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人坐在床边,虽然已经是中午了,但因为窗帘的紧闭,周围依旧被一种沉重的暗色调所环绕着。旁边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那是他养的一只泰迪。伸手过去想要轻轻抚摸它,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就连抚摸也得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爪子来,那几团的小肉球也完全不像人类手掌的触感。
习惯永远说不上习惯,就像经历痛苦也只是略微麻木了而已,该疼的还是会疼,但是脑子里则越发地会觉得无所谓起来,倒期盼着某种的终结。
这样的寂静本是不惹人厌的,但是太多了静就变得有些寂寞起来,寂寞却又和孤独是不同的概念,他不喜欢这样的寂寞,不喜欢这样无所事事却又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站起身来,明白自己还剩下一件想要做好的事情,那么便先做好了这一件事再陷入这样的沉寂也不迟。
虽说用这样的想法略微振作了一点的精神,但是依旧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目前警方也已经展开搜查,他们皆是有经验的人,而自己难道又要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在这茫茫的大城市里上街找人吗?况且,自己甚至不清楚她究竟还在不在这城市里……
又坐在了床上,木板传来的“吱呀”声把身旁的小狗惊的一抬头,好像明白了他眼里的愁郁,便钻进床底下,不多打扰他了。眼睛扫向那床边的木桌,上面散乱地摊着几本书,有几本甚至是未开封从未读过的书。
只觉得自己近日也没了精神,从前喜欢的事情也不大上心,无力地倒只想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心里却又含着一种“但只今当为,敢问向所由”的感觉。
“咚咚”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那是显得很轻巧又克制的声音,他稍作思考,觉得还是应该先开门。但实在想不出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这里。床下的小狗也钻了出来,伴着其他的狗先他一步去迎接他的客人了。
脚步显得有点沉重,爪子点地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锐利,只是拖着自己整个身子走了过去。
从猫眼里看见的是一个身子娇小的女生,正侧着身子,抬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却更显她的五官的精致,虽说不上多么的完美,但一眼望去就让人觉得,这是很美的。那小巧的下巴衬着微微撅起的嘴,倒让人觉得有点酷酷的冷淡感。虽然这么一看会觉得有些惊艳的感觉,但他这才看出来她五官上的一些瑕疵,倒也不是说那微微凸起的小嘴和有些胆怯微缩的下巴是多么的不堪,反而这更显了她那独特的气质。
一眨眼,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子来,那裙子也随着她的身躯懒懒地摆动了一下,刚准备抬起手来再轻轻敲门,门内的人便打开门来,把屋内的黑渲染到了门外去了。几只狗也站在门前,摇着尾巴却不敢蹦出去,还有几只怕生的便躲在房内,大声地叫着。但是他只是一回头,那几个闹腾的狗便不再那么吵闹了。
“下午好。”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的随意和清冷,但眼睛里却含着一份的热诚,让他的疑惑变成了好奇。
“啊……你怎么来了?请进吧。”
她便提着手上那箱子走了进来,他看见了便马上接了过来,这箱子并不沉重,而且只有一个手提包的大小。周围的狗也好奇地围在那,但显然彭源也是嘱咐过它们的,所以也只是只敢远远地望着,不敢近到陈小颖的身边。
“没有打扰到你吧?今天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没有,请坐吧,只是没有想到你今天会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来串串门。”
她坐定了身子,看向了那暗黄的窗帘,没有多说别的什么,只是将额前的头发轻轻拨到了耳边,露出了几点的汗水在那洁白的额上。
“很热吗?对了,我把窗帘先拉开一下吧……”
她则一把拉住那毛茸茸的胳膊,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弦月般眯着的双眼有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他便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点点头,杵在了那。
“反正你这里开着空调,热是自然不用怕的。而且你也不用勉强开窗帘,我也不讨厌这样有点暗暗的环境。”
他又想起上次和陈小颖晚上一起走在街道上,依稀记得她那有些微颤的声音和身影,心里会心一笑却也不对此多说什么,只是坐到她的对面,问道: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实在不会招待客人,因为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会来我这。”
“看得出来。我也是个不大喜欢说话和交际的人。今天来虽然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因为已经把她交给你们了,我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也只好发发呆,看看书。”
她抬起自己的眼,好奇的光芒从瞳孔里散了出来,让他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好奇是什么,却也只等着她先说。
“看的什么书啊?虽说我也明白人不可相貌的道理,你还真是把这个理论贯彻到底了。要是你没有这一身狼模样的话……”
他微微地笑了笑,眼神恍惚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表情,说道:“挺多的吧,不过最近看的比较少了,一本《人间词话》都看了好些时间。”
“本来还以为你看的是些小说,当然我不是说看小说不好,只是觉得看这些诗词有关的东西多了几点文艺的感觉,倒让我有点小崇拜你了。”
她的眼睛紧盯着对方的表情,让他反而多了一点的不自在,但也将目光放在了她的眉间里。
闲聊了几句,她便又主导了话语权,把话题转移到了彭源不主动言说的内容上。
“你觉得,这样的异能,以你现在的看法,如果现在可以把它移除掉,你会怎么选呢?”
他睁大了眼,那双兽瞳却没有多么威风的气概,倒流露着几分的犹豫和惆怅。
“我不知道……如果是放到以前,当这异能一出现的时候就能移除掉,那我肯定很乐意……可是现在,我也实在说不好了。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看似糟糕透顶的也许在别的层面上也并不是绝对的坏事……我这狼形态的异能也是如此……
我现在就算移除了我的异能,我也挽回不了我失去的。”
说完这番话,他的眼神却又多了几分的坚毅,好像诉说了自己的心绪之后,也期盼着对方给自己一个回应,但不论这回应是否合乎自己的心意……
“果然……你这样倒让我很想看看你变成普通人的样子会是如何了。
虽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不是也有这样一句话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也许移除了你的异能,会给你的未来带来一些变化,你就能沿着你原来的人生轨迹……也走不了呢,毕竟你已经失去了很多了……”
他的眼神又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好像是在惊讶着她的见解,但又觉得是她说出这样的话非常理所应当,心里也多了几点的慰藉,好像填补了几分的勇气的漏洞。
“我差不多懂你的意思了……可是又怎么移除我的异能呢……倒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改造了才行吧?”
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压迫的气势,而更有种柔和的触觉把他揽入她的言行中。
“可以移除。只要你相信我。”她轻轻拍了拍那躺倒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提箱。
“这是什么……”
陈小颖站起身来,只是伸手轻轻解开了手提箱,里面是摆放的很精致的一小管液体以及一个针头。
“这是我们团队最近研发出来的,虽然还在测试阶段,但是没有较大的副作用,也在一些志愿者的身上用过了。虽然只是这样一小管是做不到瞬间的改变的,就像吃药一样,需要循序渐进。”
“它可以治好我的异能……?”
“如果你想的话。”她又露出了认真的眼神,那睁大的双眼倒真能露出不输于任何人的魄力,却又让他觉得多了一分的安全感。
“我得想想……”
“当然。我又不是要马上让你做出决定,你也可以等到我们把这‘药’研发的差不多了再来。只是我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因为……我猜你也许需要它。”
他的眼神又陷入了几分的迷惘,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喘出一丝气,抬起头来,又只能看见那空白无字的天花板,却想着它能怎么倒映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将那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明白,决定永远不在一时之间,却永远只在一瞬之间。
陷入了幻想里,那彷徨的眼进入了某种的白日梦里,那里的那人穿着日常的衣服,站在远方,而自己也一如既往,穿着日常的服饰,而脚踏在地上却没了那“啪嗒”的声响。双臂将那人揽入怀里,也没有那利爪的尖锐,只是一如既往的,那便是幸福的温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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