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质疑
“华夏联军十分支持沦陷区的抵抗武装，这种态度同对待其余战线的联军相对比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华夏联军的情报局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维持与反抗武装的联系，同其余联军的情报往来几乎就像是一个附带的工作。华夏联军愿意为那些战斗在沦陷区的力量提供必要的援助，甚至还会派遣部队和他们一起战斗……虽然在不少人看来这样的决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不过自从联合军政府解散以后，这是华夏联军高层所做的第一个决定，而且也是他们认为是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元帅不会允许自己的军队资源有些许浪费，所以，对于其余联军来说，他们在前线的溃败和低迷的士气很难让人放心。投降派与毁灭派可能早已经扩张了他们的势力，所以，作为抵抗派的元帅自然不会去轻信一支毫无斗志的队伍。而沦陷区内的反抗武装，在面对修卡的残酷镇压时也没有放弃抵抗，拿着简陋的武器，穿着参差不齐的破旧军装，在都市废墟内，在茂密的树林中，只要是属于自己的国土，都将会变成他们的战场，虽然每次战斗之后的敌我伤亡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但是就是在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全世界最为炽烈的斗争之火……”
“我曾经去往非洲和阿拉伯半岛，跟随着反抗者的脚步，也见证了他们不屈的战斗激情。我想，或许就是这样一份热情让华夏联军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而我们的战斗又成为了他们抗争下去的勇气来源……真正的战士在沦陷区内一批又一批地死去，但他们手里的钢枪将会交给下一批无畏之士……”
凡梓凛见识过对马岛上的防空火力，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袁泽提出的计划里有哪些地方存在争议。单单是修卡在岛上布置的火力就可以耗尽“速影乌贼”全部的掩护模型机，而且还不排除修卡之中存在能够飞行的怪人，如果怪人发起进攻，到时候那些模型机根本起不到任何用处。
袁泽心里也明白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有多少，而作为全队最强战斗力的存在，凡梓凛的实力发挥还是一个未知数，而且队伍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一个类似于怪人的生命体与自己一起行动，就算他在之前拯救过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的行动，小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立无援。第三自卫队全部人员都转移到了另一个藏匿点，似乎想要在这一刻完全断绝与袁泽他们的联系，甚至连撤退通道的具体位置都没有和他们讲明。整支队伍，七名士兵，一名被称为假面骑士的蝗虫怪人以及一名看上去有些娇弱的少女和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老者。
但，不管怎么样，计划都要执行下去。
第三自卫队带不走的那些航空器材倒是在他们手上发挥了作用。
“机场的仓库里还有不少无人机，只是没有什么实战的价值。”
栗原浩一带着身尘土跑回了作战会议室内，地下都市空无一人，冷清至极，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奔跑来让紧张的大脑放空，直到会议室的门出现在眼前他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怎么回事，这么匆忙吗？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了，不用这么紧张。”岩本欣子拿出纸巾为他擦去额头上与灰尘裹挟在一起的汗水。浩一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在往回赶的时候想了些什么，他只能低下自己的头，回避无所适从的眼神。
“无人机？”袁泽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了，“是什么样的无人机？有多少？”
“呃，只是普通的民用无人机，个头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至于数量……我还没数过，但是他们囤积了许多。”
“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来侦查岛内防空火力。”凡梓凛说道，他不是职业军人，所以没人会在意他说的话，不过为了能够早日离开对马岛，他不得不参与进军人们的讨论。
“怎么用？”袁泽扭过头看向他。
“按照现有的资料来看，修卡的防空火力能够自动识别敌我。我们可以让无人机成为诱饵，吸引炮火，我们在安全的地方记录下每一次攻击的范围并且根据无人机起飞的速度与时间来估算距离，然后确定下每个防空火力点”
袁泽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这些飞机数量够用，这个计划倒是可行。不过，在地表我们的记录人员需要保护，更何况我们还要把那么多的无人机拿出去……”
“我会在你们边上保护你们的。”凡梓凛说道，他没有注意到一边的丹妮快速变动的眼神，而且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语很快有咽了回去。
袁泽严肃地注视着他的双眸，将一切都委托到了他身上。
“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吗？在出手拯救他们的那一刻？”
丹妮站在凡梓凛面前，也只有两人独自相处的时候丹妮才会表露出自己最为真挚的情感。
“我想去往种子岛，就必须依靠他们的力量。”
“不，”丹妮笑了，但是笑容之下藏着一丝不解的忧伤。“除了这原因之外……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成为假面骑士。”
凡梓凛微微转过头，余光看向正在外头进行准备的士兵们。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要背负其他人的眼光去‘拯救世界’，这是你一直在逃避的啊。”丹妮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在凡梓凛面前她不担心自己会失态。她理解了凡梓凛的内心，所以此刻她也要承受一份无奈的痛苦。
“没法一直逃避下去啊。”凡梓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救不了全世界的人，但我应该可以救下北川先生和那些勇敢的士兵，还有……还有你。”
“有时候，我倒是想成为守护你的那个人。”
丹妮抱住了凡梓凛，弱弱地说：“那这一次，你要好好保护他们啊。”
凡梓凛没有说什么，他静下心来，让自己的心跳声成为室内唯一的声响。
门外，除了那些准备再次上战场的士兵外，还有北川先生，他拿起了一把老旧的步枪，极力想要与队员们一起出去战斗，袁泽和卢宏费尽口舌都无法打消他的斗志，最后还是由栗原浩一和岩本欣子劝说才让他选择在地下保护丹妮。
“小子！”卢宏在门口对着凡梓凛呼喊道，“该走啦。”
几分钟后，地下空间内重归静谧，丹妮呆呆地站在出口处，看着外界涌进的微弱阳光逐步吞噬队员们和凡梓凛的身躯。
北川的脸上充满了惆怅，但是他并不认为这些战士的行动会再一次失败，这种表情的出现是因为他体会到了丹妮所想，少女伤感却坚毅的面容让他有些同情。
“放心好了，有假面骑士的参与，他们一定会成功的。那位年轻人会成为英雄的，全世界不可能人人都认可他的存在，所以他才更需要我们。”
丹妮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你的，如果修卡杂种从那个入口走进来，我就打爆他们的脑袋。”
袁泽原本一直在担心修卡会因为那次失败的袭击而加强周围的警戒，可是当他和队员们全副武装地走出时，眼前的还是原来的那种荒凉，可以说这片地区就连废墟摆放的位置都未曾改变。
“雷绮依，你和凡梓凛前往附近的制高点。卢宏、曹连月你们前往我们在那天晚上撤退的道路，尽量避免战斗。齐建浩、欣子，你们一起保障我们身后的安全，保护地下都市的入口。栗原浩一，你跟我一起去释放这些无人机。”
“明白。”众人整齐地说道，同时，凡梓凛腰间的闪光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狂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团聚于腰带中央的红色风扇之中，驱动其快速转动。不过所有人都看见，纵使狂风肆虐，但是未曾卷起任何尘埃。
假面骑士的躯体包裹住了凡梓凛的肉身，这一幕给队员带来的震撼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天呐。”几乎是所有人，包括亲眼看到过他战斗的雷绮依和曹连月都本能地放出了一声惊呼。
巨大的复眼在完成变身之后亮起了红色光芒，虽不刺眼，但极具威慑力。
“制高点的话，那座半倾斜的建筑物就可以。”袁泽缓过神，指着远处。
凡梓凛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后便走向雷绮依。后者起先还保持着些许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敌意，但是当凡梓凛将她抱起时，她却有了种莫名的感觉，这具怪异的躯体竟还带着人类的温度，甲壳下还包裹着众多思绪。
“你想干嘛？”卢宏有些警惕，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步枪，但是袁泽却伸手阻止，他已经完全信任了凡梓凛。
“别叫太大声。”凡梓凛的声音透过面部的甲壳已经转变了许多。
“诶？”雷绮依还未明白什么回事，她就感觉到快速腾空制造的超重感。但是她抑制住了呐喊的强烈念头，只是在低声喘息。
凡梓凛的跳跃再一次让队员们受到了惊吓，栗原浩一颤抖的双手还在拼命地指着腾空而起的凡梓凛和雷绮依，而且他的嘴巴也张大到了极限。
不过是一秒钟，凡梓凛就带着雷绮依跳上了那个制高点，作为狙击手的雷绮依在一段时间里依旧沉浸在刚才腾空的感觉里，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一样，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沉重。
“下来吧。”凡梓凛说道，因为对方的双手一直缠在他的脖子上，几乎要扣进了他的脊椎。
雷绮依惊魂未定，双腿有些颤抖。
“我会待在这栋建筑物的下方，随时接应你们。”
没等雷绮依说些什么，他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身体如羽毛般轻盈。雷绮依不免有些羡慕这样的躯体，那种纵身一跃即可进入云端的力量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她的向往。
齐建浩和岩本欣子从惊讶中摆脱出来，拿着武器快速消失在了入口的另一侧。
袁泽与栗原浩一从地底下拿出了尽可能多的无人机，弯着腰于废墟间绕行。这种无人机的大小只有成年男子手掌的一半大小，圆柱形的收集容器大概有袁泽的小腿那么高，这些无人机就聚集在这样的容器中，呈环装整齐地排列在容器内部。
袁泽和栗原浩一拿着众多装备蹲在一面残留的墙体后。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最后的细节。
“准备好，除了记录下无人机被击落的方位还要注意敌人可能的袭击。”袁泽慎重地说道。
栗原浩一坚定地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张地图。
“可以开始了。”他对袁泽说道。
很快，第一批无人机起飞，从圆柱形容器中飞出时那些小巧的机械会排列成一个圆环状，在上升到一定高度时便逐渐散开。袁泽手里的遥控器是一个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无人机的编号和速度以及在虚拟地图上的运动轨迹。
很快，第一声炮响出现，不过几毫秒后袁泽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天空里迸发出一朵球形云朵，与此同时，显示屏上的一个红点也消失了，一串数据出现在了袁泽眼前。
“一号无人机坠毁，地域编号153-487。”
栗原浩一根据袁泽的话语在地图上寻找着，很快他就在上面的某个区域画出了一个圆框。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数声炮响划过云霄，遥控器显示屏上的红点越来越少，不过也换取了越来越多的数据。
第一批无人机已经全部被击毁了，但是栗原浩一也在地图上标出了那些自动防空炮塔的大致地点，这便是袁泽期待取得的成果。
“不错。”他满意地看着地图上显眼的红色圆圈，即将开始放飞下一批无人机。
很快，圆柱形容器里又升起了另一个环形阵，也在同样的高度分离成了数个无人机，不过这一次它们前进的方向得以改变，而且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幸运，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敌人，甚至连敌人的无人机都没有出现，除了那些时不时响起的防空炮火让人不由得心里一怔之外。
雷绮依在准镜里也只能看到城市的破败，至少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漆黑的身影出现。
凡梓凛将全身的感官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甚至能感受到风吹过沙尘，头上的蝗虫触角也在洞察着世间的一切，和雷绮依枪上的倍镜比起来，这两根怪异的触角更像是雷达，以凡梓凛站立的地点为中心，收集着方圆数里的生命活动，只要是在地面上出现的事物都能逃不过凡梓凛敏锐的感官。
似乎是因为队伍里出现了能力超群的怪人，队员们的紧张感减少了许多。
地图上已经标满了红圈，被圈出的一片片区域集中在都市靠近海洋的那一边，除了安放在大洋之上的防空火力点以外，在都市边缘，或者说是海岛边缘也被这些火力点覆盖，想要逃离这里似乎不太可能，那些分部密集的自动炮塔化作了监狱的铁栏将对马岛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
“最后一批无人机了。”袁泽有些欣慰，毕竟在任务执行到这个时候都未出现敌人的干扰，其顺利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欣慰之余，更多的依旧是担忧，自动炮台已经开火了这么多次，闹出的动静完全能够引起修卡士兵们的注意，他们的指挥者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市区里出现的异样，但是这么久了，身边根本没有出现任何敌人，就连雷绮依和凡梓凛都没发现敌人的踪迹。
“注意四周。”他只能再一次叮嘱栗原浩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最后一批无人机也飞上了天空，这一次它们在固定高度排列成了人形阵向着另一个方位飞去。
袁泽抬起头，想要看着它们消失在烟云里，只要这些无人机被击毁，那么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是他越是渴求一切顺利，就越加紧张。
凡梓凛站立在那栋半倾斜的民居边，侦查着四周，地面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动静，但是两根触角像是触电一般，让他全身于瞬间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第一架无人机被摧毁了，但是袁泽没有听到任何炮声。
紧接着所有无人机都被什么东西击中，在空中碎裂开。
凡梓凛紧张地环顾四周，但是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堆堆的废墟。
袁泽再一次压低了自己的身子，并且紧紧地靠在那面墙体上。栗原浩一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他拿起枪，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幅度降到最低的限度。他们知道，敌人已经出现了，可是迟迟没有现身。
空中传来了昆虫的低鸣声，听上去像是蜜蜂发出的声音。
凡梓凛没有让雷绮依去注意四周，他清楚敌人就出现了自己周围，如果现在与雷绮依交谈势必会暴露她的位置。
触角在周围的环境里捕捉到危险，可是假面骑士的肉眼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凡梓凛只能摆出战斗的姿态，虽然他根本看不到敌人隐藏在何处。
突然，凡梓凛感受到了一丝疾风掠过了他的脸颊，他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向后跳跃避开，同时复眼也看到了废墟之中晃动的透明人影，在其运动时会与周边的景色形成一片扭曲的光影，这让凡梓凛得以辨别出敌人。
不过那个人影没有急着逃离，反而还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有意挑衅凡梓凛。
怪人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的躯体，那层透明的伪装退去之后，凡梓凛看到的是怪人脸上的巨大突出眼球，各自独立地在转动，而且怪人的肌肤上有密集分部的突状斑点，各种颜色在他的躯体上变化着。头颅的样子像是一个被挤压的头盔，两侧扁平，额头还伸出了一对尖角。
“这次是变色龙吗？”凡梓凛说道。
“是啊。”怪人用一种带着嬉笑的诡异语气回答着凡梓凛的问题，像是在欣赏着假面骑士的躯体，“最完美的灵魂容器！可惜是蝗虫怪人的身躯，要知道，蝗虫可是会被变色龙吃掉的呀。”
话语刚落，怪人便再一次消失了，等凡梓凛意识到他在何处时，腹部已经承受了一次重击，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撞击上一堆废墟时才停下。
怪人抱着自己的肚子嘲讽地狂笑着，“哈哈哈……这一击很痛是吧。”
凡梓凛抬起头，可是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这一次，他不得不一直改变身体的姿态，在怪人看来就像是深处绝境之人无力反击而已。
又是一次重击，像是飞踢直接命中了他的头部。
“呀呀呀，最完美的容器怎么就这样倒下了呢？”
变色龙怪人蹦跳着来到倒地的凡梓凛面前，半蹲下身体，双手撑着重击的膝盖，好奇地打量着假面骑士，“啧啧啧，你就这点能力？太让我失望了吧。”
凡梓凛抓住了怪人现身的这段时间，灵活的躯体完成一次翻滚，同时利用双手撑地得到的力量弹跃起身，并且一脚踢中了怪人的胸口，这一击的力量远比对方施加给自己的力量要强大数百倍。
怪人口吐鲜血，向后踉跄倒去，两个突出的独立眼球开始无规律地上下翻动起来。
骨骼碎裂的声音十分清脆，怪人挣扎着站立起来，捂着自己的伤口，愤怒地说道：“可恶。”
“你们就只有这句台词是吗？”凡梓凛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又冲了上去，但是他拳头挥过时眼前只剩下了一团空气。
怪人擦干嘴角的血迹，再一次改变体色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之中，不过凡梓凛知道他并不是想进攻而是想逃走。
可是，这一次怪人在运动时与环境产生的扭动纹路被凡梓凛捕获，再加上触角的配合，他很快就锁定了怪人逃窜的方向。
凡梓凛快步跑了上去，果然他触碰到了怪人的躯体，几乎就是一念之间，他挥出了自己的手掌，一道残影掠过怪人的身躯，紧接着，一大片血光从透明的影子里喷涌而出，怪人恢复了颜色。假面骑士利用自己手掌的力量斩断了他的躯体。
“啊！”怪人一声惨叫，身体的断裂面刚好划过胸口，碎裂的骨骼从躯体中掉落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愤怒，“假面骑士！假面骑士！你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吗？哈哈哈哈……你连身边的人都拯救不了！”怪人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怒吼道，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个下场。
垂死的怪人用挑衅的语气对凡梓凛说完这句话便失去了呼吸，身体的断裂面还在流血。
“可恶！”凡梓凛暗暗说着，通过怪人的话语他意识到事态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而且触角感受到了其他危险的存在。
“狙击手，快看一下袁泽他们附近有没有敌人！”
雷绮依着实被吓了一跳，就算凡梓凛的语气里充满了焦灼和惊恐的意味，她的准镜里依旧看不到任何诡异的踪影。
“他们躲在一面围墙后，可是……我看不到有任何敌人接近他们。”
凡梓凛的触角一直在给大脑传送警告，但是这只能给他带来莫名的惶恐。
袁泽和栗原浩一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就连呼吸也被控制在了极小的程度内。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威胁，不过肉眼没有让他们知晓这种威胁来自于何处。
袁泽微微探出了头，看向面前的废墟堆，那里只有杂乱的瓦砾和冰冷的尸体。
可是就在转瞬间，那种类似于昆虫发出的嗡嗡声激起了他的警觉，像是被什么指引一样，他果断抬起头，看到了一根螯针向自己这个方向射来。
袁泽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拉起一旁的栗原浩一飞扑向另一边的瓦砾堆，几乎就是在瞬间，那根螯针射入了他们之前躲藏之处的土地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有将他们向远处推出了数米。
凡梓凛终于看到了躲藏在天空阴霾里的怪人。
袁泽忍着背部灼烧般的剧痛站了起来，栗原浩一被他压在身下，也正是因为这样后者只感受到了爆炸袭来的高温，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快……快离开这里！”
栗原浩一背起了袁泽，向着雷绮依的狙击点跑去，因为他知道在那里有人可以拯救他们。
狙击枪射出的子弹穿破了阴霾组成的屏障，雷绮依依稀可以看到空中模糊的人影，所以她在瞄准后便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可是那个飞行的人影扇动着身后的透明膜翅快速躲过了这一击。
雷绮依被那个灵活的躯体所震惊，那种急速转变的身姿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子弹射出的轨迹。
怪人的影子向着袁泽他们俯冲过去，撇去阴霾的掩护，怪人的样貌出现在了所有人视野之中。
怪人看上去是个女性的身材，轻柔密集的容貌分布在她的胸部，伸出的双手修长如矛，带着昆虫的肢节与甲壳，背部有两对快速震动的膜翅，从腰间还长出了一个巨大的纺锤形臃肿腹囊，像是肿瘤一样垂挂着，带有黄黑相间的纹路，眼部的复眼成椭圆形，墨绿色的鳞片覆盖在上面。
她像是扑向猎物的凶恶猛兽，对准栗原浩一奔跑而去的路线，放出尖利刺耳的笑声。
袁泽趴在栗原的背上，抓住了时机掏出了腰间的手枪，蜜蜂怪人已经离他很近了，但是就是这样的距离可以给他反击的机会。他将枪口指向身后，虽然很难标准，但是胡乱开的几枪都命中了怪人的脸，有一发子弹直接击中了复眼上的鳞片，只划出了一道弹痕，却让她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嚎叫。蜂女捂着自己的双眼，怒视着逃窜了人，她伸出手，一发毒针从手腕处射出，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残影挡在了毒针飞刺下去的方向。
蜂女悬停在半空中，诧异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待其看清他的面容之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那种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更像是磨牙的声音。
“假面骑士！难道，死神变色龙……”她看到了废墟里的断成两截的尸体，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可是在假面骑士的面前，她没有选择退缩，“本乡猛，你应该死了啊。”
说完，她奋力扇动翅膀，指尖露出了毒针，朝着凡梓凛俯冲而去的身体变作了一发炮弹。
凡梓凛来不及闪躲，蜂女的移动速度远超乎他的预料，可以说这是他见过的瞬移最快的怪人。躲闪不及的他只能挥拳阻挡，可是蜂女的手臂更加修长，凡梓凛的拳风还未触及她，那几根毒针就已经从他的脸颊上划过，划痕处滋出了血液，毒素几秒钟就完成了扩散。
顷刻间，凡梓凛的双腿失去了支撑的气力，他意识到这种毒素类似于麻醉剂，就算他拼尽了全力却依旧无法使上力气。
蜂女借着俯冲后的惯性将虚弱的凡梓凛撞向一旁的废墟，石块间突出了一根钢筋刺穿了凡梓凛的肩膀，但是因为麻醉毒素的作用，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渐渐的，他的复眼失去了光泽，垂下头像是死去了一样。
“哈哈哈。”蜂女慢悠悠地飞向凡梓凛，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不会想他们那样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嘲笑结束之后，她的手腕处长出了锋利的骨刀，对准凡梓凛的脖子快速挥斩过去，期待着他的头颅能够滚到自己的脚边。
可是，刀刃在半空中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击，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之后还迸发出了闪烁而过的火花。
蜂女的刀僵在了原处，她狐疑地看向不远处的一对建筑物，刚才击中刀刃的子弹就来自于那里。
又是第二声枪响，但是蜂女只是稍微歪了歪脑袋便躲过了那颗直冲她头颅而来的子弹。
“哼，你们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蜂女嘲讽道，不屑朝那边甩了一下刀刃，无数发毒针如暴雨般席卷了雷绮依躲藏的建筑物，就像是被机枪疯狂扫射过一样，建筑物的墙面激起了一面由灰尘组成的幕墙，无数弹孔点缀在断裂的墙面上。
“你说错了一件事，我不是本乡猛！”
蜂女刚转过头就感受到了腹部传出了一阵剧痛，刚才还处于昏迷中的凡梓凛既然已经醒了，而且还折断了刺入他肩膀的钢筋，将它刺进了怪人的腹部。
脸颊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让怪人引以为豪的毒素没有在假面骑士的躯体中持续太长时间。
怪人的甲壳十分坚硬，但是在凡梓凛蛮力的助推下，那根钢筋在刺进蜂女的腹部时发生了严重的形变，这让她承受的痛苦扩大了一倍。
怪人强忍着剧痛又一次飞了起来，琥珀色的浓浆从伤口处流出。她像刚才那样挥出毒针，但是这一次她的双手都变作了刀刃，飞舞出的那些毒针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银色细线。
凡梓凛脚边的土地迸溅起一朵朵爆裂开的暗黄色烟云。
待烟云散去，怪人没有看到她希望见到的那一幕。凡梓凛从废墟中直接拿起了一块巨石阻挡住了所有射向自己的毒针。
“啊啊啊，”蜂女发疯地嚎叫着，她想要逃离，但是又十分不甘，“去死吧。”
疯狂的怪人使劲挥舞着双刃，一刻也没有停下。现在，那些毒针真的变成了猛烈的暴雨，席卷了她脚下一大片土地，不管是那个角落都遭受了毒针雨的洗礼。
“这一次，你应该没地方跑了。”
“错了。”凡梓凛冷冰冰的话语出现在了蜂女身后，她回过头看到了跳起来挥拳的黑影，本能般地向旁边飞去，凡梓凛的拳头又一次挥空了。
蜂女的毒针攻击只面向眼前的区域，而身后却是盲区，凡梓凛快速躲避的同时也来到了她的背后。
怪人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很快一声枪响打破了她的侥幸。
因为在闪躲凡梓凛的重拳，她不得不改变姿态，背对着经受过攻击的建筑物。雷绮依早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狙击点，她躲在楼下的瓦砾堆里，瞄准怪人的翅膀连开了数枪。
膜翅的碎片散落下，宛如秋后的落叶一样。
“啊。”怪人在惨叫了一声后坠落下，凡梓凛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再一次挥出重拳，这一次击中了她蜂女的身体，将她击出了数十米远。
失去了翅膀，蜂女也失去了自己的速度，她哭喊着向反方向跑去，但是凡梓凛跳上高空，向着目标俯冲飞踢。
空中划出了一道白烟，所有人的潜意识里都以为那是一颗导弹，直到他们看清了烟雾之中的假面骑士以及烈火裹挟的双腿。
怪人的躯体应声碎裂成了无数烧焦的碎片。
凡梓凛向前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下，脚底冒出了浓郁的白烟，踩着的土壤也在高温下也逐渐炭化。
假面骑士的爆发力和破坏力刷新了队员们对怪人的认识，但是在震惊之中更多的只有恐惧。
凡梓凛没有退却自己的甲壳，因为他还不清楚这里是否真的安全。
袁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他眼里，凡梓凛也好，假面骑士也好不过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怪物罢了。
每一位战士在目睹这样恐怖的力量之后都失去了思考，本能占据了大脑，恐惧吞噬了心灵。
叶盈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流露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揣测他此刻的想法，有人觉得他是因为方国涵的死而悲伤，也有人觉得他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毕竟肃清计划的指挥者要背负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更何况现在的肃清行动已经延伸至了联军内部，即使有元帅在背后撑腰，一个年轻人依旧无法拥有让军官们屈服的威严。
方国涵的办公室经过了一点小改动，多出了几个柜子用于放置叠加成山的纸质档案，用于肃清的所有情报都击中在这里，但是叶盈明白，这么多的资料，其中有用处的部分只占很小一部分。
刚上任的第一天注定是孤单的，更何况特署秘密警察里还有部分人并不信任新上司的能力。
叶盈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屋外人没有得到任何许可擅自推开了门才让他从呆滞中回到现实。
进来的三个人都穿着整齐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硬朗，步伐沉稳有力，叶盈一下就看出他们来自于军队，但是身上的气质又不像是经历过战火，反而更像是窃取情报的特工。
“你们是谁？”叶盈谨慎地问道。
“叶长官，我们是雅朗琪局长派来协助您处理事务的团队。”
领头的是一位体型匀称且壮硕的中年人，冷峻的面容让人有些不适。
“就三个人吗？”
“是的，只有我们三个。不过您放心，我们一直在为情报局工作，有能力协助您。”
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说，但是叶盈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警惕心。
他拿出了一张名单，上面是根据林与凌提供的情报而整理出的联军内部人员姓名，原本有一百多位军官被记录在这份表格里，但是在史考特充分考虑过凡轩杰的意见之后，名单上的人已经被削去了大半。
“这里是接下来对联军内部肃清工作展开的重要依据，你们有胆量去和这些军官作对吗？”
中年人没有多加思考就说道：“调查和逮捕的事务不在我们的工作职能范围之内。”
叶盈笑了笑，故意抬高自己一边的嘴角，“那么你们能够协助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帮您整理必要的资料，传达命令，还可以知道您的工作。”
“是吗。”
叶盈说得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这些文件，”他指了指柜子里堆积起的档案袋，“根本没什么用处，真正可以帮到肃清的只有这份名单，以及在民间的情报网。哼，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你们在这里帮不到我什么，回去跟史考特说一声，特署秘密警察有它的指挥官在负责全部的工作，情报局和特务局只需提供情报，负责我们的调查就好了。”
三人没有服从叶盈的命令，就像叶盈刚才无视他们的回答一样。
“抱歉，叶长官，我们的委派通知有最高执政长官的签署以及联合委员会的权威。”
“是吗？”听到联合委员会这几个字，叶盈很快就转变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他对这几名不速之客的到来依旧是谨慎小心。
叶盈清楚史考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单纯的不信任，面前三名身着西服的男人就是史考特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出于直觉，叶盈在他们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知晓了一切。
“大家都是一起的，都有相同的目标，何必如此呢？”
突如其来转变的话语让那名一直在应答的中年人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叶盈此刻想到了什么。
“我们是来协助您来完成这个目标的，需要我们联合起来才能破碎修卡的阴谋。”
“我想，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
叶盈注视着对方有些发憷的眼睛，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但是依旧能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更何况他的眼神和微笑带着隐藏极深的轻蔑，让人不得不重视表面之下藏匿着的复杂思绪。
“既然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都在为得到那份秘密而努力着，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战友这么不信任呢？”
那名中年人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诧异地注视着叶盈的面庞。
“你都已经知道了，是吗？”他弱弱地问道，视线因为愧疚而从对方身上移开。
“史考特派你们来监视我，这种事情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是其中的韵味难以言表。
“这是Ruinen的要求。”
“你们既然直接把自己的上司给供出来了，真是不专业啊！”叶盈摇摇头，表现出些许失望。
“我们不说，你也应该会知道吧。”
叶盈笑而不语。
“Ruinen信不信任我是他们的事，但是我比较关心史考特的想法。他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当时我的回答是‘我对世界失望了’，他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因为所有加入Ruinen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我们都曾经为世界做出过自己的努力，但是世人直接把我们的努力当做了理所当然。世界不懂得感恩，也不会去在意我们的牺牲。”
“这样的想法只会造成两种人的产生。修卡的服从者以及毁灭派。你是哪一种？”
“我直接做出了选择，没有任何犹豫。”
中年男人义正言辞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可能让我们变为服从者，所以Ruinen才会怀疑你。”
“呵呵，”叶盈不屑地说道，“修卡毁了我的一切，就算世界在我的伤口上一次次地进行打压，我也不会为那群恶魔工作！”
叶盈说得义愤填膺，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在战争爆发时，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被炮火埋没的生命里有他的家人，他的挚爱，他的一切。而众人，那些感受过炮火的人却喜欢对死者进行非议，哪怕幸存者拼尽全力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
“回去告诉史考特，监视是十分多余的存在，你们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资源。”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想要去反驳他，但也没有人想第一个离开这间屋子。
“给你们个理由，你们就跟史考特说我可以为他帮助于序敛，挑拨最高执政长官与元帅之间的关系，单靠他一个人根本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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