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外可不像城内这么安静,无论在天心王国,还是其他的王国都是这个样子。
虽说是天心帝国的都城,除了一些商业用地以外,有七成的土地都是平民区,一成土地上居住着少数的富人,还有两成土地用来修建王宫。平民区破烂得像是灾区,贫穷、饥饿、犯罪在这里肆意横行,除了发生暴乱以外,帝国早已放弃管理这些地方了。
与之对应的,富人区和王宫则是永远的富丽堂皇,然而在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面,隐藏的是比前者更加黑暗的世界。
晚上是城市之外是属于另一类生物的领地。
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东西的模样,——据说曾经有四个胆大而且好奇的人想趁机在夜晚溜出城去一窥究竟,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他们的人影。
最终那几户人家出重金委托都城的守卫们出城去寻找。结果搜寻了一天守卫们只从外面带回来几根血肉模糊的胳膊和腿,上面还遍布着狰狞的咬痕和抓痕,经过好一阵子的拼凑,才算是确定下来——这些东西来自四具不同的身体。
从此人们知道了,活跃在夜晚的城市外的,是一群嗜血的怪物。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才有了太阳落山之后任何人不得外出以及白天必须在指定道路上通行的命令。(其实是害怕有人趁机把怪兽带进城里来,尤其是王宫和富人区。)
也正因如此,王国的每座城市都修筑起了高高的城墙,王国的守护者们在城墙上设下了可以驱逐这些怪物的咒术,凭借着这样强大的屏障,人们才能够在黑夜中得以安眠。
但人们也只知道这些,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它们白天去了哪里。
怪物会吃人,守护者们虽然可以击退怪物,却无法同时保护所有人,所以晚上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睡觉才是最安全的。虽然靠近城边的平民区里总能听到围墙外面那些怪物们瘆人的嚎叫声,但是至少生命是安全的。
平民区的人因此受益并不是所谓的“王恩浩荡”,只不过是那些“上等人”把他们看作榨取金钱和补充前线兵力的重要“资源”(对外开战掠夺来的财富,明显比驱赶这些家伙上战场从别国掠夺来的多得多)。
泸洺很不幸地住在了平民区里,更不幸的是他正好住在围墙边。不过幸运的是,他早就习惯了那些奇怪的哀嚎声,还有平民区夜晚斗殴、抢劫的声音……总之不论出现什么声音,他都能睡得着觉,能够惊动他的应该只有“统治”这里的黑帮来收保护费的时候,还有王宫派人来抓‘士兵’上战场的时候。不过那些人还没有“勤快”到大晚上的来“工作”的。放在白天,泸洺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特殊的声音,没等他们闯进来就自己先溜走了。
夜深了,泸洺躺在他那普通的石床上,裹着一条普通的破被子,睡着他普通的觉。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当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家里一分钱都没有,连唯一一套衣服都穿在身上了,就算有人来打劫,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接下来,他普通地翻了个身……好吧,普通的事情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论过了多少年,泸洺始终都是记忆犹新。
通常他翻过身来,脸都会贴到冰冷的石头上,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头似乎埋进了什么东西里面,软软的,似乎还在不停地起伏着……好像还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带着一阵腥甜的味道。
“啊……”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一声奇怪的叫声——因为那声音太轻了,根本不是城外怪物的嚎叫声。
“什么啊……”泸洺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
“嘘……”
声音更清晰了,泸洺即便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也知道这是人的声音。
“哦,人啊……我还以为……”他喃喃地说了一声,在睡梦的本能中,向那柔软的东西靠了过去。
“等等……”泸洺迷迷糊糊地想着,“人!”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跳下床来。
“啊!你是谁啊?”泸洺几乎是尖叫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床上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娇小的身体裹在贴身的夜行衣里,还不成熟的线条完全展示了出来,银色的长发盖过肩膀,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把细长的刀,白净的脸上沾着一些黑色的污渍,耳朵尖尖的,像精灵一样,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眸警惕地盯着面前这突然发现她的人。
如果刚刚那个位置没有偏差的话,泸洺的脸大概是贴在了她的胸口……
“不要说话……”女孩紧张地轻声提醒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面有动静!”屋外忽然有人大喊道。
“你是做什么的啊……”泸洺问道。
说话间,泸洺家那破烂的木门被“砰”地一下踹开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股脑地冲了进来,泸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按在了地上。
“喂,喂,”泸洺说道,“我和她不是那个……那个关系啊……我也不知道她是从那里来的啊……你们不是已经不管平民区里的事了吗?”
“闭嘴!”旁边一个士兵一脚正踢在泸洺的脸上,泸洺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地上。
“站起来!”一个士兵粗暴地把那个女孩拉了起来,女孩挣扎着想要反抗,忽然一股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她一下子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由士兵们把她连拖带拽地按在了地上。
泸洺透过空隙看到女孩低垂着头,生命的迹象越来越衰弱,胸也口似乎正在流着血,一滴一滴地地落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为难人家一个小女孩啊,”泸洺大声说道,“平时那些黑帮欺负那些穷苦人家的时候,你们都去哪里了啊,那时候你们怎么没有现在的威风呢?”
“闭嘴!没听到吗!”又是一脚踢了过来,这下子泸洺右半边的脸已经肿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队长,从衣服和刀来看,她就是我们要追的人,但是这个男的,好像不是和她一起的人。她的同伙应该已经被狄佑大人在路上处决了。”一旁站着的士兵汇报道。
女孩听到了“处决”两个字,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接着好像传来了类似啜泣的声音。
不过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没有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声音。
“收留反叛者,意图掩盖反叛者的行踪,视为反叛者同伙。就地处决。”队长说道。
“什……什么?”泸洺大声嚷道,“喂!我睡了一觉怎么就成了反叛者的同伙了?你们给我解释清楚啊。”
“你算是什么东西,”那个队长把泸洺的头一下子按在了地上,有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了起来,泸洺感觉那个人的脸就快贴到自己脸上了,“为什么?我告诉你,原因就是——你的人头也可以让我们多领一份赏金。”
“你们……”泸洺愤怒地大吼道。
“动手!”
“是!”
旁边的两个士兵把泸洺死死地按住,身后的士兵把手中的火枪背到身后抽出了身边的佩刀,对着泸洺的后颈高高举起。
“难道我欠那些黑帮的‘保护费’要这么还回去吗?”泸洺用奇怪的语气说道。
“这算是犒劳保护你们的军队了。”身后的人恶狠狠的说着,挥刀向下砍去。
“保护?”泸洺撇出一丝冷笑,“这样的保护,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在刀刃就要砍到泸洺的一瞬间,泸洺的右手忽然反过来抓住控制着他的那个士兵,右臂用力一挥,连同那个士兵一起带动了起来,钢刀刚刚落下,正好砍在了那个士兵的后背,那种能够一刀斩断后颈的力道,一下子把刀身全部砍进了那个士兵的身体里面,拔都拔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被泸洺的反击震住了,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泸洺迅速地把左臂也挣脱开来,反手一拳过去将刚刚按住他左臂的人打翻在地。又一脚把身后行刑的士兵踢倒在地上。那两个人抽出了一阵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哎呀,哎呀,”泸洺揉了揉自己刚刚受伤的半边脸,说道,“就这么点本事还想要‘保护’别人?”
“你……”士兵的队长惊恐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泸洺说,“我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不过是被这个烂掉的国家抛弃的普通人。”
“你……你别过来……不然……”士兵队长战战兢兢地拔出刀来架在了一旁那个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女孩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细腻的脖颈,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在凄冷的月光下,看着就像一条漆黑的墨线。
“不然你又要怎么样?我又不认识她,你拿她威胁我,你觉得会有用吗?”泸洺向剩下的三个人走过去,“而且……”
“而且什么……”
“不用我动手,再过几秒钟你们也应该就死了。”泸洺淡淡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他们头上屋顶“轰”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到溅起的烟尘,忽然一束白光如同流星一般从天而降。
泸洺连忙闭上了眼睛。而那其他几个士兵反应不及,一下子失去了视觉,害怕得尖叫了起来。
在一片黑暗中,泸洺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和他擦肩而过。
在这片死一样的沉寂中过了许久,泸洺感觉到那道白光应该已经消散了。于是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三个人果然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脸上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惊恐的表情。但是刀还没有落下来——只不过这次是架在了泸洺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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