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一小姐？是伍一吧？啊，果然是你。」
「欸？上尉······您······」
联合国家边防军北方集团军第四十九军一一二师第一装甲旅独立连副官——伍一中尉。在黑山基地的干部研讨会上，她认识了狄金森上尉，也是在那时，她提前知晓了给自己的调令。这天，伍一中尉原本是要去营地报到的。可不料车辆在半路抛了锚，不得已她只得和司机一路推车到最近的哨卡。但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狄金森上尉。
「呃，上尉，您不是——」
「不要用“您”啦，叫我艾米丽就好。」
「唔······好的。上尉。」
狄金森轻轻伸出手指点在伍一挺立的胸前。
「艾——米——丽——」
「是。艾米丽上尉。」
「上尉也去掉！这是命令哟。」
「艾米丽。」
「这就对了。」
狄金森满意地拍了拍伍一的肩。然而伍一仍是一副稍息立正的姿态。
「那个，长官，您不是应该——」
「所以说啊！你······唉，算了······」
狄金森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想：“人家的习惯也不是一时就能随随便便改的过来的。”
「长官，您不是应该在营地里等待接交么？」
「啊。我提前逃出来了。」
「逃？为什么？」
狄金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果我不逃的话，我就怕自己走不出来了······」
「恕我直言，长官，我想您没有必要逃跑。」
「呀······怎么说呢······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但我还是姑且提醒你一句吧：“迟早你有一天也会明白的”。」
伍一有些不明所以，她轻轻歪了一下头，看向狄金森上尉。狄金森上尉也看着她——伍一全身上下严肃的军人姿态让上尉有些小小的郁闷。于是，上尉便将双手抱在胸前，正经地命令道：
「稍息！——立正！——解散！」
伍一立直身子，对狄金森上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别走啊。」
狄金森跨步上去拉住了伍一的袖口。
伍一向后转身——「还有事么，长官。」——她敬了个礼，又站直了身子。
狄金森已然黔驴技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嗯······还是进去说吧。」
狄金森牵起伍一的手，将她带进营房里。数分钟后，事情交代完了，伍一再次准备告辞时，狄金森以天色正值大中午，空气闷热无比为由，又留下伍一吃了一顿午餐。坐在食堂里，狄金森一边机械地往嘴里送去炒面，一边时不时地瞅上伍一几眼，不过到头来还是没有搭话。午饭后，伍一再度起身，这时，狄金森又挽留她陪自己喝一杯红茶。红茶端上，两人对坐着，还是没怎么说话。于是，茶杯也很快见底。此时，伍一再度起身。
「那个——再喝一杯吗？」
「长官，除了“那件事”，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没有了吧······大概······」
「那，恕我军令在身，不奉陪了。」
伍一走出了营房，准备去仓库里找工具修车。刚走进阳光下，狄金森又从身后拉住了她的袖子。
「那个，用我的车吧。」
「这怎么能行。」
「命令是今天晚上前到达吧？你看，车一时半会是修不好了。」
「和指挥部上报不就好了吗？」
「嘛，第一天上任就迟到怎么能行。」
「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拜托了，就算是再帮我一个忙——我想让你给她们留下个好印象······」
「那······恭敬不如从命。」
「······谢谢你。」
伍一接过车钥匙。她敬礼后再次转过身去。不过，上尉再次从身后拉住了她的袖口。但这次，伍一并没有回过身来。狄金森缓缓松开了手。
——「······和那些孩子要好好相处呐。」
伍一同正在修车的司机打过招呼后，就开着上尉的桶车离开了。
“真是个好人哪。”伍一在心里还是感谢狄金森的。在这片荒漠里，除了岩石就是沙子，而且天上的云也多了起来——在这里，云一多就要下雨。如果车子今天修不好的话，按照她的打算，她很可能就徒步前往营地了。
傍晚时分，果然下起了雨。不过这时伍一已经看到营地了。在敞开着路障的路口处，只有一个人打着伞站在那儿。那个人看见驶来的车辆后，开始连连招手。
车子驶近，伍一才看清，原来那人是站在椅子上的。刚一下车，打伞的人就凑了上来。
——她是个小个子的女生，留一头短发，面带微笑，很有活力的样子。
「你就是我的车长吗？」
「唔，你是？」
小个儿敬了个礼。
「联合国家动员部队北方守备军第一军“凯尔特”师游击兵团第三梯队第四小队下士——南云一子。担任装填手。」
伍一向她回礼。
「联合国家边防军北方集团军第四十九军一一二师第一装甲旅独立连副官——伍一中尉。」
「劳动节？」
「什么？」
「不······没什么，嘿嘿······」
伍一四处张望了一下。营地里黑灯瞎火的，帐篷旁只停着一辆坦克。
「其他人呢？」
「小叶······在睡觉······希尔德也······一定在睡觉吧······」
「这么早就就寝吗？」
「啊，没有，只是今天······那个······」
南云来回揪着左手的手指，说不出话来。
「那，另一辆战车呢？」
「什么？」
「就是另一辆坦克，从前年不就下来指令了吗？“巡逻任务两车一组”。给我的简报上说还有一辆百夫长的，为什么这里只有豹式？」
「百夫······啊，你是说西尔维娅她们吗？她们出去“狩猎”了。」
「狩猎？什么玩意？」
「说是要赶上我们的进度什么的······」
这时，伍一眉头一紧，态度严厉起来。
「绑定的车组怎么能分开呢！要行动也得一起行动。还有，大晚上一个放哨的也没有。战车阵地也没有，油桶就大摇大摆的摆在外面······」
「嘛······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啦······」
「什么叫一直都是！不像话！给我吹集合号！」
「那个······我们没有小喇叭······」
南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伍一。
「这个行吗？」
「是起床号！不是小夜曲。」
伍一四下观察了一圈，视线寻找着合适的物件。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战车身上。
——训练弹装填。随着伍一扣下扳钮，营地里爆发出了震天的响声。回音在方圆十几里的岩壁上回荡而不绝。
「一愣子！你他妈的找死吗！谁让你动——」
红发的暴躁少女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她尖锐的目光一下子就瞄准了站在车顶的伍一。而且，她也一眼就看出，伍一是开着谁的车来的。
跟在红发身后的，是一个迷迷糊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的金发少女，她的容貌就仿佛哪一国的公主一般。她走出来，一头栽靠在前面人的背上。
「列队！」
伍一站在车顶上对他们发出命令。南云很快就站到了排头，而红发不情愿地抱着手踩到了第二个位置上。最后，金发摇摇晃晃地靠到了红发的旁边。
伍一下到她们面前。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联合国家边防军北方集团军第四十九军一一二师第一装甲旅独立连副官——伍一中尉。你们的新车长。也是车队的新指挥官。」
南云举起手来。
「联合国家动员部队北方守备军第一军“凯尔特”师游击兵团第三梯队第四小队下士——南云一子。装填手。」
接着是红头发的少女。她将脸撇向一旁，故意不与伍一相视。
「下雨天的，叫我们站在这里······感冒了怎么办？我们可没多少药。」
「说话的时候请看着他人。」
伍一来到她的面前，把脸凑得很近。
「联合国家动员部队北方守备军第一军“凯尔特”师游击兵团第三梯队第四小队士官长——叶莉娅·阿列克谢耶芙娜·茨维塔耶娃。炮长。你给我记住了！」
叶莉娅转过脑袋，同伍一面与面对顶了起来。伍一想要动手，但是——“和那些孩子好好相处呐。”——她想起了狄金森上尉的话，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伍一移到了金发的公主身边。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而且毫不在意雨淋：她的衣服松松垮的，水珠一点点爬进了军服里面的白背心内部。伍一拍了拍她的脑袋。公主终于晃起身子来。
「······联合国。驾驶员。」
说罢她又倒在了叶莉娅的肩上。这时，叶莉娅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替她说道：
「希尔德·李斯特。上士。驾驶员。」
“自己的话让她自己来说！”——虽然伍一很想这么喊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
「到处都是毛病。」
伍一回到了三人前面的位置上。
「听好了！照这个样子下去，你们迟早得送命！」
她挨个指向三人。
「首先——我刚看了车内——为什么只带三发穿甲弹？」
叶莉娅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什么穿甲弹？」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你傻吗？钢针就过穿了。而且配给还少。」
伍一顿时就握紧了拳头。
「你们一直和长官这样说话吗？」
「是啊，一直都是。直到你来了——」
伍一冲到了叶莉娅的面前，她似乎要发怒的样子。幸好南云及时插在了两人中间。
「那个······天已经黑了······有话咋明天说，好吗？」
南云恳求地看向伍一。
「长官？」
伍一严肃地盯着叶莉娅的双眼沉默了片刻。
「解散！」
随后她突然地转过身去，走向桶车去拿行李。叶莉娅瞥了伍一的背影一眼，搀着希尔德回帐篷里去了。
南云则跟上了伍一。
「长官，那个——」
「怎么了吗？」
「我帮你提包吧。」
「啊，谢谢。」
南云从手里接过大包来，双手提着，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还有事吗？去帐篷里说吧。」
「啊······好的。我领你去帐篷。」
南云带着伍一走到了大帐篷对面的较小一些的帐篷前。
「虽然指挥官单独有一个帐篷······不过，平时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
「啊······是么······」
伍一内心起了莫名的歉意。
「先进去吧。南云。」
「啊，那个，叫我小一就好了。」
「哦，好······小一下士。」
伍一将帐篷的帘子敞开，但南云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低头轻搓起了双手。
「······我······我也能叫你小伍么？」
「如果是休息的时候的话——」
「谢谢你！小伍。」
南云露出笑容，抱着伍一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帐篷。“原来还有性情这么好的家伙存在啊。”伍一不禁想到。
桌子摆在那里，闹钟放在这里，衣服挂到那边，文件堆在这边······一番折腾后，两人面对着焕然一新的起居室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小伍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热炒面。」
「又是炒面么······」
「嗯？」
「没什么······」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不仅不上瘾，而且还很讨厌，可又离不开它的东西存在的话，那么伍一肯定第一个想到炒面。
南云将水倒入装有石灰包的袋子里，然后将再包装里的炒面塞进了袋子。
「过一会就好了。」
南云戳了戳冒出蒸汽的袋子说道。
伍一坐在行军床上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冒气儿的袋子，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南云戳着袋子，若有所思。伍一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说些话，但不知道说什么。
「你——」
「小伍是中国人吧。照以前的划分来说的话······」
——伍一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她只得先回答人家的问题。
「是的。」
「很少见呢。华人的装甲兵。」
「那啥，因为发展比较晚嘛······各种各样的原因······」
「不容易吧？」
「啊，确实是，不过也一点点追上来了。」
「不不，我是说小伍。」
南云看着伍一，露出有些疲惫的微笑。她迷离的眼神像是迷雾中的灯塔。
「啊······确实——」
上一秒，伍一还在想着如何回答南云的关心。下一秒，她再看南云，发现这姑娘突然变得泪流满面。
南云一头扑进伍一的怀里。她一边哭一边倾诉：
「抱歉······小······小叶她不是故意的······艾米丽她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但是即使这样······我······我也······我也想让大家好好相处啊！」
这下伍一更加手足无措了。她试探性地摸了下南云的头，结果南云在她怀里抱得更紧了。伍一只好也轻轻地将南云抱住。
「······你是我们的指挥官吧？你会让大家都好好相处吧？」
“我是指挥官还是你老妈啊······”伍一心里忍不住吐槽。
南云的体温传递到了伍一的身上，而且她的呼吸也弄的伍一有些微痒。南云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伍一。
「请原谅小叶吧。大家还能像过去一样······」
「过去······不是我说，你们实在——」
虽然伍一极力否定这支队伍懒懒散散的样子，但看见南云眼角又涌上泪水，她还是无奈地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不过，该教训的时候还是要教训的。」
「是！」
南云脸上的阳光终于又重见天日。伍一也久违地露出一点安心的笑容。
夜里，躺在床上，伍一来来回回想了不少事情。“看来是个很麻烦的队伍呢。”她不禁觉得。但正因如此，就更要负起责任来。这是上天再一次给她的机会。这一次，她发誓：“绝对会守护到底······”
第二天，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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