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左边的真由里认真地听着冈崎爷讲着他的故事,眼睛放着光。
“好幸福啊!”
“对啊!”熏也这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直都好开心的样子!”
冈崎爷笑着说:“也不全然是这样,后来啊......”
不久之后我也告诉了我的老爹我和凪咲的恋情。那时候坠入爱河的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读书,吃甜品,拉面,一起玩乐,一起成长。这样简单而幸福的日常,为二人的爱情浇灌了不少养料......
然而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的爱情发生了质变。
像往常一样,我们二人牵着手走在去冈崎拉面店的路上。
“俊一,今天也吃豚骨拉面吗?”凪咲笑着对我问道。
我回应着她的笑,深情地看着凪咲说道:“当然了,永远都是吃你最喜欢的豚骨拉面。”
凪咲用手扬起她的头发,调皮地说道:“我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
然后二人便有说有笑地来到了拉面店的门前。
我高声喝道:“老爹,我们来了!”
老爹他边咳嗽边走了出来:“诶!咳咳!来了啊!”
最近老爹因过度劳累而免疫力下降,而患上了流行感冒,但是他仍然坚持着在店里工作到很晚,这让我十分苦恼。
我扶着老爹,然后凪咲也帮忙将老爹安顿到椅子上。
“老爹,你去休息吧!让我来吧!”
“请多休息一会吧!冈崎伯父。”凪咲扶着老爹说。
老爹仍想坚持,他勉强地忍住咳嗽说道:“没事的!我多忙一会吧!客人这么多!”
我觉得这是对我的否定,我本来就为着他苦恼,他一说这话我就有点生气了。
“老爹!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吗?让我来就好了!!我能做好的!再多的客人也行!干脆你明天就休息都让我来就好啦!”
老爹最后还是妥协了。
“......行吧,俊一,你也......咳咳,你也已经这么大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的。”老爹一边咳嗽,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便将便服外套脱下,换上了拉面店的服装。洗完手之后,开始了工作:一如既往地抻面,加汤料,加菜和肉。并将煮好的面端到客人面前,欢快地说道:“请享用!”而凪咲则和我的老爹聊了起来。
工作了一阵之后,老爹冲我喊着。
“小子!咳咳!”
我擦着身上的汗,说道:“怎么了?老爹!”
“好好经营啊!老爹先回去了休息了!咳咳咳!”老爹穿好外套,准备离开拉面店。
老爹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每天工作完都会喝很多酒,于是我在他离开之前叮嘱着。
“好!回家好好休息!别喝太多酒!”
“伯父,慢走。”凪咲扶着老爹出门。
“凪咲,不要太晚回家,你的父母会担心的吧!让这小子提前关门送你回去吧!”老爹叮嘱着凪咲之后,转身便离开拉面店。
“嗯。”凪咲望着我。
我冲凪咲笑了笑,然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我便这样忙活了一晚上,最后因为不得不送凪咲回家,冈崎家拉面店提前关了门。
临走之时,我关闭了煤气,关闭了电源,关闭了水龙头,确保一切安全工作做好之后,锁上了店铺的门。与凪咲离开了拉面店。
我与凪咲牵着手慢慢在街上走着。
凪咲抬起头对我说道:“俊一,伯父跟我说了许多,他说道冈崎家世世代代以卖拉面为生,这间拉面店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遗产,伴着冈崎家的血缘流传下来...他将这间店看作自己的命...他希望你能再多锻炼自己,然后继承好拉面店。”
原来老爹和凪咲聊的是这些。我很困惑,为什么老爹不直接和我说。
“老爹.......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这些。”
凪咲微笑着,抚摸着我的脸,转而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我的鼻尖。
“你说呢,也许他认为他的话你这个小子听不进去吧。”
原来我在老爹的心里,仍然还是没有长大吗?
我轻轻抓住凪咲抚摸着我脸的手,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觉得你的话我会听是吧?”
“难道不是吗?”凪咲笑着质问道。
“谁知道呢?”
我们一边说笑一边慢慢地散步到古河家的门口。
“晚安,凪咲,明天见!”
我向凪咲投以微笑。
“俊一,晚安!”
凪咲也回应着我的微笑。
然而两人还是没有迈开步伐,仍然注视着彼此,我知道凪咲她想着什么。
“来吧。”
我张开了怀抱,温柔地说道。
凪咲小跑着将自己送进我的怀里,并开心地笑着。
我将凪咲抱紧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傻瓜,跑这么快干嘛?”
“嘿嘿!你接的住就好。”凪咲在我的耳畔笑道。
凪咲和我在一起后,变化很大,她不像以前那样高傲,而是像只调皮的小猫一样,时常寻求着我的爱抚,当然她那个扬起头发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了。
“我当然接的住了,就怕你跑太快摔倒了”
凪咲在我耳畔小声地呢喃:“俊一,加油!一定一定要继承拉面店。”
两人在拥抱许久之后,凪咲终于转身,道别之后,扬起了头发,进入了古河家。而我亦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明明已经确保了一切万无一失,但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我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的敲门声吵醒。我起身穿好衣服,在门口发现我爹正在和一个警员谈话。
“是冈崎拉面店的冈崎先生吗?”
老爹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衣服,和一条加绒长裤,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警察,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警察先生脸色很凝重,他拍了一下我爹的肩膀,摇着头。
“很抱歉地告诉你,你们的店,因为火灾被烧毁了。火警赶到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场只有灰烬。”
“咳咳咳...咳咳咳!!!什...咳咳咳什么?!!”
老爹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他不停地咳嗽着,然后咳出了鲜血,晕倒了。我本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但听闻了这件事,我突然惊醒过来,我冲过去扶起老爹,现在我希望自己没有清醒而这只是个梦。但老爹在我手中流淌的鲜红的血液却不停地灼伤着我,提醒着我这是残酷的现实。警察先生不停地说着“请振作起来,冈崎先生!”然后他便拨打着急救电话。我的大脑除了回忆自己的安全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的想法,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老爹情况的危险。是的,我连落泪的闲暇都没有,我很困惑,很无助,也很绝望。
还没等我从混乱中苏醒的时候,救护车就来了。
医护人员拿着担架冲了过来。
“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这个老人的情况很危险。”
然后老爹就被他们抬上担架。一个医护人员急切地问着我。
“请问你是家属吗?病人可能需要动手术!请马上跟我到车上来!时间不多了!”
他几乎半拖拽地将呆滞状态的我拉上了救护车。然后车子便启动了。白色的空间里唯有老爹的鲜血是不一样的存在,它时刻提醒着我的无能与失败,我抱着头,不敢看着车上的其他医护人员。只知道他们忙成一团。
“供氧面罩!”
“毛巾!”
“滴~滴~滴~滴......”
“不好,病人的情况恶化了!”
一直蜂鸣着的心电图机终于把我从呆滞中惊醒,我迷茫地看着躺在救护车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老爹和他周围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开始无助地痛苦起来。眼泪大把大把地从我的脸颊滑落,我的双眼开始朦胧,表情扭曲着,脸部的44块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着,我感觉极度的痛苦。一位护士将纸巾递给了我。
一个刹车。救护车停了,然后医护人员们迅速地将担架车推出救护车,然后推进了医院。然后我也掩面痛哭着下车,而后追着担架车,接着担架车进了急诊室,医护人员将门关闭。门上红色急救中刺痛着我早已朦胧的眼睛,我双手抵着门,无力地在门前跪了下来。我感觉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要承担什么。
许久之后,哭也哭完了,我便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医生的消息。
我仍抱着头双眼无神地想着自己最后做着的事:关闭电源,关闭煤气,关闭水源。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着火。我想着自己可能要拿下保险然后一个人重建拉面店,想着自己以后要回着只有自己的家,我开始感到十分地难过。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对老爹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想到了每一次的出逃闲逛,更想到了以后自己可能会成为凪咲的累赘......
“砰。”急诊室的门打开了,然后走出一个人,门又被关禁。我还处于思绪中,我望了再望,擦拭了朦胧的眼睛,才发现是主治医生走了出来,他神情凝重,表情严肃。然后我撑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
“是冈崎俊一先生吗?冈崎先生是您的家属吗?”
我无力回答,只是点着头。
“冈崎先生他被我们救回来了,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请给他点时间恢复,暂且不要打扰他。”
我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医生连忙扶住了我。
“冈崎俊一先生,您没事吧??”
我刚刚擦干的眼睛又充满了泪水,然后泪水不断地从我的脸颊滑落。我被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我双手合十,不停地颤抖着,情绪再度崩溃。
“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你们!谢谢......”
医生给了我纸巾,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岗位上。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休息,因为我的脑里很混乱,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不好的消息。就这样到了早上,还没等我消化完,凪咲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看来她收到了我昨晚发给她的短信:出事了......我在医院
凪咲似乎连头发都没梳理,稍微有些凌乱的留海告诉着我这些信息,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短裙配上黑色的丝袜,她的手因为寒冷而缩在袖子里,而手指早已变得通红。然后她看着疲惫而虚弱的我,看着我红肿的眼睛与苍白的脸,看着我还没完全干的衣袖,忍不住嘴巴的抽搐,哭了出来。
“俊一!”
她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问,就跑过来紧紧地拥抱着我。
“老爹...老爹他...”
我边说边啜泣,忍不住颤抖,我这样根本没办法清楚的表达。
“没事的,俊一,不用说了。休息吧。”
然后凪咲扶着我和我坐在椅子上。
“俊一,来。”
她端正坐姿,示意我躺在她的膝枕上休息。我又不争气地哭了,泪水沾湿了她的黑色丝袜。而凪咲她却像母亲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我,将我凌乱的头发不断地用手指梳理好。在她温柔的抚摸中,我逐渐陷入了睡梦中......
似乎过了很久......我感觉有几束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
脸上温柔的感觉也逐渐清晰起来......
“呃......”
我发出了体力透支之后的乏力喊声,双眼睁开,发现凪咲正微笑着注视着我,她温柔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我撑着椅子试图站了起来,然后我的视线移到了干净地板上长长的影子,再又影子看向另外一头,长长的过道尽头是个拐角,而拐角处则开着一扇窗,我才发现原来阳光是从那扇窗照射进来的。
“醒了呢?”
身边的凪咲温柔地注视着我。
“嗯。”
似乎已经到了傍晚,我是在凪咲腿上躺了一天吗?
“凪咲,你饿了吧?”
“没事的俊一,先别管我,刚刚医生跟我说可以去看望伯父了,他已经从急诊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掩着面深呼吸了一下。
“那我们去看看。”
我在前台询问了身着白衣的护士之后,得到了老爹病房的房间号。然后我和凪咲一同走到了病房门口,可我却老是迈不开那一步,我害怕无能的自己会让老爹生气。
“俊一,怎么了?进去吧。”
凪咲轻轻地开了门,然后牵着我的手,几乎拉着我走了进去。
“滴~滴~滴~”
熟悉的蜂鸣声从耳边传来,脸色苍白的老爹躺在病床上,供氧面罩覆盖着他脸的下半部分,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那几条输液管,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还有白色的头发,这白色的空间让我感到很刺眼,很压抑。老爹仍然没有醒来,他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动不动。老爹他只是不停地呼吸着从氧气瓶输送过来的氧气。
我双目无神,注视着老爹,一旁的凪咲什么也没说,她似乎在看着我。良久之后,我才缓了过来。
“凪咲。”
“嗯。”
“吃饭去吧,我们都饿了。”
凪咲眼睛湿润了起来,她温柔地牵着我的手。
“嗯,走吧!俊一!”
医院周围的餐厅并不是特别多,可以说是基本没有,我们走了很久,才发现了一家......拉面店。
我驻足于拉面店门前,痴痴地看着那家拉面店...不知是因为我一直没吃饭体力透支还是怎么的,我的腿开始发软,站不住脚。所幸的是我的身边有凪咲:她抓住我的手臂,用她的肩膀支撑着我,将我搀扶了起来。不知道她小小的少女的肩膀,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力量,竟能稳稳地将我扶起来行走。也许也不是因为她的力量大,而是我太孱弱了吧。我一脸的憔悴模样,望着她,只看到她坚毅的眼神直视着那家拉面店。
“俊一,人是一定要进食的,你已经如此虚弱了!不要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嗯...嗯”
我示意能自己走,然后勉强地迈开步。相比较凪咲内心的坚强,我什么都不是。
于是我便与凪咲进入了那家拉面店。店员大声吆喝。
“欢迎!!请问要点什么?”
店员专注于他的工作,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也许他也是习惯了时常在这边见到的那些虚弱的病患家属。
“两碗豚骨拉面!”
“好!豚骨拉面马上来!”
凪咲点了她最喜欢的豚骨拉面。不一会,面便来了。豚骨面在我眼前不断地冒出热气。我不管好吃与不好,烫或不烫,任由饥饿的自己大口大口地吞食这碗面。
“慢点吃,别噎着了。”
而我却像丝毫没有听到凪咲的叮嘱一样,一大勺一大勺地舀着汤面送进嘴里。最后我将碗捧起,喝完了所有的汤。然而凪咲还在吃着。
“傻瓜,都跟你说不要太急了...老板!再.....”
“不用了,凪咲,没关系的,我不饿了。”
我似乎是笑了,我无法确定我早已酸痛的脸部肌肉是否还能扯出一个笑容,但我能确定我眼前的凪咲正向我微笑着。她的微笑就如同灵丹妙药一样,治愈着早已“病入膏肓”的我。
之后,凪咲也吃完了面。然后我们回到了医院,回到了病房。
轻轻推开了门,发现医生正在与老爹谈话。老爹似乎早已苏醒。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缓冲了一下情绪之后走进了病房。
“老...老爹......”
“俊一,是你啊...”
老爹有气无力地低声呼唤着我。我坐在床前,握着老爹的手,额头靠在病床边,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脸开始不停地抽搐,眼睛开始不停地落泪。医生站了起来,拍了一下的肩膀。
“令尊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在病房休养多几天就能出院了。”
然后医生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不断地向老爹宣泄着我的情绪。
“我明明......我明明有关闭水电煤气了,但是,但是火灾还是发生了....为什么会这样子?难道我真的没有能力继承冈崎家的拉面店吗?”
老爹抚摸着我的头。
“蠢货...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得够好,会发生这种事固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许是我太久没更换的煤气管泄露了,也许是我前天用黑胶布粘贴的电线漏电了...所以,孩子,不要将不幸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我的老爹,我终于回忆起了这份熟悉的温柔,像大海一样,像宇宙一般,无限地在责备之后包容着我犯的每个错误。他一直都在教育我,当一个坚强的人,而我却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
“嗯.....老爹,我会振作起来的。”
老爹示意我让我扶他躺下,身旁的凪咲帮我整理好了枕头,然后我慢慢地让老爹卧在病床上。
“好了,让我休息一会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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