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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反抗

03.反抗

眼看着薇儿就要被抛出车外,两匹拉车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有两只魔狼从两端追赶上马车,扑上前去一口咬住了马匹的脖子。马匹挣扎着很快便栽倒在地,连带着马车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停下来。得手的魔狼随后向驾车的伙计徐徐逼近,惊慌失措的伙计疯叫着“救命”跳下马车,朝一边树林奔去,却很快受到狼群的围攻,在惨叫中死去,叫声在风中涌动,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而就在马车晃荡着停下之际,疯子没有站稳一个踉跄,薇儿看准时机,飞起一脚踢中疯子**的要害,趁他闷痛之际连忙从他手中挣脱。那一脚虽然用尽了全力,但是这副身体终究还是太柔弱,显然没能把疯子给踢晕过去。

“你这个贱种!”失去了马和车夫,仿佛也失去了生的希望,气急败坏的疯子顾不得**的痛楚,大叫着朝她扑了过去。

此时倒在地上的男孩却快速爬了起来,猛力将正扑向她的疯子撞开,随着疯子一同坠向车外。

“跑!你们快跑!”男孩大声喊出的这句话,如同一颗重量级炸弹,炸醒了所有还在懵懂中的人。

是啊,现在只有跑才是唯一的活路,哪怕这条路上只有一线生机。于是余下的人纷纷跳出车厢,往四面八方逃去。

薇儿也打算紧随其后,她正想跃下马车,无意中的抬头,看到悬吊在车厢顶部的烛灯,顿时有了些心思。

此刻,小部分魔狼正欲向马车聚拢,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马车中传出,那是某种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然后是顺着车帘燃烧而起的大火,在风中很快就蔓延上整个车厢。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马车里跳出来,手中的麻绳在燃烧着的火焰中逐渐断裂脱落。

车厢上燃起的熊熊烈火,一时间让魔狼群不敢靠前。薇儿跳出来后,愕然发现先前逃难的孩子几乎都已经被魔狼扑倒缠上。

那些孩子惊恐地挣扎着,却显得如此无力。火光映照着漫天纷飞的鲜血,如同红莲盛放的地狱。哀嚎遍地,是噩梦降临的撼歌。

人贩子瘫倒在不远处的地上,一条腿已经被咬断,看见薇儿出来时,他顾不得手掌磨破出血,疯狂地向她爬去,大喊着:“救我,救救我!只要把我救出去,要多少钱我都给,快救我啊!”他在地面拖拽出一条深红血路,然而还没有爬出几步,就被身后的狼群围堵上。

“救……救我啊……救……”只有这句话还在撕咬声中重复,渐渐变轻,归于虚无。

明明不久前还是几乎挤满一马车的活人,此刻就只剩她和那个男孩还站着。男孩也已经满身是血,正和狼群对峙着,看到她出来时一愣,然后急嚷道:“快跑啊!”这一分心,他便被魔狼扑倒,在与魔狼纠缠中,还不忘顾及她:“跑!你快跑!”

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没有能够和魔物抗衡的能力,如果她在这里停留,不是反而违背了别人的意愿吗!薇儿拼命地在心中说服自己,最终把心一横,趁着大部分的魔狼还在吞食脚下死去的猎物,将燃烧着的马车当做阻隔点,她毅然转身朝树林直奔而去。

有几只魔狼发现这个想要逃跑的女孩,绕过火光追击过去,然而领头的那只魔狼却突然被奋起一跃的男孩压倒在地,男孩用全身的力量死死钳住那只魔狼,令它挣脱不开。正要追击的狼群看见此情况,纷纷调头去围攻男孩。

薇儿听见身后传来的异样声响,不由得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魔狼在纷纷咬向男孩。

男孩完全不顾自身的伤,拼死地钳制着魔狼,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那样的目光,仿佛好像是在看待他所爱惜的人一样。

四目对视,火光映照着男孩苍白的脸,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弱却坚韧的光,彷如一盏生命的灯即将灭去,却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变得炽热灼烈。男孩的嘴唇微微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薇儿却清楚的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快跑。

心中涌动着一种锥痛感,是一种怜惜和愧疚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薇儿的眼中有微光盈盈闪动,她小声呢喃道:“我明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你这个逞英雄的家伙!”说罢,她不再回头,拼了命一样往前跑。

鲜血渐渐模糊了视线,掩盖了声音,甚至让人忘却了伤痛。男孩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看着薇儿跑得越来越远的身影,恍惚中将那道与妹妹相似的身影在他的记忆里重叠在一起,带给他的内心最后的慰藉。妹妹,这次哥哥终于能够保护你了,不会再让你被卖走了。

男孩在血泊中咧嘴一笑,眼中的光这才慢慢黯下,然后是留在记忆中永恒定格的画面。

薇儿跑进树林,身后回响着沙沙沙的草木撩动声,魔狼没入林间,对她紧追不舍。

她咬紧牙关,不敢回头,视线的前方只有看不清的道路,耳边独余阴冷戏笑的风声。奔跑,不停地奔跑,即便是身心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也不能停下,否则迎接她的将是死亡。冷风几乎要将脸庞撕裂,肺部也抽搐般的疼痛着,身体却是连颤抖的余地都没有。原本这个薄弱的身体就不适合剧烈运动,她的双腿此刻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能够动弹凭借的完全是自己的求生本能。

感觉到身后的魔狼越逼越近,薇儿拼命加快了步伐。突然她的脚被横生出来的树根绊到,随着心头一悸,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登时膝盖传来一阵刺痛,看来是伤得不轻。连再爬起来的余地都没有,魔狼这时已经从林中跃出,猛扑到她身上。

近距离接触时才发现,魔狼相对于认知中的普通狼种,体型要大上一倍有余,现在架在薇儿上方,完全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这还是一只啃食过别人的魔狼,此时它咧着嘴,余血顺着齿边流下,滴落在薇儿脸上,粘稠得让人心寒。幼小的肩膀被前爪压得生疼,而那两排杂乱的利齿眼看就要朝她咬下来,薇儿此刻凭着求生欲望用双手死死顶住魔狼的下颚,不让其得逞。那头魔狼似乎也较上劲来,无奈魔狼的力气远胜薇儿许多,在短短的僵持后,薇儿终于耗尽全身气力,无力地松开双手,等待着死亡降临。

只能到这里了吗?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改变些什么了。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葬身于此吗?

罢了,至少她已经努力挣扎过了。来到这里,或许只是为了泯灭那昙花一现的希冀,这就是属于她的命运吧。

魔狼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冷寒意的獠牙朝她咬去,可以从那对染血般的兽眸里看出它是何等兴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她并没有回想起太多太多的事情。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那个男孩淹没在狼群中,看着她,嘴唇微微蠕动着,然后是微笑,特别的微笑,永恒的微笑,和最初相遇时一样,只是萍水相逢,却能感到平淡的温暖。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这个逞英雄的家伙。

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锥刺般的心痛感,脑海里出奇的平静,反倒是不经意间,嘴角轻挽起一抹自嘲的笑影。

薇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利牙向她咬来,眼瞳中渐渐失去神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以闻到魔狼嘴中喷出的血腥空气,可以听到风中传来魔狼狂乱的心跳声,然后锋利的牙齿即将咬上她的咽喉。

与此同时,一道冰蓝色的光破空而过,连颤动的风也纷纷为其让路,在魔狼要咬住薇儿的脖子之前,那道光从魔狼的脑门穿过,贯穿了它的全身。寒冷的气息从魔狼的身上透出,一点一点将其冻结,转瞬之间魔狼就被冰渣覆盖,像是一个冰塑的雕像,倒在一边。

紧接着又有另外两只魔狼从树林中跃出,扑向薇儿,却又被再度掠过的两道蓝光射穿变成了冰雕。

“赶上了吗?”远处传来一道温柔轻细的声音,然后是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一个看起来美丽动人的青年女生出现在薇儿的视线里。

女生蹲下身子,抚着薇儿的额头,嘴唇轻挽,露出一个天使般的微笑,让人身心都为之一暖。看到这种情形,薇儿微微一怔,慢慢缓过神来,随后便听到女生温柔地问:“已经没事了。我叫纱音,温特·纱音。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口,仔细想了想,最后轻声说道:“薇儿,我叫丁格丝……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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