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七年,五月二十八日。
東城大廣場,這是南港市東城區最著名的熱點,靠近著南港市最美的海灘踐海灣,往北便是聖阿魯美山,它擁有踐海教會的琥珀大教堂以及守護東城區的「琥珀堡」,可說是教會的「龍興之地」,坐立在東城區最北點,既擁有了黎明,亦沒有失去黃昏;林林總總的店鋪包圍著這個廣場,說是南港市人流最大的地方也絕不過份。
今日,這個廣場遠較平常還要擁擠,搭起了一座巨大的舞台,靠近舞台的位置擺上了座位,座位以外,人頭竄湧,內至外都塞個不停。
只是,沒有人敢喧嘩——假使一個人看見了立在舞台正前方的數百個整齊有序、傲然聳立、沉默無言的騎士,自然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假使一個人知道,這是踐海教會的重要儀式,他也不敢張口說話。
舞台背對著廣場中心噴泉,面向太陽,坐在左邊往中心起的是踐海教會教皇以及被稱為「十紅衣」的樞機主教,中間正擺放著一副破爛的鎧甲,另一邊隔了一個座位才開始放共十個椅子,為首的是平濤騎士團長凱奈斯‧輝耀‧德沃,接著順隊伍編號的次序坐去,第九個位置是空置的,第十個椅子坐著的是奇拉‧亞托,亞托伯爵的第三子。
蕭正平子爵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雖說是比較前的位置,但像他這樣的身份只有看戲的份,他望著那些軍隊,心中無不是艷羨。
哪有貴族不想擁有軍權的?可是,南港市貴族系統並不允許伯爵以下的人建立軍隊。南港市的貴族頭銜與待遇並不一致,因為創建城市的時候,有不少是從外地流亡至此的貴族,雖然擁有著較高的頭銜,但實則上卻給著較低的待遇,而伯爵便是南港市最高級的貴族,除了那位東方人的太陽,王志公爵擁有較高的頭銜,但實則卻是和伊亞斯、托比昂等家族對等的地位。
擁有子爵及以下爵位的貴族有義務繳納維持「自治團」費用的義務。自治團由不同貴族領區聯合組成,共有十個以上,但是貴族沒有對自治團的管轄權,由政府統治。
不過,王志公爵實則上正在嘗試進行填海工程——將東方人的北城區與北城區附近的領區連成一片島嶼,那麼新生的北城區將擁有南港市三分一的人口與經濟實力,屆時東方人的地位將不會輸給大陸人,蕭子爵對此十分期待。
在太陽高掛的炎熱中,只見教會份子們汗流浹背,但眼睛也不眨一下,正到時刻終於倒數至六時,夕陽高高的照耀著大地。
教皇才動身開始發表自己的演說,首先是對神明的禱告。
一般而言,秩序諸神的偉大者阿拉斯的主要教派,將阿拉斯奉為「黎明行者」的曙光教廷以黎明為聖刻,但崇拜阿拉斯為「希望之光」的踐海教會卻以黃昏為神聖的時間。
踐海教會認為,黃昏才是太陽最接近大地的時刻,傳說創立踐海教會的教皇聖‧阿祖爾‧琥珀,便是在最為黑暗的時代的某天黃昏,將自己奉獻於大海,因而得到了神明的指引。
蕭子爵對教皇大人的演說毫無興趣,他快要打起磕睡的時候,教皇才正式宣佈:
「……正如明日永遠祝福著大地,先賢的光輝未曾離開。傳承的堅毅之人,神祐的輝耀騎士,將由古老神聖的儀式,將先賢的靈魂與被選中者的靈魂交融,而得以重生。在此,我以吾主的名義,命令使徒們逐一上前擁抱聖物。」
「奇拉‧亞托。」身旁的侍從唱名道。
「上來就是正戲嗎?」子爵饒有興致的想道:「把兩個分隊交給亞托家,教皇確實也不想看見德沃一家獨大嗎?」
只見一位英俊年輕的騎士從騎士長坐位末席站起,端正地走向舞台中心,在那副佈滿讓人惡心的鏽斑的破爛盔甲前,先向教皇,再向凱奈斯各行一禮,再面向盔甲跪下,高舉雙手,一旁的侍從以短劍在其右手食指劃出血,然後再站起,往盔甲的胸前點去。
騎士嘴邊的微笑看起來是多麼自信、多麼具親和力,相信,很快就能見到在世的第二位輝耀騎士——奇拉‧亞托了。
輝耀騎士,本來所指是追隨首任教皇到南港市的前身,一個不知名的小漁村的八位騎士,他們南征北戰,為當時處於野蠻而荒蕪的小島群點燃了文明的火種。他們創立了最初的平濤騎士團八大分隊,可惜當中半數戰死在任內,僅有四位留傳了他們的鎧甲。
那四副鎧甲隨著騎士的征戰已經進化為具靈性的器具,平常會像是破爛的鎧甲一般不起眼,當它們找到自己的新主人——憑借著滴血「儀式」,便會重新回到煥然一新的狀態,而它們的主人,便會繼承輝耀騎士之名,以及該甲的原主人的稱號。
現存的輝耀騎士只有一位,那便是「沉默者」凱奈斯‧輝耀‧德沃,現在,要尋找新的「堅毅者」,基本上所有人都相信,「堅毅者」指的便是奇拉‧亞托。
本來,子爵並不相信這種奇怪的儀式,畢竟踏海教會有將近半個世紀沒有輝耀騎士,而兩位輝耀騎士同時在場,也是一個世紀以上以前的時。不過,十年前他經歷了凱奈斯授輝耀騎士之時。
在子爵發呆並期待著早早了事的時候,人聲突然變得大了起來,這是因為驚訝和更多人談論起來之故。
當子爵再次把目光專注在舞台上時,他望見的是一臉震驚的奇拉‧亞托,他的血液在盔甲上不僅沒有引起任何反應,而且甚至被排斥著,直接的流了下來,連半點痕跡也沒有。
教皇卻是一副老神定定的樣子,望了身旁的侍從一眼,讓驚訝的侍從繼續下去。
「奧……奧斯頓‧沃野!」
接著喊的是第十隊的成員,這是子爵沒聽見過的名字,姓氏源自沃野王國,看來是相當低下階層出身的平民,甚至是賤奴出身。子爵對此時上台的沒有半點興趣,於是跟身旁的奧斯卡男爵談起了話。
「竟然不是奇拉‧亞托,教會在想些甚麼?」
「教皇那個老狐狸總會有打算的……況且,我們外人根本不知道它是以什麼標準選擇主人的。啊,噓。」
男爵的口癖反映出兩代的貴族還是缺乏教養,子爵望了軍隊一眼,又以感激的眼神回報男爵。
接下來的人都沒什麼特點的,第十隊三十人全部都過去,接著便是第九隊,子爵認為,當中也不怎麼可能有輝耀騎士的人選,因為平濤騎士的第九與第十隊是新建立的,甚至仍未得到政府的正式承認,除了亞托伯爵的第三子以外,沒有人有什麼份量。
平濤騎士團,「希望之光」阿拉斯的最大教派踐海教會的聖騎士組織。它由踐海教會教皇以及平濤騎士團第一隊隊長,即首席騎士長作為領導,並聚合所有分隊的騎士長成為「圓桌會議」。
圓桌會議之下,便是各個分隊,每個分隊分為正編制及副編制兩種,正編制是騎士團正式的成員,每支分隊三十人,是正式的戰鬥員,當中立下功勛的,可以授「騎士」稱銜成為貴族。副編制同為三十人,當中包括實習騎士、後勤、修士等,並非正式成員,通常由教會指派,但也可能是後備的戰士。
實則上,直到三年前,平濤騎士的編制只有六隊,這是因為南港市在過去一個世紀以上,沒有經歷過戰爭以後,議會決定削減軍隊所致。三年前,《平濤騎士第六十九法案》通過重新建立的隊伍,並是第七及第八隊。
隨著第七騎士長加西‧迪僭逃,第七隊的編制原應出於安全考慮打散,但圓桌會議認為,將已經建立了默契與獨特戰鬥風格的團員拆開,實在過於可惜,因此決定將第七隊編制分成兩半,入團時間較早、受加西影響較大的一半留在第七隊,接受新騎士長的領導及監察;另一半則納入第九隊——將在半個月後的《平濤騎士第七十七法案》通過後正式建立的新隊伍中,這個隊伍將接受新的輝耀騎士的領導。
另外,這兩個隊伍亦同時進行招慕,希望吸納到更多的人才。
大部份人認為,輝耀騎士「堅毅者」應該會是加西‧迪,那畢竟是越過重重障難,由基層出身的高階職業,有不少吟遊詩人將他的故事改成勵志傳奇了;不然便是奇拉‧亞托,亞托伯爵在議會第三大黨,也即是主要由教會的高層組成的東明黨中有著相當大的話語力,自身也是位優秀的政治家,其第三子更是進入了平濤騎士團,教會自然不會不想進一步拉攏他。
現在加西‧迪背叛僭逃,亞托家第三子亦未被選上,子爵真是想不出會有誰了。難道是凱奈斯的兄長,古德維‧德沃?但那個人,可說是得到了天才的弟弟的庇蔭才勉強晉身高階,而凱奈斯向來是個狂信者。
隨著第九隊的人一個一個的上前,子爵的思緒也變得愈加混亂了。
此時點到叫「阿基特‧西里」的人,一名異常高大的騎士走上前。
「基朗努特人?難道是他?」子爵這樣想也不為過,畢竟基朗努特人身體能力拔群,幾乎都是非常優秀的戰士料子,可惜事與願違。
「納比尤‧阿拉斯。」
一個半精靈走上舞台,他有著較同伴更為瘦弱的體格,以及精靈般的美麗容貌,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發育也不完全,恐怕是像加西‧迪那樣的智力派。
子爵內心一陣好笑:「這比那個基朗努特人更不可能,倒是看著挺好玩的,唉,竟然是個正式的平濤騎士,不然我拼了命都要買下來。」
他早便玩厭了那些像玩偶般早被調教乾淨的少年,這樣還有幾分活力的,才更滿足子爵的欲望。
只見少年的手指較他見過的男性都要修長白皙,被短劍近乎稍稍一碰便劃破的指頭露出了一顆血紅的珍珠,接著把手放在破爛的盔甲上。
崇敬的信徒觸摸著聖物,虔誠地。
突然,盔甲如同沙漠裡被風化的建築物一樣,一道風吹過,化為了塵埃。
沙子化成土色的小型龍捲風襲向少年,包裹著他的身體,從腳部開始,紫黑色的金屬一層、一層的憑空而現,最後,在重鎧貼身封鎖了少年整個身軀後,一道金光閃現,在整副鎧甲邊緣畫成漂亮的線條。
子爵並非沒有見過這個情景,十年前就是這樣,只是,他現在比以往更要驚訝,甚至可說是愕然。
——也即是說,那個少年,從今天起便被喚作「堅毅之人」納比尤‧輝耀‧阿拉斯。
全場沉默,只有教皇仍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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