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新纪元4713年6月11日,掩锁堡北,棘岭山麓森林。
朗炼的手死死控住少女,这是他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
下马的骑士们也用兵器教朗炼无法动弹,好像朗炼是他们的猎物。
“这个野人是怎么回事?也是浑骨人吗?”
“谁知道呢?这么邋遢,大概是吧。”
“我看不像……一起带回去吗?”
交谈的骑士们回头请示。
跨着最高大马匹,穿着最华美亮银色甲胄的那位,松开一只攥住缰绳的手,伸向前表示允许。
三个人合力把不情愿的朗炼从少女的身上拉开。
另一人没费多大劲就用绳子束缚住了少女的手腕。
朗炼想要从骑士们的手里挣脱,不停扭动肩膀,向着散出甜味的少女伸长脖子。
“啊!啊!”
明明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
他用野兽的语言表达着不满。
“老实点儿!”
摁住朗炼的一人松开了手,拔出佩剑。
控制被削弱的朗炼连着向前迈出两步,几乎嘴唇能接触到被骑士牵住,只能向后仰头躲避的少女。
“这里本来就是掩锁堡公爵的猎场,你私闯这里,我现在砍了你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掩锁堡……似乎听过?
无所谓了。
朗炼很高兴,该是填饱肚子的时候了。
他刚要凑上少女的脖子,就听到耳后的风声。
这风声远不如饥饿造成的耳鸣来得响。
尖利的耳鸣声听来像号角。
朗炼挣开两个骑士的手,压低身子朝着风声的方向跨出一步,撞向骑士的怀里,让骑士面朝天倒下,剑脱了手。
骑士没能伤到朗炼,朗炼觉得很滑稽。
这穿着笨重盔甲的人,口口声声说这里是猎场,却来妨碍朗炼的狩猎。
“这野人竟然反抗?”
另一名骑士架着长枪向朗炼策马冲过来,朗炼身边的骑士全都散开。
“哈哈。”
朗炼觉得这些躲在铁皮里的人实在教人发噱。
要我不反抗,就像我刚才那样,压制住我的身体,最好还要扼住我的喉咙。
连这都做不到……
我为什么不反抗?
紧凑的马蹄声靠近朗炼。
朗炼弯腰,抄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剑,扫断了马的前蹄。
持枪的骑士被从马背上甩出去,长枪**地面,他像撑杆跳起一般,翻了个筋斗摔得老远。
马痛苦地嘶鸣,不停扭动身体,激起树叶和尘土。
朗炼朝马的头部掷出手里的剑,马嘶很快被剑身的振动声压过,威风丧尽的战马只再脱力地踢了几下后腿,便不再动弹。
伤口喷出的热血洒到朗炼的脸上。
这是正餐的味道,是血肉的味道。
那少女身上滴下的花蜜不过是餐后的甜点。
现在既然有了正餐的血肉,朗炼的选择不言而喻。
他扑到马的尸身上,撕咬下一块带着皮毛的鲜肉。
骑士们的坐骑代替死去的同伴开始惊叫,理应比一般驮马大胆的战马们全不理背上主人的安抚,不安地抬起前腿,在笼头的约束和眼前的血腥镜像之间挣扎。
马鬃搔痒了朗炼的舌头,朗炼不抬头,潜入马的身体一般把脸埋下,不停运动着下颚。
血腥味在朗炼脑中压过了马肉中的乳酸味。
战马紧致的肌肉难以咬断,朗炼没有耐心咀嚼,咬住的整块肌肉同脂肪和皮肤、血管、毛发不加区分地下咽。咽下咽喉的部分没和马身彻底切断,朗炼也不觉得难受。
血呛进朗炼的鼻子,他咳嗽几下,竟借着咳嗽运动下颚,仍未停下进食,只发出吞食血肉的粘腻声响。
奇怪。
越多的血肉填进朗炼的胃袋,朗炼越是觉得饥饿。
血红色完全盖不住眼前漂浮的黑影,耳鸣声也越发尖利刺耳。
朗炼的胃液翻腾,好像胃袋里关着一头杂食的猛兽,不向他投以满意的食粮,他就要扯开胃袋,吃掉牢笼和牢笼的主人。
朗炼从鲜血里探出头,吞咽下撕落的最后一片马肉。
视野因为饥饿的黑影和沾上的鲜血模糊不清,可他能感到每一个头盔里面躲藏的惊惧。
朗炼眼里的血色染上了他看见的事物。
畏缩的骑士们也像一块块痉挛的生肉。
“大人,这野人是个怪物!”
“世子您先离开,这怪物交由我们收拾!”
也许是死马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朗炼听到蚊蝇微不足道但恼人的嗡嗡声。
“你们退下,让我来结果他。”
蚊蝇中浮出一个朗炼似曾相识的人声。
那下马走来的人,身上散发出朗炼熟悉的气味。
尽管熟悉,朗炼却觉得这种香气属于一种他从未尝试过的食物,一种远胜果实和血肉的可口食物。
那食物被花哨的铁皮包裹,却遮掩不住它本身的香气。
胃中的野兽躁动了。
它的爪子不顾朗炼的疼痛扒住胃壁,想要沿着喉咙爬出来。
饥饿必须被满足!
朗炼一掌拍在这位世子骑士的胸口,手指钻进胸甲贴近腋下的契合处,像铆钉不存在一样轻松地扯掉他胸前的铁甲。
可恶,里面还有铁环钣成的链甲。
当朗炼因不满咬牙切齿时,食物开始了反抗。
他拔出佩剑,在中路横劈过来。
朗炼侧身避过,再伸手抓住对手的肩膀,两只手像扯开面包一样轻巧地连着链甲、衣服,把他的肩甲和手甲扯下,剑也和手甲一起被丢到地上。
朗炼捏住他**的上臂,刚想要咬,谁知手感突然变得粗糙。
人的胳膊生出了深青色的鳞片。
啊,就是这香气。
朗炼张开嘴咬上去。
……牙齿竟在鳞片上打滑。
为什么会咬不动?
那生出鳞片和爪子的手抬起来一挠,扯破了朗炼的衣服,在他的胸口留下三道血痕。
朗炼跳开,重新审视面前的猎物。
猎物的头盔里,放出湛蓝的光。
“怪物呵,你的蛮力令人佩服,不过我的龙——完苍,龙息的能力正是硬过精钢的装甲。你要咬动我,还差得远。”
骑士身上的银白色盔甲残破,却被更为坚实的深青色鳞甲替代,毫无畏惧,应该说是毫不经意地朝朗炼走来。
骑士右手尖利的爪子毫无章法地攻击朗炼,朗炼只能随之不停闪避、后退。
被食物戏弄了。
朗炼和他胃里的野兽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饥饿和另一种强烈的冲动合为一体。
朗炼的牙几乎要被咬碎,涨红的脖子不断抽动,滚烫的血液泵上眼球和大脑,眼前浮动的片片黑色变得像尖刀,全都指向深青色的骑士。
朗炼的背脊贴到树干,退无可退。
“受死吧,不自量力的怪物。”
狂妄!
谁才是不自量力?
朗炼捉住骑士深青色的右手,顺着攻势让他的爪子卡进树干,尔后摁住他的头盔顶部,把面罩和保护颈部的甲片一起扯掉。
与手臂同样的深青色**出来,骑士的脖子上是衣领一样翘起的大块鳞片,下颚上是扎人的棘刺。
“呵呵,”整张脸覆满鳞片,骑士裂开嘴露出尖牙,“没有用的。”
去除了头盔的阻碍,骑士的嘴和鼻子以可见的速度向前突起。
这是龙的嘴脸。
朗炼看着骑士那非人的嘴角翘起,任由爪子卡在树干里,没有任何动作地抖着掠食者威风。
没有用?
掠食者之所以是掠食者并不因为它的尖利牙齿或是爪子、鳞片。
而是因为它能切实地把猎物咬在嘴里。
掠食者的尊严被捂住了口鼻,朗炼被闷得难受。
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要穿破朗炼的皮肤,要透上一口气。
饥饿和愤怒动摇了朗炼的自持。
那股力量几乎没有费力就突破了水面。
黑色的龙鳞从他右手手心开始蔓延、尖利的牙齿撑得他合不拢嘴,蛇一般冷血细长的瞳仁散出黄光,在骑士近前照亮了朗炼肮脏的脸。
“什么!你是……?”
骑士眼里的湛蓝色光芒动摇了。
朗炼深深吸了一口近前食物的香气。
晨雾凝在冰冷黑色肌肤上的触感,真是舒畅。
朗炼一口咬住他脖子上深青色的鳞片!
就是它!
已经变得漆黑的腿一脚踢向骑士的侧腰。
包裹食物的皮囊已经无用!
大出骑士许多的深青色龙被从骑士的颈侧拖出。
朗炼昂起头,摇晃几下,硕大的龙就像博饼一样全都进到嘴里。
鳞片在尖牙之间碎裂,咯吱咯吱地响,像焙干的米粒,脆且芳香。
紧致细密的肌肉被利齿撕碎,又由翻转的舌头聚拢,撕碎,又聚拢,撕碎,又聚拢……
这是一种奇妙、浓烈的口感,朗炼分不清舌头和这条龙的味道,好像这次饕餮取自自己的手足,却又被鲜味刺激得不断流出的唾液沿着漆黑的下颚流下。
完苍被咽下。
眼前的黑影和耳边的蜂鸣都没了。
朗炼不怎么饿了,用细长的舌头舔舔嘴唇,开始期待头盘后的正餐。
他惬意地望向横在一边的骑士,残破不堪的甲胄之间是人的白色皮肤;只剩一半的头盔从头上落下……
……微卷的天青色头发露出来。
……天青色头发、掩锁堡公爵……
“唯尔蒙大人!”
旁观的随从骑士们全都聚拢到天青色头发的少年身边。
……唯尔蒙……
……唯尔蒙。
朗炼记起了这个名字。
……惭愧、悔恨、羞耻、内疚……
带着这些感情的心跳每撞击一次朗炼的胸膛,一片黑鳞就褪去,一颗尖牙就变得平钝。
朗炼的脸颊代替胃袋开始燃烧。
一位凑上前的骑士扶起唯尔蒙,天青色头发的唯尔蒙皱起眉,在他的臂弯里紧闭着眼轻声嚅嗫。
朗炼害怕了。
朗炼逃回了深林。
朗炼的身后没有追兵,他却刻意挑选满是坎坷、起落的路线往回跑。
他身上的鳞片只剩下右手上的了。
真的只剩这里了吗?
他在已经离小屋不远的山涧边停下,观察溪水里映出的脸。
已经干掉的血污布满了脸,杂乱的头发被凝血黏在脸上各处。
黑色与红色的混乱之间,是细长瞳孔的青黄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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