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群星闪耀,皎洁的月牙宛若夜之女神的微笑。
爱德华回到藏书馆内,一直等到深夜。
“你准备亲自去?”
梅塔特隆甜美稚嫩的嗓音在他身后传来。
“看得出来?”
爱德华轻声问。
“看得出来,因为我知道,那女孩对你来说很特别,当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心绪会趋于平静。”
“现在呢?”
“很乱……大概吧,我猜的。”
“呵呵,大萝莉偶尔还是会些普通的幽默嘛。”爱德华说,“虽然我无法确定红发女为什么和菲一起失踪,但是圣座对撒旦教的判断恐怕是正确的。”
“以你为目标。”
“对,以我为目标。”爱德华微微点头,“他们掳走菲之后,刻意留下这本手抄《圣经》,显然是将它当成递给我的邀请函。”
“他们发出邀请,你就独自赴约?”
“我如果不现身的话,撒旦教恐怕也不会现身,他们本就是擅长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我对安德森他们还真不抱希望。而且,就像安德森说得那样,她们身在危险当中的时间拉得越长,就越容易留下灰暗的回忆,我想早一步将菲救回,至于红发女,就当是顺带吧。”
“或许会影响仪式哦。”
“大萝莉,如果我以心绪不宁的状态参与仪式,那才是真的会产生影响。”爱德华无奈地摇了摇头。
梅塔特隆犹豫了一会儿,说:“你或许是正确的,如果心意已决,那就去吧,我不会告密的。”
“谢了,大萝莉。”
爱德华其实清楚,梅塔特隆并非偶然待在藏书馆,仅仅是因为她喜欢看书,所以加百列便顺势让她来监视自己,好让禁足罚抄的惩罚,能够在无事中撑到仪式开始。
只不过,加百列也没有想到,梅塔特隆这次居然站在爱德华这边,或者说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梅塔特隆和爱德华的私交是炽天使当中最好的。
爱德华利用自己的转移术式,离开藏书馆,瞬间移动到平时散步的山间小径。
圣殿山依然被圣光光带包围,柔和的光芒照耀圣殿山的每一个角落,这条山间小径也明亮如昼。
“嗯?”
爱德华没走两步,便有一位二翼天使拦住他的去路,若是菲欧娜在必然会认出,正是当初与她相撞的那位天使。
“奉天国副君之命,不可放魔种离开圣殿山半步。”
二翼天使正气凛然,眼神当中的敌意清晰可见,这份天然的敌意,唯有炽天使能够很好的克制,其他天使都难掩心中的厌恶感。
“呼……”
爱德华深呼吸后长舒一口气,压抑着体内陡然腾起的怒气,心想不愧是米迦勒的作风,针对他的时候,一出手就是天罗地网,自己这才刚刚准备行动就被逮到。
“在得到米迦勒大人的首肯之前,回去待着魔种!”
二翼天使的话音刚落,爱德华忽然暴起,冲过去抓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拽下,死死按在地面。
“我的名字是爱德华·斯图亚特,兴趣是料理和阅读,向往恬淡闲适的生活。我讨厌争斗与暴力,但是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毕竟我是无敌的存在。我很看重一日三餐,如果有下午茶的时光作为点缀,我会认为那一天很美妙。我对美酒仅限于小酌,但对美食缺乏抵抗力。晚餐过后,我习惯一个人散步,同时思考这一天的得失,我想这对我来说就像是每天的固定仪式。睡前,我喜欢喝一杯热牛奶,然后在床上阅读半个小时再进入梦乡,如果能够抱着小熊玩偶一觉睡到天明,第二天我肯定能神清气爽,感谢清晨的阳光将我唤醒。现在,你已经认识我了,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你究竟要如何称呼我?”
爱德华的语气平淡舒缓,看似像是对着陌生人自我介绍,可是浑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魄,仿佛要将周围的世界都压垮。
“魔……弥赛亚……弥赛亚,请回到教堂。”
二翼天使涨红了脸,艰难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在爱德华手中,他和刚出生的鸡仔没两样,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不,我现在要去散步,你有意见吗?”
二翼天使不敢回话,爱德华冷哼了一声,松开手后径直离开。
等到爱德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二翼天使这才敢站起身来,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快点将情况报告给米迦勒。
他想到就做,舒展身后的羽翼,犹如斩断重力的枷锁一般悬空而起。
突然,他上升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离地不到两米,脚踝更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我可不能放你回去报信。”
爱德华突然出现,抓住二翼天使的脚踝,在将他拽回的同时,像是甩抹布似的,直接朝着石阶砸去。
紧接着,银色光芒一闪而逝,爱德华手中的二翼天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级石阶上出现了一道晦涩难明的术式。
“我在封印术式里增加了空间层面的操作,你就在石阶里待一晚吧。”
爱德华拍了拍手,而后转身,继续沿着山间小径下山。
“弥赛亚。”
山脚处,安德森在阴影中走出向爱德华见礼,他们白天就约好在这里碰面。
“没人看见吧?”爱德华问。
“是的,请披上斗篷随我来。”
安德森递给爱德华一件黑色斗篷,披上斗篷戴上兜帽,总算将他那身扎眼的骑士铠遮去。
然后,爱德华跟在安德森身后,旁若无人地穿过古老的城墙,从旧城区来到新城区。
“她们失踪那天,有人看到她们手牵着手跑去新城区,看样子不像是被谁胁迫。”
“手牵着手啊……真的没被红发女胁迫吗?”
“弥赛亚!”安德森板起脸,“佩珀和菲欧娜是儿时的玩伴,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陷害对方。佩珀她,虽然粗心大意,又容易骄傲自满,但是她总是心怀热情,积极开朗,感染身边的同伴,她一直一直是位好女孩。”
我知道我知道,她粗心大意又骄傲自满,还很懂怎么欺负人,但她是位好女孩……爱德华无奈地在心底吐槽,他怕自己说出口,安德森又要扭头和他辩驳。
“我还记得繁星满天的那一晚,我练习剑术一直练到很晚,她就一直等到好晚,她告诉我说,她要成为一名神官。”
安德森的眼神中透着追忆,或许是想起过去的缘故,他的表情像是软化一般,逐渐变得柔和。
“那时候我还年轻,心中只有神主,眼里只有长剑,可是渐渐,我明白了佩珀的心意,教廷的修女和神父必须断绝情爱,全身心侍奉神主,而神官或牧师在追求大爱的同时,并不禁止小情小爱,她是为了我才努力成为神官的。”
“啊!”
“嗯?怎么了?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呃……不,是另外的事情,没事,你接着说,呵呵……”
爱德华摆了摆手,他不禁回想起那一天,菲欧娜站在蒲公英田当中,脸颊通红,两只手搓来搓去,用一副扭捏的模样,吞吞吐吐地说出“成为神官也有深层次的原因”。
她和佩珀以前离得那么近,或许就连成为神官的理由也很相近吧。
“弥赛亚,您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吧。”安德森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佩珀可能冒犯过您,您也对她有所成见,所以我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在救出佩珀以后,重新审视她的为人。”
“嗯,你说得对。”
爱德华不仅表面点头,心底也颇为赞同。
一个人在不同人眼里的形象居然能够差别如此之大,听起来好像十分荒谬,可爱德华自身不就深受流言之苦,被圣殿山的教徒们当成恶魔。
包括菲欧娜也是一样,在自己眼里纯洁温柔的她,在外人眼里却沦为与恶魔为伍的卑贱女人。
谁都没有去反思自己的过错,谁都没有燃起追求真实的意志,用审视的目光重新确认菲欧娜的真正样貌。
或许安德森是说者无意,爱德华却是听者有心,反省自己的不足之处。
“弥赛亚现在其实是讨厌佩珀的吧?”
安德森略带为难地问,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他人讨厌,难免会感到不舒服。
“真诚地说,我讨厌她。不过,我很喜欢你哦。”
“诶?”安德森吃惊地都停住了脚步,“那个……弥赛亚,我虽然被同僚调侃成,相比女性之美,更懂剑术之美的木疙瘩,但我其实,还是喜欢女生的,同龄的开朗的红发的那种,男性的话实在是……”
“就此打住吧,和你们这群小年轻真是聊不来。”爱德华无奈地说,“我只是喜欢你真诚坚定的眼神罢了,想歪到哪里去了?”
“抱歉,是我会错意了。”
安德森快走几步,跟上将他抛下的爱德华。
“弥赛亚,就是这里,菲欧娜的那本手抄《圣经》就是掉在这边。”
爱德华顺着安德森的手指望去,看见一条幽深昏暗的巷道,夜风呼啸着涌进其中,立刻变成哀怨的呜咽声,那浓重的阴暗仿佛连接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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