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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晚上8时,沈唐乘坐自己的宾利欧陆返回位于市中心的住所,由于他没有成年,不能驾车,所以由保镖兼司机艾学习代劳。艾学习虽与沈唐同班,但留过两级,今年已经19岁。他生性凶狠好斗,据说他的父亲好赌欠下一大笔债,一群混混上门要钱,艾学习一个人就把他们打跑了。最终惹来幕后大佬亲自出马,放话要砍了艾学习的双手。所幸沈唐替艾学习的父亲还清了债务,这事才告一段落。艾学习此后发誓一生追随沈唐,成为他最忠心的跟班之一。

这片小区是花溪市有名的高档住宅毗邻清宁江,出门不远就是CBD。沈唐发财后在这里以母亲的名义置办了一套房产,选的是最贵的楼王,最好的楼层。至于原来那套四环外的60平米老房子,沈唐也懒得处理,反正他也不在乎那点钱。

现在的沈唐心情大好,脑袋里不停回放着傅灵月的笑脸,情不自禁地不禁哼唱起《爱你一万年》。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电梯,来到门外按下门铃。

房门内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好像有一只小鹿在奔跑。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赵拾羽打开门,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呀?”赵拾羽一边向屋里走,一边系紧围裙,“菜都凉了,我去热热,不知道还好不好吃了。”

“啰里啰嗦,你是我妈吗?!”沈唐换好鞋子,把书包一甩,走进客厅,随手拿来一听可乐,靠在贵妃沙发上喝了起来。

赵拾羽从厨房探出头,挥舞着手里的锅铲:“本宫主才没有你这种不孝子!喂,还没吃饭呢就喝饮料……”

“是是是……”沈唐无奈地放下可乐,“快去做饭吧,我饿死了!”

“现在知道饿了?”赵拾羽噔噔噔跑回厨房,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乖乖等着,今天让你尝尝本宫主的‘二十四桥明月夜’!”

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估计还是蒸豆腐吧?

沈唐心里嘀咕着,拿起可乐继续喝。

赵拾羽是沈唐的青梅竹马,那种从抹鼻涕的时候就开始前前后后,一起玩耍的伙伴。她并不是什么宫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他的父亲和沈唐的父亲原来在同一所大学教书,两家又住的很近,所以关系比较密切。

赵拾羽特别喜欢读书,尤其是武侠小说,最喜欢的作家是金庸。沈唐还在看葫芦娃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读《神雕侠侣》了。更要命的是她不仅仅读,还喜欢自我代入。不但喜欢自我代入,还喜欢拉着沈唐一起!她最喜欢的角色是小龙女,那时天天让沈唐叫她姑姑。沈唐还小,不明白你赵拾羽只比我大一岁凭什么要我叫你姑姑?莫不是要占我便宜?于是死活不肯。但赵拾羽的运动天赋特好,年幼的沈唐还真打不过她,所以只能屈服。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沈唐叫赵拾羽”姑姑”,赵拾羽叫沈唐“过儿”。她不许沈唐剪短头发,还要沈唐把一只手缩进衣服里,露出空荡荡的袖子。天空中飞过一只鸟,她会略带忧伤地说“过儿,是雕兄来接我们回活死人墓了吗?”沈唐会按照赵拾羽教他的回答说:“不,姑姑,我们还得去保护襄阳,不能就这么归隐了。”

“那等到战争结束,你会永远和姑姑在一起吗?”

“当然,过儿永远与姑姑在一起,永不分离!”

然后,这货就夺走了自己的初吻!

沈唐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都会羞愤欲死,可以说那是他人生的一段黑历史了。

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赵拾羽与小龙女的差别越来越大,她明明已经高三了,却还像个初中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合法萝莉。沈唐有时会拿她打趣说比起小龙女,还是天山童姥更适合你。赵拾羽听了就要给沈唐剃光头,说我是天山童姥,那你就是虚竹!

虽然放弃了成为小龙女的幻想,但赵拾羽还有一腔江湖梦,她给自己取别号“摘星宫主”,去道馆练跆拳道,在公园和大爷大妈打太极,街坊邻里都认识她这个小侠女。生性活泼的她,正好与沈唐的性格互补。如果没有赵拾羽,沈唐的过去恐怕是只有灰暗。

接触到时空快递后,沈唐发誓要与过去的自己决裂,他一改懦弱内向的性格,变得张扬霸道。他斩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曾经的熟人,只留下赵拾羽一人,她是可以窥探沈唐过去的唯一一扇窗口。

“开饭喽!”

赵拾羽清脆的声音传来。

沈唐起身来到饭厅,扫了一眼桌子:“果然是蒸豆腐。”

“什么叫果然……”赵拾羽一脸不服气,“这次我是完全按照书里说的。在火腿上挖了24个洞,再把豆腐放入火腿里蒸熟——是绝对正宗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比起黄蓉的原版也不输多少呢!”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豆腐和火腿都糊在一起了!”

“这次不是没糊吗?你看,这豆腐白白嫩嫩的多好。”

“哎……你就不能做点红烧肉、烧鸡烧鸭烧鹅什么的,家里又不是没有食材。”

“不行!阿姨嘱咐过我不能让你总吃肉,要合理饮食,荤素搭配。尤其是豆制品和蔬菜,要多吃才行。”

赵拾羽嘴里的阿姨自然是沈唐的母亲。

沈唐的母亲是个作家,一个很天真的女人,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写又酸又腻的言情小说,也没什么人气,读者基本都是沈唐父亲的学生,冲着老师的面子才去买书的。沈唐的父亲发生车祸去世,同车的妹妹沈宋也因伤截肢,沈唐母亲一蹶不振,整日哭泣,几乎崩溃了。幸好苏伦出现。

他除了把虫洞石给予沈唐外,还给了沈唐一些稀奇的高等文明产物。除了“K7光解膜”和“跃进踏板”,还有一种叫做“细胞增殖药剂”的东西。沈唐后来才发现,作为5X文明的产物,这种药剂在时空商店的售价高达1200万元币。苏伦的大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支细胞增殖药剂被注射给了沈唐的妹妹沈宋,随后奇迹发生了,沈宋竟然重新长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而且确实要比原来那双更长更好看……

沈唐没有向母亲和妹妹透露时空快递的事情,只是说爸爸的一个朋友在做细胞克隆相关的研究,这支药剂就是从他那里获得的。现在看来确实很有效果,说不定哪天可以用这个技术使爸爸重生,但是现在要对这个技术保密。

天真的沈唐母亲竟然相信了儿子的话,她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写小说,内容竟然是对未来某一天与丈夫重逢的幻想。

然而附近有不少人知道沈宋截肢的事情,现在一双腿就这么凭空长了出来,任沈唐如何花言巧语都无法隐瞒。想要闷声发大财的沈唐不想让其他人有机会知道“时空快递”的存在,于是当他赚了一些钱后立即以帮助妹妹恢复为由,把母亲和妹妹一起送去美国。沈唐的母亲放不下心,便托付赵拾羽多多照顾沈唐。

以前沈唐的父亲工作忙,母亲又因写作而“闭关”时,赵拾羽便经常来沈唐家帮忙做家务、做饭,所以对于沈唐母亲的托付驾轻就熟。无论是在原来那个小房子还是这个市中心的江景楼,赵拾羽每周都会来两三次,为沈唐做晚饭,收拾家务,购买食材以及生活用品等等。别看赵拾羽长相萝莉又一股子侠肝义胆的,女子力却非常强,单论料理的本事,在同龄女孩子里面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沈唐当然不愿意,他嫌赵拾羽啰嗦。而且他有钱了,自然要体验一下富贵生活的感觉。一开始他是不回家吃饭的,而是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吃,沈唐买单,什么贵吃什么,死的活的、生的熟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类菜肴吃个遍,花溪的各个高档酒店几乎都有沈唐的黑卡会员。

然而吃着吃着沈唐却开始怀念家里的饭菜了,那些昂贵的山珍海味也开始变得味同嚼蜡。外面的东西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吃什么都闹肚子,半夜又会饿醒,想吃碗热汤面,点外卖都不一定有送的。就这样,沈唐才默许赵拾羽来家里做饭。经过赵拾羽的精心调理,沈唐的肠胃好了起来,生活也规律许多。在这一点上,沈唐还是很感谢赵拾羽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好在今天沈唐心情大好,无论赵拾羽做什么都很有胃口。面对对方拿母亲大人的话当令箭强迫自己吃素的行为,他也不多做反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豆腐水嫩光滑,入口即化,火腿的香气弥散开来,比起肉味也不遑多让了。

“味道还可以,70分吧。”沈唐说着又喝了一口味增汤。

赵拾羽原本以为让沈唐接受吃素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这么爽快,不禁有些奇怪:“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乖啦?”

“嘿嘿!”沈唐故作神秘,“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词——秀色可餐!今天啊,我早已经吃饱了!”

“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喂,吃饭的时候玩手机影响消化!”

“哎呀,我这边有重要的事情!”

沈唐继续低头看手机,名为“花中大少”的微信群聊里,猴子发来一条信息:

“晚上我看到傅大小姐害羞地跑出去了,老大是不是得手啦,恭喜恭喜!”

立即有人附和:“恭喜老大,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群里一时热闹起来。

沈唐一看心里挺高兴,但还是回了一句:“进展很顺利,但也没那么快,你们不要瞎闹!”

猴子:我看啊,老大你应该乘胜追击,趁热打铁!

沈唐:你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

猴子:马上要到圣诞节了,老大你把傅大小姐约出来,直球出击,向她告白。

沈唐没有回话,只发了一个扇耳光的表情,随后跟上3个2000的红包。

“小唐……”一直小口吃饭的赵拾羽似乎有心事,轻轻说,“嗯,大后天你有时间……”

“小羽,”话到一半,沈唐突然抬头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咦?”

沈唐难得说出“请”字,赵拾羽不禁吃了一惊:“什么事?”

“情书……尤其给那种比较文艺的女生的情书,该怎么写?”沈唐笑笑,“你文笔好,帮我参谋参谋。”

赵拾羽呆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险些掉了。

“小羽?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赵拾羽猛地回过神,苦笑一下,“你说什么?情书?你要给别人写情书?”

“嗯!她是个很清新文艺的女生,我这两笔刷子估计要出丑。所以想请江湖大才女我们的‘摘星宫主’帮帮忙!”

“少拍我马屁!”赵拾羽低头吃饭,不让沈唐看清自己的脸色,“阿姨没说允许你早恋……”

“但她也没说不许啊!我妈14岁就开始和我爸谈恋爱了,我这不算小了!反正这次我心意已决,你可别想拿我妈拦我!”

“谁拦你呀?你早不早恋和我有屁关系……”

“哎呀,宫主大人帮帮我啦!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

“好啦,我知道啦!吃完饭再说!小屁孩一个,还终身大事……”

“哎!今天我帮你收拾碗筷,刷碗的活也是我来!”

“少来这一套。先把手机关了,好好吃饭!”

“没问题!”

饭后,沈唐果真殷勤地收拾碗筷,洗碗,随后把赵拾羽拉到书房,为她打开电脑,启动Word,又送上一杯新鲜的橙汁。

“你帮我把大致内容写好,抄写的事我来做。”

“就你那烂字?”

“烂不烂是一回事,手写的才有诚意!”

赵拾羽坐在转椅上,皱着眉头:“她叫什么?”

“傅灵月,是我同学!”沈唐拉把椅子过来,坐在电脑边,很积极地回答道。

“小月月?”赵拾羽阴阳怪气地说。

“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

“谁和你合作了?明明是你在求我哎!”

“好好好……宫主大人,小的错了,求您正儿八经地写,好么?”

赵拾羽白了沈唐一眼,纤细小巧的双手开始在键盘上跳跃:

“傅同学,不知你是否注意到,班级里一直有一双注视你的目光,那目光的主人就是我……”

“不行不行!”沈唐大声道,“太不文艺了,我都能写出来!你起码应该先来一段优美的景色描写,什么今晚月色真美之类的……”

“你酸不酸?而且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你写的,反倒不好!我是在尽量模仿你的水平,再稍微润色一下!不懂别乱说。”

“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

赵拾羽一愣,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她突然想起许多个夜晚,自己模仿小龙女的心意给“过儿”写信……

“这份心意,毕竟是我的更久……”她细若蚊吟地说。

“什么?”

“没什么!我让你闭嘴,看着就行!”

赵拾羽转身继续敲键盘。

“如果我的在意打扰了你,我非常抱歉。但我无法阻止我的心意,它驱使我不再沉默,让我更想接近你、了解你。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份心意的话,我想应该是‘喜欢’吧。是的,我无法抑制地喜欢你。”

“有点意思啊。”沈唐两眼发光,全然没注意到赵拾羽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现在的表情很痴汉哎!还有,你手机响了!”

“哦,稍等。”

沈唐低头一看,是板牙发来消息:

“老大,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沈唐回复:我擦,你小子还有隐瞒?

板牙:老大,我是想让你做下心理准备。

沈唐:有屁快放,老子正忙!

板牙:老大,傅大小姐有喜欢的人。

沈唐脸色一沉,立即追问:真的?

板牙:是真的。对方是隔壁花大文学社的社长乔墨轩,傅大小姐喜欢他很久了。而且傅大小姐已经要和乔墨轩在24号约会,估计要告白了。

“小唐,和我说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唐?”

赵拾羽转身,正看到沈唐阴沉的脸色:“小唐,你怎么啦?你的……你的脸色好吓人……”

沈唐放下手机,冷冷说:“信不用写了……”

“怎么回事?”赵拾羽皱起眉头。

“我说信不需要写了,谢谢你帮我。”

“我是想问,发生什么了?你脸色突然变得好差。”

“与你无关,别再问了。”

“无关?你的事怎么会和我无关?!”赵拾羽有些着急。

“别啰嗦!”

“啰嗦?小唐你到底怎么了?”赵拾羽长期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开始爆发,“最近两年你突然变得阔绰,变得越来越霸道,问什么你只会敷衍我,从来不和我说实话!这样的小唐,我感到好陌生,好害怕!”

沈唐脸色愈发阴沉:“这样的我,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还是想要以前那个小唐!单纯善良的小唐!”

“住口!”沈唐怒目圆睁,“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再提起以前的我!!那个我已经死透了,化成灰了,我不想有任何人再记得他,明白吗?!”

赵拾羽后退几步,泪珠在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打转:“小唐,你这样说话好奇怪……求求你,别这样了,好吗?”

“你懂什么?我不喜欢那些被人欺凌鄙视,被人嘲笑孤立的日子!”

“可是,那时的我和小唐在一起很开心啊……”

“那仅仅是你!麻烦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好很棒,就这样,原来的我不可能再回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再来了……”

话一出口,沈唐心里就咯噔一下,他隐隐意识到气头上的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重话。

赵拾羽终于哭了出来,她娇小的身子显得柔弱孤单,声音变得沙哑:“原来,原来是我不够考虑小唐的感受……对不起,我先走了……”

她抹了一把泪水,蹬蹬跑了出去。

沈唐想要拦他,终究没说出口。

房门关闭的声音很快传来,赵拾羽走了,只留下沈唐呆呆站在书房。

大脑一片空白的沈唐愣了一会,转身看到电脑上那封写了一半的情书。他上前把word关闭,没有保存,又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学习,小羽刚刚出门了。你开车追上她,送她回家。”

艾学习一般会把沈唐送回家后,在小区内待机到晚上10点左右,以便沈唐差遣。虽然沈唐多次劝他不必这样做,但艾学习认为身为沈唐的保镖,这是应尽的义务。

“明白,老大放心吧,一定把赵小姐平安送到。”

“嗯。”

沈唐挂断电话,心烦意乱的他,脸色阴沉可怕。

“该死!”

他把手机摔在地上,打开书房阳台的落地窗。

冷风迎面扑来,窗外是悠长的江水与灯火辉煌的都市。沈唐静静望着一切:

“约会?乔墨轩吗?”

他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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