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从来都没有想到，就在两年前一个亮晃晃发白的夜晚，他或许是犯了他人生中最深重又最浪漫的错误。
那时候他正在从教室准备回宿舍去。
他心情颇好的哼着歌。
刚要关灯的时候，有什么玄妙的力量驱使他转头向走廊看了一眼。有个短发的女孩正快步向他站着的教室门口走来，她向他摇着手喊。
“同学，等一等，别关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跑近他身前。
他低头看着她，她像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向他解释什么一般，“有东西忘拿了啊。”
她困惑的歪头，弯着腰把手伸进桌膛里胡乱摸着，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撞击铁质的桌膛，在空荡的教室里发出堪称破坏性的混乱声响。
冬生没有走。他就这么站在教室门口等着。那声响几乎要敲进他原本填满课本上文字和公式的大脑，却让他突然忘记了她的名字。
他急忙摇摇头，借此驱赶心中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看着她，她在一番摸索后可能并没有找到那样东西，又忙碌的把桌膛里所有的书本杂物一摞一摞的搬出来翻找。书页在她手里哗啦啦的打开又合上，终于是在其中一本的内页间找到了什么。
她小声的叹气，将书页里的那张纸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整理着被翻乱的书本，把它们码回桌里。
他微眯着眼想看那纸片，上面隐约写着几行字，只是看不清。
手镯方才敲击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想起，这声音化成稀薄的雾气，遮在脸前。
那就像个梦。冬生在心里喃喃自语。
他不再纠结于纸上的内容，转而研究起窗外漆黑的夜色。
太亮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灯管整齐的发出强烈的光芒，照着这栋楼里的一间。他想，这间教室被光所填满，像这夜里融不进去的败笔。
冬生为自己如同三流文艺片台词一样的想法感到略有羞愧。为了掩饰这点羞愧，他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向着她说，“好了吗？我要锁门了。”
她急急忙忙把纸片折了两折塞进上衣口袋，动作迅速的拎起桌上最后散落的两本书扔进桌膛，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说着，“好了。”
那之后她也像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似的默默站在旁边等着他锁上教室的门，她握着左手腕上的镯子来回转动，悄无声息。
他们一前一后的下楼，冬生在前面，低着头，数楼梯的台阶。
走廊的光从后面照过来，她影子的一角投在冬生脚边，伴着她轻飘飘的脚步声晃来晃去的从台阶上溜下去。
冬生在这暧昧摇晃的影子里被压的有些窒息，他想起了这个女孩的名字，春叶，陈春叶。
冬生也不只叫冬生，冬生姓李，他时常觉得李冬生这个名字太缺乏创造力，不如干脆一些将姓氏隐去。
自己也是隐藏的文艺青年啊。冬生在心里笑了笑。
他胡思乱想着走到楼梯口，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的相反方向，冬生就在楼梯口和春叶道别。
“再见。”他摆摆手，还不待春叶回答就往前走了。
春叶顿住脚步，并没有看着他的背影的小声的回他，“再见。”
她原本和他没有交集，春叶在走回去的路上这么想着。
春叶一直是个沉默的女孩子，她在教室和不在教室对其他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就这样过完高中也挺好的，不是吗。她极力的说服自己。
只是第二天，在她经过教室里冬生的座位的时候，还是一反往常向他展露了一个短暂的笑作为招呼。
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想要开口的时候春叶已经自顾自的坐回了座位上。
后来，春叶向冬生表白了。过程普通平淡，他们坐在教室里，冬生和春叶旁边的女孩换了座位，过来和春叶聊天。
春叶趴在桌子上，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那样问他，“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冬生或许被这突如其来又散漫的告白晕了头，又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好，透过窗户照着春叶，让她也像那天晚上的教室一样，身体里充满了光。
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就顺理成章的做了情侣。
春叶喜欢冬生，她知道冬生也喜欢她。冬生不是和她上过床的第一个男人，却是她真的喜欢过的第一个人。
那天冬生问她，要不要做，春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倒让冬生觉得一阵窘迫。
春叶从不问他爱不爱她，这也让冬生感到了像他们第一次**时春叶从容不迫又让他感到莫名慌乱的情绪。
春叶说冬生是聪明人，他从来都没有走错过一步，只是不留神栽在了春叶身上。她说到这里总是笑的有些狡黠，冬生看着，心也跟着她的笑跳的快了。
他想，至少春叶说对了一件事，他看见她身体里流出的光时，就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那真是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他索求春叶冷漠却火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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