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火车，迎面一阵刺骨寒风。柳思月缩了缩脖子，拉着米可儿的小手加快脚步。
虽然已是夜晚，但是车站和外面的街道上布满了路灯，倒是不耽误赶路。
这个时代还没有电力，路灯烧的是动物油脂混合着煤油，还需要专人每日清扫更换，成本很高，星耀城里只有贵族和商人聚居的上城区才竖着稀稀落落的路灯。
但月华城毕竟是一国之都，这方面还是很大气的，路灯随处都是。
由于有了灯光，自然也就有了在外游荡的行人。他们或许是加班刚刚结束，或许是无聊出来压马路，影子被路灯拉的忽长忽短。
就连许多店铺居然都没打烊，店主对着离开车站的人流大声吆喝着：
“最新城市地图喽，5个铜币一份！”
“百年老字号，月华第一担担面，欢迎远方来的朋友们进来品尝！”
“土特产清仓大减价喽！买点回去送亲朋好友，倍有面子。”
……
柳思月也不急于赶路，先买一份城市地图，然后拉着米可儿在一家饭店里坐下，来自壁炉的暖气颇为舒服。
几分钟后，两碗热腾腾的虾仁馅儿大馄钝端上桌，饥饿的米可儿一阵狼吞虎咽，柳思月则是拉着店家随意闲聊：“老板，附近有哪些考究的住处？”
“嘿，这就看两位的预算了。走到尽头西拐200米有一家旅舍，价钱有些贵，但暖气很足，房间也宽敞。”店家热情回答。
柳思月点了点头。多亏了星耀城的那群媒体朋友，她现在并不是很差钱，旅游时可以讲究一点儿。
店家倒是对这只前来旅游的美貌少女颇有好感，主动继续介绍：“两位来的其实正好，1个多小时后在先知广场有一场盛大的跨年弥撒，由枢机三席亲自主持，可千万别错过了。”
嗯？枢机主教？
枢机主教可是站在教会五等级制顶点的大人物，地位仅次于教皇、圣女和三圣徒。整个大陆的神职人员加起来千千万万，枢机主教却只有区区七位。
七大枢机主教论资排辈，从第一席到第七席，枢机首席资历最高，枢机三席就是排在第三位的枢机主教。
吃过饭，在旅舍入住并放下行李，柳思月带着米可儿去往先知广场。
月华城面积很大，仅仅是市区面积就和星耀城面积相当，更别提辽阔的近郊和远郊了。
好在火车站就建在市中心，月华城的核心建筑又大都位于市区，去哪儿都方便。
俩人沿着有路灯的街道顺着人流走了大约20分钟，就看到一片宽阔平整的巨大广场，里面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人群中不止有黄皮肤的紫罗兰人，还有白皮肤、黑皮肤、红皮肤等各个种族的人，他们不远万里跨越国境前来参加弥撒，目光之中满是虔诚与期盼。
甚至有的人身上仅仅裹着一层单薄破烂的布料，好似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旧床单，露出一侧的肩膀，怀里捧着『圣训』，在纷飞的大雪中低声诵念经文。
米可儿也留意到了这些似乎不怕冷的人，轻轻戳了戳柳思月的腰肢：“姐姐你看，那位老爷爷穿的这么少，真的没问题吗？”
“他们应该是苦修教条的隐士，刻意用这种方式磨砺灵魂。”
隐士，又叫做隐修者、苦修士，是大陆上一种很特殊的人群。
他们不是牧师，却对天父无比虔诚。他们有些人明明出身家境不错，却刻意过着乞丐般的流浪生活，弄得自己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瘦骨嶙峋，以此来淡化肉体、追求灵魂的升华，最终得到圣痕，成为圣徒。
有点儿类似4亿年前的苦行僧，反正柳思月是不太理解这群人的脑回路。但既然人家乐意，她也不好多管闲事，自讨无趣。
广场的正前方有一处高大巍峨的宫殿，由一个个巨大的红色正方体堆叠而成，就像是叠积木一样，上面一层比下面一层略小，层层叠叠，一直刺入天际，看不到尽头。
根据地图上和广场上的标识，这里就是七大枢机主教的专门住所、教会的十二圣殿之一：雾月圣殿。
圣殿之前还有一处高高的祭台，背面直通圣殿正门，正面的两侧螺旋楼梯入口由卫兵牢牢封锁。
鹅毛大雪一刻不停，广场上的人群却似乎丝毫不觉得寒冷。很多人正怀里抱着『圣训』，目光炙热，似乎在期待什么。
圣殿中层挂着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时钟，指针一分一秒缓缓旋转，渐渐接近午时，也就是这一年的尾声。
米可儿还是不太耐冻，不停原地跺着小脚丫：“姐姐，弥撒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呀？”
“既然是跨年弥撒，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嘛，我让你留在旅舍早点睡觉，你非要跟我来。”
“可是人家想看嘛！枢机主教诶！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闲聊间，又有新的行人加入广场，把两个女孩儿夹在人群当中，倒是没那么冷了。
距离午夜12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雾月圣殿的大门从内侧缓缓开启，一个穿着红色教袍的人快步走向祭台。
广场上的人群一阵骚动。
由于距离很远，人又多，光线又不足，柳思月看不清祭台上的人的容貌，但从走路姿势看应该是男子，一身亮红色的教袍，头顶红色小方帽，手持水晶制作的荣耀权杖，毛坎披风在寒风中高高鼓起。
标准的枢机主教装束。
枢机来到祭台的最前方，手扶护栏，缓缓扫视广场上黑压压的信徒。
广场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无数双眼睛饱含敬畏地望过来。
终于，枢机的声音传来：“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天空与大地。”
明明祭台上没有任何麦克风或扩音喇叭，相隔这么远，声音却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不大，但是特别清晰，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严。
广场上的众人纷纷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整齐复述：“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天空与大地。”
“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阳光与空气。”枢机的声音再次在每个人的耳畔清晰响起。
“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阳光与空气。”众人整齐复述。
“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食物与水。”
“承蒙天父大爱，恩赐予我们食物与水。”
…………
柳思月在人群里浑水摸鱼，也是有样学样，只是还没有米可儿念得大声。
就这样，枢机说一句，下方群众复述一句，将『圣训』的1章2节完整念诵完。
一阵长久的沉默，每个人都眼巴巴看向祭台，似乎在期待什么。
只见枢机将手中的荣耀权杖高高举起，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响彻天空与大地：“仁慈的天父啊，您的子民不远万里前来向您膜拜，请您降下神迹回应您的虔诚子民吧！”
神迹真的降临了。
权杖顶端射出一道耀眼光线，直冲苍穹，群星随之一齐闪耀，降下一片片巨大光幕，刺穿黑暗。
夜空被倒垂而下的巨大光幕分为大小不等的数个区域。每片光幕都有不同的颜色，还会随着时间飞速变化。
柳思月震惊地瞪大眼睛。
极光？居然出现了极光？
不对，比极光还要绚烂的多。夜空有如白昼般明亮，每一片光幕都宛如独立的电影银幕，演绎着不同的影像。
米可儿正呆呆地仰头看向夜空西侧的光幕，那是宛如天堂般的极致美景，一群穿着白衣的小孩子在里面快乐玩耍。
柳思月则在盯着北方的光幕。在那里，一只翅膀遮天蔽日的黑龙正翱翔碧空，吞吐火焰，焚烧万物，却又最终降落地面，对着一个小小的人类垂下巨大的头颅。
每道光幕都如同独立的投影屏幕，演绎着『圣训』里不同章节的故事，将那些原本枯燥的文字用影像方式生动再现。
所有人得以亲眼见证一万年前先知的伟大事迹，见证先知如何降服肆虐大地的强大龙种、又是如何为各地茹毛饮血的野蛮部落开启智慧与光明。
广场上的每个人都仰着头，神情如痴如醉，眼眸里闪烁着属于信仰的璀璨光辉——
感谢天父，感谢先知，感谢教会，带领我们人类走出蒙昧和愚钝，迎来这个美好的世界。
就连柳思月也被眼前的神迹深深震撼，小嘴微张，迟迟说不出话来。
『咚……咚……咚……咚……咚……』
午夜来临，圣殿的钟声响起，又间杂着来自其他教堂和圣殿的钟声，汇成一片神圣的音符，天空中的异象也如涟漪般迅速散去。
枢机的声音混合着新年钟声，在每个人的耳畔清晰响起：“值此新旧交替之际，请诸位天父的子民虔诚许愿。天父定会听见，降下祝福。阿门。”
广场上的众人全都低下头，阖上眼，口中念着不同的祷文，只是表情同样的虔诚。
柳思月还没回过神，米可儿的轻柔声音却已飘入她的耳中：“仁慈的天父，请让我和柳姐姐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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