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右眼一片漆黑,与之相对,左眼看到的却是完整的视界,试着睁大右眼,用手按住眼皮,尝试下几下后便放弃了。状况没有丝毫改观,右眼所展现的风景仍然是幽深沉寂没有边缘的黑暗。抽了抽鼻翼,一股混着消毒水味的异样空气顺着呼吸系统被吸入肺部完成了一轮新的呼吸循环。
叹了口气,试着坐起身来确认散落在身体各处的其余伤情,右侧的整条胳膊,大腿都打着厚重的医用石膏,只要有轻微的活动,便有无数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钻出来向大脑传递着仿佛能让神经烧断线般的疼痛。
最终在挣扎了几下后,我也放弃了坐起来的打算,用勉强称得上完好的左手按响了床边安置的呼叫铃。手指一触碰到坚实的实体就像过了高压电似的疼痛,我几乎抽搐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在按下了铃声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白人护士迈着懒散的步伐走了进来。分辨出来人的肤色并不是需要畏惧的颜色,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来的护士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有让过多的热情停留在脸上,例行公事式的测量了体温血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就迈着匆匆忙忙的步伐离开了。回程的路上她似乎是遇到了熟人,和另一个女人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讨论起今日中午的伙食存在的种种可能。没有受到病患们的任何影响,脸上带着事不关己的笑意。
不过这也难怪,虽说以病患为己任可能是她们众多职业操守中的一条,但是真正把病患的疼痛当成自己疼痛的护士应该根本不存在吧。
在护士离去后不久,医生前来诊察了。
“感觉怎么样。”
“还好。”
可能受制于个人学识、素养医生脸上带着虚伪的职业笑容,语气也比先前的护士温和了许多。然而问出的问题依然装模作样,像是刻意把一些空洞无实质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问句就能让人感觉到心中温暖似的,拙劣而又虚假的小把戏。
对于质询对象的冰冷态度医生看起来并不怎么介意,他知道反正双方都不过是在例行公事,医生并不真的关心病人安危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询问本不关心的病患伤情,病患则配合医生的演出给出尽管敷衍却能形成完整对话的空泛回答。
“今天气色很好,脸很红润。伸出胳膊来,我们测一下血压。”
干脆无视了病患的不满,医生又重复了一遍护士已经进行过的工作。然后帮我掖了掖被角说着早日康复之类还是别的什么的千篇一律的台词退了出去。
第二天,我依旧浑身酸痛着,以一只眼睛迎接了光明。右眼仍然黑暗着,没有发现好转的迹象。不过,我得到了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右眼的状态只是暂时性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会恢复过来的。
受了伤会疼痛,搞不好还会致残,这就是真实世界和穿越小说所构筑的虚幻情节最大的区别吧。
不计擦伤扭伤,全身多处骨折,肌肉撕裂,右眼暂时失去视力,怎么看都不是能哈哈大笑出来的情况。
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我真的哈哈大笑的话一定是连同我那可怜的身体,脑袋也一同坏掉了。
中午的时候护士帮我准备了午饭,嘱咐我不要吃太多,但是大概好几天都没有什么食物入腹的我还是把那些不算太可口的东西都吃光了。
下午的时候,父亲来了,从他的嘴里我知道我们那场战斗的后续状况。任务失败,雇主死了心,放弃了自己以一队武卫进攻一个国家夺回王位的打算。而参与那场战斗的武卫没死的都被后续救援的武卫救了回来。说是救援,实际上那些黑叔叔们认为我们死的非常彻底,没有检查尸体就撤退了,前来救援的后续武卫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还剩下几个活的,就我一个?”
我认为自己问了句废话。
“不,不对。除了你还有人活了下来,虽然就那么一个。”
老吕贝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打着了火,商标告诉我那是一款价格昂贵的都彭。只为自己花钱,老人家一直如此。抽了几口烟,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家女儿病患的身份,别过脸吐出了白色的烟圈。
“山田结衣,除了你她还活着。”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被我戏称为鬼子祖先附体的日本女人拿着武士刀咣当咣当执着地敲着坦克,妄图敲下一砖半瓦的荒诞场景。
这个消息让我吃了一惊,我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面对这件事了。先是吃惊,继而有些欣慰的表情。尽管那家伙近乎执拗的执着使我感到厌烦,但怎么说也算是和我一起活下来的人了。
“知道了。”
“快好了吗?”
进来一名护士给我换绷带,吕贝克隔着护士向这边偷看了几眼。
“再过几个月吧。”
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进来的护士抢先回答道。
“那就好,女生班全班覆没的如今,渡过了寒假之后 你们新的学期里就去同年级的男生班级里插班就读吧。”
如同命运之神降下审判似的。我们亲爱的吕贝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断然开口。
他刚才说我们,脑袋大抵还算完好的我当然知道我们指的究竟是谁们,只是我不确定只有两个人构成的群体到底是否也可以被叫做“们。”
※※※※※※
站在2年F班教室门前想要推开女生班木质推拉门时才意识到它——这个班级以及班级里所有一切都不在了。我挤出一抹艰难晦涩的苦笑调转了方向,用长好了的,已经不用瘸瘸拐拐的腿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尽着最大限度保持着一副平和到像是这一切从未发生过的表情来欺骗自己,同时掩盖满脸的失落。
女生班除了2个还算幸运的残渣,其余的都在校方“让武卫转职佣兵深入到非洲黑叔叔当中去”这一离谱的不能在离谱的伟大决策下,被保家卫国的黑叔叔们当做一小股不识时务的复辟力量葬送进了滚滚而来的T34车轮下,化为了齑粉。
在走廊的尽头的教职员工室是我此行的新目标,我要被安排到新的班级了,而教师们在班会之前差不多都待在这里,然后才去自己负责的班级。我要和负责新班级的教师打个招呼,然后由他或她引入新的班级。我猜是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的右眼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部分光感,现在按照医生避免强光的建议暂时吊着黑色眼罩。
敲门进入后,我努力睁大唯一的独眼向里面看着,完好无损的独眼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称谓准确无误,果然是“他”。不过和我想的不一样的是,新的负责教师并非武卫学校传统里那种虎背熊腰的战斗教官,而是一个三十几岁文气十足的资深教师模样,看起来更像教授常规课程的文化教师。
敲门声让他注意到了我,在我向他说明了我的事情之后,他一边说着跟我走,一边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和我一前一后走出了教职员工办公室。
我们依次经过A班、B班、C班之后在D班门前停下,这是一个学员全部为男性的班级,事实上全学年除了F班是女生班以外其他的班级成员全部都是男性,如果不算是负责教师的性别的话。
教室里发出的喧闹声分贝奇高,站在走廊里都能听得清。和女生班不同,笑的很大声,而且还能听见鞋子来回走动来走去和桌椅在大理石地板上拖行的声音。
负责的教师一副视若罔闻,熟视无睹的态度闯了进去。然而我预想中的安静并没有出现,热火朝天的噪音只是下降了分贝从会接到扰民状告的程度恢复到了可以接受的极限。
教师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直到几天前还和我没有关系的班内事项,男生们无精打采的发出哦的声音应和着。
直到教师轻敲了几下讲台开口说出“今天我们班级将迎来一位插班生,”之后情况才发生了变化。班级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到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与心跳。接着我感到所有人的视线一齐回到了教师身上,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家——男生们都摆出一副“你快继续往下说呀。"的表情。
教师似乎也很享受被人期待被人瞩目的感觉,挺了挺身子,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仿佛这桩插班事件是他一手促成似的,在万众瞩目的气氛没有转变成嘲讽、哄笑、别逼我们动手,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气氛之前抢先说了下去。
“和先前插入我班的山田同学一样,新入我班的同学也是原本因为某些事故解散掉的女子班学员。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最后我想要强调一点请大家与新同学,不要给我添麻烦。”
于是静默转变成了惊讶,惊讶又于一瞬之中转化成了欢呼。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总之,好好相处吧。”
快速的说完这句话,不等学生催促,教师就非常自觉的退了出去。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一边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抱怨:“真是的为什么我负责的班级不是女生班级,好像待在成群的美少女当中。”之类的有损教师形象的话。
在教师出来之后,我走进了教室,在黑板上刷刷点点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莉莉丝·吕贝克。做完这个,我扔下粉笔头向大家说着每一个新入生都会说的耳熟能详的台词:
“我叫莉莉丝·吕贝克。是原属于2年F女子班的学员,因为某些原因从此以往将要在这个班级里与大家一起学习,共同毕业。总之,愉快相处吧。”
注意到的时候,我发现全班级的期待一下子全部射在了我的身上,视线来源当中还混杂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这家伙显然对我成为这个班级的事实有些吃惊。因为我刚才从教师教室的话语里已然得知山田结衣的归属,所以我倒是克制住了差点和她做出同样表情的冲动。
“吕贝克你怎么会在这出现!”
“山田白痴居然和我一个班呢。”
“那是当……谁是白痴啊。决斗,一定要和你决斗!”
“究竟我说的是谁呢——?大概是某个不自量力到妄图成为复辟力量拿美国爸爸的步枪砸坦克的白痴吧。”
“那叫永不言败的武士精神!该死的德国人给我好好学日语再来发言。”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的日本语了,接在脑袋后面耳朵也有问题吗,白痴。”
仔细想想上天还真是不公平呢,我在今天,也就是新学期开学好几天后才勉强算作伤愈复学,而这个被祖先附体的家伙居然赶在了开学之初就抢先进入了新班级,果然那句日本谚语白痴是不会生病的是正确的吗。
“还有座位问题没有解决呢,说起来既然你们认识……”
就在我们打嘴仗的时候,原本快要走进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的教师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不行!”
正当我和山田结衣和我正要同时开口,先于我们一步班级里的男生们齐声大吼,代替我们拒绝了教师的好意。
“既然这样就算了,不过咱们班级只有两名女生,不要把你们平日里的玩惯的恶作剧原封不动的用在她们身上喔,像是往座位上扔图钉,乱晃人家桌椅,背后贴纸条之类的统统都注意收敛下,如果不想被全班仅有的两名女生讨厌的话。”
明明是武卫,将来以看家护院给富人权贵们当看门狗为梦想的职业,我一直以为相比那些大脑里只装着电子游戏,几百本漫画还有色情影像的普通高中应该更有追求才对,结果实质上还是无法突破高中生年龄层面上的界限,依然开着符合未成年人身份的幼稚玩笑,和强健的体魄和坚毅的外貌给人的感觉不同,内在还是无法逃脱正常同龄人的特质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失望。
“怎么可能啊。”
“就是啊,好不容易在有生之年才有女生加入。”
“教师真多心,还不消失。”
在一众保票和威胁中,教师又擦着冷汗消失了。说到底,能做到这种走过场形式的爱护,对他来说应该已经很了不起了。安心的带着我的祝福回办公室去玩游戏吧,没人会怪你的。反正除此之外,大概也没什么用处了。
最后,在一个地理位置与主角座位极其相近的左排靠窗位置我坐了下来,座位右侧还有后方的陌生男生顿时像中了彩票似的满面笑容的跳了起来大呼小叫,俨然一副胜利者模样,而正前方的山田在我经过她旁边时露出了看待宿敌般的眼神。
“惹人厌的家伙!”
“Du Idiot(白痴)。”
不知是说漏了嘴,还是刻意让我听见,总之,山田用了一种虽然足够小却可以让双方都听见的声音嘟哝,我面带笑意让沿途经过的全部男生都感觉到我的笑容的明媚与温暖,以及本人的善良无害。在和她即将擦身而过时进行了回击。
我和山田结衣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硬要说的话这只是一种仅仅属于我们,属于在那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两名同僚的问候方式。
在那场战斗中我和她,山田结衣几乎丢了一切,除了彼此。
尽管我们见面之后互相嘲讽,谩骂,但我相信在心底双方已然为对方准备了一席重要之地,即使我们两人在口头上并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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