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丝离开的一瞬,毒蛇群立刻恢复知觉,迅速逃离隐没于草丛中,除了那条被拔掉了毒牙的巨蛇。
毒蛇妖身上的杀气再次升腾,而且攻击速度比先前更迅捷。
意念集中,猎妖者将凝集之气注入逐妖之藤。随后,逐妖之藤气势增强,缠住毒蛇妖的三角蛇头,再延伸勒住它的尾巴,将蛇妖盘成了一个蝴蝶结。
毒蛇妖顽强战斗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然而仅凭一股蛮劲还是输了。
最后,它深情地望了一眼那两颗毒牙,被化成了妖元。
旁边,一片长着野花的草地上,蚕妖再次现身:“嘿,不错呀年轻人,你真是越战越勇哦!”
已经累得汗如雨下的孙毅行,听到蚕妖那句话只觉是嘲讽,又再次对蚕妖的身份产生怀疑。
“你为什么还不走,等着变成妖元?别以为帮过我,我就会对妖怪表示感谢!”
蚕妖立刻卷缩成一团,然后用笑眯眯的语气,道:“年轻人,你的想法好危险哪!年纪大了知道得多一点,很奇怪么?我虽然说话不正经,不代表我就是老滑头!”
看着眼前疑虑的猎妖者,那双反光的暗红大眼,闪过一丝喜悦之光。
蚕妖舒展了一下身体,“吸血蚕妖能够帮血液解毒,净化那些饱受毒物折磨之躯。所吐之丝强韧无比且有麻醉作用,百毒不侵能治愈内伤又能躲开外伤——我只担心你的健康!”
毛茸茸小白花还在燃烧,跳动的火焰配合蚕妖的语气,周围变得更加诡异。
孙毅行感到有点头晕,身上冒出冷汗:“不用你担心,我没事!”他不会轻信妖怪所说的话。
“芳茶国的静风谷听说过没有?”
左臂上缠绕的树藤,像是睡着了一样,似乎对蚕妖不感兴趣。孙毅行摇了摇头,视线越过蚕妖望向草地对面,那边隐约有一条小路。
蚕妖继续讲:“虽然毒不一定由怨念产生,但你应该知道怨念是可以积为毒害的!而静风谷是一个充斥着怨念的地方!”
“怨念”一词使孙毅行提高了警惕,“光凭妖力去袭击猎妖者,需要冒很大风险。而且,猎妖者体内有对抗妖术的法术,猎妖者于妖怪而言是剧毒生物……”
蚕妖笑道:“谁告诉你妖怪袭击猎妖者不是报复就是修炼了?静风谷在不久前多了个别称叫做‘猎妖者坟场’,经常会有猎妖者被一阵怪风送下来!这里的怨念使谷底妖怪们有胆量去攻击猎妖者!”
——言外之意是,如今猎妖者,被妖怪当成取乐的玩物?!
这不禁让孙毅行想起了龙吸水事件,那些在幽江上使出妖风的妖怪,必定十分恨猎妖者。
他问:“难道这里充斥的怨念已经扩散到外面?”
蚕妖语气轻松说道:“不可能,不解除封印,则怨念只对静风谷起作用!这地方只有人类和动植物可以随意进出,只要他们有那个能力且运气好!”
红色的大眼闪过比之前更诡异的幽光,蚕妖神秘兮兮地说:“我不愿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要不你和我一同反抗这地方的命运枷锁!”
孙毅行闻言,思量了一会儿:“你想利用我,你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
“你是第一个!能带着那么强的妖毒活下来,很不简单!我能带路又能帮你解毒,怎么算,你都不吃亏!既然咱俩有缘,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帮你!”
孙毅行听不明白,忙问:“咱俩有缘?”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身中妖毒,因为猎妖者的帮助,才保住了性命。信不信由你!”
将信将疑,思虑了片刻后,孙毅行同意合作。因为,他想: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了解猎妖者坟场,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夜深,利用蚕丝灵活穿梭在树林中,蚕妖带着年轻人走了很长一段夜路。
忽然,只见年轻人眉峰紧蹙,左手扶额右手五指嵌进头发里,表情十分痛苦。
“你怎样?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可以无偿帮你治疗!”
孙毅行两眼朦胧,回道:“不要紧,过一阵就会没事!”
他再次强调无须妖怪帮忙,他谨记着必须与妖怪保持距离。
“你嘴角流血了!”
孙毅行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只见血液呈黑色,他早就习以为常。
蚕妖双眼再次闪过喜悦的幽光,“你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你应当相信缘分,我将会对你的人生有深远影响,我是真心想帮你解毒!”
耳朵嗡嗡作响,孙毅行捂住耳朵,只因此刻细小的声音,也能震得他双耳刺痛。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亦不想说话!”他绕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倒身便昏睡过去了。
※ ※ ※
只见一条红色巨蚕趴在桑叶堆,狞笑着向他露出锋利的牙齿。孙毅行从梦中惊醒,朦胧中瞧见右臂露出衣袖外,一段丝线捆在他的手肘上。
孙毅行扶着树干坐起来,借助黎明时的亮光,看清右手肘上有根红丝,正在不断地吸取他的血液,仔细嗅还可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旁边铺着彩色花瓣的草地,蚕妖看似柔软的身体上,如同披着一身红色的硬甲,一眼望去长得既不可怕也不可爱。
吸血蚕妖长得比桑蚕大许多,平时能吐出一根红线般粗细的蚕丝,似乎只要蚕妖愿意,蚕丝随时能自行断开。
吸血红丝脱离,隐没在花瓣下,“你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我说过睡醒了就会没事,不劳你费心!”孙毅行扯掉束缚手臂的那段红丝,他担心蚕妖以治疗为借口,又给他下点毒。
自从见到蚕妖那一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提醒他,“要小心,眼前的妖怪很狡猾!”
诡异之光又从那双红色的大眼上闪过,“哦,有说过么?嗬!拥有与性命相生的猎妖宝物,即便身处险境说起话来也不同啊!”
花香随晨风扑鼻,经络似被香气打通一样,使人顿感神清气爽,孙毅行默声道:它怎会知道……奇怪,精神居然比喝了药汤之后的效果还好?也许它真能吸走血中的有害之物,但还不能排除其危险性!
此刻,花香缓解不了他对于血腥的厌恶,“既然现在我已经恢复了精神,那么我们立刻起程,请指路!”
天完全亮了,孙毅行依照蚕妖所指的方向来到陡壁前,附近有一条小溪,能听到清亮的流水声。
在小溪边喝了点水洗了把脸,然后孙毅行回到与蚕妖约定的地点。
抬头望去,悬崖上垂下了许多根老藤,有的甚至还缠绕成藤梯。
老藤外皮枯黄干裂,孙毅行皱眉,伸手扯了扯,随即很多泥土掉落。
他担心的正是老藤扎根之地,万一岩石或泥土风化碎裂,一个人的体重能爬多远,逐妖之藤又是否能延伸到谷顶外面?他总觉得爬到半路会遇上大麻烦。
“你确定除了从这里爬藤梯之外,没有更安全的方法可以出去?”孙毅行想再确认一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或更安全的路?
趴在孙毅行左肩上的蚕妖回道:“别被老藤的表象给骗了,它们结实得很。懂法术者半路就会触电,人受到的伤害相对要轻得多,半路丧命者大多数因为妖怪袭击。相信我,于你而言,妖毒之痛更难受!”
孙毅行用脚使劲踩了一下逐妖之藤,被唤醒的树藤因受到羞辱,突然化作血盆大口怒向他。
仰望崖顶,孙毅行说了一句:“把怒气留给你要对付的家伙们!”然后开始攀爬藤梯,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竹筒旁多了个很大的蚕茧。
为防电击,蚕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它不啰嗦不乱动,孙毅行觉得已经是帮大忙了,所以不再费神去管它。
“嗡嗡嗡……”
往上爬了一半不到,一股浓郁蜜香味飘来。
抬头一看,一只巨型毒蜂举着两个大蜂窝,眼看就要朝他丢下来。
“自己变成妖,就不管曾经的族群愿意与否,乱差遣它们去杀人?”
之前毒蛇怪率领毒蛇群袭击人,利用无辜动物比群妖袭击,更令孙毅行感到反感。
孙毅行第一时间想到用火烧,可是他心里迟疑觉得不妥:用平常方法去对付被怨念感染的妖怪可能行不通?
一团绿色粘液自逐妖之藤变成的血盆大口喷出,准确打中举着两个大蜂窝的毒蜂。这不是孙毅行的意思,而是树藤自己的判断。
全身布满绿色粘液的毒蜂,还没反应过来失去了飞行能力,便随着蜂窝一同向地面坠落。
“嗡嗡嗡……”
万万没想到,一只巨型毒蜂倒下了还有一只。这只没有用蜂窝,却是亮出了毒针,看来是想以死相拼!
孙毅行右手紧紧抓住藤梯,左手被树藤勒得有些麻木,显然墨绿树藤又想自作主张。
同样一团绿色粘液,以极快的速度打中了毒蜂,又一只轰然坠地。
继续往上攀爬,他迎来了蚕妖所说的电击,那种时而雾气萦绕的潮湿感,以及时而怪风吹过的干燥感,都与轻微的触电感一同使他的心跳加速。
早就料到越向上越辛苦,所以,孙毅行咬紧牙关加速攀爬。
缠在他左臂上的树藤,像是发泄怒气一样不断喷出绿色粘液,击退不断扑来的各色妖怪。
怪物和怪物之间越战越勇,当树藤将一只怪物狠狠凿在崖壁上之后,仿佛敲响了止战的钟声。
即便不怕电击的妖怪也不敢向前,像是快要窒息搬的喘着粗气退下了。
最后,逐妖之藤收缩得如蚯蚓大小,来回圈在孙毅行的手腕上,触感柔软如丝带,仿佛在对他说“排完毒,你安全了,我要休息,别吵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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