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校园就那么大,能转到哪里去?不过周俏却找到了一个好地方,那就是学校的天台——这个地方一般是不开放的,可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搞到了钥匙,于是,天台成了这哥俩在学校里的一处“秘密基地”。
从满是压抑气氛的教室里出来,特别是来到了空旷的高处,陆海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然而趴在水泥围挡处,看着远处的人潮和车辆,心中渐渐地又萌生了一股茫然。
“陆哥,来一根?”周俏递过来的,是一根香烟。
陆海洋刚准备拿,但是迟疑了一下:“不太好吧,这是学校。”
“无所谓啦,反正像我们这种差生,抽烟什么的也不奇怪嘛。”周俏倒是无所谓,自己点了一根,在陆海样的身旁背靠着栏杆,仰望着天空,并且顺手把烟和打火机放到了围挡上,推到陆海洋手边:“放这了,陆哥你自便。”
陆海洋看着那根烟,迟迟没有动作,这时一阵微风吹过,轻质的烟卷被吹得往外滚动起来,他赶紧伸出手挡住,然后轻皱眉头:“唉……算了,管他的……”
“这就对了,来,陆哥,我给你点上。”周俏说着,拿起了打火机给陆海洋点燃烟卷。
然而,烟点燃了,陆海洋却没有放到嘴里,而是再次发出一声长叹:“唉……这倒霉考试……怎么办啊……”
周俏成绩和陆海洋差不多,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满不在乎地一笑:“我说陆哥啊,至于这么愁眉苦脸的么,不就是个破高考,多大点事嘛,反正我是无所谓。”
“哈,这话要是被你爸听到,屁股又要开花了啊。”
“切,咱像是怕挨打的人么。”
从很大程度上,周俏也是个“奇葩”,比如说,大堆的假期作业他是从来不写的,而且不光不写,开学了还能理直气壮地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来学校,然后回去就是被一顿打。
可他从来没有“吸取教训”,而是依然故我,用周俏的话来说就是——我挨一顿打就能爽一个假期,值了。
而今天,周俏的兴致特别高,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蓝本本来,得意地谈了一下:“嘿嘿,陆哥,中午我去了趟财政局拿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个正牌的会计,可以持证上岗了。”
“是嘛,我看看。”陆海洋接过那个小蓝本看了看,上面烫金的字印着“会计从业资格证书”的字样,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证书,但是陆海洋的目光里却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他将证书递还给了周俏“恭喜了,真羡慕你小子啊。”
周俏的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所以他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账本啦,收据啦,进货收获啦,之类的东西,而且闲暇的时候,也得经常帮着家里人做些记账,搬货之类的事情,周翘自己也聪明,时间久了,他无师自通,练得一手做账的好本领,附近做小生意的街坊不时还找他帮忙。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只是个从业证而已,将来我还要干大事!赚大钱!”周俏说着,兴奋地振臂高呼了这么一句,不过手臂很快就放了下来,然后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说说而已,做大事什么的,摸不着边的事儿。”
“至少你有本事谋生活啊……”陆海洋说着,猛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握拳,将还剩下半截的香烟捏灭,然后随手扔掉,苦笑着摇了摇头“唉……我就不行了,要有你这头脑就好了。”
“哎呀……我有什么头脑,会做账又如何,数学还不是一样不及格,呵呵……”周俏在笑,是自嘲,也是在嘲笑某些东西,就在这时,上课铃“叮叮……”地响了起来,他将手里的烟头一扔“陆哥,你还回去上课不?”
陆海洋摇了摇头:“没用,回去也是听天书。”
“那我陪陆哥你再聊会儿?”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就好,你要是再翘课,又要被请家长了,去吧。”
“行,陆哥你一会儿记得锁门,走了啊。”
周俏走了,陆海洋一个人眺望着远处,脑子里一片空白,作为一个人,他必须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来,或者更直接些,怎么赚钱。
除了一身的力气,陆海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他越想越懊恼,不停地拍头,或捶打着栏杆,显得十分的苦闷,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现实依旧是现实……
其实,他的想要的,只希望自己也能像周俏那样,有个一技之长,能够靠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就行……算了,与其想这些虚的消磨时间,倒不如干点实际的,这节数学课是最后一节了,既然已经不打算去上课,那就直接离开算了,做点正经事或许更有意义。
下午四节课之后的晚自习,陆海洋是本来就不上的,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一件幸运的事,但其实不然……
陆海洋是孤儿,又只当了三年兵就因伤退伍,生活来源成了大问题,微薄的抚恤金和退伍补助,即便再加上低保,也只能勉强支撑开销,而想要上大学,陆海洋还得另外攒一笔钱。
所以,他要工作,而他现在就是去第一个打工地点。
离开学校,他一路跑步前进,在距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集贸市场,市场对面是一排小吃店和摊位,主要是出售各类的粉面,盒饭,小炒,麻辣烫,油炸食品之类的,都是常见的小店铺,主要为附近的几个写字楼和小区提供餐饮。
其中有一家的招牌很特殊,上面写着“特色卤肉饭”几个大字,这家店专门出售一种带烧肉卤汁的盒饭,卤汁拌在饭里吃起来特别香,烧肉也是肥而不腻,入口软烂,还带着一点点的甜味,这样的小吃店在这个南方城市里并不多见。
这不,五点刚过没一会儿,小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而这里也是陆海洋打工的地方,他先跑回自己的住处放下书包,换上衣服后,他就跑回这里,从后门进了厨房:“江师傅,我来了。”
“哦,来了啊,今天挺早嘛。”
“哎,是啊。”
一旁正在灶台前忙活的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指着水池边的两个天然气钢瓶说道“今天人太多了,我这还没弄好,正好,那边坛子都没气了,你去换两坛气来,我这边估计就行了。”
“好咧,我这就去。”陆海洋说着,拎起钢瓶就往外跑,两个一百多斤重的大钢瓶对常人来说,是要扛在肩上才搬的动的,可是陆海洋拎着两个,轻松地一路跑着,可见他的力气非同一般。
这一身的蛮力是陆海洋仅有本钱——不知为什么,他可以说是天生神力,而且体力和耐力都很厉害,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别人训练结束都是气喘吁吁,唯独陆海洋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完全没事。
就像现在,陆海洋可以一个人轻松地拎着两个煤气罐在路上跑着,看上去一点都不费劲,也正因为这一点,过去陆海洋才会被相中,差点从边防调到野战部队去——如果不是那次的意外的话……
倒在血泊中的战友,眼神冰冷得黑衣少年,傲慢的红衣男子,这一切又在陆海洋的脑海中浮现……
“可恶!”陆海洋不由得恨得牙痒痒,闭上了眼睛——明明这是他最想忘记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总要让他想起来啊!
“喂!看着!”一声呼喝让陆海洋回过神来,等到他睁开眼睛时,一辆装着货物的电动车已经直直地撞向了他,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陆海洋一停步,腿部直接和没减速的电动车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陆海洋道歉一声,拎着煤气罐迅速跑开了,然而惊愕的却是电动车主——换做常人,刚刚那一下撞击腿估计不断也折了。
没错,陆海洋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从那样的事件中保下一条命……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经过了长达半年多的治疗和询问,对于中间的过程,他选择了隐瞒,将那次的事故说成是天灾——天灾,除了这个词,陆海洋也实在是想不出怎么形容那次的悲剧了。
难道告诉调查人员,他遇到了一群两个头的獒犬,一个能用小刀挡子弹得黑衣少年和一个能够凭空放出火焰的红衣男子?如果这么说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陆海洋疯了,或者神志不清。
陆海洋想要忘掉,因为现在,他活着,所以,他想要好好活下去。
然而,命运似乎就是喜欢戏弄陆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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