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游看了看电子表,18:11。这意味着他又迟到了。
“嘟嘟”
一辆私家车向岗哨出示了证件,驶离学校。
环顾四周。石凳边,地面的土有被人挖开过的痕迹。一旁的泡桐树根部好像被人踢了两脚,委屈地婆娑着残缺的黄叶。他从风中嗅到了微怒的气息。
这儿明显来过人了,来过一个很生气的女生。
霎那间。王信游感觉自己又失去了什么。
不知何时,明月已为远道而来的乌云所覆盖。它们远远传来一两声若隐若现的雷鸣,或许是在召唤迷途的亡魂吧,或许又是,在唤醒沉默的神。
周遭,凌霄花依旧盛开,桂树、枫树、泡桐、杨柳……依旧葳蕤茂密的、叶子将落未落的、只剩枝干的树门像是静站着等候一场舞会的开场。小山坡上传来老人们爽朗的笑声、拍桌子声、喝茶声。迷离的灯光照应着形形色色的招牌,烤鱼、炸鸡排的油烟混合着奶茶店的“最炫民族风”为街道点染。
车鸣、车来、车往。
这在物理上叫做多普勒现象,来的时候嘈杂喧嚣,走的时候安宁寂静。
他的脑子很乱,傻愣愣地坐在石凳上。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不清楚哪里错了;又似乎感觉自己每个地方都错了,今天就是个错误的一天。
从中午追出去的一刻,自己就输了。
不是男主角,没有主角光环,就不该踏入禁忌的领域。
想得少一点吧,马克思哲学是对是错和你没关系,你只要学会背下来就可以了;化学试剂的调配不够严谨,那是出版社的工作;不知道量子力学和二极管有什么关联,没关系,大学填报的是土木建筑,并非物理科学。
人类或许就该找个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看着自己慢慢腐朽,看着孩子慢慢成长,轮回自己的一切。人类就该平凡,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平凡的。
你当初报建筑系,而非你喜欢的国学,不也是打着好找工作的主意么。
他注意到一边有个垃圾桶,于是又将手中的明信片仔细打量了一番,反复咀嚼着那行字,像是要将它们永远刻在心中。
然后,他将明信片掷入了垃圾桶。它砸在铁做的筒壁上,发出编钟般的脆响。
紧握双拳,他又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许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你想要得到一,就得抛去你本来拥有的十。不断抛去不断抛去,知道你将自己的命数也抛完,这趟列车也行驶到了尽头。
可是。
不甘心啊。
我不要财富,我不要名望。
但我不想只做南柯的一只蝼蚁,当大雨来临时只能任凭雨点将我的家园砸成稀泥。
“我可以忍,但我不服。”他小声嘟囔。
绚烂的白光划破天空,像是天地在回应这一颗弱小而倔强的心。
“轰隆”
“唉快快快回期得,再不走天要落雨得。”(快回去,再不走天要下雨了)
“今朝洋伞啊没拿,挨昔要被雨啄死得。”(今天没拿伞,待会要被雨淋死了。)
老人们操着地道的杭州话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从小土坡上的亭子赶下来。他们的家就在对面,能在下雨前赶回家。
“回去吧。”他像是在对垃圾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回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一步一步,听着拖鞋在地面拍打。
落雨了。
回到寝室,他没有照例大喊“我回来啦”,而是径直走去开电脑。
折江大学的寝室是四人一间,上方为床铺,下方为写字台与书柜。
信游的寝室除了他,分别是马哥、阿强、大胖。
马哥是校篮球队的,喜欢各种运动。他基本一到寝室就光着膀子躺在床上看小说,什么言情、日轻、天朝网文,全在他的领域之内。
阿强是个话痨,爱打撸啊撸,听他哔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似乎是个半桶水,前些天被马哥掉打了五把。他很喜欢逗女生,整天哔着说什么什么这个女生看上他那个女生看上他,却从没去找过女朋友。问之,则曰:“我有个兄弟喜欢他了,我不跟兄弟抢。”
大胖信佛,但从未考虑过出家,因为出家就不能吃肉了。他平时话也不太多,因为总是在吃。他是语言系的,但王信游忘了他主修的是哪门语言,因为他好像每种语言都会。据说他学语言的动机是方便去外国点东西吃。
大家问他事情进展地怎么样了。
他说我又迟到了,舍友说怎么会啊,你不提早这么早去的么?
他说时间快到六点了我肚子痛,憋不牢拉翔去了,拉好回来人家已经走了。然后他还描绘了下树被人踢过的细节。
阿强抬手给他个爆栗,说,你是不是**,拉你的翔去。
他说拉翔怎么了喽。
其他同学都分分摇了摇头。
“罢罢罢。”阿强道,“我看你们是有缘无份啊,不过这样也好,兄弟们也少了个竞争对手。”
马哥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啊,人家拉翔迟到怎么了?人有三急,你就想和别人聊去聊去翔拉裤子上么。
阿强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激,连忙赔礼说信哥信哥我错了,信哥你这牛肉干还有吗?
王信游象征性地给了他一拳,说我包里有很多,自己去拿一条吧。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诶↑大家放心,信哥女朋友绝-对-找得到。”王信游一边说着一边点开galgame《近月少女的礼仪》的游戏图标。
“二次元的不算。”大胖插道。
“靠你这是种族歧视!牛肉干要不要吃了你?”王信游装懊恼。
“唉咿——”马哥放下小说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把躺着的脚搁到床外,坐直了身子,大家都知道他要发言了。
马哥虽然平时都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看小说,但他说话在寝室里分量很重,不仅仅是因为他常年打篮球比大家壮上一圈,更因为他的话仔细想想还都挺有道理。
“不是我说你啊,懵逼,都读大学嘞,你是不是该想想去找个对象喽?”
“现在找……不是养别人老婆么……”
“哎你懂啊不懂的。哪里一定要第一次找了就要——结婚的哦,这个么——叫积累经验的啊是不是?”
“马哥听说你高中找过对象啊?”阿强问道。
“那必须的,凭你马哥这帅气么——对象随便来来的喏。”
“现在怎么样了?”
马哥摆摆手,“跟初中的一样,都是小婊砸,毕业分开了么就说什么‘我们暂时分手吧’。”
“分么就分么好了,还暂时一个。我暂暂暂暂你妈暂。”
说到这里马哥神情有点激动,忍不住爆了粗口。
“马哥你不想她么?”
“刚开始么——总有点想的,后来么就想通了。”
马哥神情严肃地拍床,“男人,没有事业,这种爱情,都是暂时的。”
台下涌现了热烈的掌声。
“唉低调低调。”马哥一只手按了按,另只手臭屁地抹了把自己的头发。
听着热热闹闹的寝室,王信游看向窗外,窗外下着暴雨。
江南省的天气就是这样,中午晴空万里,傍晚就瓢泼大雨。
哗啦啦。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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