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真的不来？”
“抱歉，我明天有打工。”
“都说了推掉嘛，或者和人换个班。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不合群。”木下纮在电话那头大声抱怨着。
“没办法，为了生活嘛，刚搬完家，开销有些大。而且如果只是我们几个出去玩的话我还能接受……”
“你以为……”
“等等，换我来给林君说。”佐仓樱子抢过了电话，“林君，明晚七点，新宿三町目那家我们新生欢迎会去过的餐厅集合，不来的话下周把你打包塞进稻穗同学的碗里，然后拨打110。”
“哎！等，等等，我不是说了么，明晚……”
“请假！”
“不，不行啊，店里人手本来就不够，明天又是周五，所以……”
“我说林君，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才组织这次联谊的？还不是为了帮你早日摆脱那些和稻穗同学的谣言。”
“我觉得过段时间应该就……”
“过段时间？你上周日的愚蠢行为已经让你没有退路了。有人说看见你和稻穗同学一起去吃饭了。”
“……”
“所以说，除非你真打算死缠烂打稻穗同学，否则你和她的绯闻会招来越来越多的像那天那个三年级前辈一样找碴的人。”
“那也用不着去联谊吧！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啰嗦！婆婆妈妈的，你就不能利索点？听着，你要是不来，我就编一个你和小纮的BL段子放出去帮你摆平这件事。”
“我去！”
挂掉了电话，林汐叹了口气将自己扔回床上。房间里飘荡着刚做好的蒸面包的香味。由于今天是什么节日的缘故，一大清早起来闲来无事的他，在无意识中做好了蒸面包，之后在香味中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没有联系到稻穗若叶的办法，而且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稻穗若叶的面前，自从听了早田前辈的话之后，他已经这样恍恍惚惚过了好几天。话说回来，她好像今天搬家。
“汐，在家么？”翔太有气无力地敲着门。
“不在。”
“蒸面包，你又做蒸面包了？”
“你是狗鼻子么？关着门都能闻到。”林汐无奈地起身，打开了房门，眼瞅着被香味牵着鼻子的翔太径自走进了厨房。
“我的鼻子是为甜点而生的。”
“和某人正相反呢。”林汐自言自语着关上了门。
“我能吃一个么？”翔太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流着口水，一脸幸福地问道。
“我说不能的话你会住手么？”
“你很了解我，当然不会。”翔太缩回了脑袋。
“给我慢着！”林汐大步跨进厨房，即使阻挡住了翔太的魔掌，将他拖出了厨房。
“别，别这样，一个，一个就好。”
“这次不行，下次再给你们做。”
“哎，真的？那我要六成。”
“你这个贪心的家伙，和自己的妹妹都要抢。”
“在甜点的问题上没有亲情！”
“居然可以这么堂堂正正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好了好了，既然如此，甜点也不可能生出友情，所以，你还是快回去吧。”林汐打开门，将翔太赶了出去。
“看在我帮你搬家的份上，一个，一个就好。”
“说什么傻话呢，搬家费早已经从我的冰箱里扣除了，我冰箱里的东西都是被你吃光的吧，总之，这次没商量，下次再说。”
“切。”翔太搔搔后脑勺，碎碎念着走回自己的房门前，“呐，你最近有点奇怪啊，前两天对美雅那么凶。交女朋友了？”
“哈？怎么可能！”林汐惊讶地反驳道，连声音都走了样。
“也不需要这么强烈否定吧。”翔太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
林汐走进厨房，静静地盯着案板上渐渐变凉的蒸面包，“吃一个也没关系吧，反正暂时又联系不到她。”他缓缓地伸出了手，却在触到蒸面包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愚蠢。”转身离开了厨房。
周五是正常上课，考虑到晚上的联谊，昨天，林汐不得不和店长商量将今天的班调到了昨天晚上。在回家时又因为被一个醉汉找茬，而错过了最后一班电车的他，一周以来第二次在家庭餐馆里待到天亮，才回家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我和樱子打算去卡拉OK打发时间，你去么？”木下纮敲打着睡眼惺忪的林汐的脑袋。
“不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再说，我也没打算当电灯泡的意思。”林汐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表。
“我，我和樱子才不是那种关系呢，否，否则才不会去联谊嘛。”
“1784次……”
“那是什么？”
“你向别人否认我两关系的次数。”佐仓樱子狐笑着拍了拍木下纮的肩膀，一个人先出了教室。
“她居然都在数着……”
“秀恩爱辛苦了。”林汐向木下纮挥挥手，“七点见。”
“都说了我两不是……”
林汐离开教学楼，一边感叹着今天是睡觉的好天气，一边向校内他唯一知道的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走去。
他跨进草坪，将包扔在地上，刚要躺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绕着巨石走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后，林汐安心地躺在草坪上。离7点还有四个多小时，总之睡到六点再说……
“你在哭什么呀？”黑暗中，林汐摸索着，向唯一的光源走去。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浑身颤抖着，发出低沉的抽泣声。
“帮帮我。”
“你是谁呀？”九岁的林汐向那个无法看清面相，甚至分辨不出性别的身影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空间里突然出现了光芒，两条周身泛着黄白色光芒的鱼，在半空中缓缓地向两人游来，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肩头。
“因为……”空间在两条鱼突然爆裂般的强光中消失了。
林汐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滴水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到草丛中。眼泪？
“啊，下雨了。”林汐坐起身，脑袋差点碰在石头上。空气中传来很好闻的潮湿泥土的芬芳，他深吸了一口气，打量着四周。由于巨石和树木的遮挡，林汐身上并没有被淋湿，即使不在巨石和树木遮挡之下的脑袋旁的草丛，也并没有受到雨水的袭扰，但并不是雨下得不够大。
一把淡蓝色的，印有百合花花纹的雨伞静静地倒在草丛中，挡住了有可能飘在林汐脸上的细雨，伞沿上，一滴雨水顺着伞骨缓缓滑落下去。
林汐站起身，捡起了雨伞，盯着伞面的花纹看了几秒钟。“谁的伞？”不过，答案已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顺着岩石走到背后。
“那个，雨伞，谢……”
巨石背后的草丛里，稻穗若叶依靠着石面坐在那里，脑袋微微倾斜着。一本小说，一如往常地平摊在她的腿面上。虽然似乎这里也并没有怎么受到雨水的影响，但仍有一颗水珠顺着她的额发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真是的。”林汐蹲下身，撑起了雨伞挡在女孩的头顶上，聆听着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击打伞面的雨滴声。“在这里睡觉是要感冒的哦，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林汐静静地凝视着稻穗若叶的睡脸。之前要么是在吵架，要不就是不好意思直视她，像现在这样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的脸还是第一次。即使是一起出去吃饭，也因为并排坐着的缘故根本没有仔细打量过。学校里的家伙们对她这么狂热的原因此刻也许可以理解，抛开她精致的五官不说，单是她身上的那种淡淡的清凉感也足以让人动心。如果她不是连在做梦时都露出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的话。
“昨天的事是我的错，请不要难为他。”
“说我多管闲事，你不是也一样么。”林汐不由得伸出了手，手指在离女孩脸颊一公分处轻轻滑过。为什么呢，这个女孩身上流露出和自己相同的气息，甚至可以听到隐藏在她内心中隐约的声音。
……
“太好了，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那孩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么活泼，可这场病后……”
“你的外公是民族的叛徒！”
“找到它，一定要替你外公找到它……”
……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像剑雨般袭来，林汐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稻穗若叶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林汐慌忙地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
“啊，我也睡着了。”稻穗若叶惊讶地坐正了身体，用手捂住嘴，偷偷瞄了林汐一眼，之后，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以往的镇静。“谢谢。”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吧，这是你的伞么？”林汐递过了雨伞，站起身，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把我叫醒不就好了嘛，何必一起在这里淋雨呢？”
“感谢的话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稻穗若叶收起了腿面上的书，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摆。
“而且咱两半斤八两吧。”
细雨轻打着草丛。四月末，樱花已基本凋谢殆尽，不过无数的花瓣依然如白雪般覆盖在路面上，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耀眼，随着局部形成的积水而汇聚在一起，宛如在路面上再次绽放般吸引眼球。
“那个。”“那个。”
“你先说吧。”林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不，还是你先说吧。”稻穗若叶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之后，右手轻轻地玩弄起了身旁的一棵比周围略高一点的三叶草。
“那天，麻烦你了，在家庭餐馆陪我一直到天亮。”一滴雨水滴在了林汐的鼻尖上，他目光向下地，顺势抹去鼻尖的水珠，又继续轻轻地刮了刮鼻子。
“没什么。”
“我喝醉后有说什么吗？”
“没有。”稻穗若叶依旧低着头，手指在草尖上滑来滑去。
“那就好。”林汐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有些酸痛的膝盖让他向后坐在了草地上。
“那个……”稻穗若叶突然抬起头，眼里一丝的慌张转瞬消失了。“周一，早田前辈没说什么吧？”
林汐被早田叫出去的事依旧很快的在学校里传开了，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早田因为被稻穗若叶拒绝而恼羞成怒地去找林汐的茬，毕竟在前一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没什么，前辈只是为他前一天的冲动向我道歉。”林汐低下了头，深怕谎言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没说别的？”
“没有。”
两人都不愿抬起头来，只是默默地聆听着雨声，轻轻地不敢大声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搬家，搬完了吗？”林汐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气。
“嗯，昨天。”
“这样啊，那么今天是和家里人在新家里聚餐么？”
“不过是搬出来住而已，没有必要。”稻穗若叶拿过了地上的雨伞，在手中缓慢地转动着伞把，伞面上的水珠不情愿地，沿着伞骨滑落了下来。
“对，对了，我昨天做了蒸面包，一直想给你的，不过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雨伞停止了转动，轻轻地倒向一边，“也是呢。”稻穗若叶从包里取出手机，抬头望向林汐，“你的电话？”
“电、电话？我以为大家都是先交换邮箱或者加line什么的。”林汐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
“我没有发短信和line聊天的习惯。”
林汐微微诧异了一下，但还是将自己的号码报给了对方。“我叫林汐，森林的‘林’，潮汐的‘汐’。
“嗯，我知道。”
“也是呢，事到如今才做自我介绍的确有些奇怪，那么稻穗同学，请多关照。”
“可以继续叫你汐么？一直都是这样叫的，突然改称姓的话有点不习惯。”稻穗若叶俯下目光，在手机上飞快地编辑着林汐的信息。
“嗯，我不在乎，随便叫就好了。我们中国人在同龄人的名字叫法上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啊，对了，稻穗同学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倒不如说已经没必要说了。”
“哦，那么，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对不起，我接下来还有事，先告辞了，蒸面包的事我之后会联系你。”林汐站起了身，轻轻拍去黏在裤子上的青草。
“嗯，谢谢。”
“稻穗同学还不回家么？”
“难得搬出来住了，不想急着回去。”
“这样啊，那么，再见了。”
林汐最后瞟了她一眼，小跑着离开了学校，登上了去往新宿的电车。从时间上来看还并没有到迟到的地步。
窗外已经昏暗了下来，雨水顺着窗玻璃在风的催促下滑过林汐面庞的倒影。和稻穗若叶互换了联络方式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额外的欣喜，此刻的他，思绪完全集中在了刚才的梦境之中。
“好久没做过那个梦了呢。”他自言自语着，瞳孔无神地凝视着窗外。“TA果然就在这个国家。”
参加联谊的除去林汐，木下纮和佐仓樱子外还有6个人，林汐一个都不认识。
“你从哪里召唤来这些人的？”
“商业机密。”
“不过好像男女生人数不对等啊，男生多一个。”林汐迅速地扫了一眼其他人。
“呃……有一个女生临时来不了了。”作为组织者之一，木下纮流露出“尴尬死了，不要再多问了”的表情，林汐耸了耸肩，虽然对于组织者的木下和佐仓有点愧疚，反正他是完全没有心思来联谊的。
“咦？樱子？”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林汐的思绪，他抬起头，望向包间出口的地方，一个戴口罩的女生站在那里，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身着朴素得体的深色连衣裙的她，不但不显得土气，反而因为她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而格外吸引人，侧面的单马尾辫，衬托出了她微微顽皮的性格。
“遥遥！”佐仓有点浮夸地叫出了声，惊讶之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两个人亲热地抱在了一起。
“遥遥你怎么在这里？”
“樱子才是，座位这样排，哈哈，是联谊吧。”戴口罩的女生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视线定在了林汐身上，林汐急忙低下头，假装喝了一口水。
“嗯嗯，太好了，正发愁少一个女生呢，遥遥要是……”佐仓樱子慌忙捂住嘴，“哎呀，我忘了，遥遥你不能……”
“看上去很好玩，没关系，我也加入。”戴口罩的女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转身向身旁的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性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对方一脸不悦又无可奈何地望了她一眼，一个人先走了。
“太棒了，遥遥！”佐仓满脸兴奋地拉着那个女生走进包间，坐在自己身边，同时也是林汐的正对面。女生没有摘掉口罩，却依旧能感觉到口罩下她的微笑，沉着又不失可爱地应付着简单的对话。然而不同于稻穗若叶，林汐从她身上敏感地捕捉到一丝高傲的富家大小姐般的气质。
“咳咳，大家请安静一下，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聚在一起，希望大家今天都能成为好朋友。”作为发起人，佐仓樱子开始推动联谊的进程。“特别是，今天非常幸运的，我的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刚好也能来参加，遥遥，从你开始自我介绍吧。”
戴口罩的女生微微点了点头，不经意地看了林汐一眼，随后低下头，默默地摘掉了口罩。包间里瞬间被惊讶的气息所笼罩。
“我是丰川遥，请大家多多指教！”
“等等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林汐觉得事态的发展正在走向不可控的方向，自己不久前刚看过的电影的主角，当下最火的影视女星正坐在他的对面，而且不顾其他人兴奋和好奇的议论声，却一直盯着自己，什么鬼？最近犯女难吗？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喂！丰川遥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哦！”旁边的木下纮不为觉察地在餐桌下悄悄掐了林汐一把，一边小声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圈套吧，为什么当红女星会私下来和一帮莫名其妙的大学生来联谊啊，刚才溜掉的那个经纪人怎么能允许她干这种事？”林汐假装低头捡东西，在桌下小声回应道，还好，周围其他人兴奋的说话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太糟了，我觉得我要恋爱了。”
“what？？？”
“虽然对不起樱子，可我觉得我要在恋爱的道路上先走一步。”
“喂，醒醒，这不符合你酷酷帅哥的角色设定，在我心里你应该是被一圈女生排队告白的那个。”
然而，还没等他听到木下的回答，佐仓樱子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君，该你自我介绍了。”
“唉？啊，这样啊...”林汐慌乱地坐直身体，强忍着不去看坐在自己正对边的人气女星，“大！”第一个字就破音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微笑着的众人。“大家好，我是林汐，千川大学文化构想学部的新一年级生，我是中国来的，请大家多多指教。”
林汐慌忙又简短地做完了自我介绍，希望这样没有任何亮点的介绍可以降低其他所有人的关注，这样就可以提早开溜，然而，佐仓樱子堵住了他的后路。
“林君可是我们千川大学现在的头号话题人物哟！”
这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啊，那个传说中的……”
“唉唉？什么什么传说？”
“就是xxxxxxx”
“喂！佐仓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呀？”林汐压低声音在木下耳旁小声抱怨道，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还是不经意间扫到了对面的丰川遥脸上，那是一副意味深长又兴趣满满的表情。
联谊在活泼的气氛中抛开林汐的注意力，不断向前推进，大家都纷纷进入了聊天模式。作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丰川遥优雅又不失活泼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丝毫感觉不出她的明星气质，反而更像富裕华族家庭里的大家闺秀。
林汐偷偷看了一眼手表，联谊才开始了半个多小时，由于丰川遥在和其他人交谈，不再把视线总是莫名其妙地集中在他的身上，这让他得以松了一口气，冷静地观察起了全场。
这是一间和氏的包间，开始阶段，男生和女生分坐在一张长桌的两边。男生在长桌的内侧靠墙而坐，而女生坐在靠近门的一侧。林汐则是坐在离门最远的对角线位置，左侧就只有他对面座位边靠墙放置的一个日式矮柜，也就是说，他如果要出去，势必要从一排男生背后走过，想要不为察觉地离开是不可能的。
但是，根据林汐之前被迫参加联谊的经历，再过半小时左右，大家就会开始不再局限于自己的位置，开始自由地去和自己感兴趣的人交谈。那个时候大家不会再对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表露出关心，也是自己离开的机会。
然而这个机会似乎不会到来了。
“你在想什么？”林汐转过脸，丰川遥探身越过半张桌子，近在咫尺的笑脸吓得他差点摔坐在地上。
“没，没什么。”他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一点距离，端起面前的乌龙茶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哦。”
“唉？！对，对不起。”
“何必道歉呢，又不是中学生，谁还会考虑间接接吻这种问题。”
“间……”林汐呛了一下，瞪大眼睛望向面前这个正带着一脸狡黠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女生，曾用“大家闺秀”、“大和抚子”来形容她的气质的自己简直愚蠢至极。恶魔！那是恶魔的笑脸，林汐的直觉信号器发出尖锐的警告声。
“林君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呢。”丰川遥得寸进尺地进一步将身体往正向后躲的林汐探了过来，仰视着林汐。
林汐不好意思地将视线从她略有敞开的胸口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没，没这回事，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那还来参加联谊？”
“只是来凑个人头罢了。”这种解释此刻听上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虽然是事实，却更像道貌岸然的借口。
“这样啊，我倒是很想参加联谊呢，只是经纪公司绝对不会同意的。”丰川遥闭上一只眼睛，慢慢地坐回座位上，端起刚才林汐喝了一口的那杯乌龙茶，浅浅地喝了几口，一边用另一只眼睛继续偷偷打量着林汐。
“丰川小姐是大明星，参加这种联谊活动，传出去的确不太好。”林汐盯着那杯茶，心里苦笑着。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像在挖苦我。”丰川遥像死死盯着猎物的猎人一般，狡猾地微笑着。
“怎么会。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一个当红偶像。”这个女生不是一般地难以对付，恢复了常态的林汐开始观察起了丰川遥，自己在这群男生中并不是最帅的，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一等的才华或者特质，没有理由被这个当红偶像盯着不放，那么也许另有原因。
“偶像啊，那么林君也是我的粉丝吗？”丰川遥微微扭着头，眼神飘了一下，又再次聚焦在林汐的脸上。
实话实说，林汐对于丰川遥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了解，要不是之前被美雅拉去看了那场电影，除了她的长相外，林汐对她的印象并不深。“我之前有去看过丰川小姐的电影。”这个回答应该算是比较狡猾的了。
“《第一次的约会》啊，林君总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去看的吧，和女朋友吗？”果然，预料之内的反应。
“我没有女朋友。”
“不否认是和别人一起去看的呀，总不能是和男生一起去看的吧。是刚才大家说的“传说中的那个女生”吗？”感官很敏锐，只可惜猜错了，然而又不像故意猜错的。
“那个只是学校里无聊的杂谈罢了，丰川小姐不必当真。”林汐在这个气氛中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然而他并没有明确这到底是为什么。
丰川遥从进门后第一次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然而也是转瞬间就恢复了笑容。
“那林君来联谊是想用联谊来摆脱你和那个女生的绯闻吗？”
看来，丰川遥的确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来这次联谊的，那么这次偶然真的是偶然吗？一个当红偶像会偶然出现在一个并不怎么上档次的餐厅里，又偶然遇到以前的好友，又无视偶像包袱偶然加入了这个好友组织的联谊？如果不是偶然，那么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我和丰川小姐一样，只是偶然参加了这次联谊而已。”林汐再次扫了一眼全场，大家都在开心地聊着天，就连木下也在和佐仓说着什么，没有注意这边。
“呵呵，林君好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
“林君。”丰川遥再次探过了身，小心翼翼地带着林汐一生也难忘的表情小声说道，“我们两一起离开这儿吧。”
“哎！这，这不太好吧。”林汐觉得一股恶寒从背上流过，这个女孩……
“没关系啦，我想知道有关林君更多的事情。”
“哈？为什么？”他慌张地将身体向后仰去，不为察觉地再次向后靠了一下。
“不为什么。”丰川遥微笑着突然站起身，指了指林汐，大声向四周的同伴们说道，“我们两有事要先离开。”
“……”林汐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女生，原来如此，他内心笑了一下，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矮柜。
“喔！！！”大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面带坏笑望着两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还传出了口哨声，
“林君，加油！”
“林君，你下手这么快？”
“你连偶像都下得去手，下次出名的可就是全日本了。”
林汐故作微笑地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门口的摄像师辛苦了，进来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吧。”
“哎？”众人几乎同时发出轻微的惊讶声。木下和佐仓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至于另一个当事人，则是在短暂的惊讶后，再次一脸愉快地盯着他。
包间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一行人鱼贯涌入包间内，瞬间整个包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你好，我们是TBS台的《人类观察》栏目，请问你是怎么看破我们的？”带头手持话筒的一个工作人员隔着桌子费力地伸过话筒。
“因为我是贵栏目的忠实观众。”
“可仅仅是忠实观众是不会轻易看破的吧？”
“那你就当是中国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好了。”
“你是怎么看破的？”包间里只剩下木下和佐仓，居然连其他的联谊成员都是节目组的托儿。
“你们两个，问这个问题前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瞒着你做这些真是对不起。”两个人标准的下跪动作让林汐忍俊不禁。
“其实，我们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那个栏目写了申请，原本只是想给你换个话题，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谁知道最后在节目组的设计下以这种主题展开了……”佐仓樱子心虚地盯着地面，声音越来越小。
“丰川遥也不是……”
“只是我设定上的青梅竹马……”
“我就说嘛。”
“等等，汐，从开学以来我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木下坐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才完全不给栏目组说是怎么看破的，现在务必告诉我，让我仰视你。”
“闭嘴，你这个可恶的帅哥，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
林汐叹了口气，拿起一杯乌龙茶，发现这是丰川遥喝过的，又急忙放下。“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通常当红艺人也不会来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店吧，而且还这么巧的是佐仓的朋友，而且，联谊这种活动对于艺人来说都是尽量不去触碰的，免得生出什么奇怪的谣言。可丰川遥居然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经纪人居然也不劝阻她。”
“就这些？”
“当然不是。通常像这样的包间，大家都会安排女生坐在靠墙的一侧，男生坐在靠门的一侧，这是一种出于对女生的保护和心理上的安全感，就像走在街上，男生都会不由自主地自己走在靠近车道的一侧，可佐仓却安排男生坐在里面，让我有些纳闷。”
“可这也许只是偶然呢？”
“嗯，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这是偶然。可丰川遥一进来就对我这个没什么特点的人抱有如此兴趣实在可疑。你两说是让我参加联谊赶快找一个女伴，可却借口一个女生有事，在我的对面刻意空出一个座位。通常这种情况，外侧的女生应该是大家都向我这个方向逐一挪一个位置，在门口刚好空出一个位置，反而还方便服务生上菜。”
“……”
“所以，综上，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出于某种目的，一定需要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摄像机的拍摄角度问题。如果让我坐在大家中间，在大家都聊天的时候是不方便收音的。最好还是安排在桌子的两端。如果是靠门的那一侧，门边什么都没有，没法设置隐藏相机，少一个重要的拍摄角度，所以只能在最里侧。最里侧分为靠墙和靠门两边。如果我坐在靠门的一侧，我的旁边有一个固定的小柜子，虽然相机可以设置在里面，但拍我的时候就会变成完全的侧脸，没法拍到我的正面或者相对正面的角度。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拍到我的正面呢？这说明这个拍摄是在观察我。所以，我只能坐在靠墙的一侧，这样的话矮柜里的相机就有一定角度拍摄到我的正面。这也就是安排男生坐在靠墙一侧的原因。作为这个栏目的忠实粉丝，所以我就做了这样的假设。”
包间里想起了响亮的掌声，然而，掌声却不是出于林汐面前目瞪口呆的两人。
“非常精彩，我对你很有兴趣，能赏光聊一下吗？”已经走了多时的丰川遥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门口。
两人来到了车站附近的一间安静的咖啡屋，当然，这一次丰川遥是做了完美的变装。
“说吧，丰川小姐到底想干什么？”林汐深深地坐在沙发里，第一次好奇地打量起了对面的丰川遥。
丰川遥摘下了口罩，抬起头，故意积极地回望着他，害得他害羞地将头偏向一边。
“你刚才应该有其他选择吧，比如继续配合这出戏？”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你在节目还没有录制够足够素材的时候就果断戳穿了大家，就是为了让这期栏目没法播出吗？”
“我不想再出什么风头。”林汐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我也不能上节目。”
“哦？为什么？你不是这个栏目的忠实粉丝吗？”
“这是两码事。我们言归正传吧，丰川小姐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丰川遥狐媚地微笑着，沉默了很久之后……
“其实，我早就认识林君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难道该死的谣言都传到校外去了？
“最近基本上每天都能听到有关林君的故事。”
林汐尴尬地低下了头。“反正不是什么好‘故事’吧。”
“所以，一直很好奇，很想见林君一面。”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英雄传说，听了那些话怎么会想见我？”这个女孩到底在打什么注意，对了，一定是这样，难道这期《人间观察》还要继续拍下去？
“闭上眼睛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的都是林君的事。”不要得寸进尺啊！
“喂，适可而止吧，没有这么捉弄人的吧。”
“会让若叶那么在意的男生，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哎？”从丰川遥嘴里突然蹦出的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进了林汐的大脑，一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吓到了吧。”丰川遥轻笑了两声，啜了一口自己的拿铁，向后仰着靠在沙发上。“我也吓了一跳，从电视台的栏目企划书上看到你的名字时……”
“若叶？你是说稻穗若叶？”林汐向前探过身。
“你还认识几个若叶呢？”
“你，你是她的朋友？”
“如假包换。”
“这样啊。”林汐意外地松了口气，微笑着也靠回沙发背上。
“什么嘛，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让人火大。”丰川遥略有些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咂了咂嘴唇。
“没，没有啦。”
“哼～，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知道‘原来那家伙有朋友啊’之后就放心了吧，你是她的监护人么？”
林汐冲着咖啡中自己的倒影笑了笑，“不过，的确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稻穗同学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且脸上不经意地总是会露出很寂寞的表情，所以，能有丰川同学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观察得很仔细嘛。”丰川遥单手支撑着侧脸，另一只手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拿铁表层的泡沫。
“只说过几次话而已，谈不上观察什么的。”
“只说过几次话而已，就对她的事那么上心？”
“什么上心不上心，接触过她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是么？”
……
服务员轻轻走过桌旁，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怂了一下肩，回了吧台。
“刚才你说，你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关我的事，是，是稻穗同学给你说的么？”
“是哦。”
“这样啊。”
“不问问若叶都说了什么吗？”
“不用了。”
“喜欢她么？”
“我没那么想过。”林汐弹了一下杯子，咖啡的涟漪迅速扩展开来，打碎了他的影子。
“这是需要想的事么。”丰川遥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扭头盯着窗外的灯光，路过的人影在她脸上来回晃动着。“我和若叶从初中时就认识了，原本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可因为一件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她被称为‘魔女’的缘由吗？”
“哎呀，你居然知道这个？调查很仔细嘛，还说你不喜欢她。”
“我只是听朋友说起过，只不过我觉得，仅仅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就叫她‘魔女’真的是牵强地过分。”
“哦哦哦？”丰川遥好奇地盯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
“干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对，但并不完全。若叶的确是‘魔女’，和她扯上关系的人，很多都陷入不幸，这是事实。这也是她不愿和别人过多相处的原因。”
“可是，这只是……”
“我当然不愿相信，但是因为一件事，我也远离了她。”
“连你也……”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她了。”
“哎？”
“高三时，我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那之后若叶就转学了。虽然通过电话我们和好了，也经常聊天，不过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面。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一丝寂寞蛰伏在丰川遥开始变得有些忧郁的脸上，即使窗外多彩的灯光也无法融合掉。
“为什么？”林汐收起了好容易得到的轻松感，也许这一切只是丰川遥为了让自己更在意这个话题而做出的伪装，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以内，她的表演天赋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那么这一次，林汐宁可希望这是一场新的演出。
“那还用说么，事到如今我怎么有脸再笑呵呵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有些伤口是永远不会好的，不是好不了，而是不想让它好。”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如果是演出，请快点卖一个破绽吧。
“为什么呢？”丰川遥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总是在拿铁即将洒出杯沿的前一刻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你就当是陪我散散心，听听我的牢骚好了。”
“和第一次见面的男生？”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的男生。”
没有比向不认识的人袒露心声更轻松的了，林汐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在内心深处，他在不断地寻问着自己，自己是否真的愿意去听稻穗若叶的故事，是否真的愿意去理解那个“不为人知”的女孩。
“就当是这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唯独的两个能和她正常说话的人的交流好了。”
“我该觉得光荣么？”
丰川遥淡淡地笑了一下，松鼠般的眼神敏锐地扫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林汐，“很累吧？和她牵扯在一起。我也是。”
“那又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不也不知道么？”累么？林汐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是被动地去应付山呼海啸而来的谣言，好不容易适应了，又因为相互的争吵和聊天总是时刻在乎着她。
“说什么傻话，我和她又不是朋友，彼此也没聊过对方的事，没有了那门选修课，恐怕也就是在学校里见了面打个招呼的关系……”真的是这样么？总感觉最近在不上课的日子总是能遇到她。
“那就那么做吧。在你真正觉得累了之前。”
“不用你说，我们迟早……”
“迟早是有多早？”
“干什么呀！从刚才起竟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汐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丰川遥一连串的话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差劲。”丰川遥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再次将视线移向窗外。
“我为什么要为莫须有的事背上‘差劲’的评价？”
“算了，是我看错你了，对你有点期待的我真是傻透了。”丰川遥一口饮干了自己的拿铁，漠然站起身。
“不要随便期待别人，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应别人的期待。”这句话更像是给他自己说的，所以，此刻他才会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今天，是若叶的生日。”背对着林汐，丰川遥默默地说道。
“那就去陪在她身边吧。不是朋友么。”
“不是说了么，事到如今，我早就没有那个资格了。”丰川遥快步离开了咖啡屋。服务员匆忙地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汐，与林汐视线相交后，不好意思地转身收拾起了餐桌。
“‘差劲’的究竟是谁？”林汐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任凭液体飞溅出杯沿，落在桌面上。
“前言撤回，为什么稻穗同学总是尽可能地避开大家呢？明明脸上总是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
别想了，她为什么那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得搬出来住了，不想急着回去。”
嘴上说的和脸上的表情总是跑偏。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其他人连句话都和稻穗同学搭不上，而你却可以和她正常交谈？”
即使有那样的交谈又能代表什么呢？
“说什么傻话，我和她又不是朋友，彼此也没聊过对方的事，没有了那门选修课，恐怕也就是在学校里见了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因为这就是我和她的关系的真实写照吧。
稻穗若叶是另一个我，是走向另一条路线的自己。她的身上依稀透露着出国之前的自己的影子，自我封闭隔绝，渴望被理解，却不愿意自己踏出第一步。如果说现在的自己是开朗的，那么她到底又经历过什么事呢？想知道。真的想知道么？
“今天，是若叶的生日……”
没人来庆祝的生日，太寂寞了吧。
林汐靠在电车门上，手中的纸袋随着电车的晃动而摇晃着。九点，他看看表，之后掏出手机，无视了在电车上不应该打电话这个常识，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电话。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现在见一面么，在离你家最近的车站就好。有想交给你的东西。”
“……”
“稻穗同学？”
“富士见台车站。”
“我知道了。”
走出电车，林汐四下张望了一下。双向单站台的对面，一辆开往池袋的电车刚好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了电车，看见林汐后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为什么等在这里？”伞上的水滴顺着伞骨滑落到伞尖，最后汇聚在地面上。稻穗若叶轻轻撩了一下略微有些泛湿的长发，静静地站在林汐面前，目光微微低垂着，盯着林汐的手肘处。
“哎？啊，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会坐这趟车。”
“哦。”
“对了，给，蒸面包。”林汐伸出手，将特意回了趟家准备好的纸袋递了过去。
“啊，谢谢。不，不过没必要这么晚来送这个吧。”稻穗若叶放开手中的雨伞，双手接过纸袋，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
“无所谓啦，反正我很闲。你才回来？”林汐盯着那把原本处于亚平衡状态的直立在地的雨伞，在即将倒下的前一刻，握住了伞把。
“嗯，去了趟家庭餐馆。”
“故意去那种有很多甜点的地方？”
“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吧，只要甜点不出现在半径3米以内就好。”
“居然还有具体数值……”林汐暗暗吐槽道。
短暂地沉默之后，“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蒸面包。”稻穗若叶腾出一只手，从林汐手中接过雨伞，鞠了一躬，转身向自动扶梯走去。
要走了么，目送着她的背影，林汐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生日快乐！”
“哎？”稻穗若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吃惊地望向林汐，“你，怎么知道……”
“商业机密。”林汐用手指搔了搔脸颊，低头看着脚尖。
“谢谢你。不过，生日什么的，连我自己都忘了，所以……”
“都说了，这么晚不用送我啦。”
“那怎么行，美雅这么可爱，半路上被人拐走了怎么办，送你到池袋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麻里奈只是想去池袋见杉井君吧。”
“嘿嘿，露馅儿了。”
“真是的，快回去吧，否则叔叔阿姨会着急的。”美雅玩弄着好友的马尾辫，一边微笑着抱怨道。
“一面，就去见一面，所以拜托了，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知道了，真是的，记得下次请我吃冰淇淋喔。”
“嗯！请你吃最好的。美雅，我最喜欢你了，离不开你。”麻里奈抱着美雅，将头埋在美雅胸前。
“好了好了，别在扶梯上这样啊，太危险了吧。”站在上方的美雅轻轻地抚摸着朋友的头顶，握着麻里奈的辫子在自己的脸蛋上搔了搔。
“那就把这个生日记住吧，然后努力去把今后每个生日都记住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
“不好么，只有一个人的生日，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么？”
“我的生日我想怎么过是我的自由吧？”
“那就不要摆出这幅表情好么！去照照镜子吧，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哎？怎么了，吵架？”美雅和麻里奈抬起了头，另一侧的自动扶梯旁传来了很大的争吵声。
“寂寞了就诚实地说寂寞了；过生日了就对周围的人说你们这帮混蛋来给我过生日啊；遇到不想搭理的人，就告诉她‘对不起，不要来烦我’；想见朋友了就不要只发短信，去见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想什么就去做呀，一天到晚陷在过去里，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避开所有人，什么‘魔女’？被人这么叫你就一点反抗都没有吗？看得人很心急啊！”
“厉，厉害，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哎，美雅？那个男生像不像D班的相泽君？美雅？”
“你，你明明对我的事一无所知，就不要装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在这大喊大叫！”
“不知道，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和你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而且吵架就占了一半以上。那又怎么样！我很烦吧？很自大臭屁吧？很讨厌我吧？那就大声说出来吧，‘我最讨厌你这个混蛋了！不要装出一副熟人的样子来搭话！不要因为和你说了几句话就蹬鼻子上脸！从我眼前消失吧！’你不老老实实地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就一直缠着你！”
“哇，差劲，居然是跟踪狂。不过稍微感觉有点帅呢。呐，美雅，这其实已经算表白了吧。对了，拍张照，相泽君的羞耻play，哎，美雅，别拿我手机啊，还给我。”
“走吧，麻里奈，要开车了。”美雅默默地走进了即将发车的电车里。
“等等我呀！”
“笨蛋！”稻穗若叶低着头，转身快速离开了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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