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秋收时节,旭日初升,落叶翻飞的山林中。
“明知是蠢事,还要继续去做,我简直是愚蠢至极,蠢得无药可救!”
离池塘不远处倒地的树干上,坐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男子,他一头茶褐色长发随风飘动,与飘落的树叶一样带着几分忧伤暗淡无光。
“咕咚——”他右手拿着树枝,左手往池塘里扔了一粒石子。
每次回忆起那天踢了冰玉下幽江之后,田真都会感到心口不舒服懊悔不已。
他不仅是那天干了很愚蠢的事,即使是现在头脑清醒,他也仍然不得不继续干愚蠢之事。
只因为那天他掉落水醒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痛入骨髓的改变。
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凝凝”救了他,然而少女中了妖术,身高只如三岁孩童般。最令田真吃惊的是,后来两人互相了解交谈中,发现凝凝原来是几百年前的人。
凝凝会铸剑术也略懂猎妖术,她平常能分辨妖气强弱及远近。凝凝查看过归悦给的宝剑,她虽然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神秘力量,却只能说出可能是自己的祖先或者后起之秀打造的精品。
被凝凝救起的那一天,田真昏迷时听到的那句话,“当你醒来时,你的灵魂已被网住,你将受制于救起你的那个人。”原来也不是做梦。
“你又想起冰玉啦?别想了行不行,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空想无益!”
田真眼神黯淡地看着平整的干泥地上,那幅被风沙吹过掩埋了轮廓界线的头像,树枝上干裂的树皮被握得脱落下来。
凝凝蹲下,想摸摸那幅头像,手被树枝挡住,遭到拒绝。
凝凝语气略显不满:“喂,你可不要忘了,是谁用两年多的时间,采药熬药煮菜烧水,像母亲照顾儿子一样照顾你?”
田真不反对也不完全认同:“凝凝,你这么聪明,怎会看不出来?即使没有那个诅咒,我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凝凝闭上眼睛笑了笑:“虽然女孩子都喜欢被人赞美,但你用不着老是赞我,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单纯如我,都当真了哦!”
听完她的话,田真一脸倦意地看着旁边那张骄傲自满的脸,恨不得找块布塞住她的嘴巴,好让他明白人在非常烦恼的时候,极其希望爱唠叨的人能够收一下嘴。
白了凝凝一眼,田真心下说:你这样的也算是单纯?
一时厌烦的想法终究不是失去理性的愤恨,所以田真自然没有那样做,他只是把地上的头像擦掉,扔下树枝径自默不作声地走开。
——平静的江面,只不过是它张开血盆大口前的假象。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落入水中之后,有浮起来么……冰玉?!
秋风,吹起地上落叶从脚边飞过,踩过枯叶发出的脆响,让田真更觉心碎。
——当年不希望自己被记住,后来却变成了自己忘不了!为什么会这样?
“喂!人一生中至少经历一次心灵劫难,才会明白什么是最值得自己珍惜的。”凝凝依旧蹲在池塘边,抛了抛手中的土块,然后挥手扔进池塘里,发出响亮的落水声。
田真双脚定住,身临险境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一股寒意透过全身,他眉头紧锁道:“那我经历了那么多次,到现在还不清楚,岂不是很愚钝?”
“依我以前的观察来看,男子一般都是以很随意的心态走近女子的世界,上了年纪的呢一般只眷念以前爱慕过的女子。像你这样年轻的常常挂念漂亮女孩,我说得对不对?”凝凝用老人的语气说道。
凝凝的思维太跳跃,田真表示跟不上节奏。
“什……什么?你突然讲到哪里去了?”田真愕然地转过脸,发现凝凝如同蝴蝶飞舞,身姿轻盈地不停旋转,那速度转得田真几乎头晕目眩。
凝凝舞步潇洒地靠在树干旁停住,目光深情地望了一眼田真,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像我这般兰质蕙心的女子,活了这么久,从未有机会遇到一个能使我灵魂悸动之人,真是好可惜啊!”
习以为常地看着凝凝那副自卖自夸,自由出入自我陶醉自欺欺人的神态,田真泼冷水道:“你不是说过很多次,你遵守族规,非猎妖者不嫁,不会轻易动心么?这几年猎妖者越来越少,哪有那么容易让你遇见!”
凝凝说:“现在急也没有用,不解除我们身上的诅咒,说什么都是空谈,因此我们必须先找到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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