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我和小蝶迎来了又一天的早晨。
和众多的清晨一样，早晨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小区，打开窗户，依稀可以看到东边微微亮起的光。
到厨房里做好了两人份的面条，装好碗放到客厅，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了床上某少女的被子，打开了旁边的窗帘。
“呜……”
从小嘴里发出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受到光线和寒气刺激的小蝶半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不满地嘟囔道：“易遥你就不能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叫我起来吗？”
只穿着一件睡衣的少女，娇小的身躯仿佛随时会被任何人推倒。
睡衣被褪到了胸口，原本的一头秀发也因为糟糕的睡姿而变得凌乱不堪，坐起身子的时候呆毛直立，那样姿态的小蝶，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如果我还是男孩子的话说不定就真的忍不住了。
“比如像动漫里那样，一边元气满满地喊着‘一抹多起床了！’一边跳到你的床上撒娇对么？”
我平淡地说着，开始收拾昨天的作业本，顺带把小蝶的书包扔到了床上。
“这样也不错哎！”
“不错你个头，快起来吃东西了，呆会就该迟到了。”
没好气地从阳台上拿下前天刚洗好的校服和裙子，我一边将衣服递给小蝶一边说道：“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等下你往书包里带把伞，还有如果呆会实在痛的话最好带个保温瓶去，这种天气对例假不是很友好，我会监督你的日常饮食的。”
小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易遥你怎么知道我的日期……”
我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你自己不是跟我说过的嘛七号，今天都八号了。”
“呜呜……易遥，有你在我真的感觉那些男生都像是小孩子，连这种事情都帮我记着，他们十个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暖心……”
“拍马屁也没用，赶紧起来吃早餐。”
平时在家的时候，小蝶有赖床的习惯，这我是知道的。
“衣服我都放那里了，换好刷牙洗脸之后就到客厅来吧。”
做完这一切后，我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呐呐，易遥，你看这个帽子怎么样？我可以戴去学校吧？”
面刚吃了一半，洗漱完毕的小蝶便戴着一顶印着舰队标志的海军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配合着她那身校服短裙，奇迹般地没有任何违和感。
“晓还是响？”
《舰队Collection》，一部被禁播的轻百合动漫，我记得其中第六驱逐舰队的晓和响经常喜欢戴着的就是这顶帽子。
“都一样啦，淘宝上买的，她们说是响，可是我感觉我的话戴着比较像晓，毕竟我的头发不是银白色的嘿嘿。”
就像在医院里的时候一样，平时在生活中，小蝶也很喜欢偶尔带给我一些小小的惊喜和感动。
当然大多数都是和动漫有关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戴着帽子，然后让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的小蝶比起平时确实多了一抹灵气。
小蝶也说过，在家里我既包揽了家务又包揽了伙食，如果不努力卖萌的话，就等于她在这边吃白饭了。
“放心吧，现在的医学水平一天比一天发达，那样的手术很容易成功的。”
和往常一样下楼，坐到了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小蝶将脑袋枕在了我的背后。
“嗯。”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样的事情了。
即希望妈妈不要手术好好过完剩下的这一年，又有一点小小的盼望手术可以成功，但是也很不愿意手术失败。
因为一旦失败，就意味着生命的提前终结。
“易遥跟妈妈的感情很好呢。”
小蝶这么说的时候，我刚好骑着车子出到了外边的车道上。
“不是，我跟妈妈其实还没有爸爸亲。”
“啊？”
可以明显地听出小蝶的语气相当地不可置信：“怎么会……”
“上一个世界，爸爸为了让我能好好学习，只有星期天才允许我到医院看望妈妈，而且那时候我们作业也多，每次去医院我都带着作业本去，基本没怎么和妈妈说话。”
一边注意着路边的车辆，我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即使是妈妈去世的前几天，爸爸也只是告诉了我，我们家已经没有钱让妈妈住院了，现在妈妈在家里休养，你保持手机开机，也许随时会让你回来。就这样过了三天，课堂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出所料，电话是爸爸打来的，他让我马上回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回去了之后，我见到了发着高烧的妈妈，那时候妈妈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我握着她手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易遥你要是女孩就好了。”
说着，我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有了些许的湿润。
“那句话的意思是……”
“嗯，妈妈一直以自己为爸爸生了一个儿子而自豪，但是那一刻，知道了父亲出轨的她，宁愿我是一名女孩。”
人们永远不明白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孩子的成绩，和家庭幸福安康。
“在那之后，家族为妈妈举行了祭祀，我需要回老家参加，回来才知道，我被学校记了大过，原因是无故旷课七天，啊，忘了说，我的高中就是那所全市人所憧憬的学校，市一中。”
“可是那明明是特殊情况。”
“但是学校不愿意给我开这个特殊情况，在有同班同学跳楼的情况下我们依旧要按时上课，更何况亲人的去世，因为这个记过，我和市三好学生无缘，也因此没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小小的车子晃晃悠悠，来到了学校。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一点点欢喜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自己之前不满意的事情重新来过，可以颠覆一切的悲剧，可以获得救赎，可是最后我发现，我错了，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变成了女孩子的我，这个世界的妈妈却对我说，易遥，你要是男孩子就好了……”
“所以我究竟在为什么而奋斗……”
说着有些自暴自弃的话，我停好了车子，拿出车头的锁头。
到了最后，这个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妈妈的病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得到丝毫的好转，这个家也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迎来幸福。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改变。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锁上车锁的时候，身后的小蝶突然抓住了我的双手。
“你还救下了我。”
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比我矮了一些的小蝶抬起头：“易遥你说过的吧，那个世界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原本的我是不可能出现的吧？医院里我们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光是不可能出现的吧？这就是你努力的回报。”
也许是声音稍微有些大了，也许是我们两个女孩子站在车棚里有些奇怪，小蝶的话吸引来了大量周围学生的目光。
和第一次到教室报道的时候一样，小蝶的脸上红了一片。
尽管如此，少女还是强忍着不适，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如果没有易遥你的话，我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吧？既然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没有任何的回报，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去相信未来，稍微考虑一下身边一直爱着你的人啊笨蛋！”
说完，少女便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踮起脚尖吻在了我的唇上。
当着所有路过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的面，就这么不顾一切地亲了上来。
小蝶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弄碎了什么东西一般。
亲吻也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可是在我看来，就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个……”
双脚落地，小蝶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易遥……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不安地将脑袋别过一边，小蝶尴尬地问道。
“没有。”
我拉起了少女的手，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
“或许这样也不错。”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消失了。
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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