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月色降临,我就会开始行动。
『3个月亮,会不会太亮了。』
这个世界一共有7个月亮。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这个世界只有7个月份。每个月份是50天。在纳伯尔,每年狩猎和伐木都有相当严格的规定。狩猎只允许在香料播种前,以及香料收获之后。在那段时间,只要获得领主同意,或者说只有在那段时间,领主才会同意让人进出森林狩猎、伐木、还有寻找草药、以及砍伐柴薪。
至于从播种后到收获的这段时间,除了巡逻队以外,领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入森林。凡是进出森林的,无论你做什么,哪怕你只是去撒泡尿,也要将你抓起。不是卖掉,就是杀掉。
而我,虽然父亲是巡逻队。可是我不是。如果不是在这种有月光、同时巡逻队没有出动的夜晚离开这个家。进入如同宝藏一般的森林的话,我想就依靠领主分配的那些食物,根本不足以让我得到足够的能量来进行训练和生存。
3个月亮有些亮。不过我还是决定冒一次险。11快不行了。如果不能带一些食物和药物的话,他能不能熬过这个晚上都是问题。所以,我还是决定去帮他找些草药以及食物。虽然食物已经有着落。可是关键的草药我却没有任何头绪。不过,凭借我对之前拿到的那些药物味道之类的,我想我应该能够找到一些类似的代替品吧?
我在心里盘算了许久。在确认房间里面的人全部睡着之后,我就从草堆上站起。蹑手蹑脚的缓慢将门开启。为了不让它发出任何声响,缓慢的开门动作持续了至少1分钟以上。
门开了,再关上,当我确实来到外面之后。还要注意不要被某些夜晚出来上厕所的人看到。如果发现了,我就只能以出来上厕所为借口,再次回到那个家里面。等待下一个夜晚。
夜晚的森林非常危险。你不会知道你身边的草丛里面到底会忽然扑出一个什么东西。也不会知道脚下的落叶下面是否有巡逻队设下的陷阱,又或者是有条蛇之类的东西埋伏在那厚厚的树叶下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可是,即使如此。在四下小心的从城镇离开之后。在确认周围已经不再有人存在了之后。暂时离开了纳伯尔,进入了森林的我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心感。轻快的脚步刷刷的在落叶上快速奔跑。迎面吹来的空气让我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哪怕是跌倒了,一种仿佛森林才是家的感觉让我毫不避讳的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打起了滚来。
不过,那也只是在顺着大路离开城镇后没有多远的地方而已。一旦进入了月光无法穿透的森林。那种阴寒的气息还是让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前进。
夜晚的森林非常吵闹。吱吱吱——的虫鸣不断在耳边炸响,咕咕咕的夜鸟叫声更是如同交响乐一般喧闹。不过这是一个好兆头。如此多的虫鸣鸟叫至少证明这一带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只要小心毒蛇毒虫即可。但是,如果你进入森林后什么响动都没有的话,那么请你马上离开那里。寂静的森林通常代表着有十分危险的物种在附近活动。
会进入森林是去年的事情,大概是受不了鲁斯兰特那伙人的逼迫吧。就是在那天,鲁斯兰特将我拖在街上,宣布要当众处死我的那天。虽然最终他的举动被人制止了,可是躺在地上的我直到月亮升起,也没有一个人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感觉到了绝望的我再次想到了死亡,于是就打算离开纳伯尔。可是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森林,走到了一条河流面前。那个时候应该算得上是奇迹吧?想着要不要跳下河,看看会不会被下游的人捞起?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就打算跳水。不过,我才刚刚下水,就有一条鱼直接从河里跳出,跳进了我的口中。
那个时候我犹豫了很久,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直接将鱼吃掉。活着留在了这里。
川字型的纳伯尔右边有条宽约10米,最深的水位恐怕超过5米。到了雨季,这条河流更是会暴涨。虽然无法淹没纳伯尔的小镇和农田。可是它会将纳伯尔周围完全淹没隔绝掉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它现在是我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穿过森林一段路之后。就来到了一条流水哗啦的河边。我在河床附近找到了3天前放入水里,用细小树藤编制的渔翁。身体大小的渔翁是按照前世记忆的知识编制的一个捕鱼陷阱。鱼一旦进入,就无法出去的陷阱漏斗式陷阱。
渔翁是3天前放进水里的,因为连续两个夜晚没有月亮。当我将那些固定渔翁的藤条拉起,回收渔翁的时候。10个渔翁已经消失了5个。仔细看一下,那些藤条的切口非常毛躁,牙齿的痕迹也很明显。虽然丢掉了几个渔翁让我觉得很可惜。不过只要不是被巡逻队发现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剩下的5个渔翁。里面的各种鱼类大概有20千克左右。剔除一些吃掉会呕吐抽出、口吐白沫的有毒鱼类以外。今晚,我总算可以饱餐一顿了。
看着那些被我倒出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各种鱼类。我高兴的抓起一条直接咬了下去。
没有找到草药。虽然我并不认识那些霍拉莫斯给我的草药是什么,凭借味道来识别了许多植物后,依然没有发现相似的味道。结果,原本应该编制渔翁的一个晚上都让我用来寻找草药。直到天上最后一轮月亮缓缓被乌云盖起。我什么草药都没有发现。
我将没吃完的鱼全部放回了渔翁之中。并将渔翁重新放回了水中。当确认它们不会被水冲走、也不会被可能会路过的巡逻队发现之后。我只带上一条手掌大小的鱼顺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走。鱼已经被我用石头砸死,头和内脏全部丢进了水中。可以食用的鱼肉被我用石头砸烂,砸成了肉泥。用树叶包裹起来带回了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没敢直接进屋,深怕身上的鱼腥味刺激到那些嗅觉灵敏的家伙。所以,我首先来到了街上的井边。用那些公用的水桶打水,接着从头到脚的往自己身上灌了几桶。
虽然早春的空气还是有些寒冷,可是刚刚从井口里面提出的水却带着一股暖意。几桶水从头到脚将身体全部淋湿。冲水的声音引起了居住在路边的居民注意。有些人被我吵起,愤愤出门打算教训一下我这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家伙。可是当他们举起火把走出门口发现是我,就眉头皱起的他们随便骂了一句之后,便转过身关上了他们的房门。
就是这样。我,包括我那不说话的一家都是这样。这就是这个城镇对我们的态度。接着,11死掉了。
11死掉了。在我回去之后,还没来得及将那些撒上粗盐的肉泥喂入11的口中。他就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变得冰冷而僵硬。接着,我就蹲在了他的身边,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天空亮起,太阳从山峦的顶峰升起。我再次敲响了霍拉莫斯的房门。
『XXX!这些是你的孩子!这个是你的女人!给我把他们带去你的住所里面!』
那个家伙出现了,高瘦、卷发、两个很深的眼坑之中,一双绿色的双眼透着寒光。他没有理会恼怒的霍拉莫斯,而是一脚踩进了这个房间。就在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了。
在那个家伙进门之前,5和7还卷着那块破旧的皮毛。睡在在11冰冷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只是,看到那个家伙进来之后,5马上抱起了盖在身上的皮毛,用充满敌意的双眼看着他,将他身边瑟瑟发抖的7用手推了出来。
7又尿出来了。被推到在地的7赶忙退后,搂抱着身体将头撇向一边卷缩在墙角。他移动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水痕,他现在坐着的地方更是如同忘记关掉水龙头一般,湿痕不断的扩散开来。
每次见到那个家伙,7总会管不住自己下体的括约肌。虽然我偶尔也会管不住。不过也只是偶尔而已。至于8,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爬上了床,躲在了一脸沮丧的母亲后背。母亲像是抱着婴儿一般,轻轻抚摸着8的头发缓缓的摇晃起来。
而我,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家伙走进去。扛起已经僵硬的11走出房门。同样站在门口的霍拉莫斯在他出来之后,就继续他耳边念叨。结果却被他轻松的一手推倒在地。
『我告诉你!我已经不会管他们了!这件事情我会和领主去说!你别想逃!』
11被带走了。按照纳伯尔的传统。11会被丢弃进森林里面。据说是要丢进沼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伙扛着11放在马背上,霍拉莫斯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咬牙切齿的朝着领主的木堡走去。
至于那个家伙,他则将11捆好,然后骑上马,朝着昨晚我进入森林的方向慢慢走去。
我是一个转生者,总有一天会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接着得到一些特别的力量。然后完成一些特殊的使命。最终,我会拯救世界,成为万世瞩目的英雄……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嘿,别难过了。去年我哥哥也死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11死掉了,可是生活和工作还要继续。就在那个家伙扛起11的尸体走掉之后不久。霍拉莫斯就回来叫我去拣马粪。接着,马格出现了。他也被安排在了同一区域拣马粪。我的心情很差,差到再次开始怀疑人生。差到就连这个唯一愿意和我说话的马格也怀疑了起来。
『我说马格,你该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人格吧?』
我带着一个用藤条编制的背篓,沿着街道将路上结块的马粪一块一块拾取。马格就走在我的身边,面对我的提问。他歪起了脑袋满脸的问号。
『幻、幻什么?』
『幻想……算了,是不是都无所谓。马格,你是不是其他人派来的试探者?』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马格的面前。仔细看着他,然后询问他。可是,那张瘦黄的脸上除了一堆问号以外,就只有他防备性的向后轻轻动了一下。我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机遇,只是。我现在很不爽。所以,与其他无关。我现在只想对着这个世界将心中的想法述说出来。
『如果是的话,那么就把力量给我。拯救世界也好。拯救命运也好。我统统都做给你看。』
我朝着马格迈出了一步,可是他却配合我的动作后退了一步。一种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将那些话说出来。所以,我又向前走了一步。
『如果不是的话,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马格摔倒了,背着一筐马粪,双手支撑在地上的马格抬着头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嘴微微张开,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一样一直仰着头看着我。
并非我的幻想,马格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再也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普通到和镇子上其他人一样,从这天开始,他每次看到我,都是一脸厌恶的马上避开了我。
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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