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幽若。”老者的话语回荡于岩窟的石壁之间，带着些许刺耳的金属颤音。
大堂中央有着一个白色光圈，穹顶的光芒透过天花板窟窿钻进来。没有人站在光芒之下。
“就算我不来，你们也会来找我们。”幽若揭下黑色的兜帽，她脸上的焦土快要散尽了。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瓜葛。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一个普通的女人，当一名妻子。”
“普通的女人？妻子？恐怕这一次不行了，你还得再帮我们一个忙。”
身后的大门嘭地一声关上，大堂阴影之中钻出了几个新的客人。幽若的心一沉，是联邦的半兽人，其中有一个英雄领域的强者。来者不善。
“你们钢铁之心这是什么意思？”幽若质问到，她故作镇定，开始悄悄催动异能，“所有的要求我们都达成了！”
“是的，所有要求都达到了。但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老者给身侧的英雄领域亚人一个眼神，有着羊角的男人随即握住了刀柄。
“想一想吧，当被隐藏于幕后的恐惧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那会造成怎样的恐慌！”
“你想利用夜魇？这是自寻死路！你们根本不知道那群怪物的可怕……”话音刚落，幽若的身形化作一阵黑烟。
飘向光芒的黑烟被一道幻影拦截，英雄领域的亚人在空中收刀，他抓着断臂一脚将重聚为人形的黑烟踢向地面。
幽若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飘摇坠地，随着鲜血的流逝，脸上的焦土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只差一点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但是凭这具身体已经逃不走了。
“想当初你半个身体都是那副鬼样子，现在只剩下那么可怜的一丁点。反正你也没多少年可以活了，倒不如把最后的生命化作把诺兰维格带向恐惧的引子。”佝偻的老者身体发出刺耳的轰鸣，完全伸展开的身影在光芒下占据了半面墙壁。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幽若眼前，正常的声线已经完全被机械音所替代，“安息吧，幽若。你将用你的鲜血开启一场盛大的夜宴！”
幽若用苍白的手抓住老者的裤角，“我死没关系，至少放过雪…只有他不行，求你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曾是夜魇的一份子。你们都是必不可少的祭品。”畸形的金属手掌在空中分裂重组，变为快速旋转的斧刃。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策划好的，好好安息吧。”
高悬的刀刃在视野中快速靠近，在它接触到身体之前，幽若闭上了眼睛。
一群骗子。
轰！
重物猛砸大地，中间参杂着像是伐木斧劈开枯枝的细微咔哒声。
————
“我恨你！该死的影子！”
一个声音哭喊着将我扔在地上，我是影子？我是影子。我这么肯定。我看见了他的模样，我变成了他的模样。
他是我的创造者，我的实体。
但是他为什么在流泪？看着他的模样……我的内心也能隐隐感受到那撕裂灵魂的痛楚。
我在哪？我为什么会诞生？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的问题只引来了一个憎恶的眼神，杀气腾腾。他想杀了我，他不喜欢我这样，所以我保持沉默。
但是……我好想要一个自己的名字。我不能在他面前这么说，因为他会生气，会揍我，会用刀子刺我。
我不会死，但是很疼。就像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疼痛一样，他应该也能感受到我的吧。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我不明白。
可能因为我只是一个该死的影子而已，如果努力做好一个影子该做的事情，他应该就会认同我了吧。
我是一个影傀儡。
和我不同，他是会死的。他死了我也会消失。
雪。这是你不要的名字，所以我应该可以拿来用吧。
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做过很多梦，但是这一次他梦见了自己诞生到现在的一切。
雪有着和实体同样的身体，但是思维不过只是一个诞生了五六年的孩子。而实体正是他眼中的“父母”，一直以来他都遵循着命令，作为阴影而存在。
无论是身为阴影猎头者屠戮恶人的行为，还是在亚里镇的那场屠杀，雪都以为那是来自所谓“实体”的操纵。
我为你尽心尽力，而你却不止一次地想要除掉我。为什么？
你创造出了很多个“我”，并且操控他们。他们被创造，被消耗，像是道具一样。凭什么？他们和我一样，也会疼，你也会疼。
又一个我死去了，在暗影狂舞的时节。我受够了！你是你，我是我，这很好。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操纵，这些都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早就不是你能操控的了。
我有深爱着的人，也有人爱着我。我们是同等的。
我有灵魂。
雪从梦中醒来，身体还品味着昨夜的温存。肉体碰撞的激烈，放空自我与挚爱缠绵的欢愉。
其实他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情感，却从未感受过自己如此接近于一个真正的生命。手下意识地黑暗中寻找着那团没有布料遮蔽的柔软，丰满的花房能给他母性的安全感。
然而身边什么也没有。
“幽若？”
雪猛地起身，布满扬尘的屋子狭小到能一眼望穿，这里没有第二个生命。
幽若不知道去哪了。雪的心中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那个侯爵会眼睁睁看着我们逃走？雪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了答案。
那个侯爵不像是一个富有心计的人，是另外五分之三的灵魂！他很聪明，他知道这一切是有人指使刺客协会去做的。
这一切都是陷阱。
想到此处，雪刚刚苏醒不久的心跳不由停了半拍。
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最遵守约定的吗？
不行，得去找她才行。
是幽若让自己明白了自己是独特的存在，她是自己的存在的证明，她绝对不能出事。
雪凝视着手中聚集的暗影。如果必要，他会使用禁忌的力量。
阴影缠绕着雪的身体，化作实体店衣物。
他打开大门，消失于刺眼的光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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