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只是一次性用品,越使用就越稀薄。但是,产生恶意的痛楚是永恒的。
十一
……有些不太对劲。
“裴妍小姐,今天不能过来么?”
“那孩子家里的管教很严啊~之前只是迟了一些回到家里,她的母亲好像就不让她在这个星期来俱乐部了,说是没有遵守承诺的处罚呢。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呐……”
平平无奇的交谈中,混杂着金属碰撞陶瓷的声音。爱丽丝插起一小块奶油蛋糕,将其丢入了某个不可视的黑洞里。
“不过,不仅仅是裴妍小姐……怎么感觉今天俱乐部里的人比平时更少呢?”这么说着的维拉托回头看了看除了花清弥外只有寥寥数人的里厅。
“啊,这个我知道!”坐在吧台另一端与佐岛窃窃私语的橙发女性突然兴致高涨的举起手,“上个星期,冬妮娅他们小组报告了萨丘巴斯有扩张虫巢的趋势,现在俱乐部里大部分的佩恩都去那边检测阈界侵噬的情况了!”
“嘿,是这样啊……菲琳小姐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呢。”
“哼哼,因为人家就是干情报收集的嘛!”面对维拉托的恭维,菲琳得意忘形般的挺胸,“而且我还知道,大家都这么紧张的关注萨丘巴斯的动态,和五年前的第二次侵噬有很大关系哦!那次可真~是可惜啊,俱乐部里的白翼都损失了四分之一,还是没能完全消灭掉那个蜘蛛女,只是让她退到了阈界深处而已。如果那时候能及时消灭它,现在我们也不用这么受苦了呢!呐,你说对吧佐岛小姐!”
“……嗯。”
菲琳这家伙……
虽然因为她对于情报有着过人的嗅觉,法尔才把情报收集的工作交给她……但是菲琳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实在还是不适合这个工作。
而且,她的脑袋里仿佛缺了根筋般,总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题。就像现在这样,仿佛毫不在意般的将五年前的事情抛向一脸困扰的佐岛。
“你也差不多够了,菲琳。比起这些,我让你收集的情报,你搞定了没有?”
“嗯?那个我已经交给玛莉小姐了呀~然后她还托我带个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欸,这样么……”
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我明明已经明确说过不需要她的帮助才对。
“既然现在没有其他工作的话,我可以去高村那边玩嘛?毕竟我也想看看当年那个被称作阿拉克涅的怪物的长相呢~”
“你只是想收集更多的情报而已吧。随你便了,只要不打扰高村先生他们的工作的话。”
“是,是~那我就先走了,维拉托,下次有机会再聊聊吧!”
“嗯,再见,菲琳小姐。”
维拉托微笑着回应菲琳的挥手告别。随后,他转头看向柴郡:“柴郡,今天的委托是什么?”
“……”柴郡放下手中的叉子,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高帽,“维拉托,你现在的莱斯等级是多少了?”
“嗯……昨天刚刚达到A-8。”
A-8……
俱乐部内的莱斯等级,根据天使学说《天阶体系》而建立。在《天阶体系》中,神的御座前的天使兵团被分成九层,而每三层又被分成一个群组。
上三级阶层,作为纯粹的光,最为接近神的神圣的阶级,从高至低分别为:炽天使 (Seraphim),智天使 (Cherbim)和座天使(Ofanim)。
中三级阶层,尚未完全脱离物质性的子的阶级,从高到低分别为:主天使(Dominions),力天使(Virtues)和能天使(Powers)。
下三级阶层,光的力量愈发微弱的圣灵的阶级,从高到低分别为:权天使(Principalities),大天使(Archangels)和天使(Angels)。
俱乐部的莱斯等级,取每层天使名字的首字母作为一个阶层,而每层又被分为八小等;在其中比较特殊的,是将能天使与全天使,大天使与天使的阶层合并,将P层与A层分为了十六等。
换句话说,处于A-8的维拉托,正处在迈向下一阶段,从初选者变为适格者的关键点。
而做到这种地步的维拉托,只用了一个星期。
从一个仍对阈界抱有疑问与恐惧的普通人,变为一个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的白翼,只花了一个星期。
这是何等超常的适应性。与“既来之则安之”的类似自暴自弃的想法不同,而是能积极的参与进俱乐部内关于阈界的讨论,对灰影的操纵也愈发得心应手,消灭的奇体数如指数爆炸般蹭蹭上涨。
这是何等的异常事态。何等的天赋异禀。
……何等的令人悲伤。
“既然已经到达A-8了,那就是时候让你迈出最后一步了。”柴郡点了点头,“法尔,微笑傀儡的委托还没有被接下吧?”
“嗯,还没……”
“那这次的委托就由我们接下了。”柴郡将高帽扣在头上,“维拉托,爱丽丝,该走了。”
“诶~我还没吃完呢!”
“剩下的就等中午回来再说吧,爱丽丝。”
维拉托摸了摸有些小脾气的爱丽丝的头——这是法尔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奇妙光景——将她温柔的拉离了座位。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现在的俱乐部正需要这种高效率完成委托的白翼。这也是法尔一直在纠结,而终究没能开口的原因。
“……很像呢。”
“——什么?”
法尔差点听漏了佐岛那细若蚊吟的低语。
佐岛自顾自的盯着维拉托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很像啊,那个样子。如同追赶着什么般,又如同被什么追赶着般。”
就像逃跑一般,就像悲鸣着逃跑一般。就像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的梅勒斯般。
憎恨。憎恨。仿佛将滚烫的热油灌入胃中般,地狱的时间。
“……和五年前的你一样。”
“——”
面对诘问般注视着自己的佐岛,法尔只是低头逃开了她的视线,默默的在终端上将“微笑傀儡”的委托打了个勾。
*
啪嗒——
维拉托松开了手上的空罐,清脆的碰撞声在天花板高得让人头晕的大厅内回荡。
……呼。
“……来吧。”
维拉托举起闪着冰冷光芒的蓝色刀锋,指向眼前的那群怪物们。
野犬们看着眼前的青年如同挑衅般的动作,狂躁的发出悚人的怒吼,成群结队的扑了上来。
然而面对和上次一样包围而来的猛扑,维拉托只是横过刀身,迅疾而凛冽的一扫,野犬们伸出的锋利前爪便皆被斩落在地。
四只。
将刀锋再次回首一扫,失去前爪而跌倒在原地呜咽的奇体们便化作苍蓝色的碎片。
六只。
顶着奇体的身体,轻易刺穿它的身躯的刀刃,再次刺入第二只奇体的身体。
七只。
闪过来自背后的偷袭的同时,维拉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划破了处于空中无法躲避的奇体的肚子。
十八只。
诡异的血色在冰蓝色的刀面浮现,化作数道血红的剑气直接斩开了聚在一起逃离不及的奇体们。
二十只。三十只。五十只。一百只。
仿佛不具备自身的意志,仅化作一台不断挥刀的杀戮机械般。
然而无论怎么杀戮,胸口的火焰仍然灼热得像要将全身燃烧起来。
但是只能挥刀。再一次的挥刀。并相信只要这么做,这心烦意乱的感觉就会消失般。
啊啊……
“维拉托!”
柴郡的声音将维拉托从自己的臆想中惊醒。再次抬头,才发现眼前早已没有一只奇体,自己只是毫无自觉的在挥着空刀而已。
“抱歉,柴郡。刚刚有些分神了。好了,这个区域的奇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下一个区域在哪?”
“……比起这个,维拉托。我觉得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不要在大战以前太疲倦了。”
“不,没有关系的,柴郡。只要有足够的阈能,灰影就能继续在阈界内行动,对吧?今天我可是充分的准备了很多的饮料哦!”
面对着露出非常自然的笑容的维拉托,柴郡扣住帽子叹了口气。
“……疲倦的可不只是身体。一直沉浸在战斗中的心灵也是需要休息的。好了,不要耍脾气,坐过来。”
柴郡不由分说的拉住维拉托的胳膊,将其强硬的甩到爱丽丝坐着的一家店铺的台阶上。
“柴郡,都说了我不累了!比起这个——”“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老老实实的休息一会吧!”
仿佛不想让他逃脱似的,爱丽丝也紧紧缠上他的左臂。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副杀人鬼的样子……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维拉托。”
“……哈。”
左臂传来的爱丽丝难以想象的怪力,让维拉托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柴郡~你还是太不懂人心了!”
“理解人心又不是我的任务。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么,爱丽丝。”
两人之间又开始进行着维拉托稍微有些听不懂的对话。他又试图活动了一下左臂,然而不经意间碰到的柔软部位让他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这就是复仇啊,复仇。而且不是有着当事人的复仇,而是向着奇体这个整体的概念复仇呢。就算不明白维拉托在想什么,从法尔那里也能看出十之八九呢~”
“……复仇么。那也难怪了。不过,心怀杀敌的信念是件好事,但可不要让复仇的火焰烫伤自己,维拉托。”
“……不要像旁观者一样讨论我的事情。你们不也是为了复仇才加入的俱乐部么?”
“嗯?啊啦啦,菲琳那个大嘴巴~她难道连保护俱乐部成员的个人信息的意识都没有么,真是的!”爱丽丝总算松开了抱住维拉托的双手,“然后呢?你从她那里听到了什么样的故事?”
“……你们的父母,也是在第一次侵噬里死去的吧。”
第一次侵噬。长达三年的封锁期间,封锁区域内仍然发生着大大小小的阈界侵噬,而奇体的入侵也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故。而从时间点上来看,维拉托和骆被送入孤儿院的时间,恰好在封锁解除后的一个月。
最重要的是,这一点也从法尔那里得到了确认。自己的父母,骆的父母,都毫无疑问的死在了那场阈界侵噬事件里。
“而且,你们会戴着这种古怪面具,穿着也密不透风的原因也是这个。”
维拉托指向两人脸上带的防毒面具。
和维拉托不同,柴郡与爱丽丝的经历被更加清楚的写在了两人的简历上:在一场奇体暴动引发的大规模火灾中,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父母的同时,身体也受到了严重的烧伤;其中,以护住爱丽丝的柴郡烧伤更为严重。在那次事故以后,年仅十三岁的柴郡选择了加入俱乐部,通过了任命测试,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白翼——
“噗……噗噗……噗哈哈哈哈!哎呦,不行,眼泪要流到面具上了……不行了不行了,法尔那家伙真是……哈哈哈哈!还有你维拉托!你是哪里来的老实人啊,连这种三流的烂俗故事都会相信……哈,哈……等一下,我肚子笑得有些痛……”
诶、诶?
维拉托有些混乱的看着蜷缩身体抱着肚子倒在台阶上大笑的爱丽丝。
“……”柴郡似乎想伸手将倒下的爱丽丝抓住;但他最终还是收回伸出的手,无言抬头看向天花板的裂缝。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档案都是假的么?!”
“啊啊,这一点麻烦你不要和别人,毕竟是法尔……呵哈哈!法尔那家伙‘尽心尽力’给我们做的伪装,要是破坏了他的好意就不好了!而且,我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假身份暴露出去——当然,维拉托是例外中的例外哦!从柴郡没有像以往一样极力否认我的话语来看,他也默认了可以将这些告诉你呐~”
什……么……
维拉托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神情。他原本以为终于看清的两人的面目,此刻又融入迷雾中,看不真切。
如果只是爱丽丝在胡闹的话还能说得过去。但柴郡的确也没有出声反驳爱丽丝……
这到底是……
“不过,能明确的只有两点,维拉托。”爱丽丝轻巧的从地上跳起,深蓝的长裙随着身体的旋转而翻动着,“其一:我们不是世界的敌人。至少不是你的敌人。”
“其二:我们并不是为了复仇,才会消灭奇体的。而是为了消灭奇体,才需要有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
“至于其中的具体含义嘛——”爱丽丝抓住防毒面具的头带。
“就用你那盲信他人的愚蠢脑袋自己想象吧——!”
“——爱丽丝。别忘了和我的约定。”
“啧!柴郡,你这不会看气氛的家伙!”
柴郡紧紧的抓住了爱丽丝那只企图解开发带的手。
“嘁……明明按照剧情现在就是该揭晓真相的时候……”
两人僵持住的手微微颤抖着。
“约定就是约定。难道你忘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交换条件么?”
“……啧。我知道了啦……”
爱丽丝终究还是兴致缺缺的松开了手。柴郡则看向一脸呆愣模样的维拉托,叹了口气:“好了,维拉托。我不管驱使你的是复仇还是什么更恶毒的东西,总而言之,不要过火就行。来吧,我们该清理下一个区域了。”
“哦、哦……”
在进行了一场不仅没有解开心头的疑问,反而使谜团愈发扑朔迷离的对话后,一头雾水的维拉托意外地稍稍平息了一点内心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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