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笨重的金属物体,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粗糙、刺耳,听上去,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与地面生硬地摩擦着那样,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人的耳膜,难受不需言喻。
光线——密集而明亮的光线,照射在了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使得这一部分原本完全被黑暗所笼罩住的、冰冷的空间,侵入了些许的温度、与光芒。
“啧啧,嗝……”
一只粗糙的手掌,搭扶在那个沉重的物体的边缘处。而这只手掌,亦正是在刚才推开了这块巨大的东西的动力来源。
然而,毫无疑问,那几声磨砂般的难听的语音、再加上他在句末所补充上的一声酒嗝——已是将此人的形象给完全地破坏掉了。
一点不剩。
阳光,斜斜地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正静静地站在阳光之下,任凭着阳光进行着对他的洗礼、而没有任何的心虚、或者畏惧的表现。双腿,站得笔直;一双破烂的、几乎已是慢是破洞的灰色的旧皮鞋,并拢得紧紧的——其中没有一丝空隙。
尽管、他的一对脚拇指还显露在皮鞋之外,布满了老茧。
“嚯,终于打开来了!”
灰色的、一头乱蓬蓬的粗碎头发,将他的脸庞埋在了一片阴影之间,只能听到一句沙哑的话语从那里传出。他的头只是低着——导致了从侧上方照耀过来的、橙红色的夕阳的光线,无法成功抵达他的脸部。
神秘气息愈加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哈哈哈!还真是、嗝……费力一大番苦劲呐!”
大笑着,他把手、缓缓地垂放了下来,不顾自己的声音、尤其是笑声究竟是有多么地折磨着人类的耳朵;浑浊、仿佛连焦距都没有的一对灰色眼珠,死死地瞄准了正前方——
那一扇,庞大无比的门板,约摸有一二十米的高度。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或许只有仰起头,才能勉勉强强地看到它的顶端吧?
古典的纹样,刻画在了这扇巨型的金属门的表面之上:曲线、如同夜空一般。错综复杂的云层、与细小如珠的星辰,点缀于其中,精美绝伦;直线、如同群山一样。高耸入云的尖削的山峰、与此起彼伏的层层叠叠的矮山交相错通,韵味丰厚。
而在这扇大门的中央位置,依稀可以看见、那一轮弯形的明月,独自突出于门板之外,夺人眼目。
“门把手吗?”
仰起了头,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脸部再一次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不是吗?
脸上,一道斜拉下横贯整个脸部的疤痕,狰狞而唬人。
他本人,则只是视线一动不动地,牢牢地注视着上方七八米之上的那一个、月牙形的装饰。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骤然、爆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大笑之声,他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同时也恰巧遮掩住了些、那一道可怖的疤痕。
身体在颤抖着。他这是在激动着。
“连一个人类都没有的华丽纹案、还有这根本就不是以人类的高度所能开启的门!不愧是‘黑暗教堂’啊!!”
粗糙的、被老茧给完全占据了外表的手掌,离开了他的眼前,伸向前方——好像,是想要碰触到那前方位置处的、仅有一步之遥的、金属门内的黑暗。
无边无际、不存在着一分的光亮——对他来说,又是如此的诱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就这样朝前面走过去……
“奇迹……嚯,完美的奇迹!”
难看的嘴角勾起,更是使得他那原本就已经很可怕的面部,变得愈发惊世骇俗了起来。
放下手,他的头再次低了下来。灰色的杂乱无章的、海藻般的发丝,将他的脸再次笼罩于了黑影之中。
“嚯,既然是奇迹、那么……”
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却是逐渐清楚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类似于刚刚才喝完老酒的、酒鬼的腔调;冷静、睿智——这两种分明就是不属于他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话语之间。
若是这时候,有旁人站在他的旁边的话,是必然会觉得难以置信的吧?只不过……很显然,在这种地方,是绝对不会亲眼有看见一个人影出没的。
萧瑟的寒风、扫过了他所站立之处,在这夏日的、橙红色的夕阳之下。与时节截然相反,这种诡异无比的、不知从何方而来的风。
“是否……”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去,他的目光落在身后。
“需要老夫——来干一些正事了呢?”
一切的景物,丝毫不差地、尽数被收进了他的那对灰色的、浑浊不堪的眼球之中。
一片——紫黑色的土地,即使是在夕阳下的橙芒的映照之下,也几乎没有一丝半点的改变。简直就是,死气沉沉。
“哈……话说死人是没有眼睛的对吧?”
挠了挠脑袋,他只是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充斥了整个视野的一块块墓碑,却没有意识到那本来就是一团糟的灰发、在他的这一个动作之下,更加乱了起来。
“……嗝,没有眼睛就行了。”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酒嗝,满脸不在乎地从野地上收回了视线。
“唔,”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人慵懒地眨了几记眼。
貌似——刚才他所看见的那一块块、竖立于紫黑色土地之上的、散发出阴沉气息的石制墓碑,仅仅是一个个小土包那样;一点都不值得他在乎,哪怕只是一丁点。
“喂,可以解除视觉模拟程序了。”老人随意地说了一句,目光也不知道是在瞥向哪里。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有、又一阵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风,再次地扫过了老人的身体;并且,还顺带地带走了他的身上所依附的、那浓郁的酒臭味。
“喂、喂!”
瞪大了两只灰色的浑浊的眼珠子,老人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愕然,又低呼了两声;声音被压低得很小,距离五米以内也才能听见——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
“都已经到了啊,可以关闭程序了。现在又没有人会看见你的啊喂!”
“吵、吵死了啊!”
忽地,一声娇叱从某个地方传了出来,听上去似乎是某个少女在抱怨那样。只是——那个地方、那个声音传出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空气……看上去,仅是空气而已。
不过于此情此景之下,老人却是没有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的诧异,就好像已经事先知道了那样。相反地,他的脸还紧绷了起来,作出一副难看的表情。
“嫌老夫吵?”老人的双眼,半眯着,一动不动地锁定住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位置,像是能看出那里有什么似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点出来?要知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现在……啧啧啧,现在怎么又不出来了?”
老人的语气中,开始包含起了嘲讽与作弄之意——像是在对某个女孩的毫不留情的讽刺。
“什么、什么嘛!”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空气之中。而且附带上了一些不耐烦之意。
话说,换作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的话语之中的紧张与怯懦了,连她的话音都在止不住地发着抖。
“我、我只是有点……”
“嚯,果然还是因为胆怯吗?哎!”大手抚上额头,老人的表情变得无奈了,叹出一口气。
“实在是没有想到,现在的‘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已经倒退到了这种地步。嘿,瞧瞧看,”老人摇了摇头,继续着说。
“身为一名治辖会分部的部长候选人,却是连这么的一点胆识都没有,这让治辖会的未来要怎么……”
“烦死啦!!!”
蓦地一声大喊发出,震耳欲聋。其中自然是包裹着那无法掩盖的羞恼与怒火。
“哦嚯……”识相地闭上了嘴,老人不再说下去了,唯余一对混沌的老眼,灰色瞳珠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哼!”伴随着轻哼之音,一道身影,渐渐地、从空气之中浮显了出来。
红色与紫色相间的身影,从模糊不清变得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真实了,隐约可见,那随着冷风、轻轻地飘扬着的紫色的、短裙裙角。
“哼……这下子你满意了吧!”粉色的小嘴轻启,带有着明显的不满的意思的话音、自其中发出。
“臭老头!”
末了,或许是为了泄愤、她还补充上了这三个字,听上去可谓是极其之不礼貌。
——当然,也不得不说这个称呼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毕竟某个老头的浑身上下、真的是被酒发酵的臭味所填充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某位少女还恰恰站立在了下风向的位置,这样也就导致了——那时不时从那个方向吹过来的冷风,在经过了老人的同时,也顺便带去了一部分的气味,没有丝毫偏差地尽数被扑打在她的脸上。
哈,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啧啧啧……臭也是一种品味——”
老人随意地摊了摊手,反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某位少女的评论,硬是厚着脸皮说出了这一句话。根本就是胡编乱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
“你……你!”少女似乎是被气的不轻,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哦嚯?老夫怎么了?”
老人面对她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上、依然挂着淡定从容的微笑——不过,看起来也只会让人感觉恶心了,尤其是在他的那张脸的衬托之下。
灰色的浑浊双瞳之中,倒映出了那位少女的身形。
酒红色的单马尾,在她的背后微微荡动着,干净利落,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暗红色的痕迹;黑色、与褐色相间的一对长靴,整整齐齐地并排踩在地面上。至于那紫色的超短裙、则是在冷风之下稍稍翘起来了一些,勉勉强强仅能遮住大腿的一半。
嘛,不过也不至于到会将那裙下的春光露出来的程度。
“你、你这个可恶的死老头子!”
紫红色的瞳孔,睁大到了极点,就这样地,动也不动地、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某个无节操的老头的身上。几乎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她的那正在不住地颤抖着的下唇。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亦或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啧啧啧,这可是你自己告诉老夫,说什么要跟着老夫、顺带着还要看看老夫是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去……”老人耸了耸肩,好像是在证明着他自己的清白那样,一字一句毫无逻辑的漏洞,他就是这样地解释着。
“你……原来的想法真的是这样,没错吗?”
他缓缓地说着,同时眼睛还飘忽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了——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
很正常的问题,貌似既没有什么陷阱、也没有什么恶意。
“啊?”少女讶然一声,也许是在对眼前的这个邋遢老头的话题突然转变而感到不解。
不过旋即,她的一对紫红色的瞳孔便清醒了过来。
“……啊,是这样的没错啊?”没有一丝犹豫地,她给出了答复。
“哈?真的只是这么单纯?”
老人歪着头,斜斜地睨视着某位站在不远处、几步之距的少女,饶有深意道。十分明显的不相信。
“真的、真的啊!”
茫然地点了一点头,脑袋后面的一束单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一下,可少女的言语之中、却是透露出了困惑之意,好像是不明白他要说出这句话的用意。
然而,接下来——老人的话锋就此一转。
“嚯哟!在老夫的眼里面、怎么就不是这样的呢?”嘴角处的笑意变得愈发地深了起来,老人的灰色双瞳中,原先布满了整个眼珠的浑浊,竟是在此刻悄然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纯黑色的睿智光芒。
只是这种极度细微之节,对于距离老人尚还有四五米的距离的某酒红色单马尾的少女来说,即使再认真观察也是很难发现的,更别说她现在的所有注意力早就被这个老头的言语给吸引走了。
“臭老头!你、你什么意思啊!”
根本就没有发觉到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细微变化,少女仅是眼睛瞪得老大,怒气冲冲地看着几步开外的他。
依旧是这样的悠哉哉的姿态,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老头,好像对万事都已经是达到了处变不惊的境界;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表现,才更加使得某位少女的火气上涌了。
什么意思啊!对自己的语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老头真的是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吗?!还在自己的面前摆架子!开什么玩笑啊!
(要知道,我可是下一任“治辖委员会——艾华斯分部”的部长候选人呐!)
少女的心绪翻滚着,连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成了拳。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逃课吧?”徐徐地、老人终于将话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是变成了不言而喻的嘲弄。
而与此同时,悄然无声地,双瞳中所存在着的那一点间杂在灰色之中的纯黑颜色,也归于了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下那一对灰色的、浑浊不堪的、老化得不成样子的眼珠子。就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哈?逃……逃、逃逃、逃课?!”
莫名其妙地,忽然、从这老人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少女的脸色陡然一变,立马转为了煞白。
“不、不、不会的啊?这种事情……”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少女话都说不完整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零零碎碎地拼凑着,像是要生生地凑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那样;不过口中虽然是在否定着、坚决不肯承认,但她的那正在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便已是代为说明了一切。
不需要再有什么辩解了——某位老人已经是一语正中靶心了。
“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老人晃了晃脑袋。
“啧啧啧,就说啊,事情怎么可能会是这么简单。”
“才……明明才不是呢!”
可能是还想要再挽回一丝希望,少女狠狠地跺了一下靴子,“咚”地踏在紫黑色草地上。
“只是、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啦!”
气急败坏地,少女朝着对面的老人大喊道。
“嚯嚯嚯,无效的辩解哦~嗝……”老人摆了摆手,笑道;只不过在句末之时、又打了一个难听无比的嗝。
揉了揉那瘦骨嶙峋的、瘪瘪的肚子,老人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的胃袋舒畅一些——以不至于再如此频繁地打嗝。
“嗝……”
好吧,事总是与愿违的,看来他又打了一个嗝——而且比起上一个嗝还要更响几分。
“喂喂喂!能不能正常一点啊,臭老头!”被那从老人的口中喷出的腐臭气味给打得措手不及,少女的脸上的气恼、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转化成了厌恶。
“唔,臭死了啊!”
一边在紫黑色的草地上倒退了好几步,一边抬起了手。少女使劲地挥着手掌,欲要将那、入侵到自己的可呼吸到的空气范围之中的恶臭气体、给驱散到一边去。
“呼,啧啧……这下子舒服多了。”
老人长呼出了一大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此刻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畅爽的模样,不过在他的那张丑恶的面容的基础之上更增加了几分可怖指数罢了。
(什么啊!!!)
又一次地、因为某个无节操老头所呼出的一大口气、而陷入了被“毒气”所包围的危机之中的少女,瞳孔放大了起来;强烈的危险感、以及心中的不甘、全然混杂在了一起。
额头上的、因为恐慌而沁出的汗珠,从脸侧、滑落而下。
(到底、到底为什么我会跟这个鬼畜老头在一起的啊!?告诉我为什么啊啊啊!!)
……………………
“噌。”
一块铁盖弹开,同时产生的、还有一声、那因为铁盖与什么物体摩擦的清脆之音。
“嘭。”火光,突兀地在黑暗之中显现出来。一束细小的火苗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下去那样;而它所能够带来的亮度,更是只能照亮其周围一两尺左右的范围。
“所以说,虽然你确实对老夫很不感冒,”老人的目光从他粗糙的手上、所握住的一截打火机上移开,平静地回过头去,一对灰色的浑浊瞳孔对准了后方的、仅仅站在他背后一步之遥的某位少女,其中透露出了不明含义的厉芒。
“你还是选择了和老夫继续同行……难道不是吗?”
金色的、看上去华贵而精致无比,与老人的粗糙、而布满老茧的大手格格不入——镀金的打火机,就这样静静地维持着、位于其上方的那一束火苗。
“唔,应该、应该是吧。”少女放于胸口前的一只手,攥得更紧了一些,犹犹豫豫地回答道,紫红色的双瞳,却是不知道在瞥向哪个方向,飘忽不定。
视线所及——毫无疑问,均为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除了前方的、稍稍被火光所照亮了一点的,老人的脸庞;微光之下,那道斜跨着的、老人脸上的巨大伤痕、似乎更加狰狞了几分。
“哈哈哈!”
大笑几声,老人摇了摇头,“只是为了逃学,就宁可跟着老夫——甚至连涉身于险境也无所谓吗?”
眯着眼睛,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的某个少女;手上金色的打火机上,细小的火苗忽地摇曳了一下。
“才、才不是什么逃学呢!”
一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少女的脸颊倏地红了一下,扭过头去。语气还挺强硬,倒是气势反而是弱弱的,实则一点力度道都没有的回答。
“嚯……为了逃课,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抛弃掉吗?”
忽地,老人低语了一句,头稍稍低下了一点角度——使得他的脸部被掩埋在了阴影之中,教人看不清这时候那藏在他的一头灰色乱发之下的表情。
“生、生命?”
对这两个字错愣了一下,少女好像无法理解老人说出这两个字的用意一样,懵懵懂懂地重复了一遍,紫红眼瞳里满是茫然。
“这、这和生命又有什么关系啊?”
“哎……”老人叹了一大口气。
“老夫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灰色的两只眼珠,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身上,老人的表情也趋渐于严肃。“未来的‘治辖委员会艾华斯分部长’大小姐?”
义正言辞地、再不带着半分作弄地,老人淡然地试问道。
“……啊?臭老头你的事情吗?”少女的脑袋后的一束酒红色单马尾、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而从她的口中,却是出来了这样的一个极为不礼貌的称呼。
老人的眉头,在听到这个“特别”的称呼的瞬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
只是少女就这样浑然不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继续说道,“唔,以前是有听祖父大人谈到过的……”
“仅仅是‘谈到过’而已?”
老人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点,目光如炬地看着前面的那道紫红色的身影。
“细说呢?有没有详细说明过老夫这个人?”
蓦地,少女的脸变得困窘了起来。
“啧啧啧,必然是没有的吧!”见到少女的表现,老人也直接得出答案了。神情中的严肃愈发地加深起来,灰色的瞳孔,没有要从少女的身上移开的趋势。
“这、这……”
少女的头低垂下了,开口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再讲不出其他什么话来。一对纤细的食指,纠结不已;指尖在胸前的位置处、相互轻点着,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呵,就先说说你了解老夫的哪些方面吧!”
老人单手叉腰着,好整似暇地站立着,等待着某位少女所要给出的答案。
另一只手中,打火机上火芒静悄悄地燃烧下去,为这一片狭小的地方提供熹微之光亮。
“不说清楚的话,老夫是绝对不会再带你走下去的!”一边说着,一边、他的视线还有意无意地扫向了少女的身后一眼。
几米的距离之外,黑暗的尽头处、依旧存有着,微弱的光线,橙红色的——让人可以联想到、在这栋建筑物之外的、西方的天空中的那一颗即将沉入地面的夕阳。
大门,就在那里。只需要走出那扇大门,便可以、重新投身于夕阳的怀抱之中;而不用再深陷入这片、看上去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
老人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我,我……”
少女紫红色的双瞳瞪大,下意识便要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然而——
“噌、嚓!”两声刺耳的噪音,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发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其中原本存在着的寂静,讯如飞电,转瞬即逝。
少女的张开的小嘴,瞬间闭合上了。
这是、什么声音?
“嗯?有点不对劲。”老人瞳孔一凝。在这一刻,原本充斥了他整个眼球的混浊灰色也凝实了几分,有了些许的焦距。
不正常,显然的。
“那个……”身体轻颤了一下,少女的紫红色双瞳晃动了一下,开口欲言。
“慢着,不要说话。”
抬起手,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掌张开,伸到少女的眼前,阻止了她的进一步的发言。
迅速地,少女的嘴巴反射性地再次合上了。她的身体站得笔直笔直,看上去反倒是有些僵硬。
“啧啧啧,”老人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身形微微弯下来一些,放下手,转过身去,佝偻着背部的他、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前方。
“距离:五十米到七十米左右。”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老人说着。
“大小:细薄程度绝对不会超过一毫米。”
“长度:半米到一米不等。”
“宽度……无法判断。”
一句一句地,将这个声音的声源给逐步分析了出来;微小的火苗,在老人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的同时,颤震了一下。
“什么?你、你能够听的出来?”
心下对这个古怪老人的听力感到讶异、与无法理解的同时,少女更是干脆直接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哼,现在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老人的言语中有些许责怪之意。
“唔……”少女嘟起嘴,表情上有点不满。
分明就是不想告诉自己嘛!这个故作神秘的臭老头!
“哼!那么要不要我拿照明器来照一下?”说着,她的纤手便伸向了那深红色上衣口袋。
“这样,老头子你也就可以直接看到那个东西到底是什……”
突然,一只粗糙大手出现在少女的眼前。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狠狠地拍下;原来已经要碰到衣服口袋的手,瞬间便被拍开了。
少女的脸上一僵,紫红色的双瞳中也缩了一下。
“臭老头你……”
“不要多嘴!”冷冷的喝声,从前面传来;缓缓放下那只举到一半的大手,老人的灰色眼珠中发射出锐利无比的光芒,气势凭空增长了好几倍,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严厉,如同一个长辈在训斥着某一位不听话的孙女那样。
“……”
少女身后的那一束酒红马尾抖动了一记,银牙紧紧咬住下唇,并且在不住地发着颤,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你知道什么?”
微弱的、不断地摇晃着的细小火苗,在黑暗的序幕之下,给两个人的视野范围之内带来了些许的明亮。
一双灰色的瞳孔,紧紧不放地对着对面的、那道紫红色的身影。半隐于阴影的庇护之下,苍老脸庞上的那一条疤痕更是显得诡异而可怖。
“你又知道些什么?未来的‘分部部长’大小姐?!”他的语气锋锐无匹——目标,直指着某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少女。
“……”
少女的嘴唇在颤抖着。紫红色的双瞳,似是在挣扎着。
确如其实。她可谓是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无论是出生时,还是现在、她驻扎在学院里就读,都毫无疑问被别人贴上了“大小姐”的标签;也只有她,才能如此轻松地成为“东水都市治辖委员会——艾华斯分部”的分部长候选人,无需再与那些在下层苦苦挣扎着的、竭尽全力的人们相提并论。
她就是那些人所望尘莫及的存在,因此无言可辩——面对着老人的质问。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啧啧啧!”
见到少女的表现,老人随意地“啧”了几声,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一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默不作声,少女的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也不管她到底怎样,老人顾自举起右手,目光转移到右手上的这一只镀金打火机身上;火苗在打火机之上轻微摇晃了一下。
“记住,在古代的遗迹之中,是绝对不能使用通电设备照明的,这便是规矩……”
“规矩?”少女的秀眉轻蹙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瞬明显的不相信的色彩,“会有科学依据吗,这种规矩?”
“没有依据——反正信不信由你。”老人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然而很快地,还没有等到某位少女有能够说出一个字的机会,老人便又接续下去道,“……不过还是建议你遵守一下这条规矩,毕竟这也是从老夫的祖上所流传下来的。”
手伸出,抬举到了脸部的前面。老人的左手拇指、从那鹰钩鼻上擦过。这似乎是个习惯性的动作。
“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就去找你自己哭诉吧!不要来劳烦老夫!”灰色的瞳孔里,竟是在这时、散发出了某种名为“不屑”、以及“高傲”的味道,仿佛与这位老人的邋遢衣着、和他的丑恶面容格格不入一般。这是根本就不应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少女的两肩颤动了一下,脸上表情愕然不解,眼睛睁得老大。
“啧啧啧,生命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淡淡讲完这一句话,老人看了某位已经是目瞪口呆的少女一眼,闭上双瞳;缓慢地,他重新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道佝偻破烂的背影给她。
少女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不管这地方的空气早已因为封闭了太长时间而变得不再清新,充斥了潮湿、甚至夹杂了些许腐臭的气味。
“你的、名字是什么?!”
终于,在数秒钟的沉默之后,少女的冷静恢复了一些;眼神复杂地,她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的背部。
“嚯?为什么又突然问起了我的名字?”老人那沉浸于阴影之中的嘴角上,挂起来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只不过,某位少女自然又是由于视角问题而无法看见此刻老人脸上那不明意义的微笑了。
“没什么,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已。”
少女的平静声音,从老人的背后传来。再不复原先的那种轻视的态度,她的话语愈发地稳重起来了,并且带上了微不可察的尊重在里面。
“哈?”
老人随意地说着,“那个老家伙,没有告诉你过吗?”
灰色的、海藻般的乱发,其杂乱无章的倒影、在墙面上舞动着——伴随着某一束火苗的、时不时的摇曳。
“……没有。”
在听到那个“老家伙”的词的时候,少女的紫红色眼瞳有一瞬间的困惑——不过旋即,便又再度清醒了起来。
“祖父大人——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少女对老人的称呼,已是悄然从“臭老头”、变作了“你”。十分微妙的转变。
“啧啧啧,哎!”
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个老家伙也真是的……”
“怎么了?祖父大人他……”少女疑惑地出声,似是想要询问这个老人,但是她的话语还没有讲述完整……
“刺啦——”
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道尖锐刺耳之音再次响了起来,犹如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而生成的噪音,速度奇快无比,并且——听上去、几乎近在咫尺!
“什么!”
少女惊呼了一声,紫红双瞳中,已然映出来了那道笔直切过空气、划向老人头部处的寒芒。
刀片的横截面,在这宛如烛光的火苗之下,发出了明亮而刺目的、璀璨的、银白色金属光泽,周围的空气温度貌似都在这一道寒芒的闪烁中下降了好几度,眨眼间便愈发寒冷了。
无能为力。这个念头从少女的心中生出来了。
确实——在这咫尺之间,以少女的速度与反应力、更是绝对无法与这一只锋利的武器所相比,何况那个老人现在还距离她有数步之距;那么那块仅仅离老人的头部、连一尺都不到的刀片呢?
少女的内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强烈的无力之感。而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色的金属刀片、即将突破空气的阻碍,抵至老人的眼前之时——
出乎意料地。
“叮!”一声轻响,从老人的额头前发出,清脆,没有一丝半点的拖延;只是响了这样的一声,回荡在了整片寂寥的无边黑暗之中。
少女的紫红双瞳已然放大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除了——
“嗒。”
某物体落地的声音,在老人的脚跟之前响起,一片银色的、发着厉芒的刀片就这样落在了地面之上,所造成的唯一结果便是使得地面上因此略微地陷下去了一小块,同时扬起了少量的尘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脸庞上露出无法理喻的表情,少女的瞳孔,死死盯在前方,动也不动;错愣,就写在那对紫红之中。
眼前,火苗无时无刻不在向着周边输送着光亮,在老人的右手中的打火机上;而至于他的左手,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了起来,肘弯处弯曲,挡在了他的脸部之前。
一截、在火光之下闪耀着的,翡翠蓝色的尖刀,从他的那破烂不堪的长袖袖口中伸出着。
双刃之刀——即为在一秒钟之前,于瞬息之间将那块刀片抵挡下来、并且击落下来的罪魁祸首。
“啧啧……你认为呢?”若无其事地,老人缓缓将手从脸部之前移开了,放了下来,垂于身侧。
蓝色的、耀眼而夺目的利刃,在他的身体左侧,顶端朝下,发出了令人胆寒的锐芒,就好像刚才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老人亦没有将这一柄双刃刀收回袖口的意思。
“老夫,到底是什么人呢?”镇定自若地,老人回过了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灰色的浑浊瞳孔,在微弱火光之下越加深邃起来。
“你——”
少女的一对紫红眼瞳,在与那对灰色的眼珠对视之下、陡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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