来就是要抱住我的大腿。
“上一边去。”
我一脚蹬在他脸上，他便顺势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角落里，不动弹了。
嘛，就这样吧。
也不用担心那家伙，从初中起我俩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平常互损往死里损，但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会第一个为对方挺身而出，情意深厚不言而喻。
“铃铃铃。。”
上课铃在这时候打响了，我看着一动不动装死的丁毅，踢了他一脚。
“喂，上课了，你快起来。。唔?”
我注意到走进来的生物老师手臂上好像有块伤口，看起来时间并不长，至少上个星期还是没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看牙印的形状像是。。人?
啥情况，现在都流行咬人吗，还都是见血的那种。
我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僵尸片的咬人片段。
咳，不可能的吧，这种事压根不现实，哪有这样的病毒啊，再说，现在不都啥事还没发生吗。
一整节课，我都在一刻不停地盯着生物老师看，试图找出她的异样，可是令我失望的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微笑着讲课，微笑着提问，微笑着解答。
天衣无缝。
我真是看着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来半点不对劲的东西。看了看表 还有两分钟下课，我伸了个懒腰。
“你今天听课怎么这么认真?”
丁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座位上，把头埋在书后悄悄地问我。
“下一个题，DNA在转录过程中所需要的原料是什么，丁毅同学。”
“我不知道！”
真是爽快的回答。
“好的，那么请你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不至于吧。”
他沮丧地弯下腰，把脸贴在桌子上向我抱怨。
“别问我啊。”
“铃铃铃。。。”
话音未落，像是在嘲笑丁毅一般，下课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丁毅无力地摊在了桌子上。
“保重。”
我朝讲台上看去，正好迎上生物老师的目光。真是奇怪，讲台上的老师明明是微笑的，我却感到一阵阵恶寒，感觉她看我们的眼神，那简直就是
捕食者对猎物的死亡宣判。
“唉，算了，就这样吧，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桌子上趴了几分钟后，丁毅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半晌，还是跟上去对着他喊了一句。
“你注意点。”
他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那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最后的对话了。
如果那时候说一句‘算了，你别去了’，就好了。
——————
“逃出来了。”
下一节课上课前几十秒，丁毅回来了，用手揉着脖子苦笑着叹了口气。
“啊，你还活着。。”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我看见了，我清楚地看见了在他脖子后面那新鲜的牙印和血迹。
以及
他那令人脊背发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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