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水柱旋转的速度有所减慢,忽然,楼船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们揉亮眼睛仔细看,有眼尖者惊喊出声:“那不是人,是个红毛白衣的女妖……”
悬崖边,一颗花生米如石子般力度,打在麋鹿的头顶上。
龅牙金以准备看好戏的心情,指向楼船所在位置道:“迷耘快醒醒!有状况,咱们得准备给你那位朝夕相处的小青年收尸了!”
楼船前方上空,兽脸人身的女妖怪,声音娇媚道:“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你们还记得我不?都长这么大了呀!”
虽说女妖怪看上去是兽脸,但田真无法形容那是哪一种兽类。
只见那女妖手指轻点,在他和孙毅行所站的位置,便玩起了平地生风,刺骨寒风,冷得田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孙毅行仰着头怔在原地,眼眶里散发出骇人的血气,继而染红了他的眼白。
“当年中了我的妖毒,你一定很头疼吧?”
女妖怪说完“头疼”之后,孙毅行真的双手抱住头部,咬着牙表情异常痛苦。
这女妖怪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她看到孙毅行痛苦的表情,却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她又把目光转移到田真身上,问:“你呢,还记不记得我那动人一笑?”
就是因为遇到这女妖之后,田真才听到关于自己的秘密,他又怎会不记得这女妖?只是他没想到那个蓬头垢脸的大叔,就是孙毅行的父亲。
此时必须临危不乱,田真面容冷静,声音清晰地回道:“你那如花美貌令我今生难忘,我又怎会不记得?”
女妖怪双掌托腮,低头害羞道:“哟,嘴巴真甜,听得人家都心花怒放了!”
即便那女妖怪的声音,能够使人骨头酥软,但对田真一点用都没有,他的手脚早已因寒意而冰冷僵硬:假装害羞的女子也很难对付!何况是假装害羞的女怪物?
一张仿佛放大了好几倍的红毛兽脸,扑闪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水蓝眼睛:“要不,你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从此,你我生死与共如何?”
田真忍住胃部难受想吐之感,面无表情自然洒脱地别开视线:她的意思是想把我当食物吞掉?
脚下寒风未止,体温逐渐下降,没法不令田真变成悲情男子。
他极力用坚定而又苍凉忧伤的语气,道:“不!这么难得才遇到一个记得你,且愿意陪你说话的人,你不觉得就这么让他从你眼前消失,有点浪费有点可惜么?”
四周空气仿佛都因女妖的抿嘴而凝滞,田真眼里,女妖那故作柔媚思考的姿态,不过是在延迟开饭的时间。
田真艰难地把左手移到剑格上,内心渴望生存想要保护同类的瞬间,一股沸腾之气逐渐贯通他的全身。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棋逢敌手时的兴奋感,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推动他手中的剑,去挑战他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异类。
冰冷的手脚又恢复了灵活性,田真扭了扭脖子,发现身体并无大碍,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此刻,唯独自己在笑,田真觉得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自身的控制范围。
女妖邪笑着俯视江面,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不好意思,我不会为了一个人类,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田真目光炯炯,笑着回应:“真巧,我也不乐意委屈自己,与异类共度一生!”
他拔剑一刻,似有重力阻碍,无数绿色火花从剑身上脱落,青色铜剑逐渐焕发出亮如黄金般的色泽。
“呵,无知!就凭你也想对付我?”女妖面目狰狞张开双臂,水柱上不时飞出水生动物的骨头,半空出现了许多暗红气雾。
孙毅行左手按住头,右手紧握树藤,用染红而模糊的双眼瞪着田真,面色发黑,颤声道:“一定…要制止……”
一个鱼头以快不可见的速度朝孙毅行飞过去,当鱼头快要砸中孙毅行的时候,田真那双时常观测树灵的眼睛,捕捉到了鱼头那有选择的邪恶轨迹。
“小心!”田真一把推开孙毅行,用力过猛差点把他推飞。孙毅行将要倒地之时,另一端附着在船身上的树藤,及时收缩藤蔓才帮他稳住站姿。
鱼头是躲过了,谁料紧接着又飞来了许多鱼鳞,疾飞过来的鱼鳞如同铁片一样,数量庞大地从无色防御墙上划过去。
之前用镇妖物品布下的防御,只能减缓鱼鳞飞来的速度,并不能减弱这些鱼鳞的杀伤力。
眼看鱼鳞就快如大雨落下,那些没有遮挡又来不及躲避的人,肯定会深受其害。
田真怒火中烧看着手中宝剑,仿佛看到宝剑也燃起了火焰。他没犹豫那么多,下意识举剑往女妖所在方向一划。
“轰隆!”空中一声响亮雷鸣,飞来的鱼鳞,瞬间全变成了黑沙,随风飘落于碧绿江水。
“什么?!”女妖收起嘲笑的嘴脸,对蓝衣少年手中宝剑很感兴趣,眸光一亮,“有意思!不是猎妖者,竟能有除妖的能力?”
女妖右边那只白嫩玉手,顷刻变成红毛利爪,目光对准那把宝剑。
“幽江上的龙卷风!呵呵,风愁饲养的毒蛇,修炼成邪龙,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呵呵呵——你们人类真是有趣!”
笑容自负得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女妖指甲一亮,便有一股强风自船下升起,仿佛要把整艘船推向高空。
被绿藤结网护住的船身缓缓离开水面,惊慌的人们紧握绿藤,就像握住救命草一样,几乎人人紧挨着不敢睁开双眼。
啪嗒!
几步外,一条大鱼从天而降。紧接着,传来一声叫唤,“孩子,别过去!”
忽然,一个瘦小身影跑入视线,蹲在大鱼旁并抱起大鱼。
急忙跑过来的中年女人,用身体护住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她们长得很像,显然是一对母女。
转瞬间,一束杯口大的红光,从高空落下穿过那个女人的右背。
空气刹那间沉重得快要使人窒息,那个女人眼珠圆瞪,倒在了血泊中,鲜血染红了小女孩的手臂。
小女孩松开抱鱼的双手,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母…亲…”
虽然她声音很轻,但田真听得很清楚。
母亲!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在最后,似乎有意地令田真忆起悲伤。
田真发红的双眼,闪出锐利的目光。
“啊——”他撕心裂肺仰天长啸,船边水浪升腾,叠起一座黑色水梯。
狂风怒号中,持剑少年跳上船舷,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一路踏浪而上,水梯逐层碎落,激起无数浪花。
燕子与老鹰的体形差距,相隔一座桥的距离,少年凌空一跃,翼飞冲天之势,利剑穿透女妖的胸膛。
随后,少年一个旋身,女妖妩媚的身姿,霎那间形如气雾,模糊地消散于空中。
那被血色染红的水龙卷,也在顷刻间消失了,只余下仍未散尽的血腥寒气。
女妖自以为力量远胜于人类,她万万没想到,瞧见少年担心母女二人,使那个母亲受伤,从而去刺激少年,换来的竟然会是这种下场!
人们还没搞明白此时状况,只见少年乘风而落,重新回到了楼船上。
然而,少年手中利剑并无染上任何血迹,这才是众人所担心的,有人问:“那……那女妖还活着么?”
云开雾散,天边架起一座彩桥。
田真还剑入鞘没有回话,他只想去查看那位母亲的伤势。
虽然孙毅行仍然眼神呆滞,但他双眼恢复了正常颜色。
“原来有猎妖者在啊!那昨天为什么……唉,算了。话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安全了?”
岳莲脆如银铃的嗓音,来自孙毅行看不见的角落。
也许岳莲不发声还好,她一发声,孙毅行再次面现惧色,田真微微皱眉道:“我觉得是,但不确定,这得问猎妖者。”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孙毅行又头痛发作:“不!女妖的怨念!大家小心!”在少女开口之后,他便感受到了女妖的威胁。
不知何时,固定楼船左边的藤蔓断裂了,出现一个大缺口。
转眼间,乌云滚动,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旋风再次卷水重来,一根黑色水柱,惊现水天之间。随后,满天木板翻飞,不少人被卷进水龙卷。
崔由惊得手足无措:“女妖不是被消灭了么?我从没见过接二连三有妖怪袭击同一艘船,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那张树藤结成的大网,最终无法抵御强风的牵拉,在镇妖器物四散落水之后,眨眼功夫被撕裂得犹如破渔网。
田真还没来得及反应,猎妖者就已经被卷走了。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因为这里没有人能够阻止——瞬间增强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卷走一切。
龅牙金和迷耘都伸长了脖子观看,最后,江面上只剩下楼船的残骸,什么人啊妖啊通通都不见了。
迷耘说道:“我找过那个女妖怪几回,可是她性格太傲,死活不肯加入我们,哼哼,活该!”
龅牙金觉得这场幽江上的斗法,结束得太快看得不够过瘾:“没办法,风愁残余的怨念,令所有使用风术的妖怪,都增强了好几倍的妖力嘛。”
“那些人都被吹到哪里去了,好想知道还有几个人活着?”
“听你这么一说,我只对其中几个人的死活感兴趣!”说罢,龅牙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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