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扶着圣女回到了她先前的座位上,自己则蹲在椅子一旁,这样她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也许是意识到先前的表现有些丢脸,坐回椅子上之后,拉菲西娅的脸颊上仍泛着一丝红晕……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关系。
她的眼角上依然挂着通红的泪痕,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眼看过我了。
“看见那个梦是一周之前的事情。”
又隔了一段时间,拉菲西娅好不容易停下了哭腔,深吸了一口气后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便开始了关于原本话题的阐述。
“正好是我们上次见面之后?”
我回忆了下时间点,得出了应有的结论。
“嗯……所以我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你是我上一个好好交谈过的人,所以梦中的‘罪人’才会是你的形象……”
“嘛,换作其他人如果是做了同样的梦,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我就是那个所谓的罪人吧。”
“我知道的……罗兰不是和外貌一样残酷的‘怪物’,你只是个和其他人一样需要救赎的人,呐?即便是有着罪人之名,那也仅仅是因为另一个你所犯下的罪恶传承至今,现在的罗兰,我眼前的罗兰……还是那个值得我去信任的人。”
“也就你会这么说了。”
我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拉菲西娅,她那飘逸的长发藏匿于半透明的白色头纱下若隐若现,,华丽的衣装一如既往,包裹着圣女娇小的身躯。
“普通人”,这是拉菲西娅对我始终秉持的看法,无论她是否得知我做过什么,无论我的长相有多么骇人,无论……我的内心是否仍残留着那一丝野兽般的渴望,圣女从未改变过自己的看法。
对我而言,她就像是与依芮娅完全相反的存在——圣女抹去了一切对我的偏见,天使却将我的一切怪异视为真理……当然,在我遇见天使之前,这样的对比根本不曾存在过。
在与天使相遇前,拉菲西娅就是我全部的救赎。
我轻轻握住了她平放于裙子上的手,期望着这能给予她一些温度。
“但是自那以来,所有的情况都在向着恶化的方向发展。人们对于神明的祈祷越来越难以得到回应,而我自己也在今天早上彻底失去了神明大人的音讯,如果先前的那些疑问还能够以‘概率’或是‘偶然’来解释,连身为圣女的我的祈祷都得不到回应的话,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吧。”
“……你应该已经为此做过很多努力了?我所知道的圣女是个不到毫无办法一定不会放弃的人。”
“谢谢……是的,我尝试了所有我所知晓的方法,仪式、祭祀、更为真诚的祈愿、进行了更加彻底的针对恶魔的清扫、甚至是向罪有应得之人降下天罚以证明教会的虔诚……这几天克劳德他们已经处刑了数十人之多,但始终没有成效。原本今天已经到了计划由我亲自进行‘天罚’的地步了……所以我才会希望你能早一些来见我,无论如何我想在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之前确认梦中的身影与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
“但是这并没有给予我方向……而且我原本并不确信你会在今天来见我,也许是我太过习惯于依赖《时钟原典》所带来的指示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也就是说,在我来这里之前,你‘又’做了些事,是么?”
我很确信。
圣女不是那种会因为迷茫而停下脚步的人。
如果感到迷茫,就会做些什么直至迷茫被排除,这才是圣女的一贯做事风格。
所以,拉菲西娅会说出‘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话,一定意味着她在此之后做过什么事。
果然,与我所预料的一样,拉菲西娅在此时露出了稍显复杂的神色。
那并不是什么好脸色,显然她的尝试并未获得成功。
“呐,罗兰,你眼中的圣女,是会做错事的人吗?”
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拉菲西娅像是在为自己寻找慰藉似地,向我反问了一句。
“在你没能下手杀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做错事了。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我不认为那是错事,这是我坚信正确的选择。”
“是啊,所以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不就好了吗?别人眼中你是否做错根本没有意义吧。”
“但是,罗兰……唯独你的感想……约克去世后,你是我唯一能够在面前放下姿态的人了。回答我,你眼中的我如果做错了什么,你会为此而改变对我的看法吗?”
“……即便是错误的选择我也会始终支持你的。”
事到如今再提起约克也太过分了吧,圣女大人。
约克是我所在的教堂上一任神父的名字,而关于他……
……
啊啊,还是算了。
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这样不对哦,如果我做错了事,请务必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不想自己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一样。”
“所以你到底想听哪种回答啊!”
“不是‘我想听什么’,而是‘你想回答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那刚才说的就是我真正的想法了啊。”
“这样啊……说的也是。”拉菲西娅的手上有了些温度,她也逐渐回到了自己应有的风格上,“说起来我本来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能够安心地将你视作自己的朋友呢。”
“朋友……”
“啊,没有特殊的意思哦?”
“本来就不可能有。”
“呜……嗯,也许吧。”
“哈……那么,你所做的最后的努力究竟是什么呢?”
话题总算回到了最初的点上,拉菲西娅那好不容易有了些红润的脸色却在转瞬间重新被肉眼可见的冰凉寒意所覆盖。
————————————
“可以陪我去一间病房吗?”
在提到与我再一次见面之前那“最后的努力”时,拉菲西娅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并向我发出了邀请。
当然,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与她一同再度回到了走廊上,一眼就能看见我的那套棕熊布偶仍留在走廊一角,不过这次我没有必要再把它穿上了。
当一个怪物与圣女走在一起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呢?
以我的经验来说,由于圣女是绝对不可能遭到他人恶意对待的存在,所以最后所有的恶意都会流到我自己的身上。以这种逻辑进行推断,最后的结果就一定会是“圣女大人又在怜悯那个怪物了”,事实上,这也的确就是我所能听见的声音。
就结果来说这样反而对圣女是件好事,相比于我和依芮娅走在一起的情况,这样的结果要好得多。
这确实是很奇怪的现象……当怪物走在大街上时,人们会认为这是非常不合理的情况,并会因此而感到愤怒;但当怪物走在圣女的身边的时候,他们却开始因为圣女的绝对正确性而认为这是“合理的”,那些针对我的愤怒也随之变成了同情和嘲笑,仿佛怪物得到了它所应有的待遇。
依芮娅的“名望决定他人态度”的说辞似乎一次次地在我身上得到了证明,也反过来证明了她那份计划的合理性。
……扯远了。
“你……应该在外面看见了吧,那个发生在主楼附近的‘事故’。”
拉菲西娅一边好奇地盯着那个棕熊布偶,一边在我身前带着路。
“嗯?你是指一群人围着的那个?我好像看见警察了,这年头能看到他们还挺难得的。”
警局是最近数十年间才开始出现的机构,也算是充满了时代感。不过由于大部分问题都会由教会的神父来解决,实际上警察一般也就只会负责处理一些教会来不及处理或是不屑于处理的次级事件,基本上算是个闲职。对于我这种万年不怎么出门的家伙来说,要想见到他们自然会难得多。
“是我特地叫来的……这样大家会认为那只是普通的意外事故。毕竟是我自己犯下的错,我不希望教会与此有所牵涉。”
“有人死了吗?”
“是跳楼自杀,事发地点是医院的楼顶,就是这栋楼。”
“喔……不过我之前听克劳德说那是和你认识的人,有什么隐情吗。”
“唔。虽然我没有真的动手将她从楼顶推下,但她或许可以说是被我害死的……因为一场‘实验’。”
拉菲西娅的神情愈发阴沉,这似乎激起了一些令她感到痛苦的回忆。
“实验?”
这种时候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了,全部说出来的话或许还能让她更好受一些。
“嗯……我有对你说过吗?由于常年来很多人对神明大人的信仰转化到了我自己的身上,结果大约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升格者’了。只是我从未使用过升格者的‘奇迹’之力,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奇迹原本就只是劣质版的‘恩惠’而已,能够通过祈祷换来恩惠的你也用不到这份力量吧。啊,不过反过来也就是说现在有使用它的意义了。”
“是的……但‘奇迹’从来不会真正实现愿望,那是‘被诅咒的力量’,所谓的升格者终究只是一群伪神,那份力量甚至比与恶魔的契约还要劣质。”
“……所以,你还是用了它,也就是你所说的‘实验’?”
“……嗯。”
沿着走廊的道路来到了拐角处,而另一侧透过电梯间能够看见躺在长椅上的依芮娅,正笑着向我挥了挥手。
拉菲西娅暂时还没有注意到天使的存在,但她的话题倒是已经到了告一段落的地方:
“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病房里的病人,以及那个跳楼自杀的死者,都是我的‘奇迹之力’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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