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远眺堡就已经醒了过来。先是厨娘,开始准备早饭,她们拿出一整袋的燕麦,腌制好的肉块,大块的面包。然后是士兵,吃完早饭后接班的接班,换下已睡眼惺忪的门卫,巡逻的巡逻,五人一组走在城墙上。然后是侍从,侍女……最后,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占用了整个城堡最好的房间的爱德曼男爵才起身。此时,远眺堡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等男爵出卧室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也用完早餐了。见到男爵出来,在门口等候的侍女行了礼后就进去收拾卧室。
这之后男爵并没有直接去会议室,而是照例前往外城城墙巡视。
整个远眺堡位于联合王国的最南面,依靠着一处沿海的山岭。除了城堡本堡以外,就是依附着城堡的居民区了。外城便保护着居民区。城堡围了一圈的护城河,这河引自山上,流入海里。如有必要,城堡守军可以直接从水门直接坐船支援外城。男爵便是从这条河前往外城巡视的。
从城堡到外墙骑马要十来分钟,但走水路,片刻就到了。
虽是人工凿开的河流,但也足够浆帆船驶过。男爵站在浆帆船前,身穿鲜红的布里奥,衬得一头棕发,外面披上貂皮大衣,手里端着一碗坚果和果干混合的零食,时不时丢几颗进嘴里。身后坐着他的侍从,身着青绿色紧身衣。他目不斜视,只是看着前方远在外城的码头,那是他一贯的上岸地点。
来到码头,早就聚集了大批商人,他们在这里或清点货物,或准备出海事宜,见到男爵,便向他行礼问好。男爵向聚在码头的商人们回礼,未作停留,直接前往外城城墙了。而商人也继续原本的工作了。
外城城墙沿海而建,两面向海,专门加固了向海一侧,还设立了两座塔楼,一面一座。这正是“远眺”二字的由来——远眺海洋。城墙约两人宽,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个半圆形的突出处,可以站两人。女墙到肩,厚度有足足两个巴掌宽。每隔两个突出位就有一个岗位,除此之外还有五人一组的巡逻队,不分昼夜地巡逻。
在猎猎海风中,男爵与其侍从在外城墙上巡视,不时向巡逻队点头示意。此时他手中碗已空,交给侍从拿着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地走近了塔楼。向塔楼看守问好后,就走进塔楼。这塔楼才是巡视的主要目的地。在这塔楼上,他可以看得更远。
沿着螺旋状楼梯走上去,这主仆二人来到了塔楼楼顶。男爵走到塔顶,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故作从容地向守卫问好。这塔楼一直都会安排看守在这里,为了能避雨,塔楼还设有尖顶,但相较于城墙,塔楼就没有女墙了,毕竟没有必要,这塔楼也不是为了防御而设立的。与男爵相反,这侍从就没那么从容了,一登顶就累的坐到地上。尽管有失体面,男爵也不训斥,毕竟这塔楼不是一般地高,回过头一看,竟可以俯视眺望堡。
男爵远望了一阵,又回过头看了下城堡及其周遭。虽然只是处防御性的领地,但在他的治理下,也呈现出不逊色于王国首都的繁荣景象。此时太阳已升至塔楼一般高,居民区已经摆脱了外墙的阴影,沐浴在阳光之下。居民们走在街道上,手中提着货物、粮食等物品,匆匆忙忙地从一栋房子去到另一栋房子里,或是去到码头的摊位与商人讨价还价。
“大人,”正当他看得入迷的时候,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大人,有状况!”
男爵回过头,看向看守所指处。
“大人,是舰队!”
“快吹号角!”说罢,主仆二人立刻冲下塔楼,身后传来了号角低沉的声音。
来到塔楼下方,外墙上正在集结士兵,与平时巡逻的民兵不同,这些士兵全副武装,头顶铁盔,身着链甲,又披了一层札甲,左臂带着扇形盾,右手持矛,腰间带着一把武装剑,又有相当多的人拿着弩。这些甲士是男爵的精锐,当初就是靠这些甲士打下了爵位和领地。
男爵快步走向码头,迎面走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甲士。他除了盔甲,还披上了一件鲜红的披风。但相较于男爵的布里奥,还是稍显暗淡。
“士兵全部集结完毕了,民兵我让一部分去疏散居民,也已经派出信使了,大人。”这甲士是男爵手下一名将领,前来汇报情况的。
“很好。”男爵未放慢速度,直接前往码头,男子跟在后头。
“要不要拆一些房子?这居民区可能会给他们提供掩护。”
“不必,只要内城周围依旧空旷就行了。再远了就交给弩砲就行了。马在哪?”
跨上马,男爵直接赶向城堡。
“多少年了?”他想着,“父辈们的预言终于还是实现了。当初来的时候,还有几分侥幸,打了一辈子仗,是不是可以休息了?这远眺堡里待过了好几个男爵、子爵,都无事,结果到自己就……”刚看到舰队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只是按着计划去行动,现在有时间思考后,才觉得一阵恶寒,后颈发毛,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远眺堡距王国首府神佑港不远,但要赶去,也要不少时间。远眺堡有不少船,走海路快些,但要将信送达,几个小时还是不能少的。信使搭乘着一艘浆帆船,驶向神佑港。在信使之后,陆续出现了不少的浆帆船,目的地与信使一样,是去神佑港避难的。
神佑港
港内早已乱作一团,街头巷尾都在讲这事。开始信使到的时候,还只是少数人意识到了,但说出来人们都不信,不敢信。说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话居然在今天成真!但随着越来越多船只的到达,就算人们再不想,也只能接受了。
逃过来的人们聚在码头上,他们多在神佑港有亲人,或等亲人来接,或直接去亲戚家,而在港内无亲无故的人则前往旅馆。神佑港旅馆不少,但在难民潮下没有一个旅馆不是挤满了人的。
最先到来的信使就没这么多事了。他一将信件送到,就没事了,被安排到一处招待处休息。接下来,贵族就开始忙活了。
宫殿大厅内,不大的地方全是住在神佑港内的贵族,公爵,伯爵,还有子爵跑过来凑热闹,他们三五个聚集在一起,谈论着远征舰队的到来。整个大厅就两处没有站人,一处是大厅中的地毯,将贵族们分开在两侧;另一处就是大厅最里面的王座了,王座之上有一处天窗,精细地雕上了充满宗教味道的浮雕。阳光透过天窗,洒在王座上。但这王座却是空的。
不时有贵族看向门口,因为他们都知道,不管在场有多少贵族,只要这位贵族中的贵族没有到,就不能开始会议。但此时无人敢去催促国王,尽管事态紧急而且众贵族都知道国王在哪。
国王就在礼拜堂。
他身穿墨绿色的紧身外衣,有披风,一头乌黑的卷发。跪倒在神像前,胸前抱着双手,眼帘低垂,头颅也低着,正好位于一缕阳光里,好一个虔诚的教徒!他祈祷着,嘴里念念有词。堂堂一国之君,却跪在大理石像前,祈祷着神像能显灵!
在他身后,众神甫看着这一幕。一会后。他们散开了,但国王还跪在这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国王未曾移动过,但那阳光已移至别处。
最终,礼拜堂进来了一个人,他身着白色粗麻布长袍,与手上银质镶金十字架形成鲜明对比。他走近国王,俯身到国王耳边说了几句,国王起了身,跟在那名神职人员身后离开了礼拜堂。
此时会议厅已经安静下来了。尽管还是有人在交谈,但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贵族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原本的神气十足的样子早已不见。突然会议大厅的大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领头的正是方才在礼拜堂的那名身着白色粗亚麻布长袍神职人员,唯一真神的代言人,教廷的大神官,保罗修士。而跟在保罗身后的,就是联合王国的统治者,爱德华一世。
与保罗的昂首挺胸,形成鲜明的是爱德华,他整个人就像缩在一起,低着头颅,使得人们更难看清藏在他的深眼窝之下的眼神。国王一进来就坐上王座,然后整个人陷入到王座中,双手抱在胸前。保罗则站在王座旁,像个旁观者一般站着。
等了一会后,爱德华终于开口了:“情况如何?”
众人无言。
爱德华抬起头,正要发火,贵族中走出一人,哈德罗公爵,他是在场所有贵族,除国王之外最尊贵的人,开口说道:“陛下,远眺堡失陷了。”
站在王座旁的保罗动了一下,国王则在王座中陷得更深了。
人们聚集在神佑港港口,一言不发地望着远眺堡的方向。那两座标志性的塔楼已经倒塌,城堡里升起了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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