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哈唔～”
小木僵硬地咬下一块鱼肉，坐在珊瑚石上，鼓着小嘴，表情很是惬意。
好久没看见小木这样的表情了，海语心想。
话说回来，她和小木相识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在此之前的事情，她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叫海语。小木受到了某种刺激，早已忘却一切。
两个没有记忆的人，相识在一起。
对于小木，她只是一个等待死亡的人，如果不是遇到海语，小木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对于海语，她只是一个死去的人，如果不是遇到小木，海语可能就这样度过在这世界最后一点时光。
这个世界曾经也有许许多多的灵魂在游荡，它们孤独而又可怜，当第二天地平线射来第一缕光芒，它们就化作星光消散。
海语死的比他们晚，所以灵魂还没有消散，在黎明来临之前，海语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一个。
小木相比之前精神要好上许多，她泛着蓝宝石般地眸子，望着平静的海面，圣洁而不掺杂任何杂志的目光。
小木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
“小木，摸摸自己的头发。”看着小木呆萌的模样，海语突然想到什么，忍着些许笑意。
小木茫然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两条马尾辫，眼中的惑意更深。
“果然这样的小木可爱多了。”海语发自内心地说。
小木似懂非懂，没有在意。
“小木，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海语问。
“我是，小木。”小木答。
海语摇了摇头，她说。“小木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我指的是在遇到我之前你的名字。”
小木没有说话，琥珀般明亮的眸子已经容不下更多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瞳孔里就只剩下无助和落寞。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就是这样。”小木回过头，这是小木第一次说这么多字。她似乎被触碰了心中的某根弦，有着许多想要说的话，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加上眸里落寞的眼神，让海语明白，她只是不善于表达。
小木心里深处的某些记忆松动了，但是小木不知道那些是什么，犹如隔了一层摸不清看不透的薄膜。
不会思考的人也会伤心，因为它们都曾记忆过。
“听说幽灵寄宿到人体，会引发更多的记忆，我想，这就是小木能想起记忆的原因吧。”海语像是看穿了小木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海语的身边，更多的荧光闪烁，她双手撑在身后的沙滩上，目光深切而幽远。
海语仿佛能聆听小木的心声。
“那你的记忆呢？”小木问。
“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什么记忆，到时候遇见孟婆，还可以省了一碗孟婆汤呢。我的记忆，只存在于现在所经历的，小木，我希望你能快乐地活下去。”海语对上小木的眼睛，认真说。
“海语死了么？”小木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情绪，她极力地想要表达海语其实没有死。
“我想要帮小木找回记忆，这样或许小木就能够恢复正常，在没有我的日子后，小木也可以坚强地挺到最后，等到救援。”海语微笑说。
小木的脸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
（10）
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艘舰艇，海语欢喜地大叫，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拉着小木的手大声呼喊，比自己活着还要开心。
紧接着，海风一吹，卷走了所有的希望。
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阵迷雾，舰艇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船上有人在走动在奔波。
船驶去的方位，是海语面朝以北的方向。
海语啊的一声，边跑边大声呼救，她拽着小木的手，去追逐舰艇的影子。
小木忙不咧跌地跟随在身后，时不时地喘着粗气，幽蓝的眸子在深夜里闪闪发亮。
“果然看错了……”
舰艇在海语深深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海语沿着海岸已经跑了很远，小木也是。
海语失去重心般直直地坐下，没有任何征兆，小木只好默默地靠在海语的肩膀上，小手一直安抚海语失落的心灵。
“没关系的，可能那只是幻象而已，既然能看到幻象，说明真正的舰艇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小木说。
“到时候我想带海语一起走。”
海语坐在原地，不说话。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舰艇上的船员听不到自己在呐喊，小木的话再一次扎痛了她的心。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海语怀念那种触碰物体的冰冷感觉，那是她活着的证明。
现在，她是一个和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幽灵，待到黎明来临之际，她就会魂飞魄散。
距离天色破晓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小木，你准备好了吗？”
小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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