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但却并不平静。红酒顺着他因浸湿而垂下的头发滴落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律觉得滴落的频率与他身体颤抖的频率是一致的。
谁也不敢出声，但所有人几乎都有着同样的观点，直到律将这位有点发福的少爷扶起，接着又单膝下跪，说到：“韦德殿下，在下一时疏忽，不慎将您绊倒，请责罚。”
“好了，起身吧，”回话的却是大皇子伊凡，“虽然是阁下绊倒了韦德，但却及时补救没使他摔倒，加之又是落羽小姐的兄长，无需重罚，但请让下人来为韦德重新梳妆一番吧。”
“谢殿下。”律搀扶着韦德朝侍者走去，身后的音乐再起，在悠扬的曲声，隐隐传来了不和谐的音符：“废物总算走了......”
“讲真，那真的是皇族？我怎么觉得画风都不一样。哦，有人敲门诶。”就算是通晓古今的幽灵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阿卡迪亚皇国的二皇子韦德殿下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给评价说破罐子破摔的人可不是我，而且.....”这时候还会敲响卡菲尼纱家休息室的人无外乎三人，律转过身打开门，向着已经被女仆们好好打理了一番的韦德行礼，“我觉得他要是花点时间穿衣服倒也人模狗样的。”
经过打理之后韦德的行头显然与今夜的宴会匹配了不少，虽然身材有些发福，气质也稍显颓废，但五官还是隐隐可以见到大皇子伊凡的影子，皇室的血脉果真不是盖的。
“免，免礼。我不是和哥......兄长那样注重规矩的人......”话刚出口，衣服和严肃的表情撑起的面子就泄了气，不说皇室，贵族的尊贵都仿佛与这位皇子殿下无缘。
“谢殿下，刚才的事实在抱歉，请容许在下再次向您谢罪。”将笑着在房间里打转转的路西法无视，律决定秉持优雅，再度鞠了一躬。
“没事，没事......”换过衣服的皇子殿下看上去有点激动，连呼吸都显得急促，“我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不对，宣布。”
“殿下直说便可，在在下能力范围内的必定支持。”
律的回答仿佛让韦德送了口气，他挺直了腰，头尽力向上拔高，已达到俯视与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律的效果，接着，他伸出一只手，用尽可能洪亮的声音说到：“律，律▪卡菲尼纱，经过和兄长的商议，我现在以阿卡迪亚帝国，二皇子，韦德▪阿卡迪亚的名义宣布，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下属了。”
“.......”
“你就是我的下属了！”
“.......”
“你就是......”
“殿下”律尽力不去看那边笑得极其精彩的幽灵，躬身道，“韦德殿下，按照皇国法律，身为卡菲尼纱伯爵头衔继承人的我，您是不能直接用命令让在下成为您的属下的。”
“我，我.......”皇子殿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但是我已经和兄长商量了！他同意了！”
“在下不受制于同为皇子的伊凡殿下，并且恕在下冒犯，伊凡殿下是否是说在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呢？”
“我.......”或许是自己的小聪明被识破，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韦德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若不是这里是专用的休息室，他的脸色想必会更加出色吧。
“果然！果然你和那帮人都一样！你也看不起我对吧！你也嫌弃我无能对吧！我都知道的！”
韦德的声音越来越大，和方才宣布任命时不同，这时的话里多了些歇斯底里地尖厉。
“殿下！”律眉头微微皱起，心情仍不流于表面，“在下并非不愿与殿下交好，只是按照法律，殿下刚才的任命实在难以从命。请殿下冷静。”
韦德好像被律的声音震住，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回到了初见时的轻声轻语：“是呢，是的。你是愿意和我交好的，你是不会看不起我的对吧。”
“殿下虽然无功，身居高位却也从未犯错，自然也是一种才能。”
“对，对！没错，你懂我的，果然我们是一样的，他，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对吧！”
“若殿下不嫌弃的话。”律继续着公式化的回应，刚刚因为韦德的话而轻轻挑起的眉角也垂了下来。
“这个，是韦德托我交予阁下的，”伊凡从怀中拿出了白色金丝的信封，上面还有着皇室专用的火漆
在阳台，韦德皇子殿下向他的新朋友，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朋友讲述了他能想到的一切有趣的事，而作为他的友人，律能做的就是无视一旁几乎要笑出猪叫的路西法，亲切地给出应话与评价，好在韦德皇子并没有那么多传奇的故事，大部分基本不用听也能做出正确的回应。
等宴会到了最后，迫于身为韦德皇子保护者，格曼将军的一声怒吼：“殿下！”，韦德不得不放弃了邀请律去他的公馆留宿的想法。目送姗姗来迟的格曼将军将韦德殿下送上马车，伊凡殿下又邀请他往书房一叙。
“韦德殿下的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律接过信封，同样收进怀中。
“今天韦德的爷爷不在，有你能为韦德开脱，他大概打心里感激你吧。”
据说韦德以往参加聚会时，身旁总有格曼将军看护，也难怪今天会是如此装扮吧。这么想着，律向伊凡道别，离开了圣路易斯堡。
“律，果然我们都是被神抛弃的人啊。”
“我周围全是目光短浅的魂淡，他们都看不起我，只有你才是我的同伴。”
“其实没有神的眷顾，也能活吧，我现在作为皇子，有多少人敢在面前嘲笑我呢。”
“律，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吧，我们可是拥有相同命运的好友，没错吧。”
把玩着手中的邀请函，刚才与韦德的谈话一句句在脑海中环绕，构成那个无能皇子怯懦的身影。
“你觉得呢？”他罕见的向幽灵发问。
“和神说不信神，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但他在和另一个凡人说话。”
“可我是神呀，神怎么会懂凡人的思考呢？”
“......也对。”
罕见的，路西法那一路不再多说一句话，他的疑问无人解答，无处可答，唯有车外的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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