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晨坐在餐桌上安静地用餐，左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红手印。望向坐在桌子对面的一语不发的艾莉丝和明日香，被一个陷害人接着又被另一个人伤害，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脸上火辣辣的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重要的是进入这种沉默不语模式的明日香非常可怕。桌子上的三份日式照烧牛排说明她之前的心情还不错，特地做这么麻烦的东西。
对于明日香的厨艺技术，路夜晨不会有一点怀疑。
路夜晨做作地干咳了两声。
“牛排很好吃，真不愧是明日香。”
“……”
“有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的明日香小姐在，我真是太幸福了。”
“……别以为拍马屁，我就会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
明日香说话连个正脸都不给他。
“那是误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哼！”
完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根本就是在热脸贴冷屁股。但不得不承认，闹别扭的明日香很可爱。
艾莉丝娴熟地使用刀叉吃着牛排，右手持刀左手拿叉，用餐的所有动作都做得滴水不漏。尽管使用的餐具很简单，只有一刀一叉。但是她的举止无一不彰显着高贵的气质。
饭桌上的气氛持续紧绷着，而艾莉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
其中最不好受的人就是路夜晨，因为他今天早上连续吃了两份早餐感觉胃都快撑住了，但明日香辛苦做出来的早餐又不得不吃完。
直到三人吃完饭桌上的气氛依旧，路夜晨主动地收掉桌上的餐具去了厨房。
“这个牛排很美味，弟弟身边有这么能干的女孩，我就放心了。”艾莉丝开口道。
艾莉丝摆出一副姐姐式的面容轻笑道，用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明日香。
“过奖了，你能喜欢就好。”
艾莉丝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们……做过了吗？。”
“啊！呜唔啊……”
明日香可爱的脸羞红，变得扭扭捏捏。
“那、那种事情怎、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已经成熟了呢。”
“我……我是无所谓，但、但是他好像一点想法都没有，每次靠着他感觉就想靠着一块木头似的。”明日香嘟哝道。
“那是因为你不够主动，应该多拿点自信出来，偶尔也要表现自豪的一面。有些男性需要并不是小鸟依人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人生伴侣和强大的助力。”
“受，受教了！”
明日香再次鞠躬。
艾莉丝微笑着，瞥了一眼正在厨房里洗餐具的路夜晨。
“如果心里的想法不说出来的话，暧昧的关系就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样就足够了，相信他一定会接受的。”艾莉丝握住明日香的手为她打气，“加油，我会为你创造机会的。”
“啊切！”
在厨房洗碗的路夜晨不明所以的突然打了个喷嚏。
久违的家务活，路夜晨已经快记不起上次做家务是什么时候的事，一直让麻烦明日香也感觉很不好意思。
客厅不时传来的嬉笑声，让路夜晨松了一口，明日香的心情显然要比之前好得多。果然还是女孩之间最谈得拢。
“咳咳。”
明日香故意咳了两声。一种不好的感觉从路夜晨的心里油然而生，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有什么要吩咐的？”路夜晨从厨房里支出脑袋来。
“今天是圣诞节，我们想出去逛街走走，顺便还需要一个拎东西的。”
“今天外面的平均气温在零下十摄氏度左右，很容易感冒的，最好不要出去。”
路夜晨不希望在明日香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外出，他根本无法保证明日香的安全。
“没关系，我会做好暖措施的，那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了，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帮拎东西就行了。”
这时坐在明日香后面的艾莉丝似乎明白了路夜晨的顾虑，对着他抛媚眼做出一个OK的手势，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话。
大致意思就是，不用担心有我在。
“……是。”路夜晨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答应道。
十二月严冬的寒风吹袭地面，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飘落着雪花，然而街道上的行人丝毫没有减少甚至有些拥挤不通，大部分以游客居多。在圣诞节这个购物狂欢日，大都市无疑是最好的购物胜地。
路夜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拎着大包小包走在明日香和艾莉丝的后面。
“路夜晨你能不能快点，一个大男人动作怎么慢吞吞的，不就让你拎个东西而已嘛。”走在前面的明日香对路夜晨不满地抱怨道。
明日香今天的打扮特别漂亮，与居家时的着装风格完全不同，马尾被放了下来梳理得整整齐齐，白色的毛呢大衣，高领打底衫，肤色的丝袜，再配上黑色高跟长靴，身高几乎都快跟路夜晨差不多了，更增一分魅力。
一旁的艾莉丝则对自己笑了笑。此时她并没有穿之前的裙子，相较于明日香来说，她的装扮更倾向于彰显身材，卡其色中长式风衣内搭白色修身衬衫，黑色紧身打底皮裤和高跟短靴。紧绷的双腿弧线美得叫人心动，举止间展露着极致的诱惑。
一路上他们三人已经完全成了一道风景线，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艾莉丝令人窒息的美貌和妖娆的身材无疑是众人视线的焦点。拍照摄像的人不在少数，俊男美女不论走到哪里都总是这么吸引人的眼球。
路夜晨叹了口气拎着东西继续跟上去。
“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明日香穿着白色连衣裙从试衣间里走出，在原地转了一圈。
“就算你问我怎么样……”路夜晨露出为难的表情，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添油加醋的话我可不想听，说你的真实感受。”
“……我觉得挺好的，你自己喜欢就行。”
“婆婆妈妈地干什么快说！”
见路夜晨一直在刻意回避，明日香相当不满。不过也猜到了路夜晨的嘴里会蹦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但是如果路夜晨不说的话，自己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说吧，我不生气。”
“没什么真的很好看挺合适的。”
“再不说我就真的生气了！”
路夜晨下意识瞥了一眼明日香的某个部位。
“……虽然你很漂亮……但是以那勉强到B的身材，真的不适合穿这种低胸装。”
“诶……啊！”
明日香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瞬间变得通红，双手交叉捂住自己的胸部，眼中带着难以解释的杀气直直地瞪着路夜晨。
“你在看哪里啊！色狼！”
“不，我只是从服装与身材的合理搭配角度来说，没有别的意思。”
路夜晨解释道。
“哦，小姐您的身材完全是模特标准，穿起来实在太合适了。”
另一边艾莉丝也选了一件低胸吊带衫，效果却完全不同，**完全暴露在外随时都要蹦出来的感觉。
销售员都不禁感叹艾莉丝的完美身材。
“喂，你盯着你姐姐的胸看什么看！”、
“不，我没看。”
“明明在看还不承认！对，反正我就是胸小，没有你姐姐的大！变态！色狼！姐控！你干脆就在你姐姐的胸上捂死算了！”
午时的家庭餐厅。明日香捧着一大杯冰淇淋，大口大口地用勺子往嘴里送。
“会吃坏肚子的，别这样。”路夜晨劝阻道，对明日香很担心。
“闭嘴，我现在火气很大，需要冰淇淋来降火。”
明日香扔下这句话然后继续吃。
“有脾气冲我发，不要把身体吃坏了。”
这时明日香突然站起身离开座位。
“你要去哪儿？”路夜晨抓住她的手。
“放手。”
此时明日香的声音意外的小，小到只有旁边的路夜晨才能听到。
“快放手。”
“你这样我真的很不放心。”
明日香声音稍微大了些，有些慌张想要挣脱他的手。路夜晨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原……原谅你，我不生气了，所以……求你快点放手。”明日香微弱的语气中多了一份哀求，“已经……快忍不住了。”
这时路夜晨突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才恍然大悟，立刻松开手。因为吃了太多的冰淇淋，明日香的肚子已经被吃坏了。
被松开的明日香快步跑进厕所。
路夜晨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观察着外面，视线内一切动静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公路上行驶的公交车司机手腕上的手表，秒针与分钟一起重合在9的位置上的瞬间；妇女正为婴儿哭泣而又忘了带奶瓶而烦恼；企图施行扒窃的扒手以及毫不知情正在给女友发短信的年轻人……
他在身边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监视网，随时警戒危险的到来。
“周围安静地有点过头了。”
自言自语的呢喃从路夜晨的嘴里漏出。
坐在对面座位的艾莉丝含着笑意做出了回应。
“别那么紧张，要有事情发生的话，不是还有我在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艾莉丝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红茶。
“你认为我们两人现在所站的立场是什么？”
“相同的立场，共同的敌人，我是这么认为。”艾莉丝淡淡的说，“我认为整件事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你主动进入这场争斗中我想你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我也不会追问太多。”
“你凭什么相信我，万一我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呢？”
“不可能的。”
“依据。”
“你是个奇怪的人类，留下来就是为了观察，起初我也不相信你，但是那个女孩的出现迫使我改变了想法，能让她有那么充实的幸福感的人，怎么想都不像是个坏人。”
“这是那个女孩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只是在试图回应她。”
“真是的，又在说这种开脱的话就不能坦率一点吗？”
“你的衣服从哪里来的？”
路夜晨转移了话题。
“在出门之前用魔法换了一套便装。因为这次是紧急任务，接到通知的时候我正在参加舞会，匆匆忙忙连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贵族，这种脏活完全可以交给更适合的人去做，怎么会交给你这个贵族千金来做？”
“正因为是贵族，所以才这么做。能力和责任成正比，有能力的人就应该承担更多。”
“所谓的Noble Obligation吗？”
艾莉丝轻啜杯中的红茶，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
“奇怪，距离之前的出现时间还不超过四小时，频率太高了。”
“魔物又出现了？”
“嗯，我出去处理一下。”
艾莉丝离开座位向着外面走去。
“保持警惕。”
路夜晨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这句话不是出于对艾莉丝关心，只是路夜晨的随口迎合而已。
魔物虽然危险，但是艾莉丝游刃有余的态度，说明她可以轻松解决。对于路夜晨作为一个人类而言，有过之而不及。
“对了，坐下来好好和你的女朋友谈谈吧。”
艾莉丝突然回头对路夜晨淡淡地笑道，然后离开了餐厅。
明日香步履蹒跚地从洗手间回来，面色苍白，瘫软着一头趴倒在桌子上。
“还好吧？”路夜晨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一点都不好！”明日香一把夺过水杯，一口见底。
“慢点喝，别呛着。”
“枉我为你做那么久的饭，这种时候才知道关心我，没良心的家伙！啊嘞，你姐姐呢？”
“她说想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明日香今天的情绪非常不好，路夜晨还是头一次看她发这么大的火，脸都气红了。
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比较好——路夜晨是这么认为的，继续把视线转向外面，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然而路夜晨只猜对了一半，此时明日香的脸的确很红，双颊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了。
明日香此时脑中一片混乱。虽然艾莉丝说过会为她制造机会说出自己的心意，但是在这种公共场所让明日香措手不及，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说？好害羞……难道姐姐这是在考验我的决心？）
明日香捏紧拳头，似乎心中做好了觉悟。
“夜、夜晨。”
“嗯？”
听到明日香的声音有些扭扭捏捏，路夜晨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那个，我……”
“别动。”
路夜晨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魄力，令人无法抗拒。他突然把脸凑了过来。
“诶？”
明日香瞬间愣住了，一阵沉默过去——
一股微凉带着坚硬的触感，触碰到明日香的额头。
（咦……）
“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本来已经很紧张了，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明日香更加不知所措。
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英俊的面庞近在眼前，第二次和路夜晨靠的这么近。明日香呆住了，傻傻看着路夜晨，一句话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没事吧？”
“呜呜……”
面对路夜晨的问题，明日香低下湿润的眼眶，羞涩染红了她的双颊，她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只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
“我……没事……”
“可是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
“我说我没事啦！”
啪的一声，耳赤面红的明日香，慌张中一把拍在桌子上，完全忘了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明日香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怒吼拍桌子。
“……咦？”
而几乎在下一个瞬间，明日香才发现她的举动变得相当尴尬。
“那个……非常抱歉，两位客人，这里还有其他客人。虽然不清楚你们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你们这样其他客人会很困扰的，可以麻烦你们换个地方吗？”
“~~~~~~~~~~~~~！！！”
服务员一脸苦笑的告诫两人，明日香从脸红到了耳根子，路夜晨则是急忙向服务员道歉。
往周围一看，四周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仿佛在看什么珍惜物种一样。
“非常抱歉！”
“对、对不起！”
明日香立刻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
现在两人间的气氛非常尴尬。
虽然路夜晨完全搞不懂明日香突然紧张的原因，但是这其中自己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自己应该主动一些。
（明日香，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路夜晨捧住一只红润白皙的手，缓缓将手掌贴上明日香的手心手背。
她微微一震。
在那一瞬间，明日香的身躯显得特别紧绷。
“明日香。”
“……什么事？”
“你有重要的话想对我说？”
“……嗯。”
明日香抬头看着路夜晨，注视他的眼睛。
柔嫩的双颊通红，纤长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有生以来初次行为感到不安。
但她没有作势逃开。
她咬住嘴唇，奋力将所有的害羞驱赶至内心的角落。
“我、我……”
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和恐惧感突然向路夜晨袭来，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转眼看向窗外。
一个男人高大的黑影正屹立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喧哗的街道寂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个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岁，脸上布满细细的皱纹，花白的棕色微卷长发略显凌乱，胸口上挂着十字架，左手背上纹着燃烧的骨翼骷髅，腰间一本破旧的羊皮面《圣经》，白色风衣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表面已经泛黄粗糙不已。
他的外表像神父，像军人，更像徘徊于荒野的野兽。
男人笑了，笑得那么疯狂，就像一只饥渴的野兽；他的眼神让路夜晨感觉到窒息，仿佛被一条毒蛇紧紧勒住了他的心脏一般。
“趴下！”
路夜晨立刻回过神来猛地抱住明日香趴倒在地上。
下一个瞬间，爆破声袭来，玻璃破碎，天花板坍塌下落，膨胀的高温气流冲破周围的一切。
街道上充斥着人们惊恐声和刺耳的汽车警笛声，而男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路夜晨掀开压在身上的废墟残骸，立刻确认明日香的情况。
“没事吧明日香？”
然而路夜晨却没有听到明日香的回应声。
明日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醒醒！明日香！”他焦急地将明日香抱起，不停拍她的脸，“明日香快醒醒！”
路夜晨突然愣住。
他缓缓挪开拖住明日香的手，只见一手浓浓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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