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下，落在希零的肩头。一阵阵疼痛传来，是被小刀割开的地方，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放手。
“……真危险啊。”
小刀离希零的脑袋不到一厘米，被我牢牢抓在手中。锋利的刀刃割开了我的皮肤，渗到我的肉里。
在两人战斗时我就悄悄藏了起来，大概是他们两人太专注于战斗，没有发现从小路接近的我。
看到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飞向希零时，我的身体比头脑先一步行动。我从藏身处冲了出来，用右手抓住那个飞行物——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流空？”
希零一脸惊异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明白我怎么出现的。
不过她又很快恢复正常，抬起手，我听见一道清脆的响声，接着刚才与希零战斗的那人突然倒下，不省人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
“把他身体里的魔力回路全部切断罢了。”
希零说话时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但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缓和下来。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招？”
“因为这可能让一个魔法师变成傻子。”
希零打开手中那本黑色的巨大书本，然后翻到其中一页。
“这是低阶禁术，在世界魔法协会发布的禁术列表里有。”
我把头凑过去看，却发现书本里那些略微发黄的纸张上一片空白。
“上面的内容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看不到……还有太近啦。”
希零红着脸把我推开。
“别推我啊，我好歹第二次救了你……好痛！”
我忘了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小刀。伸手取下，陷进肉里的刀刃**的瞬间，我不禁咬紧了牙关。随后，沾满我鲜血的小刀掉在地上。
“啊，你不要紧吧！”
看到我满手是血，希零有些慌张。她看了下我的手，把黑色的巨大书本放在一旁。
“伸手。”
我还没答应，她就擅自抓起我的手。希零的手略微冰凉，但被她握着的手却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舒服。
“唔，怎么办，我不会治愈类的魔法啊……”
希零像是很苦恼地思考着什么，我趁机收回了手。
“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
“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
口袋里的护符在发热，这种感觉是第二次，米露给我的东西还是派上了用场。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是杀手74’那里开始就在了。”
“一开始就听到了吗……”
“当时选择藏起来真是明智。”
然后我简单说明了从小山那儿听到的话。
“流空，我还是劝你尽快离开比较好。”
“这是工作，而且我需要钱。”
“你只是普通人，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我至少救了你两次。”
希零没想到我会这么反驳，一时说不出话。
“三亿円的债务是诚帮我还清了。就这点来说，诚是我的恩人，要是第一份工作都不能好好完成，我的良心过不去。”
“……”
希零用复杂的目光盯着我。
“流空，你看得出我很讨厌武藤诚吧。”
“确实。”
我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我没有追问她。
“对我来说，武藤诚完全无法信任，我也不想看到流空接触本不应知道的事物。”
希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悲伤，毕竟数年未见，她经历的事未必比我少，况且她异于常人。
可惜，就算希零这么说，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抱歉，我要完成工作。”
在进入事务所之前，诚就跟我确认过了。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直到现在也算不上明白。
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已经打算踏入灰色的地带。人可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生物，我也不例外。只要三亿円的债没有还清，我就得继续工作下去。
“可别小看你的青梅竹马。”
我把双手搭在希零的肩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
“真是的，你没在勉强自己吧。”
“谁知道呢。”
“性格也一点都没变。”
希零叹了一口气，稍微别过脸去。
嗯？我注意到希零的脸上好像沾上了什么红色的东西，我伸出手帮她擦掉，谁知道希零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你在干嘛！”
“别那么紧张，只是帮你把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希零有一点疑惑，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
“那是你的血……之前溅到我脸上的。”
“原来如此。”
好，擦干净了。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希零有时会把食物弄得满嘴都是，我经常帮她擦嘴来着。
然而时间无法回到过去，我们的经历也不能消失。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还有话对希零说。
“说起来，诚叫我给你带句话来着。”
“什么？”
“他说境界、分割什么的，要去找什么东西……抱歉，我没能听清。”
“境界，分割……是这样啊。”
希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抱着书，思考着什么。
虽然一眼看去希零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可是实际站在她旁边才发现，她个头没有看上去那么矮。为什么她会让人产生她很娇小的错觉呢？
是服装的问题吗？我围着她转了一圈，她穿的丧服应该不会给人这种感觉。那么是发型？我撩起希零的长发，然后绑成双马尾的样子，感觉这样更合适她，不过乱动别人的头发是很失礼的，我又把头发放下来。难不成是长相？我稍微弯腰，盯着希零的脸看了半天，她有些稚气未脱的脸蛋看起来很可爱。靠近她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我不得而知，果然女孩子都很爱干净嘛，即使是来这种地方……呃，我在想什么来着？
对，是在想希零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娇小的原因。围着她观察了一圈，也没得出结论，硬要说的话她和丧服不太相配，估计没有多少个女孩子能像某个NEET侦探那样和丧服搭配得天衣无缝吧，这要感谢岸田老师的插画才对。
正在我为了寻求答案而苦苦思考时，我的视线转移到了那本看上去就觉得很重的黑色书本……等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和希零同时开口。
“你明白什么了？”
希零有些疑惑地盯着我，可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你还是先解释一下吧。”
“好吧，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我点点头。
“你感到头晕这件事是来到封锁区之后的事吧？”
“没错，就在刚才我又经历了一次，直接晕过去了。”
“那个是你在目前境界变得不稳定的征兆。”
“境界？”
“嗯，如果武藤诚说的是对的，那么现在整个封锁区的境界被分成了两个，说简单点可以理解成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SF作品的内容在现实中发生了吗。
“你应该是在两个境界间不断移动，一般来说大部分人是不会频繁出现这种情况的。”
“那我……”
“原因不止一种，还不好下结论。”
我为什么会在两个境界之间不断移动，似乎还不能找到答案。
“总之，虽然是同一个空间，但是境界被分开后也会产生差异，例如，一个桌子上的同一串香蕉可能会变为两部分，分别存在于两个境界之中。”
“会变成胶蕉吗？”
“不清楚，不过即使真的变成胶蕉也不要随便尝。”
胶蕉还好说，要是变成果冻人那才恐怖。
“被分成两个境界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关联的，有些东西可以同时影响两个境界，也可以在一个境界影响另一个境界，例如我把这附近的建筑物破坏后，另一个境界相同的建筑物也会被破坏，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举例说明就免了。”
我举起手打断希零。
“能弄清楚我为什么会不稳定吗？”
“流空，你没有可以操控境界的能力吧？”
怎么可能有。
“如果你是被动地移动到了另一个境界，而且这种现象很频繁，有可能是你的精神有问题。”
“但我明明正常的很……”
“老实说，我不认为流空的精神有问题，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遇到这种事的，你可能属于例外。”
“例外？”
“现在原因尚不明确，你没必要想太多。”
“确实。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封锁区的境界为什么会一分为二？”
希零摇摇头。
“很遗憾，我也没有相关情报。”
……没有情报啊。唔，现在疑问越来越多了。
目前能够清楚的就是境界被一分为二，要是我能够听清诚后面说的话那该多好。
“希零，你还有其他情报吗。”
“罗马教团的那些人特地过来，似乎不光是为了我手上这本书。”
“这本书是？”
“这是我老师留下来的东西，里面记载了从古至今世界上所有的禁术，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是无法阅读的。”
“有些犯规了吧，你没有用它来干坏事吧？”
“没有，我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东西，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地使用。”
要是被罗马教团拿到，我不觉得他们能干什么好事。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希零本人是否意识到了，那就是她之所以看着娇小，是因为和这本巨大的书形成了对比。
“教团进入封锁区的理由是什么，他们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行动。”
“理由？我想应该和最近教团打算扩大势力范围的消息有关吧。”
扩张势力直接飞到日本来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外国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
“流空，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希零突然问我。
“我……诚告诉我去找什么东西，但是我不知道该找什么。”
“不知道？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不，不是说明的问题，只是我当时几乎要昏过去才没听清的，可能跟境界有关。”
境界……跟境界有关系的可能是什么呢？我发现希零还没解释过关于境界是怎么分割的。
“境界是如何被分割的？”
“要想分割，必须有相当强大的魔力，用一些魔法分离，只不过很耗时间，需要几天的准备时间，就连施法都得好几个小时。”
“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是以魔法的角度来说，从灵异的角度来说，怨念或者执念过于强大的灵体也可能做到，像是十分恐怖的怨灵，还有个别思念体也可以。”
“思念体？”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这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太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了。
“思念体就是没有死去的人由于一些执念而产生的自己的分身，在想要出现的范围活动。”
没有死去的人的分身，也就是二重身咯？
“跟二重身有所不同，思念体的本尊处于某种失去意识、无法行动的状况，一般思念体不会见到自己真身。”
希零说完，忽然发现自己的书放在地上太久了，这才慌慌张张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
“思念体有没有可能引起幻觉或者灵异现象呢？”
“能看见思念体本身就是一种幻觉，幻觉的对象会根据情况有所不同。至于灵异现象，只要有一定程度的力量我想是可以做到的。”
“交谈和触碰呢？”
“没问题。”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之前所获得的种种情报不断被统合，好几条若隐若现的思路在我脑海中形成，有所关联的部分交织在一起。
我似乎……得到了一个推论，但是现在还不能验证它。
“希零！”
听到我的声音，希零的肩膀抖了一下，她没想到我的声音会那么大，我也很惊讶自己声音突然变大，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我有点兴奋吧。
“如果你见到思念体能分辨出来吗？”
“可以，我有办法。”
“那就好，跟我来！”
“诶？我……”
没等她回答，我一把拽起她的手向着最后一次见到小山的方向跑去。
* * *
娑婆耶流空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没有任何过渡，上一秒他还在，下一秒就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诚看到这魔术般的景象没有丝毫惊讶，他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看来，这次的委托很有趣。”
诚的语气听上去很兴奋，可是他的脸却像蜡像一样毫无表情。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学会了伪装和隐藏。把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博士的女儿吗……”
诚望向前方，一道黑色的身影伫立在他前方，是艾优。
“居然跟过来了，勇气可嘉。”
诚说话的样子就像大反派。
“……我不会让你靠近父亲的实验室。”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你的帽子哪儿去了？”
面对艾优，诚丢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话题。
艾优没有带头盔，这跟诚最开始见到她时不一样。她的头盔因为某些原因坏掉了。
“还好你是活人，有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是赛尔缇呢。”
“……”
“哎呀，别老是板着个脸，也学学我多笑一笑嘛。”
诚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丁点笑容，还是保持着他的扑克脸。
“…………”
“不说话？是因为我刚才的neta用得不好？”
“…………”
“喂喂，你这样我很难堪啊，好歹有点反应。”
艾优二话不说，抽出P90指着诚。
“这样的反应还是免了。”
“……（解开保险）”
“嘛，丑话说在前，不管你和博士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与我无关，而且你绝对没办法阻止我的。”
“……我会尽力。”
“尽力也没用，就算我不去研究室，你父亲的资料现在应该也被人拿走了。”
艾优睁大了眼睛，她对此毫不知情。
“黑井除了我还雇佣了一个人。”
“……你不碍事的话，他早就死了。”
“保证委托人的生命安全是我能拿到报酬的先决条件。”
按照预定的计划，在昨天黑井和博士见面后就应该把他做掉，没想到诚直接出现在博士面前，艾优不得不改变计划。
“你现在是不是该回一趟研究所检查检查？”
艾优一瞬间露出犹豫的表情，不过她最后选择站着不动。诚看着她，摇摇头。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这次就尊重你的决定，拜拜啦。”
诚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惊愕的艾优站在原地，她手里的P90仍然对着诚，直到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 * *
“呼，呼，呼。”
我呼吸有些急促。
“流空，其实我，有，代步的，魔法——”
希零看上去比我累得多，我也多多少少可以知道，这家伙平时上体育课一定是想办法躲在一旁偷懒的那种。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流空，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希零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话说完，唔，早知道我刚才就不那么急了。顺便一提她的书被我用手夹在腋下，不能让她抱着这么重的东西跑这么一段路吧，这书也是重的可以。
不过好歹是到了目的地，我放慢脚步，恢复成走动，希零则是用手撑着膝盖，蹲在原地喘气。
“你这家伙，有没有好好运动啊。”
“我看上去像是，运动型的吗，咳咳！”
喘气太快了，希零咳嗽起来，她想找附近的电线杆靠一靠，看到上面遍布的灰尘后又放弃了。
“你不介意的话，靠在我身上也没问题。”
我的状态比起希零要好很多，因为我经常做一些体力活的打工，有时候被追债的看见还得逃跑，久而久之有了不错的体力。
“那……好吧。”
希零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有些扭怩地把头靠在了我的胸口，好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看到，也不会有人产生误会。
就这么过了几秒钟。
“好了。”
希零离开我的身子，接过我手里的书，把它抱在怀中，巨大的书本遮住了她半张脸。也许是刚运动过的缘故，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红。
“回去多锻炼，还有体育课也要好好上。”
“不、不用你操心啦！”
好像是被我言中了，希零一下子鼓起脸颊。
我环顾四周，刚才明明还在这，这会儿却看不见人，小山她上哪儿去了？没办法，只好先在附近搜索一下。
“流空，你到底要干嘛？”
“找一找我遇上的那个少女，有点话要问她。”
我顺着道路一直走，同时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小山的身影。
“她会到哪儿去呢……”
在四周找了找，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封锁区挺大的，如果她走远了根本没法找啊。
就没有地图什么的吗……
如果找不到她，就没办法确定我的思路是否正确。
“流空，别动。”
跟在我身后的希零突然拉住我的袖子。
“怎么……”“嘘！”
我闭上嘴。
“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听希零这么一说，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声音。
（快来。）
细语声传进我的耳朵。这声音似曾相识。
（我会在最后等着你的。）
我转头看了看希零，她一脸狐疑地扫视四周。四周安静得有点让人心里发毛。
（所以……）“流空！”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让我有些混乱。希零扯了扯我的衣服，我回过神来。
“那是……！”
在我们的眼前凭空出现了几只丧尸，不仅如此，丧尸还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街道上，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突兀地出现。
丧尸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街道上就被它们挤满。我和希零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我看到了，在密密麻麻的丧尸之中，小山静的背影一闪而过。
（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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