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禁不住主任没完没了的说教，我只好答应她明天就去学校报道。
除此之外，小柔再次转学的事，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外公家在平海市，小柔就算住校，每周也要坐四趟火车，确实很不方便。
短短一天后，我踏入了崭新的校园——北宁市第三中学。
和平海一中相比，这所高中的规模小了接近一倍，不过校服倒是和那里一样改成了日式。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少女生都将长袜换成了厚厚的连裤|袜，肩挨着肩，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学楼。
我穿一身休闲服装，在奔向教室的人流中，显得鹤立鸡群。
好在，这些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我所在的教室在四楼，高二六班，老班姓刘，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
按照惯例，新来的转校生或者插班生都要先自我介绍一番。
大概的格式是，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的爱好什么？希望今后能与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我如法炮制，收获了零零碎碎的掌声。
或许当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大多数人就已经认定我是那种存在感极低的人了吧？
班主任想必也深有同感，于是将我安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不得不说，这正合我意。
同桌是一名短发的女生，侧脸很耐看，但是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有点脏。
我坐过去时，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身体向旁边缩了缩。
我这时才发现，女孩的另一侧脸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
“我叫王锐，你呢？”
“........许诺。”她很小声地回答。
“那么，今后就请多多关照咯。”
“嗯。”
这样一来，我们就算认识了吧？
我先入为主地想着。
..........
下午放学后，我从北宁市的市区一直逛到郊区，总算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一个果园担任门卫。
说是门卫也不太恰当，因为这里一般没有什么人会来——除了那些不速之客。
经营这家果园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心地很好，我来的时候，还给我摘了好几颗橘子。
园子不算大，但是由于年久失修，四周的围墙显得破旧不堪，仅仅只起到一种象征作用，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又不舍得花那么多钱翻修，所以一直这么凑合着。
不过每逢秋天，总是有一些人溜进果园偷摘水果，老人看着的时候还好，一到了深夜，这群人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我的工作，就是代替老人看守这里，时不时就到园子里转转，一天八十块。
坦白地说，这份工作几乎不需要我干什么活，大多数时间都坐在门房里，之所以能挣这么多，主要因为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凌晨两点。
“小伙子，半夜你要是看到谁闯进来，就拿手电筒晃晃他们，他们如果不走，你就把他们都照下来，也方便我找人算账。”临走之前，老人这样叮嘱道。
“嗯，交给我吧。”我说。
两点之后，已经没有回去的公交车了吧？
看来，这段时间只能在门房里过夜了。
我插上门栓，回到这个面积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木椅，和一个很小的暖炉。
虽然有点小，但是因为暖炉的存在，要比租房温暖许多。
我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半躺到上面，惬意地玩着手机，每隔十五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就出去溜达一圈。
熬到凌晨两点，我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白天到学校补觉，除了班主任偶尔会呵斥我两句，同班同学和任课老师对我完全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
我也乐得清闲。
...........
这种神仙一般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两周。
在这一周里，我读完了所有想看的小说，补完了所有喜欢的动漫，玩腻了曾经令我沉迷多月的游戏。
我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没有人再督促我学习和写作业。
没有人再缠着我，对我呼来喝去。
没有人再像闹钟一样，每天早上叫我起床。
可为什么，每当我放下手机后，脑海中却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出某人甜甜的微笑？
小柔已经很多天没有给我发过消息了。
我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和小柔有关的一切.........
去年的圣诞夜，小柔穿圣诞套装与我合影时的模样。
烟火晚会上，小柔伏在我背上看烟花时的模样。
我成为全校人的笑柄后，小柔拉着我的手，一起逃课时的模样。
小柔穿着围裙，无数次为我准备三餐时的模样。
以及我从未看到过的，小柔为我织毛衣时的模样.......
她说过要送我一件可以穿很久的衣服，现在她做到了。
她说过要守护我，她也做到了。
她说过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她依然做到了。
而她只恳求过我两件事，不要欺骗她，也不要离开她，我却一件都没做到。
我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英语书，和一册笔记本。
英语书的第一页，写着她和我的名字，可笑的是，我从来没有翻过。
笔记本上则满是我熟悉的字迹，五万多字，我不知道小柔用了多久，才整理出这么多的知识点和典型例题。
当然，内容远远不止这些。
每页的两侧，小柔还画了许多动漫图案，气泡上附着许多鼓励的话语。
“哥哥加油啊，还有三页就复习完这一章了哦~”
“看到这里，哥哥已经坚持一周了吧？嘻嘻，小柔画得怎么样？是不是和妹妹一样可爱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尽管快复习完了，哥哥也不能松懈哦~”
看这册笔记本的时候，让我有种小柔就坐在旁边的错觉。
她就像以前一样，耐心地为我讲解每一道题，每一个知识点，就连我什么时候想偷懒，她都猜得一清二楚。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渴望见到她，听她喊我哥哥，然后像一只小动物似的扑到我怀里。
因为我终于明白，人类到了夜晚，最害怕的并不是鬼怪......
而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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