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珂独自伫立在卧房外狂风怒吼的阳台上,信鸦长途跋涉之后,正是于此停歇。两尊十二尺高的石像立在两侧,其上洒遍乌鸦粪便。这样的石像鬼为数过前,蹲踞于伊格纳古城高墙之上。当年他初抵梵希密欧岛时,曾因满城的狰狞石像而坐立难安。随着时间流逝,他已日渐习惯他们,可算是自己的老友了。三人并肩、惴惴不安地凝望天幕。
他曾是一个体格结实的水手而如今,他下巴线条已不再明显,下巴更像是藏在一撮胡子下的宝藏。曹珂向来不信预兆,然活到这把年纪了,梵希密欧镇守曹珂大人还真没见过如此硕大的血月,更没见过这番仿佛混杂着鲜血、烈焰与落日般的双月并挂。
他不禁怀疑石像朋友们是否曾目睹过,毕竟它们早就在他来之前便安居于此。要是石像朋友们会说话就好了……会说话的石像鬼,荒唐。
他依靠雉堞,手指摩擦着粗糙的黑石,下方恶浪袭岸。难道这就是老来疯?寡人贵为梵希密欧伯爵怎会有庄稼老农般愚蠢,让寡人何以情堪?
三十年前原梵希密欧岛伯爵蓄意谋反,佛拉米尔斯基家族凭借该岛远离九国本土又扼守“落日国度”黄金水路的地理优势。且佛拉米尔斯基家族两千年来拥有强大的无敌舰队,无论财富、兵力都可威震八方,他们就凭这份骄傲妄图独立。
孰料这一阴谋竟戏剧性地被走私者曹珂获悉,倘若佛拉米尔斯基大人未将他的两位敬爱的哥哥和妻女斩首示众,那么曹珂也不会上告香格里拉城公爵和长史府,也不会亲自出马引兵捣毁不可一世的无敌舰队,也不会亲手屠杀佛拉米尔斯基家族。战争中立大功的曹家经西境统领以及长史府的嘉奖和肯定,册封其为梵希密欧岛伯爵。
三十年来曹珂一直派人悄悄除掉逃脱当年屠杀的佛拉米尔斯基家族成员,但现在却有一件更紧要之事困扰着他。
敲门声打扰了曹珂,便回身嚷着让人进来。来者推门而入,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他的小儿子曹汴,另一个是他外甥陶德·泰陀斯。矮个子曹汴继承了曹家黑发黑眼的特征,相貌平庸鼻梁高耸。虽说他母亲是“落日国度”之人,然曹汴却丝毫没有异国人的面貌。他身着灰绿色天鹅绒紧身长上衣,踏着高筒长靴腰佩皮套长剑“啪啪”作响。曹珂不知该说什么,儿子的嗜好都是妻子一手养成的。
真不该娶鬼佬当老婆!曹珂心里不满地抱怨道。
高个子陶德皮肤浅白,小宽的鼻子,远看他的眉毛好似连在了一起,目光炯炯有神。与曹汴的短发相比他留了长发,橘色的褒衣大袖贴着陶德身上,略微曲卷的枣红色头发鲜艳夺目。弯刀被按着一动不动,行为举止间净是泰陀斯家族的沉稳。
“父亲,请问何事如此紧急,何不等哥哥们回来?”曹汴皱眉急促地走至他面前问,“莫非是佛拉米尔斯基家族的余孽,卷土重来了?”
陶德也附和道:“是啊舅舅,那个什么佛啦啦啦基斯基家族一直对三十年之仇怀恨在心,可外甥不信他们还能雇佣兵、又突破无敌舰队的防线,来犯我伊格纳。”
曹珂忍俊不禁,泰陀斯家族的沉稳呢?“佛拉米尔斯基家族六年前早绝后了,现在又有泰陀斯家族拥护,三十年过去了寡人还怕什么?”曹珂暗忖,小子,你说的无敌舰队三十年前早覆灭掉了,什么无敌舰队鬼扯。“要紧的是这封信,你们瞧瞧。”曹珂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封来自远方的信,递于两人。三十年前的大海战仍触目惊心,佛拉米尔斯基家族六年前就被杀光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落日国度”的王们可能会支持佛拉米尔斯基反攻,可他们死绝了!曹珂不断提醒自己佛拉米尔斯基死绝了、该死的人渣都见鬼去了、佛拉米尔斯基氏下地狱了!他的无敌舰队没有保护他的族人,西边的鬼佬也帮不了余孽死灰复燃。
曹汴和陶德相互传递信件,无一不是错愕。曹珂见状后便夺过信来走至火炉前,扭动的火焰好似翩翩起舞,他边卷起柔软的帛书边蹲下,曹珂掂掂信最后随意将其丢入火中。他不禁叹了口气,欠下的人情总该还的。
毕竟六年前,押着最后两个佛拉米尔斯基兄弟来见自己的年轻人正是决绝了自己心头大患之人,今日寄信来的人也正是他。两人平日里不时往来寄信,然今日之信却让曹珂心头一颤。回忆起那个年轻人,曹珂对他那双深邃而毫无神采的眸子,时而潇洒有趣时而阴沉瘆人。让曹汴害怕六年的家伙,该说是成功呢还是什么呢?帛书在火焰中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曹珂仿佛聆听到了它的哀嚎,轻轻吸了一口气。最终帛书带着惊天之密灰飞烟灭;他站起身,将西岸人钟爱的香料酒分别斟入三个银色酒杯,自个端起一杯又示意两兄弟自己动手。
“父亲,您作何打算?汴儿觉得此事并非属实,况且萨普提扎距梵希密欧岛甚远。加上书信来往费时颇久,就算吾等现在出发也是为时已晚。”曹汴啜饮了口味道奇怪的夏日红,回忆着书信的内容。“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在遥远的东域,您能相信他吗,父亲?”
曹珂比谁都清楚,外号“赤剑”的年轻人没有相信的理由。然而曹珂心里每每想起他来,总可以没缘由地找自己内心深处的倒影。
陶德对酒丁点不沾,开口道:“汴表弟,你别烦舅舅了。信与不信全由伯爵大人作决定,出远门有什么不好?去见见世面挺不错哦,再说梵希密欧岛闷得我发慌权当出去玩玩呗。”
曹珂不禁叹了口气,将香料酒一饮而尽:“嗯,所以我决定派你们两兄弟去执行。有何问题吗,孩子们?”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舅舅?可否多带几个人,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出现。”陶德·泰陀斯学着曹珂的样子将夏日红一饮而尽,这孩子有时大大咧咧,有时又给人一种看不出自己才十五岁的感觉。“请问还有谁知道?”
“放心陶德,除了你的侍从,其他人我另做安排。此次任务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们将以出海历练为由,乘坐‘海鸥’号往北行六十里,转折向东航行至帕奎奥国。之后你们兄弟两自行决定如何深入北境,我为你们准备充足的盘缠,切记勿与他人说出实情。给你们一个时辰打点行李,黄昏时启航。知道了吗?”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道:“是,绝不负辱使命!”
“汴,我给你一个包裹。出海后再打开,懂吗?”
“汴儿明白,不会让父亲失望的。”曹汴作揖肃然道。
曾经年轻人的模样忽地闪过他的脑海,似笑非笑的脸庞促使曹珂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对,活着回来就好,祈求活着回来便好——毕竟不是场好差事……那是场,若稍有不
曹珂仰望天空,面对着平生所见白日里仍可观望的双月,不禁感慨万分。他目送着“海鸥”号的远去,暗暗地为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捏了把汗。
不慎将会掀起……一场旷世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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