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怕,哭泣,哭到精疲力竭之后睡着,然后醒来,没有理由地再次哭泣……
薇儿拉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又哭泣了多久。
眼睛被人蒙上了一条厚厚的布,现在,这块浸透了眼泪的布湿哒哒地黏在薇儿拉的眼睑上。遭受同样对待的还有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就连口中也被人粗暴地塞进一团发出腐臭味的软绵绵的东西。
艾米丽,哈亚特……少女在心里默念两个人的名字,她樱花瓣一般的嘴唇轻微地颤抖。而这样的颤抖更像一种无法被抑制的共振向着这具娇小身体的所有方向蔓延。恐惧像一种盲眼的恶魔,它粗糙又冰冷的手指先是触摸到薇儿拉的嘴唇,顺着她娇嫩的脸蛋,她光滑柔软的银白色长发,抚摸她曲线玲珑的后背。薇儿拉在还忍受着,不能睁开,也不敢睁开紧闭的眼睛。恐惧感深深征服了这名可怜的少女,然而,少女娇小的身体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于它触及不到地方。
薇儿拉不记得更久以前的事情,这几个月以来她唯独对每天清晨准时在床边等候她醒来的女仆艾米丽感到安心。那一天,当少女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头顶上不认识的帷帐和床榻旁一直守护在那里的金发女仆熟悉的翠绿色眼眸。然而,当她伸手时再也触及不到那个熟悉的荷叶边围裙的时候,薇儿拉才发觉原来她只身一人的世界竟会变得如此可怖。
就好像没有根基的漂浮,随时可能跌落那般……在空无一物的纯白色的世界……
与此同时,距离薇儿拉不知有不知多远的地方,那个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燃烧中的火盆的房间。女仆像是察觉到危险,惊慌地后退躲避,而仰面倒在地上挣扎的胖伯爵发疯般狂笑着,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某种东西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女仆的胸口……
突然,薇儿拉觉察到皮肤上束缚感消失了,然而自己的身体也像被人夺去了一样,感觉不到呼吸、也感觉不到心跳。这次她没有慌张。薇儿拉集中精力,小小的意志这一次熟练地在她银色的头发上凝聚成小小的薇儿拉的样子。
“小薇儿拉”睁开眼睛,果然,这里又是那个梦镜,又是那个空无一物、一片苍白的世界。只是,这一次,似乎又有什么不同。苍白、深远的空间里飘荡着迷蒙的雾气,而这种雾气给人的感觉却是既通透又污浊,它既不会阻挡眺望的目光,又像无数细碎的不断旋转的玻璃镜,从一枚枚碎片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你是谁?”突然地,“小薇儿拉”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空洞的意识虚无缥缈地传播着。
“汝是谁?”雾气中有了回应,但却像对着山谷喊话的回声。
“孤的名字是薇儿拉·帕卡露西娅。”
“孤的名号是薇儿拉·帕卡露西娅。”
“孤在哪里?”
“汝又以为自己在哪里?”
“呵,孤还以为是错觉。原来你并不是只会重复孤的话嘛。”“小薇儿拉”插着手臂,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
对方没有回话,“小薇儿拉”又追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谁?孤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汝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虚无缥缈的回声在四周响起,“白夜之王与十三始祖的约定:孤独的王者只身一人面对终结,第十三位始祖的子嗣将成为白夜唯一的后代。衰落的国度,巨城的废墟。顺从欲望的贪婪扩张,屈从疯狂的穷途末路,任从悲哀的祭献牺牲。希望存在于永恒却要遭受诅咒的族群,所有伟人的名字都无法得到记载和传颂……”
“喂,你说了这么多,但是孤一点也听不懂啊!”“小薇儿拉”跺着脚,似乎是在因为“回声”毫无价值的话语生气,“回答孤的问题!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
“孤为何?汝又是为何?扪心自问,汝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吗?”“回声”叹了一口气,声音回荡的波纹渐渐被消耗、被磨平,“回到……汝与他(她)相识的地方,回到……契约……梦……”
雾气骤然散去。自苍白的尽头,黑暗又一次袭来,毫无道理的把一切掠夺进它永无止境的腹腔……
……
“哈!是一名可爱的来访者。小东西,你从哪来?”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喜,他正在因为一个小小的花园中一位小小的来访者高兴不已。
“那是一只松鼠,阿尔卡。”“薇儿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精巧别致的花园当中,“他”从悬挂在两株樱桃树之间的吊床上跳下来,散满地走到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身边,“也许,它像阿尔卡一样,喜欢发现新奇的东西。”
“但是,哥哥,它看起来很胆小、很害怕。”小男孩轻轻移开手指头,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棕色的小脑袋从缝隙里露了出来,一对黑色的小眼珠不安地晃动着,粉红色的小鼻子抖若筛糠。
“它只是还很幼小,它还不能保护自己,还有许多它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它还不知道阿尔卡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好孩子,很快就会送它回家,对吗?”“薇儿拉”微眯着眼睛,注视着蹲在地上的有一头柔软的稻草金色短发的男孩。
男孩扬起脸蛋,翠绿的眼睛看着“薇儿拉”,认真地说:“好的,哥哥。我想和这只小松鼠做朋友,我想要保护它。”
薇儿拉感觉到“自己”两边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在微笑。
“当然可以。”“薇儿拉”蹲下身子抚摸着男孩的小脑袋,“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上手指的关节粗大结实、生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在这个时代的骑士家庭出身的男孩子们人人生而习武,像这样手掌在这个国家里并不稀奇。
“因为阿尔卡是一个不管对谁都很温柔的孩子,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保护好这只小松鼠,跟小松鼠成为好朋友的。”即使这具身体并不属于她,薇儿拉依然能够感觉到这句话是那个人发自内心的话语。
“保护?就像哥哥一样吗?用厉害的剑术赶走坏人。”
“是的,为了保护好阿尔卡。我必须要磨砺自己的剑技,不断变强。阿尔卡,‘守护你’是现在促使我前进的唯一动力。”
“哥哥,你也会离开我吗?像父亲和母亲一样?”突然间,男孩低下头哽咽道,“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跟哥哥说的一模一样。母亲也有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爱我,保护我。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什么也做不到……”趁此机会,小松鼠赶紧从男孩手指的缝隙里溜了出来,它磕磕绊绊地寻觅到一株樱桃树的脚下,幼小的松鼠凭借本能用小爪子扒着树干不熟练地往上攀爬。
“薇儿拉”沉默了许久,才张开口慢慢说道:“为帝国尽忠、为那位陛下效力,我曾把它们当成是自己一辈子的追求。但是,就在不久以前,许多事情都被改变了。父亲为国家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母亲的选择,我……我也没有办法说服她。只有一点,阿尔卡,我要你记住:我们是光荣的拉夫伍德家族,是‘大骑士’拉夫伍德的后代,我们爱护自己的家人,我们也做好了随时为了守卫领土、拯救他人而牺牲的觉悟。呃……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理解我说的话。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哭啊,阿尔卡。哥哥再给你捉一只小松鼠还不好?啊——怎么办啊?阿尔卡,求求你不要再哭了……”
……
“眼睛”睁开,用意志凝聚成的“小薇儿拉”安静地漂浮在“大薇儿拉”的脑袋顶上。只是这个时候,原本“小薇儿拉”像雾气一样虚幻的形体似乎变得凝实了一些。
“这不是孤的记忆,但是孤好像记得他是谁。”“小薇儿拉”抱着小小的脑瓜思索着刚才的体验,“孤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心里其实很害怕,又很骄傲。当孤的手触摸到那个孩子的脑袋上的时候,孤知道,这个人心里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后悔。明明已经再也举不起剑的重量了,为什么不放下剑,去寻找一种更适合他、更轻松的工作呢?”
“小薇儿拉”喃喃自语,她毫无意识地将“意志”传递出去,然而,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地方,空虚的纯白色空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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