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挑战者，是我！”
贵族少年的呼喊让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更加爆裂，所有人都以为那已经是今晚的最后一场较量，限制者级别的战斗精彩绝伦，无论他们有没有参与其中都看得很满足。
拥挤的人群向这位宣布挑战的年轻勇士让出一条通路，程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缓缓走上擂台。
铎尔神官是诺兰维格城里有名的格斗大师，在这场较量的开始就是夺冠热门，而战胜他的龙裔无疑也是相当强悍。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铎尔神官是主动认输的，龙裔并没有耗尽体能。
这个时候宣布挑战，无疑需要很大的勇气。
银发龙裔将挡在眼前的一缕碎发用手一撩，有些吃惊地注视着已经爬上擂台的挑战者。
无形的感知场掠过带着棕色卷发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有着第三限制者的实力，虽然在大陆之上已经称得上是天才，但是比起自己来说还是逊色一些。
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精梳棉布制成的深色衣物，上面纹饰的淡雅装饰工艺精妙，显然和普通店面当中的棉料完全不同，似乎有点眼熟。这不就是下午来店里找茬的两兄妹中的兄长吗？
“喂，这位贵族小哥。你是认真的吗？你才突破了三重限制而已，而且这里可是擂台。”
“在下，程。程·埃鲁布斯。只是想领教一下你刚刚展现出的那种奇妙格斗术，早就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感觉你的实力绝不一般。与强者对战，这对我的剑术有很好的提升。”
程微微鞠躬，说到剑术之处，还不忘向龙裔少年示意一下手中的木剑。
“只是想领教一下？”本有点不敢相信，有人会为了剑术的提升而找打，“那么说来点到为止？”
“没错。”
在得到贵族少年的再三肯定之后，没有人察觉到龙裔银灰色的眼睛贼溜溜地一转，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说来惭愧，我晚饭吃得多了些，刚刚那场战斗有些剧烈，现在有点想解决内需。”
“当然，你可以选择直接和我开打，毕竟从你踏上来的这一刻我们之间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本补充到“只有你同意之后我才能去解个手，不过…你明白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本的话语直白粗俗言简意赅，全然不像一般龙裔那高贵的模样。
秉持着帝国贵族的优雅风范，程微微颔首“那是自然，只有放开手脚才能全心投入战斗。”
“那就谢谢啦！”在得到对手的许可之后，龙裔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跳下擂台，一溜烟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程作为擂台上唯一的主角霎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掂量着手中粗钝的木条，用适应木剑轻飘飘重量来消磨等待的时光。
原本被炒热的气氛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冷淡下来。他不相信龙裔会临场逃脱，毕竟自己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而且他也表明了自己只想进行技巧方面的交流。
时间在贵族少年的焦躁不安之中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正当程真的要开始怀疑名为本的龙裔是不是找了个借口溜走之时，在一片哗然的喧闹之中，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身后的另一个街角腾跃到擂台中央。
站在程面前的龙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木剑，大约是在腾跃到擂台过程中从武器架上抽下来的吧。这种木剑完全按照帝国军用钢剑的规格制作长度95厘米，其中有十厘米是柄部，重量分布均匀，所以和自己手中的那一把几乎完全相同。
武器，还是需要合适的重量才能使用顺手的，太轻太重都会影响发挥。这柄木剑在程的手中都显得轻了些，而龙裔的力量比人类要高，所以这种长剑在龙裔手中将会向不存在一样轻薄。
所以，这个叫做本的龙裔到底在想什么呢？是觉得自己随便用什么武器都能打败我？还是说单纯地只是为了让我提升剑术，才选择了和我一样的武器？
程如此疑惑着，身为贵族的自己能看透很多人通过动作所想表达的意义，而他却摸不透龙裔的心思。
“久等了，路上遇到了些小麻烦。”
有着漂亮银色碎发的龙裔站起身子，向身前的贵族少年微微鞠躬。
“无伤大雅，”贵族少年右脚向左前方伸出，脚尖在地上画出八分之一个圆，微微俯身，“请赐教。”
龙裔少年几乎是在对方做出动作的同时，将他的动作完美地复制了一般，削尖的木头像是从大腿中段长出的尖刺，从剑尖延伸出的线直指彼此的咽喉，“就让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褐色的长蛇已经在潮湿的空气中交接，在简单的试探性接触之后，两道往返跃动的身影之中传来一阵劣质爆竹般的噼里啪啦。交织的剑影跟随着跃动的节奏此起彼伏，长靴敲击木板构成的鼓点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加快。
程挥舞着手中轻便的木剑，轻跃，招架，格挡每一个动作都还算得上是流畅。
但是这并不是他的进攻节奏，或者说，他只是在应和着属于龙裔的节拍，与之一同起舞罢了。
来自瓦伦的白鸦剑术，最为著名的起势就是伸直手臂直指对手的咽喉，再利用步法的变换和快速的进攻限制对手的行动自由，寻找破绽，并以不停地移动让对手难以掌握自己的进攻节奏。
白鸦剑术在具有实用性的同时也具有非常强的观赏性，舞蹈一般优雅的动作，搭配脚步的致命节拍，频频闪动的剑光恍若群舞的白色渡鸦。
这种剑术对于需求身体与剑达到一种微妙的统一，也就是掌握节拍。这里的节拍与歌曲之中的不同，指的是采取进攻、防御、反击的合适时机。说的简单点，就是心中一闪而过的“就是现在！”的瞬间。
然而现在，程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反击的瞬间，他能掌握的只有“就是现在，快防御！”
越渐绷紧的琴弦弹奏出的音符逐渐偏离正常的音轨，只要弹琴的手指继续用这样紧凑的节奏弹奏乐章，绷紧的琴弦终有被拨断的那一刻。
程的背后不由地开始被冷汗浸湿，还在逐渐加快的动作已经比他曾经在剑术教官指导下所掌握的节拍要紧凑数倍，已经将精神集中到极限，还是太过于勉强了一些。
忽然，两人合奏的节拍开始出现了差池，那是突如其来的转调。
是从以迅捷刺击为主的白鸦剑术，到刚猛的铁手学派剑术劈砍之间的转换。
很显然第一位演奏者的转调十分完美，两者之间的衔接让这一套连招看起来就像是一整套完整的剑术。但对于勉强跟上节奏的合奏者而言，这太突然了。
程被本代入了一个适应了白鸦剑术节奏的陷阱，突入齐来的转调让一板一眼的少年忽然之间不知所措，他也跟随着龙裔的步调，将自己的剑术转换为铁手学派。白鸦剑术是身为瓦伦省的程最熟悉的剑术，而在白地省流传的铁手学派剑术他则不是十分熟悉。
不熟悉乐谱之人是不可能演奏出节奏鲜明的乐曲的，两者之间微妙的天平在顷刻之间被打破。跟不上节奏的程一面招架，一面回忆铁手流派的剑术招式，显得手忙脚乱，每一个漏拍的节奏都会在贵族少年的身体上留下一道红色的伤痕。
伤痕的积累带走了体能，体能的逝去让节奏变得更加紊乱，紊乱的节奏带来更多的伤痕，这是一种正反馈的恶性循环。
对面的龙裔，是叫做本，贵族少年将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心中。程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然会输，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这样两种剑术之间的切换，让他感悟颇深。
本现在彻底占据了进攻的主导权，程却还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忽然之间，节奏再一次转变，在铁手学派剑术的上挑彻底让他失去平衡之后，龙裔用一种程不认识的步法靠近他的侧身。
程感受到四周所有的空气都在想着他身边聚集，这是一种掌控风的剑术吗？难道他是第五限者？
刹那间，这个擂台之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狂风舞动。包括程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贵族少年身后的空气剧烈地扭曲，伴随着空气的轰鸣声，银发龙裔的身体在空中怪异地扭动，向远离贵族少年的方向疾驰而去。
“咳咳，是掌控风的异能！没想到啊…那一下竟然震裂了我的内脏！！”龙裔吃力地爬起身子，吐出一口殷红。虽然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却仿佛身负重伤。
“咳…你是…你是天赋异能之人！”算是着一副风中残烛的模样，那诧异的呼喊却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快，快来人带我去找医生…”
天赋异能之人！这是多么稀有而且强悍的存在！单单看那一下的冲击，毫无疑问，再没有人拥有挑战他的实力。
“什么！？”
龙裔那吃惊的表情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程自己险些都相信了自己是天赋异能之人。
但是程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异能，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有些发懵。
“等，等等！我…我不是！我没有，真的……”
一拥而上的人群将这位新冠军团团围住，惊呼与赞美在而耳边萦绕不绝，但是这位年轻的贵族少年眼中，只有那个被两个人抬下擂台，消失在他视野之中的银发龙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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