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在清冷的森林里漫步,一条小溪延伸着直到森林的深处,水面上笼罩着绵密湿冷的雾,紫罗兰从上游漂往下游,像是没有根的水草。
小溪很浅,水很清澈,河床上布满了圆滑的鹅卵石,希儿走近了小溪,赤脚踩在鹅卵石上非常舒服,低头就能看见蓝色的小鱼围绕着自己的脚踝,在脚趾缝之间嬉戏。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分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记忆中他曾经来过这里,可他什么时候来过这种美好而又奇妙的地方呢?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溪对面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吟唱声、念诵声和祷告声相互应和,希儿知道这是教堂开始进行祭祀仪式的前奏,听起来像是一场盛大的祈福即将开始。
他加快了步伐向对岸走去,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就是要参加一场盛大的聚会。他在溪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穿着简陋而又素白的衣服,衣服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额头上也嵌着十字架的印记,这样的衣服和装饰大概是为了献祭一个人而设计的,他怎么会被打扮成这副模样?穿着这种衣服去参加聚会吗?
他心里忐忑而又疑惑,但还是只得踏上对面的河岸。前方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是绿茵茵的青草地,草间开着紫色的不知名小花,花朵在风中摇曳,女孩们在草地上玩耍嬉戏,迎着风,宽大的白袍也遮不住她们身体诱人的曲线,头发像是黄金和宝石那样绚烂,皮肤白皙的像新鲜的羊奶。
在她们面前,希儿有些胆怯和害羞。一个女孩儿看见了他,惊喜的喊叫起来招呼同伴:“来啦来啦,祭品来啦!”
她们都欢呼着,微笑着向希儿跑了过来,围绕着他,用某种他不熟悉的语言跟他说话,但奇怪的是,希儿能够毫不费力的听懂她们的话,她们说着祝福的话,轮流亲吻了希儿的脸颊。
只有一个女孩没有靠近,她静静的站在浓雾中,紫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希儿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正隔着浓雾跟自己对视。
婀娜多姿的女孩们给希儿戴上元素石串联的手链,手链上刻着神秘的纹路,在手链的光芒之下,他身上那件奇怪的衣服也显得更具有仪式感了,像是圣洁的神官。女孩们为他梳理长发,给他戴上发冠,为他系上薄薄的跟昆虫翅膀一样的腰带,他被描眉,涂脂抹粉,镜子递到面前,镜中的人竟然有点妩媚性感的味道。
风渐渐大了起来,浓雾顺着雾中女孩衣服的褶皱溜走,紫红色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洁白神圣的长裙也在风中漫卷,露出了笔直洁白如玉石的双腿,脚腕上红色的丝线系着金色的铃铛,铃铛在风中叮叮作响。
细碎的发丝遮掩了女孩的脸,在头纱和项链的衬托下,她精致的像个瓷器娃娃,但希儿还是把她认了出来,那是……不!怎么能忘记!我怎么能把她忘掉!希儿想要愤怒的大吼,但是却连基本的开口都无法做到。
希儿好像想起来了,他来这里就是要参加祭祀典礼,而祭品就是自己。
女孩们簇拥着他来到紫红色头发的女孩面前,围绕着他们唱歌载舞,抛洒花瓣,那个女孩伸出手,希儿把戴着手链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雾开始散了,却没有阳光照射下来,面前出现了一座庄严高大的建筑物,那是一座教堂,狰狞的石像排列在鹅卵石路的两旁,鹅卵石路直通向气氛森严的建筑物大门,大门的上方小小的窗户就像是一对对阴冷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们。
女孩们簇拥着他们来到紫罗兰花朵装饰的大门前,穿着白色法袍的神官在那里等候着,带领着他们走进教堂,教堂里坐满了人。教堂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前摆放着一张桌子充当圣台。圣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封面上几个烫金的大字——祭祀封印,一把沾满了干涸血迹的匕首和两支点燃的蜡烛。
圣台旁的神官用吟唱般的声音说:“神明,请宽恕。”
司祭也应和着:“荣耀常归于我们的神明,从过去到未来,世世永存。”
众人齐声说:“荣耀永存。”
神官从圣台上拿起匕首,用它在希儿和女孩的掌心各划了一个伤口,让他们的手掌交织在一起,血液在手掌里交融。
“神明赐予我们的使命,永世流传,以骨血,以我们的眼,以我们的手,以我们的灵魂,守望着黎明,封印着恶魔。永恒的圣龙!”
神官刚刚吟唱完,希儿就凭空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他惊恐着,用力的挣扎着,当他看到底下的女孩悯爱的眼神,他平静了下来。
司祭突然高声朗诵:“骨血交融!”
就像是一句神秘的咒语,只是一个眨眼,希儿发现自己站在了女孩的位置,而她则出现在了十字架上,旁观者和受害者的位置调换了。
空荡荡的十字架周围凭空燃起了火焰,火舌舔舐着女孩稚嫩的脚踝,沿着小腿席卷而上,女孩的长裙在火焰中起舞,长发也燃起火焰。
希儿眼睁睁的看着女孩一点一点烈焰被焚烧殆尽,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女孩微笑着注视希儿,嘴唇轻轻开合,是对希儿的密语。
终于,火焰彻底引燃了女孩,她成为了一束火花,一声尖锐痛苦的鸣叫。
教堂里正襟危坐的众人高兴的鼓起了掌,互相拥抱,亲吻脸颊。
希儿呆呆地看着十字架下的灰烬,漆黑的眼珠留下了血红色的泪水,长发里生出了角,身后长出了尾巴,一点一点失去了人类的特征,忽然教堂的地面塌陷了,他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笼死死地将他锁住。
“不!姐姐!”囚笼里的希儿用喉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
希儿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上都是冷汗。窗外是尖锐的鸟鸣和漫天的大雨,他从噩梦中醒来,仍在帐篷里,圆床四面垂下红色的纱帘,身上盖着软和的羽绒被。
旁边放着一杯牛奶和一条简单的绿色短裙,杯子上贴了纸条——希儿还真不会喝酒呢,醒了记得把牛奶喝了哦。乖~
希儿大口的喘气,抱着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光了牛奶,又换上了对他而言是长裙的短裙,掀开了帐篷的门帘,怯生生的走了出去,这将是希儿迎接新生活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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