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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篇 新的开始、初见

序篇 新的开始、初见

让时光回到那一年的初秋,回到那个最开始的时间点。

伴随着泛着微黄、偶尔随风而落的枫叶,蝉鸣的季节渐渐远去。

在篮球场那边,一群中学生正在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叫喊声时不时往这边传过来。

夕阳也斜得厉害,抖着橙红色的光晕,映在了操场边上的树木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在校道一侧的木椅周围打下了斑驳的光影。

——这里,就是新的学校,我将要待的地方么?

交织的光影之下,被映成深色的木椅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刚刚才来到这所学校的孩子,名字是浅见里杉。

这个孩子似乎是在看着石砖地发呆,偶尔抬头往周围张望,眸子里面却带着几分慌乱与怯意。

一瞥之下,那仿佛在轻轻地挑逗着眼睫毛的额前秀发,清秀而柔和的眉眼,折射着弱红的光芒而显得晶莹剔透的脸颊与琼鼻,因为紧闭着的而惹人生怜的唇瓣,以及略微修长而肤色姣好的脖颈,这些无一不让人从内心发出惊叹之感。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

这也的确是绝大多数大人见到浅见里杉的第一反应。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从小就被包围在这样的称赞之下,但浅见里杉本人却对这样的赞美感到麻木,甚至可以说接近厌烦。

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孩子讨厌成为焦点的状态,害怕他人注视的目光。

正如此时此刻一样,坐在校道一侧的木椅上的、正对着学校的行政大楼的浅见里杉,那柔弱的身影似乎有些蜷缩,躲在了斑驳的树影之下。

像是要和那片阴暗融合在一起一样。

又一阵风吹来,微微撼动了那一片看起来十分高大的树木,树叶与树枝接触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同时也飘飞了又吹落了几片树叶。

未来得及安静地死去,便被迫不及待地送走的泛黄的叶子们,它们自怜自哀着,在沉默地坐着的浅见里杉的周围,轻飘飘地坠落。

其中一片树叶的边缘恰好巧妙地划过了脸颊。

浅见里杉下意识地抬起眼睑,看到了眼前站着一位女孩。

叶子幽幽地落到了浅见里杉的脚边,点缀在了校道边缘。

纯净的黑色的恰恰触及膝盖的百褶裙,洁白而一尘不染的女式衬衫,稍微透出几分可爱的黑色蝴蝶领结,眼前的女孩所穿的正是这个学校的校服,高贵素雅,又恰到好处透出几分青春活力的气息。

只见女孩站在风中,一手捂着飘飞的长长的秀发,身子微微前倾,用柔和而不失大方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二年三班的草野彩织,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说完,女孩的另一只手捂在了胸前,流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和自己搭话,浅见里杉愣在了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不行么?”女孩的神情变得有些困扰,捂着秀发的那只手一放松,三千青丝在这初秋的夕阳下飞舞起来,那上面流淌着最为纯净的光芒。随即,女孩轻轻微笑了起来,构成了一幅充满意境和想象的画面,如梦如幻。

“冒昧打扰你了。”名叫草野彩织的女孩把双手都放到了身前,微微鞠了一个躬。

“那个,等,等……下。”浅见里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踩在了密致的树影上,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脸上便浮出了有些炫目的彩色光斑来。

“可,可以。”怯怯地说完之后,浅见里杉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不由抬起了头,正要鼓起勇气再说一次,却又定在了那里。

草野彩织想必是已经听到了回答,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又鞠了一个躬,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班上的男生们正在和其他班的打篮球赛,等下就到中场休息了。我想应该去为他们买一些水过去,补充流失的水分,所以就跑出来了。”

说到这里,草野彩织的神情变得苦恼起来:“可是我忘记了自己身上是没带钱的,也忘记了先找同学借……就跑了过来。可以借一些钱给我吗?以后一定会还的,拜托了!”说完,草野彩织诚恳地鞠了一个躬。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鞠躬了。

大概是因为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时候吧,这个时候,像是洒上了一层金粉的校道上面,并没有草野彩织和浅见里杉之外的人存在,这一片显得静悄悄的。

浅见里杉从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零钱,踌躇了一下,走出了昏暗的树荫,走到了相对敞亮的校道上,在草野彩织身前两步远左右停下,向前方伸出了手,低声说:“这个,给你。”

也许是在暗处待得有些久了,有些惧怕夕阳的照射,又或者草野彩织略高的个子无形中带来了一种压力,浅见里杉眯起了眼睛,微低着头,视线又不经意撇到了女孩微微鼓起的胸型,脸上染了几分赤色,大腿轻微颤抖着,往后挪了一小步。

橘红色的夕阳下,草野彩织双手放在胸前,秀发在风中飞舞;而浅见里杉一只手伸出递着东西,一只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拘谨地拢着裤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这画面带着略微的暖意,仿佛已经定格了在了那里。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一样,浅见里杉终于有勇气抬起眼睑,视线再度挪向了身前的女孩。

“真的,好漂亮啊……”原来草野彩织方才是怔在了那里,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人,直到留意到了浅见里杉投来的视线,她才有些回过神来,开口说道,“那个,你……”才吐出几个字,像是忘了台词一样,流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思索着什么。

浅见里杉却感到有些煎熬,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把钱递了出去。

草野彩织下意识地把钱接过来,看到眼前的人儿一副不禁忍受、准备逃离的样子,连忙开口说道:“真的十分感谢!”然后她再度展露出了笑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个,你是女生对吧?”

的确,明明有着这么漂亮,甚至胜过绝大多数女生的面容,浅见里杉却是一副男生的打扮:带着刘海的中短发,穿着休闲的运动无领短袖和长裤。如果没看到相貌的话,大概人们都不会对“明显是一个男生嘛”这个结论有所怀疑吧。

当然这在看到浅见里杉的相貌之后可能要另当别论。

就算是这样,草野彩织的心里还是保留着“应该是女生吧”这样的念头,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自然是由于浅见里杉从刚才到现在那和女生十分切合的,一副羞怯的样子。

但她却发觉,在问出这句话之后,浅见里杉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了起来,随即咬着嘴唇退后了一步,将身影重新淹没在阴影之下,抬起头来,无声地对她摇了摇头。

“啊……”草野彩织下意识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她连忙捂住了嘴巴,以免继续失礼下去。她带着歉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操场上传来的拖着尾音的长长的哨声打断了她。

显然,那边的篮球赛已经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了。

“啊,来不及了……对不起!”草野彩织又鞠了一个躬,转身往校内的小卖部那边跑过去了,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我等下回来找你!”

视线追随着少女奔跑的身影而去,直到她消失在拐角,于是回到了前方高大的行政楼,停留了一阵,最后落在了脚边斑驳的光影上面。

天际上,夕阳早已独力难支,流露了疲惫的情态,在持续了一整天的默默付出之后,渐渐退场了。

待草野彩织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时,夕阳已经躲到了泛着阴翳的云霞后方,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昏黄。草野彩织站在校道中央,看着空荡荡的木椅,走神了一阵子,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糟糕了,连名字都还没问到呢……”

半晌,她轻轻扶住胸口,闭上了眼睛,微笑着,在心里说道。

——没事,我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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