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甲板震动,传来一声“少侠!”
这一声“少侠”引起了田真和岳莲的注意,两个人立刻转身查看。
前方就像有两只狐狸谄笑着走过来,田真身上的每一块筋骨又再紧绷起来。
那两个不修边幅的男子并肩站着,目光呆滞一脸苦相地齐齐望着田真。
衣服上绣着“丁”字的那个人,双手奉上田真被抢走的剑,“少侠,女侠。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不不不,应该是财迷心窍,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隔着人群,田真瞧见崔由和几个士兵站在另一边,满脸正气向他投来正义的目光。
田真指着崔由,“是他叫你们还给我的?”
双手捧剑之人,尖着嘴双眼猛眨:“这……”
“二弟,我来说!”
那个衣服上绣着“丙”字的,又开始抢着说话了。
“我们兄弟二人在崔长官的教诲下,终于认识到以往的错误,特来向少侠和女侠道歉!”
岳莲冷笑:“不愧是卖假药的,嘴巴真会说话!你们和那个崔由一样,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她抑制住没说他们与崔由是同谋。
田真一手接过铜剑,打开查看确认无误之后:“我们接受你们的道歉。”
看着那“丙丁”两兄弟和崔由走远了,田真转身按着肚皮,露出苦瓜脸:“我才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别再来烦我就行。”刚刚的警惕,又消耗了他许多能量。
三个小女孩手牵着手笑着从他们眼前走过,岳莲眼神里流露出忧虑之色:“说实话,我真不希望看到这艘船上有小孩子。”
田真有些惊讶,望着岳莲,问:“岳莲姐,何出此言?”
岳莲伸出自己那双苍白的手,两只手掌上面布满了细纹。
“听人说春末至秋初,芳茶国会放宽出入境手续,地主会高薪请人干农活。草民号上的乘客都是穷人,认为只是去谋生,在哪里上岸都行,对吧?”
田真如空气般站在一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因为他不知道。但他隐隐觉得责乡盛产美人,绝对不是和美好幸福等赞美词句沾边的。
江风拂过,岳莲望向远处江面,把她和船工聊天时听到的可怕传闻,全都告诉了田真。
所谓的“草民号”楼船,并不是他们原先所想的,只是搭载穷人的船,而是唯一前往责乡的船只。和责乡的可怕传闻一样,只有责乡附近城镇的人知道。
责乡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缺少劳动力人口,而一直向外界隐瞒实情,就是希望有更多人到责乡谋生。
想去芳茶国谋生和想在责乡上岸是两回事!有些人从责乡上岸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乡。
至于那些真正想在责乡上岸的人,则大多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田真越来越好奇“责乡”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归悦又会不会在那里?
“咕……”
田真的脸唰地红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呕吐完之后,好像就一直没吃过东西!”
“你真笨,你现在可是赶走了妖怪的少侠!只要你开口,谁敢不给你点吃的?”
“真的?”岳莲的话提醒了田真,他转身嘴唇发白两眼放光,朝着最近的一个士兵走去。
半路,一股扑鼻而来的烧鹅香味,传到了田真的鼻子里,他的身体像是被磁铁吸附般,不自觉循着香味而去。
一阵夹杂着檀香味的暖风刮来,附近的灯笼突然明亮了许多,目睹这一奇怪的变化,田真便心有疑虑停下了脚步:这不像是自然风!
恰巧,田真面前有一个身影,似乎刻意走到他面前的。
整洁散发着药草香味的茶色男装上衣,像是一堵寒气袭人的冰墙,侵骨寒意挡住了他的去路。
体质虚弱,哪怕放在夏天,也不会喜欢冰冷。
田真此时体内缺少热量,不想靠近冰冷之物,他深吸了一口凉气,倒退几步,睁大眼睛,想看清是谁挡他去路?
略带光泽的赭色束发带,与乌黑头发随夜风飘动。看到那人五官端正面露微笑,温和的神态逐渐化解了冰冷的气场。
田真也顿时感到自身随之发生变化,心如擂鼓,大感疑惑:怎么回事,我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竟然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陌生青年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孙毅行,我在容镇见过你。”
此人声音清润如泉水流淌,过耳清凉,有如薄荷提神醒脑之功效。
瞧着青年左手拿着热气腾腾的纸包,从纸包里面飘出烧鹅香味,田真立刻释然舒眉:我心跳加快,原来是因为他手上拿着好吃的!
看到食物整个人都有精神了,田真握起他的右手猛摇,态度十分热情地:“你好!我叫田真,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我我……”
说着说着,田真的肚子便忍不住又打起鼓来,“咕……”
孙毅行感知田真脉搏跳动得厉害,看着他微颤的手以及殷切的目光,张大嘴巴语无伦次像只饥饿妖怪。
此刻犹如被垂涎之感,令孙毅行面色发青。
孙毅行的手指动了几下,想松手却松不开:“田真兄弟,你还没吃饭吧?这有两只烧鹅腿,要不你先拿去吃,别客气,我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毫不客气地一手接过递来的食物,快步走到人较少较为安静的船尾,田真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看到孙毅行也跟了过来。
吃完第一只烧鹅腿之后,田真放慢了进食速度,双眼打量起孙毅行来,不一会儿,又一阵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之感。
我今天哪里不正常?还是说这家伙身上,还藏着好吃的?
也许是被人盯得不好意思,只见,孙毅行红着脸转过身去,指向建筑顶楼下面的一层。
“我在楼上看到你对付鱼怪的情景,就算是猎妖者也未必能支撑那么久!”
被人夸赞后,田真双颊红得像个害羞的少女,“啊,是吗?当时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你会不会怪我当时没有出手帮忙?”
田真眼睛斜向一边,哈哈笑道:“怎么会,换成是清醒的我,没准早就躲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了。”
诚实,不代表任何事情都要坦言相告,因为,那样,未必能换来赞赏的微笑。
虽然他这次说的并非假话,心中却还有一个真实回答是:哼,被你这样提醒,不怪才怪呢!换成是你站在一个大嘴边,快要被吞进去了,却发现其他人都只是看热闹,你会有什么想法?
此时目光移动,田真反而注意到刚才一直没注意的东西,他看向孙毅行背后所背之物,一个顶端比饭碗口还大的长竹筒。
“怪不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静竹国……”
突然,田真发现缠在孙毅行左臂上的一段葱绿树藤,像懒蛇一样缓慢地动了几下:离开了树的树藤自己会动?
诧异的目光似乎被孙毅行察觉到,他故意将左手收到背后,“那条鱼怪的弱点……”
鱼怪之事已过,田真不想回忆:“鱼怪的事过去了,我们别再提它。我对植物非常感兴趣,能借你手上的树藤一看么?”
犹豫了片刻,孙毅行答应。
田真接过树藤的一霎,脑海瞬间闪过一束电光,随即出现了一把久违的声音。
“田真,拉住树藤!表哥拉你上来!”
双手紧握树藤,双眼自然合拢,时光仿佛在倒流,回到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夕阳之光照进山林里,大眼男孩拉住了墨绿而坚韧的树藤,眼泛泪光,一脸惊恐地望着上面。
猎人陷阱的另一端,瘦小的身影慢慢将田真拉了上去。
田真记得当时自己八岁,而身子虚弱的表哥十一岁。
成功脱险后,二人丢掉树藤,手牵手快步往家赶。表哥问他:“你是怎么掉进猎人的陷阱里的?要不是我有一种不祥预感跑来看看……”
田真低头擦着眼泪,抽泣道:“追野兔……”当时他想给表哥炖兔肉吃。
表哥一边走一边帮他把头顶和身上的树叶拿走,脸上舒展出温柔的神情:“没事啦!记住,以后别去追赶小动物,你跑不过他们的!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
田真知错,点头。
就在兄弟俩以为安全的时候,前方,一股炽热的红色怪风,从他们身边刮过。
随后,一个蓬头垢脸抱着孩子的大叔追着怪风叫嚷。
风声太大,听不清那个大叔在喊什么?
两个孩子吓得停住了脚步,而红色怪风也随着他们一起停住了。
风定之后,出现了个兽脸人身的女妖怪,那女妖怪转头,朝他们妩媚一笑。
田真和表哥回过神来时,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折断的树木花草,能够证明刚才发生过异常。
那天之后,田真表兄弟都被吓出了病,那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妖怪。田真以亲戚来看病的身份,可以不用躲躲藏藏地在表哥家小住。
有一天下午,田真外出玩耍回家,隔着窗户看见屋里有个陌生大婶,他听到了陌生大婶和姨母的对话。
“你妹妹被妖怪诅咒的厄运,延续在了她的小孩身上,继续留他在身边,将来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可得想清楚!”
“田真,回来啦!”
听到呼唤,田真转身,他的表哥正背着一捆树枝回来。
田真撇嘴道:“你去捡树枝应该叫上我一起去!怎么……怎么老是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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