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这样一来,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
一边伸着懒腰,巴勒特一边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一天的时光便已过去,活动着因久坐变得僵硬的四肢,她望向窗外: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天空也完全地黑了下来。
在上回与都德的事情结束后,对方一直因为事务繁忙而没有来造访。虽然很想就其偷配钥匙的事情再次加以训诫,不过看起来是没有办法了。
“唔……肚子饿了……”想到自己还未用晚餐,巴勒特皱了皱眉,向厨房的方向走去。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对巴勒特来说睡觉是更适当的选择,但是她还打算在睡前把收到的资料再次做一遍全盘梳理。因此对于打算继续熬夜的她来说,现在宵夜才是真正必要的。
然而,还没等她踏出自己的房间,身后的某物便发出了警报声。
“……这是……?”
片刻的迟疑之后,巴勒特冲到房间的角落,拎起放置于地的金属行李箱并按下其上的按钮。一瞬间的工夫,她便完成了“Echo”的装着步骤。
刚才的警报,乃是机体于感知范围内探查到了外骨骼装甲的行动信号后发出的。虽然这种情况下,“Echo”所发现的多半是在巡逻的友军机体,但为了保险起见,巴勒特决定仔细地核查这一信号。
而机体在对照数据库所登记的友军信号之后,却没有发现符合的机体。
意识到事态严重,巴勒特马上进入了备战状态。她一边调试着专门对抗外骨骼装甲用的“狙击器材”,一边密切关注着信号来源的动向:现在目标还处于“Echo”的感知范围边缘,以常规的机体武装,是无法将火力触及这里的;而且,巴勒特在自己房屋附近也布置了干扰性仪器,除却进行了应对性调整的“Echo”,其他机体若是试图以感知系统锁定住宅,射击精度也会大大下降。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当前的状况对巴勒特无疑十分有利,但文森斯遇害的惨剧还未过去,她还没有忘记那个神秘杀手的存在。
时间过去了数秒,目标仍然在原处没有移动。是在进行突袭准备,抑或这根本就不是敌人?尽管对此存有疑惑,巴勒特仍然决定按兵不动:直接上前进行交涉过于危险,自己只需留在阵地之中即可。
——然后,炮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根据机体提供的数据,敌方的炮弹落在了距巴勒特数米远处的路边。虽然从传感器的反馈无法判别使用的武器种类,然而在狙击类机体的感知极限处能做到此种射程的打击,敌方是“那家伙”的可能性便大大提升。
“啧,那么,我也回击一发吧——”
端起手中的武器,巴勒特预备循着敌方机体的讯号进行射击。然而,在之前其所锁定的区域,敌机信号却已经消失了。
“……这是……?”
明明刚刚还存在于那里,然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却不见踪迹。面对这意外的事态,巴勒特不禁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逐渐显现。
而与此同时,机炮的扫射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一边进行着规避行动,巴勒特一边确认着周遭的情况:经过数据库的对比,这回毫无疑问,敌机使用的是Mileton的制式机炮,射程完全无法与狙击机体的感知范围匹敌;并且,即使是抓住了自己刚刚思考时的空隙,这段距离也无法被缩短到机炮射程之内。
那么,敌人是如何进行如此的打击呢?巴勒特很快就明白了事实。
透过被弹药猛击而开裂的房屋墙壁,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形象,端着一门机炮向自己的住宅在进行扫射。
“怎么可能……明明之前还在几千米之外,这家伙是怎么冲过来的啊?!”
惊异的巴勒特再次确认着“Echo”传来的数据:眼前的红色恶魔,的确就是之前在机体感知距范围边缘的那台,两者发出的信号完全相同。是信号骗局吗?不,这么做毫无必要,而且以最初那发炮击的弹道推算,刚才敌人确实是在远处发动的突袭。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对于巴勒特的行动,红衣的恶魔似乎并不在意。看上去,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扫射能命中多少,弹药大多被浪费在了破坏建筑物之上。
“嘿嘿……”很快,用尽了弹药的红色Mileton,见手中武器的炮管停止了嘶吼,轻笑着将其丢弃在地,转而从背后抽出另一门“炮”来。“虽然在这么近的情况下使用太浪费了,但是没办法,毕竟这里有干扰源存在——是你做的吧,小朋友?做的不错哟。”
从敌机那没有五官的红色面罩下,传出了轻快的男声。对此,巴勒特只是一言不发地瞄准对方,然后扣下了扳机。
理所当然般地,红色的Mileton闪过了这一击。他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从身侧的弹药包中掏出了一颗狭长的炮弹,不紧不慢地装入手中武器的膛内。
与装弹时的缓慢不同,敌方射击时的动作无比迅速。然而有赖于“Echo”的感知能力和掩体的保护,巴勒特及时在对方开火之前避开了其的炮口,炮弹穿过房屋,从另一侧的墙破出飞离。
“穿甲弹……吗。”确认了对方的炮弹种类之后,巴勒特屏息关注着机体的感知数据,等待合适的反击时机,“只要有空档,哪怕是一瞬间也好……一定能射穿那家伙。”
从刚才狙击时的观察来看,敌方所使用的是少见的轻装类机体:那红色的身躯,多半是由软质材料组成,只有关键部位附有装甲板——也就是说,即使是不瞄准薄弱环节,手中的武器也足够将敌人对穿。
“打中了吗?没打中吗?真是麻烦啊,太麻烦了……”伴随着装弹的声音,对方似乎抱怨起来了,“早知道是这种战况,就应该换其他的武器来。现在这样只能靠看的,有点吃不消呢。”
随着又一声轰响,巴勒特的房子再度被击穿出一个洞;而这次,巴勒特也仍然进行了回礼。
第二次、第三次,红色的恶魔进行着炮弹的填装,然后一切重演。整整三轮战斗结束,每次,双方的射击都宣告落空。甚至最后一次,敌方的打击没能穿过房屋的第二面墙,掉下来落到了巴勒特身后的地上。
“……理所当然的呢,这家伙是打不中我的。”等待着对方装弹时的空档,巴勒特如此想道,“不过我这边的射击方位和时机,他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那么,接下来是第四发……特别的一击。”装弹完毕,红色的机体向前跨出一步,“记得以前听过的歌剧,很有名的那个,似乎是叫做《自由射手》(Der Freischütz)呢……”
以夸张的动作后仰,红色的机体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直指天空。
——在这个瞬间,巴勒特意识到了一切的真相。
第四次的轰鸣响起,炮弹再一次穿过房屋,消失在远处;而巴勒特,则在距之前数米远的位置,保持着向后射击的姿态。她淡淡地回头,看着身后那发出了第四回炮击的地方——在上一回敌机炮弹落下的地方,黑色的虚空正逐渐坍塌、消失。
刚刚,巴勒特面前红色恶魔的第四发炮弹确实是射向了天空,然而却又从她的身后,那个黑色的“洞”之中袭来。如果巴勒特没有及时闪避,恐怕身上便早已开了拳头大小的洞口了。
“而现在,是你中弹了,对吗?”
通过“Echo”的感知系统确认,巴勒特向那黑色之“洞”发出的射击,毫无疑问地穿透了敌方的身体,将其左腹部穿孔。
此时,对方却仍然站立不动:仿佛是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红色的人形伸出手,轻轻擦拭着从伤口处渗出的血。
然后,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的,真是太棒了。”笑弯了腰的红色恶魔,大声地、愉快地喊道,“虽然太贪玩是我的错,不过啊,你居然能够联想到这一点——了不起,我有些喜欢你这家伙了呢。”
“比起这点,你还是留下自己的命吧。”作为这一轮博弈的胜者,巴勒特第一次对敌人的话语做出了回答,“文森斯前辈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唉呀,明明这么可爱,嘴边老是挂着算账、复仇什么的可不好。”仿佛视身上的创伤为无物,对方轻松地躲过巴勒特的袭击,“虽然也很有兴趣和你一决胜负就是啦,可是这回我太丢脸,居然一不小心失算挂了彩;如果这次对你紧咬不放,就显得我更没面子了。
现在时间也所剩无几,下次再战吧,怎么样?这回就算我输。”
不等巴勒特的回答,红色恶魔便转过身,大大咧咧地向远处走去。尽管巴勒特不停地向其射击,然而却没有一次命中。最终,她只听到了对方从远处传来的留言:
“好啦,别浪费子弹啦。你给我听好——
在我再度拜访之前你可要好好活着,不能把命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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