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
窗外下起了一点小雨,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外面只有一些车子经过的声音。而此时此刻,西步行街,瓦妮拉甜品店二楼,安德树床前。整个人紧紧裹在杯子中颤抖着打喷嚏的少女用黑猫一般的绿瞳盯着甜品店老板。
“艾斯,瓦妮拉·艾斯。是来帮助你的人偶。”自称瓦妮拉的少女裹紧身上的被子,平静如湖水的声音深处带着一丝的后怕,解释自己的身份后,她又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调子补上一句:“大概。”
“人……偶?”
安德树上下打量着她的脸和包裹在被子里不可见的身子,这么一看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人偶啊——即使有也只是人偶的即视感罢了,如果定睛一看的话,怎么都是个长得过于精致的活人。而且还会打喷嚏。
“是,作为主人你的引路者,瓦妮拉会永远在你的身边,直到主人心中的希望灭亡阿——嚏,咳咳,为止……”又是一声清脆的喷嚏,可爱的破音让安德树知道她时能发出别的声调的,而少女此时也像是维护自己的荣誉一般,压制着想打喷嚏的欲望,快速补充到:
“大体来说就是这样,真是失礼……”
看这个架势完全就是人类嘛。
“你是这里附近的高中生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安德树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果然还是不能听这家伙的话——突然出现在冰箱里又自称什么人偶,而且看起来瓦妮拉这个名字可能也是看到店名以后自己瞎起的。
“不知道。”
窗户突然被吹开了,写字桌上沾上一些雨水,安德树只得无言地起身,再次让玻璃挡住飞进来的水珠。少女鼻尖上沾着一点点湿润,继续用平静到有些呆板的声音略带着嘲讽地说道:
“怎样,能送我回去吗?眷族?”
安德树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他立刻转过身再次仔细端详着那位少女: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人偶的话,那么没有触发“恐怖谷”效应是怎么回事?在见到瓦妮拉的一瞬间,他既没有感觉到诡异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如果这家伙真的是没有生命的人偶,那么这个工艺可算是巧夺天工了!
“我才不信,你应该有电话吧?”
“嗯哼,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吗?”嘴角几乎没有动,她发出了一声轻轻地浅笑,声音略微抬高了一点点,“那种发光的小盒子,我可没有。”
“但是艾斯作为您的人偶,自然会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直到您最后一抹希望和生命消散为止。”
还是没有一丝颤动的声音,配合上深绿色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眸子,让人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你病了吗?”
安德树下意识这么问道。
他隐约间看见瓦妮拉眼睛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眉毛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幅度上挑了一下,那样一闪而过的神情……她在笑?她刚刚那样的神情,是喜悦吗?
“居然有兴趣问到这个问题,你比之前的那些家伙好了不少。”像是已经被编写好了的电脑方程式一样,瓦妮拉毫无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甚至这句话连在大脑中酝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念了出来。
“你刚刚进入了某种幻觉里面吧?”
“只是个梦罢了。”
安德树心里一惊,对方知道些什么。
宛如绿宝石的眸子里毫不避讳地流露出自豪的光芒,用略带着挑衅意味而往上翘的嘴唇念出类似嘲讽的话语:
“能作那个梦的家伙可是少得可怜呢,既然你作了那样的梦,也就算认可你‘星之眷族’的身份了。”
安德树心中还抱有一丝怀疑。
“星之眷族?克苏鲁神话一类的东西吗?”
提到眷族这个词,安德树想到的第一个概念就是大名鼎鼎的《克鲁苏神话》。他曾经读过这一系列科幻小说,虽然并不怎么认可里面“神”的形象,但是单论营造的恐怖气氛和压抑感受来说,克苏鲁神话是完美的。
眷族,也就是所谓神的衍生物一类,比如倘若真的是女娲造人,那么人类就是女娲的眷族之类。
少女闭上眼睛,轻轻摇动在被窝里的小脑袋。像是对安德树迟钝的反应和愚蠢的问题表示不满。
“这种简单的词汇都不懂的话,可是会被当成笨蛋看待的哦?”
“不仅如此,你体内的辨识物质有点杂乱啊。几乎就要……不,是已经缠成一团了。”瓦妮拉纠正自己的措辞,“我说,你是不是小时候接受过什么奇怪的输血之类的啊?”
“要说输血的话,小时候还真的有一次……是在六岁的时候……”
“好了,我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好了,为什么输血那种无聊事情我不想了解。人偶脑容量是有限的。”
艾斯低下头,叹了口气,她言下之意就是安德树是通过输血变成所谓“星之眷族”的吧。不是天生的眷族让她似乎感觉有些失落呢。
“说了那么多,眷族到底是啥?”
仿佛感觉到了他好奇的心情,瓦妮拉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抓着脖子下夹着的被子,将其退到腰部,光滑精致到不似人的手指紧紧抓住脖子上的项圈——一条不太显眼的小皮带,向安德树继续解释道:
“眷族,这个称呼最先起于阿拉伯传说中的“食尸鬼”。天主教会帮忙发扬光大,在文艺复兴时期则被一些意象派画家具现化。然而人类真正给这个种族下定义,是在二战时期的斯大林格勒。”
从失去焦点的眼睛和机械一般张开闭合的眼睛显示出这家伙应该是在“棒读”吧。不过这个台词是输入到她脑内的。
“二战时期?”
刚刚照瓦妮拉这么说,各个国家的除了宗教势力的高层真正知道有不死人存在是在二战时期?安德树被震惊了,不死人应该很早就出现了,但为什么直到近代才被真正发现呢?
“当时在斯大林格勒的下水道内,发现了一群流浪汉,他们依靠眷族体质得以苟延残喘。由于缺乏制造食物,他们最后选择了参军。”
瓦妮拉顿了顿。
“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他们都被德意志士兵俘虏了,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德国人才发现他们几个的秘密:在其中一个人体内找到了一个有别于人类的器官,德国人发现只要激活这个器官,他们就会不停再生,很难消灭。
“接着,德国人发现了眷族的秘密:不过那些家伙都是“冻土眷族”,是西伯利亚那一代一只本土古神的眷族,并不算是很强大。其身体素质和一般人类也没差多少,而且输血让其他人类眷族化也很困难。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
讲解完了之后她便回到了正常模式,果然刚刚那些都是已经深埋在脑内的程式,只要别人问起相关问题就会回答的样子。
“虽然完全搞不懂你是怎么克服免疫系统排他性……只能说是奇迹了吧。”
“我得的是肺结核,当时免疫力超低的。”
“那也很低好吗!”
艾斯截住安德树的话。
“总之‘星之眷族’的神已经消亡了,所以这一支血脉很少能传下来。”
“连神都抛弃的种族还算是眷族吗?”
安德树在心中没默默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单论血统的话,‘星之眷族’一脉相传,都是神的直系后代,只是身体素质和人类是一样的,所以主人请用这个吧。”握着项圈的手轻轻打开皮圈上面的扣子,瓦妮拉带着一丝丝不坏好意的神情看着他,用请求的语气说道,“这个东西叫‘柔韧琴弦’,是神明大人留给眷族的‘礼物’哦。”
这么说着,她的指尖钻进缝里,撬开上面的一个小盒子,从其中抽出一条长长的透明丝线。就在安德树庆幸自己不用被戴上项圈时,瓦妮拉也完全抽出了整条线,大概有接近十米长。看起来相当的结实和有韧性。
“把手伸出来吧。”
仍然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
“手?要缠在手上吗?”
在手上缠上这玩意简直是太gay了,安德树另一只手捂着脸这么想着,这要是被那些进店里的腐女看到肯定会笑成一片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因为还没等幻想结束,安德树就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直通心脏的疼痛!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德树猛地扭过头,脊椎都发出错位的声音了,而此时,那条起码八米长的细线已经钻进了他的手腕之中!顺着动脉逆流而上直通心脏,而且尖端已经抵达心脏了!他嘴角紧紧咬着,冷汗瞬间浸湿整个后背,他想要反抗,但瓦妮拉正抓着他的手臂和肩膀——人偶的怪力几乎让他无法动弹。
“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拿开给我拿开!呜库库库库——!”
另一只手想伸过去拔掉那根线,却被瓦妮拉一头锤撞了回来。四目相对时,安德树只看见她坚定中带着些许痛苦的眼神。
“瓦妮拉不想让主人疼痛,所以不要动,不然琴弦贯穿心脏,就麻烦了。”急促的话语中,安德树似乎没有感觉到之前人偶的那份冷淡,“柔韧琴弦,是栖息于动脉的‘盔甲’,只能这样,穿起来!
“所以即使觉得难受和痛也不能拒绝,况且——”瓦妮拉头一偏,随后继续控制琴弦钻进安德树的动脉之中,同时嗓子还破音了,“这条琴弦可是神明的唯一遗物!”
“它从心脏里钻出来了!”
安德树看着青筋如龙般游走的右手手腕,发出最后绝望的惨叫。从主动脉中逆流而上直达心脏,穿过一心室一心房进入静脉,这样的痛苦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安德树此时也在昏迷的边缘、
所幸,接下来就没有这么痛了。穿过心脏后,它顺着静脉又绕了一个大循环进入心脏,至此,他体内所有的主要血管都被这条琴弦占领了。
“啊……啊……”
安德树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其中一些已经顺着下巴滴到睡衣上,由血管而来的遍布全身的剧烈的撕裂感让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在恍惚中感觉到人偶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脸颊拭去汗水的触感,同时瓦妮拉正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然而他并没有好好感受,而是借着这股风一翻白眼,彻底昏倒了。
此时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安德树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是的,自然醒。那个昨夜莫名出现的人偶,并没有向其他那些天降的少女一样叫醒他然后给福利。还是和原来的生活一样,起床时第一个看见的还是窗外那颗歪脖子参天大树——鬼知道市区里怎么会有这玩意,还是弯的。
“果然还是个奇怪的梦啊。”
店主大人缓缓起身,拉上窗帘,收拾好心情准备下去开工——在看到时钟时这个念头就打消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在用眼睛和大脑反复确认发现秒针还在动的时候,安德树崩溃了。
“梦你个肾啊!”
安德树抄起闹钟准备砸到地板上,却在快要触及地板时收手轻轻放在上面。这个闹钟已经十岁了,从学生时代就陪伴着他,从初中七点起床到高中六点,再到现在……呃,十二点零五分。总是还是下不去手。
“主人的起床气还真是有头没尾呢。”
看不到的角落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难不成……
“瓦妮拉?快点给我把那玩意取出……”
“啪!”
手机充电器瞬间砸在安德树身后的墙上反弹击中他的后脑勺,有点疼。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话都给咽下去了。
那个毫无波动的声音又出现了:
“叫我艾斯。”
“明白了,你在七点的时候没有听到闹钟吗?”
安德树穿上拖鞋,一步步蹭到那个角落,瓦妮拉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拿着安德树的手机翻开他的聊天记录。看到此情此景,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爽抖动在安德树嘴角蔓延,这家伙太过分了!
“啊,有啊,那个一直在摇动的东西实在太吵了,我给关掉了。”
安德树站在她面前,已经不能算是柔和的正午阳光拍打在他身上,而他脸上,是个大写的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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