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言，你小子又闹的是哪一出？”
低沉的男音从电话里传出。
“什么哪一出，我干什么了？”
没有打招呼，一上来就提出的问题让我觉得意义不明。
“刚刚我在楼上，听到你在底下大喊大叫。等我跑下来，就看到几个大叔在那里，有一个眼睛还被打青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又惹什么事了？”
青了……我下手有这么重么？
“我说我去拯救美少女了，你信不信。”
“……”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嗯？”
“小老弟，你哪有英雄救美的戏份？这种鬼扯的话谁会信！”
“行行行，不信算了，我现在还在和美少女吃饭呢，拜拜了。”
“你给我……嘟，嘟。”
我将挂断了电话，侧过头看到身材迷你的女孩端着个大盘子，呈着两碗面，站在我旁边。
“谢谢。”
我将面接过，女孩在对面坐下。
我和安茉没有去商场里的餐厅，毕竟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了。在路边选了一家人气很好的面馆。只是简单的填饱两人的肚子而已，没必要去纠结什么场合气氛。
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交谈，毕竟我现在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题。安茉安静的低着头，小口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时不时停下来吹两下。
“味道喜欢吗？”
看着安茉吃完了面，我将纸巾递上。这一刻突然觉得，绅士随身带纸巾，这句话一点儿不错。
“嗯，还可以。”
我从坐位上站起身来。
“那你等一下，我去结账。”
“我付过了。”
“诶？”
安茉抬起头，浅浅一笑，墨凝的眸子对着我，先前的那种冷淡消退了不少。
粉唇轻启。
“这是道谢，谢谢你今晚帮忙。”
“那个不要紧的，但是……”
安茉离也开坐位，将放在一旁的吉他背在肩上，走到我的面前。
“没关系，一碗面还是可以的。”
安茉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
“好吧。”
无奈地，我跟着面前的女孩一起，走出了面馆。
街边的小贩都已摆开阵势，小摊前，挤满了等待的人们。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响，啤酒瓶中的泡沫，也随着来去碰撞，倾洒出来。冰凉的麦汁，抚慰了年轻的燥热的心。
一杯酒，驱散了多少阴霾，又引来了多少哀愁。
一轮月，承载了多少思念，又背叛了多少真挚。
“要喝点什么吗？”
看着眼前的街景，我不由得感慨一句，气氛真好。
“不，不用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先回家看看吧。”
这一瞬间，安茉的语气中少了一丝先前的干脆果决。无奈，迷茫占据了所有。
冷静干脆的作风，过分成熟的气质，在这之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个女孩子？
“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
又是这样一副独立能力max的样子吗？
安茉已经做了选择。
那么，我呢？
虽然的确是没有这种事的经验，不过曾经看见听过的也不少。有些事情，小学老师不就已经教过我们了吗。
漆黑的夜幕下，昏黄的街灯下，流浪少女站在我的面前。微微皱着好看的眉眼，将目光投向前方，灯光之外，黑暗的深处。娇小玲珑的身体，与这副娇弱外表不符的坚强倔强，如此的与众不同。
黑色的裙摆上蹭到的白色墙灰还未拂去。
纯粹的黑，如墨的黑。
肮脏的白。
“安茉。”
我决定好了。
“嗯？”
安茉将头侧过来，将之前眼里的种种迅速藏起，似乎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不会发生。
“刚才，你说过你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们，对吧。”
“怎么了？”
“你听过守株待兔这个故事吗？”
“……”
“你不准备回家对吧。”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我也沉默着，等待少女内心里的高墙，一点一点崩塌。
一秒，两秒……
“我的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人，父亲欠下了债，抛下了我，现在已了无音讯。”
“现在家的位置也被找到了，我已经没地方可去。”
“我不清楚那个人他究竟欠了多少，但我明白这一定是我无法补上的数目。而且，说到底，我真的不想帮他解决这些。”
“所以我不能被抓住。我会好好躲起来，天很黑，夜很长，我还有时间。”
这是少女的独白，但并不是为了求助。
堡垒再筑。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谢谢你今天帮忙，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就好。你明天还要上课吧，今晚就到这里就好。”
我心里很清楚，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女生。从各种角度来看，我都没必要掺和进这件麻烦事里。
但是我想做些什么。
我说不清缘由，究竟是什么让我想要帮助她。也许会什么都做不到，但我认为绝对不能什么的不做。
也许……是因为安茉她看起来很像我之前自愿放弃的梦想。
“我……”
未组织好语言，未甄选好措辞，解决方法，沟通方式，全部都毫无头绪。但是沉默的时间已经太长，我必须得说点什么。
但是……
“够了，再见。”
一句话，清冷的声音将季节从清秋一下拉至寒冬。先前流露出的所有温度，现在都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安茉回过头，没有等我回应。无措的我站在路灯下，看着娇小无助的身影越来越小，黑漆漆的影子越拉越长。
我就这么呆站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现在这个局面。
无措，无力，无为。
旁边仍旧是人声不绝，喧闹，嬉笑交织在一起。天上的玉轮似乎也沉浸于人间的美酒中，朦胧的月光，墨蓝的云，画境诗意皆有，诱人沉溺其中，不再自拔。
没错，我应该属于这份平静的日常。
我现在站在麻烦之外，所以无法对事情进行干涉，无法与麻烦中的人对话，甚至看不到事情的全貌。唯一的一点交集就在刚刚断掉了。
立刻回家洗洗睡觉，明天早起去学校，不断重复这样的每一天，无尽的日常。这就是我现在能选的，最好的最无奈的做法。
正处青春，正值年少。难免会想着有那么一些非常规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给枯燥的生活注入活力，就像书里的那些故事一样。自己可以成为主人公之一，享受冒险的快乐。
但当真的有一个人，一个不属于我平凡日常的女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认识的自己的天真幼稚。
年少无为，
相当的不痛快。
……
我原以为这就是结束。
在我回家的路上，突然伸出的一只手，将我拉入小巷中。
随后便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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