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在山铜城墙上砸出一个不浅的坑洞,碎裂的石块化作流弹四散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从漆黑山脉中涌出的亡灵海,源源不断地涌出,将正片大地铺上一层纯白的底色,在纯白的底色之上渲染着幽蓝的光晕。站在城墙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厚重云层彼端不时传来阵阵闷雷,不时会有一道火柱击穿云层直击大地。苍蓝的火柱恍若神迹一般从天而降,在白森森的亡灵海中划出一道冗长漆黑的缺口。
只是伴随着火柱的推移,这些缺口很快就被再度填满。
巨龙的破坏力让他咋舌,每一次龙炎的吐息都能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一阵悸动。
说来可笑,击杀了最多亡灵士兵的并不是哪位英雄,而是被天马骑士们引诱到空中的骨龙。
在没有乌云遮蔽的天空偶尔能看见巨龙的骨骸在空中翻腾,四周汇聚着如同蜂群一般的天马骑士。
每一次扫尾、每一阵咆哮都是决定生死的时刻,百密一疏,总会有天马骑士因为躲避不及被强大的能量掀翻,随后像是弹弓打下的飞鸟一般垂直下落。
一经坠落便会被亡灵纠缠吞没,绝不可能生还。
虽然损失惨重,但天马骑士仍将巨龙牵制在空中,好让这头巨龙的亡灵不会对地面的城墙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冲击力极强的火柱突然之间从天而降,像是切开黄油的小刀一般穿过城墙,将坚固的山铜长城破开一道足够两人并肩通过的缺口。紧接着便是向下急速的俯冲。
通过窗口看见这一切的汉克轻啧一声,从病床上跃起。
“临时指挥官!您要去做什么?”正在治疗的修女被汉克的动作吓了一跳。
“做什么?当然是完成一名士兵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您身上的伤口已经积累了很多负能量,如果不处理的话会对您的身体有害的!”
“我当然知道。”汉克望向城墙上的缺口,燃着森森冷火的亡灵已经鱼贯而入,“但亡灵可不在乎这些。”
“但,但外面还有士兵和征战骑士们!您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修女回过神来,却发现满身绷带的临时指挥官已经穿上的盔甲。
“指挥官的职责,不正应该是在后方给大家希望吗!?为什么,为什么您还要出去呢?您为什么这么傻呢?”
“你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但我并不认为我能给什么人希望。”汉克丢下还没有绑牢的绷带,“可如果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决然的神情在我眼前牺牲,还要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微笑着鼓舞别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可是,可是您的身体已经……就算是挥剑也已经很勉强了吧。这样的您要怎样去战斗呢?”
汉克当然明白,自己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
但是,每当他回想起曾经因为自己的弱小而逝去的人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将守护贯彻到底的背影,他的剑刃就止不住地在颤抖。
“用,我的信念。”
【你的剑刃没有斩断一切的决意,学得很快但却只是些表面功夫。】
【你,你们都只是在模仿,你们还没有找到能够让自己斩断万物的信念。】
剑宗指导汉克剑术时说过话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至臻的信念乃是至强之刃】
守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斩断呢?
汉克灵光乍现,仿佛对导师的教诲有所顿悟。
他将营地中最后两把长剑别在腰间。后背、腰间,他将身上所有能够用来放置武器的空间都装上了武器。
“修女小姐,你相信这一次我们能取的胜利吗?”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厮杀声、金属碰撞声霎时透过带着硫磺的空气漫入房间。
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阻碍,巨龙的撞击没有直接摧毁城门,却让城墙塌陷了大半,燃着森森幽火的龙首已经有大半钻入第三重防御阵,亡灵之潮寻着它们能够找到的所有缝隙蜂拥而入。
“我……”修女犹豫了。
胜利。
这个遥远的词汇早已不复存在,早在她看见那无穷无尽的亡灵浪潮时,她的内心就已经被绝望吞没。
不可能赢的,所有人都注定了要死在这里,这是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会明白的真相。
但看着眼前执拗的临时指挥官,修女却感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源自灵魂的颤动。
面对沉默,汉克浅浅一笑一个纵跃冲入战场的中央。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与巨龙空洞的幽火凝视,灵魂之火仿佛一面明镜,映照着他自己的影子。
像是在人群的杂音之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一点,他伸出手去,将声音的源头牢牢地我在了手中。
恍惚之间,一直阻挡在汉克前行道路上的某层障壁如同被石子击碎的玻璃那样怦然碎裂,已然达到极限的身体仿佛再度被注入了活力,这是勇气?信念?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力量正在武装的他的精神与肉体。
与空间共鸣的剑刃没入地面半截。以剑为中心,法则的能量迅速掠过大地,在他周身十米左右的范围里形成一个透明的圆形领域。
“我信任着你,本。你一定会解决这一切的吧。在此之前,我只需要将我眼前的绝望,暂时斩断。”
他猛地睁眼,领域之内长剑与带着幽光的白色浪潮一同瓦解,空间如同崩解的镜片一般碎裂,脱落,留下转瞬即逝的虚空。
————————
“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漆黑的夜路上奔跑的马车,而且我的缰绳还被人割断了。”本接住一块脱落的甲片,随手将它扔进储物空间,“一切都毫无头绪,而且脱离了我能掌控的范畴。”
“所以这就是你每次都这么疯狂的理由?”布莱克曼侯爵步履匆匆。
“因为我想要追求的结果往往与最坏的结果共存。”本从盔甲上掰下一节已经脱落了一半的管道,指着它说:“就像这根管子,中间这一大段都是所有人想要的结果,左边这一小块,不到两寸的距离是最坏的结局。”
“而这里,这么一点,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才是我想要做到的。”他的手指一动到青钢管道最末端,那被自己掰断的棱角处:“或许在你们眼里只有中间那一大段是能够掌握的。”
“这是什么,你的管道处世理论?”布莱克曼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又快速地下落到谷底,“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纠结这些。”
“我只是想说,最丰盛的果实往往生长在悬崖的崖壁上,但是很多人只是摘了长在悬崖边那棵树上的苹果,然后把那些放弃苹果去摘那颗果实的人称作疯子。”本耸了耸肩。
“但事实却是……”布莱克曼一把夺过本正打算回收的金属管,然后将这根硬度金属制作的管道拧作一团,“最后麻烦事没有解决,反倒乱作一团。”
布莱克曼把金属球向本一丢,“最后把一切弄得一团糟,就像现在这样。”
“事到如今可没有后悔的余地,藏在你副官身体里的家伙是一切的元凶。我们迟早要面对它的,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话音未落,一直笼罩在城堡上方的乌云忽然被破开了一道缺口,夺目的光柱从天而降,只是看着似乎就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宁静。
圣洁的气息如同薄荷的清香一般将里登堡周遭的负能量一扫而空,在天际白芒的深处,隐约能够看见一个徽记。
公正之神——祖尔的神徽,神明无法回应信徒的呼唤,但他的力量仍旧能够被虔诚的内心驱使。
“嘿,布莱克曼。你听见那阵异响了吗?”本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
猛然间,一阵冲击沿着法则之弦直袭灵魂,威压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而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能。
古老而未知的语言与他产生了共鸣,虽然他无法理解这些言语之中的意义,却能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情感——愤怒。不再是为了让人屈服所展现的力量,而是愤怒这种情绪本身。
“你听见那声音了吗?”
“我想那是能量冲击让城墙崩塌的声音,怎么了吗?”
“不,那是龙语。”
“你是说,那亡灵生前是龙族?”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会说龙语的可都不是什么好货。”本克服了如同过度饮酒之后带来的晕眩,心中有些不安。
怨灵与游灵体内也有着类似核心的物质,无论何种灵体都必须依凭着某种物质而存在。磁铁的南北两极会相互吸引,越是相反的能量体系越容易产生共鸣。
借助能够治愈生灵的能量将负能量从物质之中引出,失去了依凭的能量将归于世界法则的一部分。
幽蓝的火焰越爬越高,只要最后一缕能量脱离了科特罗的身体,那潜藏其中的灵体便会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灰飞烟灭。
那通天的光柱却发生了异状——幽蓝的能量体已经彻底在圣光之中汇聚成球,但法则共鸣产生的爆炸却并没有发生。
“我想我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妙了。”布莱克曼看向直通天际的光柱,圣洁的光芒正在被幽蓝浸染。
通过十位高阶神官共同施法,将神力引导产生法则共鸣消灭亡灵,这个方法是建立在十位高阶神官引导出的法则能够与亡灵持平的基础上。
但是,当这种共鸣的平衡被打破,发生的便不再是什么法则共鸣的爆炸,而是单方面的吞噬。
幽蓝的光球猛地一震,先前将它囚禁在内的光柱霎时化为齑粉,环形向外扩散而出。
“糟了,羽月和他们在一起!羽月也在那城堡里!我……必须赶快过去。”本看着那团光球张开双翼,眼角止不住地跳动。
他一口气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所有后备的药剂,将它们一饮而尽,向着里登堡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冷静点!你难道感受不到那家伙四周涌动的力量?就算是龙族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体型,你是想去送死吗?”
“当然感受到了,但……也许,还有最后的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本的打算是让意识进入兽晶中的世界,与其中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协商。既然窃取的力量会被削弱,那就只能让它主动把力量借给自己。
本顶着迎面而来的飓风,将如同火焰一般炽热的兽晶高高举起,“火元素位面的凶兽——芬里尔,请回应我的呼唤!”
意识与兽晶之中的灵魂达成同调,巨翼掀起的飓风中一点赤红的光斑乍现,仿佛在回应着空中那回应着空中令人窒息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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