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大出意外,上官瑜的脸上却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等,自是救驾。”
一听这话,少年的两眼之中摹地闪出两道寒光,“既是救驾,为何见本王不跪?”
博平听到这话心里便是一股火起,心中暗觉动用裴勇列文这两人在安石手下虎口夺食抢回这个“庭王”,这“庭王”不但不感激,年岁不大反倒是耍起王爷的威风来,也不看看如见是个怎样情景。想到这里他便一伸手准备掏枪打算吓唬吓唬这个熊孩子,若是吓唬不动索性毙掉也未尝不可。没想到一抬眼正撞上上官瑜的眼睛,二人电光火石般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博平这才了解上官瑜的心思,强压怒火把手收回。
另一面,上官瑜转过头来看着这孩子,“刷拉”一声单膝跪下,这一下子,李欧博平裴勇列文以及周围的卫兵女仕全跟着跪下来了,反倒是把男孩吓了一大跳。上官瑜则是不紧不慢地说到,“如今社稷不稳,天下人心散乱,又逢帝都涂炭,末将才遣裴、列二人前往帝都迎驾至此。只是我乾华边鄙之地,官民久居化外,有些礼数自是不懂,冲撞了庭王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那么,你打算让我当多少年皇帝再去死?”
“一则,看殿下的寿命几何,二则,看殿下的德行几何。”
那庭王看了看上官瑜,又看了看四周,心里大概有了自己的想法,“上官巡阅,还是让你的人都起来吧。没必要跪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王爷。”
“现在万万不可这么说了殿下,”上官瑜站起身,周围的一众人等也跟着站了起来,“毕竟跟其他的王爷相比,您是唯一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继承大统呢?”
“这就要看关内的战事如何了,殿下。”
数百里外的上官瑛此时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在举宴的众人倒是没有注意。
房泫的心情此时倒比刚来的时候看上去好了很多,就算桌上没有按照礼制提供菜肴也依然举杯频频,房清苑则依旧一脸菜色,滴酒不沾,只是低头伏食一言不发。只有菲妮和房紫鸳一直有说有笑似乎有着没完没了的共同话题。若是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聚会,但上官瑛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房泫清了清嗓子,“外甥啊,舅舅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一听此言,上官瑛赶紧欠身向前,房泫接着说到,“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带着紫鸳去乾华城投奔你母亲。”
上官瑛听完不由得吓了一跳,“明天就走,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房泫摇了摇头,“这几日在你这里休息的已经非常好了,不过舅舅知道你这里要打仗了,战事本来就忙,你又要抽出时间来关照我们,打仗是国事,我们这个是家事,孰轻孰重舅舅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你是我外甥,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支持你的工作。再者说,你母亲那边我都送了信去,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是。另外,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从这里奔乾华城的幸存公卿越来越多,这帮人的派头比能力要大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果我去的话倒还是能够依靠我这身份与他们周旋一下,不然的话你大哥那边容易平添许多的麻烦。”
想了想,上官瑛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舅舅所说的,“那,表兄也要跟着走吗?”
房清苑听到这里放下筷子一抹油嘴,“不,我留在这里,负责处理逃难到此的大小官员公卿们,这样你也就不必分神对付他们从而安心对付战事就可以了。”
一听得有人能够替自己搪塞他不擅长的部分,上官瑛自然是喜出望外,“如此一来自然甚好,只是烦劳表兄了,进士之身却要做这种招待人的小事情。”
房清苑听到这里摆了摆手,“这哪里烦劳了。我毕竟与你不同,我是进士出身,又是伯爵爵位的继承人,对付帝都的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们,我还是自信比你要有经验的,也算是人尽其才了吧。”
说到这里,一旁的紫鸳看了看,“那嫂子你要留下来吗?”
上官瑛刚想要说些什么,菲妮却抢先一步自己做了回答,“不了,明天上午我和你们一起回乾华城,家中还有许多的事等着我处理,我回去的话要比在这里发挥的作用更大些。”言罢,菲妮转过头去看着上官瑛,“对吧,相公?”
无话可说的上官瑛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在这家中,家事一直都是由菲妮打理,他自己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过问,她的决定他也管不了。
之后没多久这家宴也就散了,房清苑却拉住表弟请他去自己屋里喝茶,上官瑛推辞不过便只得点头答应,菲妮则表示要回去“收拾收拾”。
来到屋内,房清苑烧水洗茶具泡茶自是不提,上官瑛接过茶杯,第一口只稍稍地抿了一下,便顿觉满口清香,由打口内直往鼻子里钻,心中便知这绝不是一般的好茶。一旁的房清苑看到上官瑛的脸色起了变化,便知他品出了这茶中的香气,“这绣球茉莉乃是帝都南城隆泰庄的老师傅炒制而成的,一年上市的新茶也不过五斤,每一两最高的时候能卖到上万金的价钱。离开帝都前我刻意去了一趟,从快塌掉的房子内抢出了这最后的两斤。表弟你若是不嫌弃的话,这便都是你的。”
上官瑛一听便知道这背后有事,便放下茶杯,“表兄如若有事但讲无妨,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么稀罕的物件我可不敢轻易就收了下去。”
房清苑笑了笑又急速收敛起笑容,“表弟,你觉得这大周还有希望吗?”
上官瑛一听这心里就紧了一下,“表哥此言何意?”
“当着明人咱们不讲暗语,表弟你久居关外不了解情况,叛军在关内发展如此的迅速,不过六年时间就占了半壁江山,另外半壁也都有叛军的游击部队不断骚扰着,再加上土匪横行散兵遍地,你可知这是因何而起?”
“这……还希望表兄明示。”
“你只是在四年前打云梦泽的时候进过一次关,顺手还收了一批部将。我在关内走南闯北见识的清楚。关内的百姓这今年日子过得是每况愈下,往早了说,十年间关内普遍性的大旱就有四次,七年前的那次东洲大旱更是举国颗粒无收,而各镇的镇军、各郡县的地方官还有大地主们却是借机疯狂敛财,土地兼并不说,对工商业层层盘剥更是前几十年加起来都比不上的。仅仅是南河间,产品的税负甚至达到了产品成本的将近十倍,除了军工相关的产业,其他的产业几乎都处在破产的状态,农民没了土地,工商业者没了市场和收入,只要有一个人起来造反,活不下去的人们自然就会跟着造反。”
“然而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对吧?”
房清苑点了点头,“中央所统领的官军在各地都是被各镇的镇军所排挤,官军自身也因为中央的财政困难而逐渐的军备废弛无力一战。借着安石叛乱的机会,各镇的巡阅无不想着扩大自身的势力,意图……”
“意图挟制中央,直至取天子而代之是吗?”
“便是这意思。”
“所以说,表兄想与我说的是……”
“周室不可复兴,安石不能猝除。”
心里早有这个准备,所以上官瑛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退一万步讲,”房清苑抿了口茶接着说了下去,“纵然是安石最终失败了,届时各地有功的巡阅们该怎么办?绝无可能自他们手中收回兵马权力,各个巡阅之间必然会为了权力而互相攻伐,能够想见的是,安石失败之日,便是群雄并起之时,这大周境内,恐怕要再换一个皇帝了。”
“哦?”上官瑛一听来了兴致,“那以表兄来看,谁成为这个新的皇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你。”
上官瑛差点被刚喝进口中的茶呛死。
“当然了,表弟也可以当我刚才所说的全是妄语,不过我真心希望,表弟今后能有一天驰骋关内,将百姓从层层盘剥中拯救出来。”
“这是自然。”
两人又多说了些其他的,上官瑛又多喝了几泡才告退。回到自己的卧房,刚一进屋便看到了菲妮身着西人样式内衣横卧床头,如雪的肌肤和撩人的身材尽收眼底。闻听敲门声,菲妮抬头望见了自家相公。
四目相对,菲妮热辣的眼神让上官瑛顿觉背后一阵发凉,明白今晚恐怕是没有睡觉的时候了。而同样感到背后发凉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河阳巡阅张庆昭。
往日人声鼎沸的“安乐坊”内此时却是一片的死寂。门口正整齐地跪着被缴了械的河阳军的军士,屋内原本在台上或者台下施展自身身体或者技艺的艺伎们此刻也被赶到一旁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把现场弄成这样的人,无不是黑巾裹头,青纱覆面,一身黑色麻织野战戎服,外罩黑色帆布制的战术马甲,手上端着的自动步枪比缴下来的卫兵的自动步枪看上去先进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庆昭坐在最前排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身边原该出现的将领和宠姬们此刻也被这帮黑衣人所取代。与张庆昭并排的另一把太师椅上,一个几位陌生却周身散发着阴森气息的人正在自斟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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