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四十年的时间还是太长了,无论是对个人而言,还是对一个家族而言,还是对一个王朝。
巴洛放下手中一大沓国库收入的报告单,静静坐在宰相阁的巨大落地窗前,身下是那张檀木大床,默无声息的火烧鸟似乎也在静静地观测主人的颜色。
他面前,是被三条大河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卡拉索瓦兰瑞,穿过篡诫王泰勒丁尼的巨像肩膀,暮色中占地数十万亩的王都尽收巴洛深陷的眼窝里。
歌舞升平,花火在半空中炸碎,迷幻的色彩投向夜里,暗紫色的银幕显出几分狰狞,又有几分**,不知道今晚又会有多少贵族老爷在一片炫目的鲜花和光晕中、娈馆春楼的莺歌燕舞里一睡不醒呢?
真是一片沉醉的温柔乡啊。巴洛厌恶地想。
他们已然与那血与火的时代绝缘了,无论是走过了这四十年的人,还是自诞生起就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巴洛抬起头来,惨淡的云霭后有什么吸引着他。
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神谕星变暗了,滑坠到西方的天空,而骑士座和魔王座却高高升起,在王都顶空呈斗角之势,正如他们万古以来每次出现的场景一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些星座的命名者早已不可知,它们神秘的存在和扬·勒不梅特尔世界一样古老,让人不可捉摸——上人、伊恩利亚人、诺帝卡先民亦或是咒兽人命名了它们呢?若非传统以及两千年来不可更替的习惯,瓦兰瑞人肯定早已迫不及待地用他们的七王来称呼这些遥远的星球了吧?
法吉特之前,卡拉索人要面对的是西方强大的青铜器王国西堪那和斯塔夫、魔术故乡的莫顿城邦、骑着霜炎战象的瘠地民、嗜血成性的咒兽人,甚至是人类永远的梦魇——孽妖。
而今它们一个个臣服或毁灭在卡拉索人扩张的铁蹄之下,地上诸王的光辉和拥有神明庇佑的卡拉索民族仿佛时刻能吞噬掉这些如雷霆乍惊般汹涌而过的历史。
但是不会的。巴洛·科里垂下眼睑,是不会的。月琴城曾传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只要上古群星依旧璀璨,神的影子始终庇佑王国……
这首歌让巴洛毛骨悚然,他仿佛看到神从未离开这个世界,她随时有着投身而下的可能。
但想到这里,巴洛却又莫名的宽心了许多,既然两千年不算久远,那四十年前的那些蛛丝马迹肯定也还留存在人间吧,他现在还没空去管神的事。
“大人,要出发了。”巴洛听到门外葛文爵士一贯冷酷的声音,他立刻起身,抓起铜制紫罗兰冠走出门去。
太阳宫外,几十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在禁军的簇拥中缓缓开到正门前,巴洛看到满脸通红的陶特·考林恩侯爵一家和霍斯克伯爵、开翁伯爵等几位大人已经到了,站在队列面前畅谈着什么,守候在他们旁边的是提伦·约修亚和太阳宫禁军队长们。
“晚上好,三度欢盛节快乐。”蓝恶魔作出满面红光的样子迎上去,几位贵族和他们的家人立刻住嘴了,转而向蓝恶魔抚肩鞠躬。
“巴洛大人,这是最后一度欢盛节了,月琴城收成可好?”礼毕后,和他比较熟识的开翁伯爵搭腔了。
开翁·加拉顿身材结实、皮肤黝黑,说话有着浸润区人特有的腔调,但他身上的底斯绿礼服确实不怎么好看。
“勉勉强强。”蓝恶魔如实回答,“希望巨峰领的加拉顿家别再来借粮食啦。”
开翁大笑,一边说着“不敢了、不敢了”一边糊弄过去。
蓝恶魔注意到陶特·考林恩的两个儿子,把他们的衣服撑得涨鼓鼓的,活像两个苹果,他友好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给他们“冬钱”,这种习俗来源于加别塔,大人们会在冬天给孩子们发些小钱,瓦兰瑞人继承了这种习惯,不过现在的冬钱不一定是钱罢了。
大小考林恩的冬钱各是一枚银色十七芒石勋章,虽然两个小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拿着当玩具把玩。但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巴洛心想,在他们成为册封骑士时突然又得知自己晋升成了御臣侍从的那一刻。
后来熙熙攘攘赶来的是无精打采的库吉特森,他姐姐,汉内登·瓦兰瑞的遗孀“铁夫人”西娃·开诺以及汉内登的儿子卡尔登公爵和女儿泰莎小姐、之后是费米·堪察韦侯爵和他的朋友们,接着是卡菲林特和小鸟依人的芙德夫人,然后是长脖子的史考特·卡沃、卡特兄妹、梅森·杰勒斯以及一大票巴洛记得半生不熟的贵族们。每来一波,下面驻足观望的市民和整装待发的士兵就会多一打。
忒斯和他母亲呢?巴洛很疑惑。
最后,瓦兰瑞王室,这个国家的主人,在垩石台阶上人群的一片议论中登场:
站在最前列的是身着金甲的七名太阳宫殿卫长,他们身后就是一身紫色天鹅绒礼袍、头戴黄金栀子花冠的肯恩国王,他身边站着的是一袭玫瑰红连衣裙的史缇拉王后;穿着淡色碎花石榴裙、用一圈圈白色玫瑰和桂月装饰着的歌莉娅公主紧跟在他们后面,而她身后则是两位闷闷不乐的盛装的王子——风·瓦兰瑞和泰渥斯·瓦兰瑞。
见状,士兵与群臣纷纷单膝跪下,巴洛也不例外,暮色中,魔光术投影出的炫目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太阳宫大门上,宛如一些巨人。
“众爱臣平身。诸位欢盛节快乐,愿富足与幸福常驻瓦兰瑞王国。而今孤的四子阿托纳斯·瓦兰瑞尚在襁褓,休要见怪。”肯恩打官腔的样子巴洛一直觉得很别扭。
随后,众人上马车,巴洛自坐上打着科里家族神手旗的车,肯恩一行人则上了一辆八匹白马拉着的镂金大车,在夹道无数白衣禁军的保护下穿过圣足道大街,浩浩荡荡的开向梓林大剧院。
瓦兰瑞的欢盛节分三次过,代表着秋季的三次丰收,前两次一般只是亲人聚着用餐而已,而最后一次欢盛节的规模往往最大,开设在最后一季收获后两个礼拜,卡拉索瓦兰瑞王城每每在此时举办今年最后一次盛大的宴会,以笑容迎接明年,无论是在欠年还是丰年。
剧场早已人满为患,巴洛远望去,那些花花绿绿的人群如海啸一般掀起层层巨浪,正在狂热地守候他们国王的到来。
肯恩的马车停下后,瓦兰瑞家在白衣禁军的簇拥下走进剧院大门,肯恩边走还一边在频频向人群挥手致意。
他们走向二楼的位置,只有御臣和选帝候才有资格在那里落座,因为大部分选帝候没有来,布利斯特伯爵也已经离开王都返回狮鹫堡召集军队,本就多出许多的观众席更显得空旷。
满面红光的肯恩也露出些不悦,他向提伦吩咐了些什么,提伦就立刻离开了。
雷德安大公真的不是叛徒吗?为什么王都发到俄里密克顿的通文一封都没有回复?西境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三位选帝候完全失联?巴洛本就满心疑惑,布利斯特连夜匆匆逃离卡拉索更让他草木皆兵。
他走到泰渥斯身边坐下,少年看看他,继续吃着一只血橙,他性格暴躁,让巴洛不禁想起过去的自己,而现在他的表现却很斯文,橙子血红的汁水一点也没有从嘴里流出来。
“你和风又闹矛盾了吗?”巴洛看见躲得远远的风在偷看这边。
“那家伙真的很讨厌,我以后一定要把他赶出太阳宫。”泰渥斯投去愤怒的目光,“反正他也是个野人变的。”
诚然,风比泰渥斯更机灵,动作也更敏捷,然而在专注度和谋略上泰渥斯却胜弟弟一筹,巴洛不禁想到以后当肯恩老去时,到底谁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或许是她。
巴洛侧身观望,却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歌莉娅·瓦兰瑞又跑得没影了。若不是去化妆,肯定又跑到城里玩去了。
“他和你父亲、你姐姐一样活泼。你知道吗?你父亲小时候也一样调皮。不如说能有你这么听话的王子才很奇怪?”巴洛开了个小玩笑,他拍了拍郁闷的泰渥斯的肩膀,离开了国王和王室的那一排座位,站在二层看台的繁杂扶手边看向台上。
台上的戏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巨大的纸糊投石器凌乱摆放着,出演魔导士的老头们正在舞台两边整理胡子,两个侏儒正在把一块巨大的牌子拉到空中。
今晚要出演的是一台关于九百多年的“联合王”汉特森一生最辉煌的战役——“三王会战”法拉毕尔大捷的史诗剧,这场战争带来的结果,就是瓦兰瑞王室永久地联合统治西堪那、斯塔夫王国,直到他们扶起俄里密克顿家族作为西境的管家后。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演与西境的战争呢?剧院的老板的行为耐人寻味。
贵族们开始轮番送两位王子和卡菲林特的儿子奥尔顿冬钱了,大多数多是些来自边疆地方的奇异玩意儿,奥尔顿得到了一只和他一样羸弱的红猴,风还拿到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人面蛛,这个奇异的玩意儿来自一位北境领主。
巴洛想送他俩的礼物不在这里,所以他并没有动。
不一会儿,一些大大小小的贵族也破例来到了二层,楼下空出来相当一块地方给那些围在大门外的平民,二楼看台这才显得不那么寒碜。
“巴洛?”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巴洛回头时,看见的是一个黑发男子,他面容瘦削,眼睛却十分友善。
“梅森?有什么事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忧郁啊。”梅森站到了他旁边,“要不是我认识咱们的当朝宰相,我还以为你是个斯托林克派的学士。”
“学士可比你想的要油滑得多。”
“怎么,有什么麻烦吗?”
“我这边的麻烦比你多不知道多少。”巴洛盯着一个正在搬运木桶的少女,“二十年前我真该和你一起去潮腾堡,现在就不用管这些破事了。”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梅森抱怨着,在附近一位侍者盘里拿到两杯香芷酒,递了一杯给巴洛,巴洛尝了尝,味道有些苦,并没有浸润区特产的那么浓烈。
“我那时没你那么叛逆。我们的父亲都不让我们去当魔导士,但你去了,我留了下来。”
“是啊,然后凯茜就被嫁给费米那混蛋了。”梅森在扶手上锤了一下。
巴洛的心一阵痛。
“兄弟,我真不知道那年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在那张纸上盖章……”
“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时候我21岁,不是43岁,你记得吗?我没有权利,我没有杰勒斯家族的继承权。”梅森眼睛埋在阴影里,“我能反抗我哥和我妹妹的父亲吗?那张纸不是询问意见,而是通知书。换你,你该怎么做?”
“别说那些了,往事都该死——我问你,潮腾堡准备出兵吗?”巴洛狠狠喝下一大口香芷酒,尽管不够浓烈,但这一口下去还是差点把他的眼泪呛出来。
“喝慢点,老兄。这事不是我这边下令就有用的。密宗会的一大帮老头要先讨论个十天半月,然后再做出一个最中庸——也就是最让人反胃的决定。他们以为养活他们的是鲛人似的。”
“这也难怪。因为安·培林那活见鬼的训诫,潮腾堡都中立多少年了。不过没有他们,战争也不一定会失利。”
“好好干吧,巴洛。如果瓦兰瑞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达雷尔城和潮腾堡永远为你开放。”
“要是密宗会再来个中庸的决定我就很难受了。”巴洛离开原地,走向御臣的座位,“演出要开始了,坐下来吧。”
茹贝尔还是一如既往地缺席,他已经病危,每天都有些人来太阳宫拜访他,当做见他最后一面。因此御臣席仅有提伦、库吉特森、史考特、梅森和巴洛五人。
巴洛对史诗剧毫无兴趣,他喝下一杯杯葡萄酒,直喝到面红耳赤,头脑有些昏沉。他不想再去思考堪察韦、伊恩之盟和暗鸦组织了,他只想在沉淀了二十年的记忆里去把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揪出来,以供自嘲。
“哈哈……凯茜……酒真是害人。”
台上,米迦尔公主正在对爱人韦特将军深情的告白,再过三度良宵,她就将奔赴卡拉索瓦兰瑞成为汉特森国王的妻子,而韦特则将不惜背上重重叛国罪,带领西斯王国最后的军队与加别塔的降服王马顿展开决一死战。
“没意思了,听说公主的告白要将大半个时辰。”梅森侧耳过来告诉巴洛,本就头昏脑胀的巴洛听了连连叹息。
“反正歌莉娅公主都走了,肯恩也看不到这里,不如我们也去找点乐子吧,我看你也欲求不满挺久了。”
两个男人瞧瞧起身,他们身边的库吉特森扬起眼睛瞧了瞧两人,向他们比了一个快去快回的手势,继续睡觉。
他们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那里的几个侍卫意味深长地朝两个御臣笑了笑,弯下腰。幸而一路上没有密臣盘查,梅森和巴洛出门立刻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指定位置后,车开往御河殿区。
“哈哈,蓝恶魔,快把你的头发遮起来,把你的那快该死的披风脱了!”梅森快活地把御臣的铁藤萝圆环摔到一边,他的话里也有着醉意。
“妈的,卡菲林特那小子的眼线真难搞定,我都快两个月没出来逍遥了。”巴洛大笑着也把自己身上宰相的行头摘得一干二净,两人仅身着素色的衬衣,披了一件向马夫借来的斗篷,外面的入冬的风感觉会很冷。
不过蟒时不时会来找他求爱罢了。
没过多久,车夫提醒他们已经到了,两人下车,梅森付钱给车夫。
“不用了,两位大人。”车夫连忙拒绝,“我就在这里等您们,祝您玩得愉快哦。”
汉内登病逝以前,这就是巴洛常光顾的妓院,他实在没法让自己喜欢上佩妮夫人,所以到今天,他们也就只有忒斯这一个孩子,巴洛想着那个自作多情的女人的躯体,走了进去。
中年的鸨母见状,立刻向两位大人深深鞠躬。
“大人是多久没有来了?”她满脸堆笑。
“事情很多,你们也是知道的。”梅森把两人的衣服交给一位衣着暴露的女郎。
“大人,今天真是不巧,平时您喜欢的那个女孩在侍奉其他客人,但是我们这里新来了一个孩子,长得十分可爱,您看……”
“啊,那没事。就她吧。”巴洛心情又有些低沉,他真的很喜欢从前那个有些雀斑的喀尔维什姑娘。
“我也要个可爱点的。”梅森坏笑着举手,两人便走向二楼。
两人进了不同房间,巴洛选择的不是自己平时喜欢的那一间,在同一个房间与不同女孩上床总让他感到有些背德。
这个房间有些小,火烛是早就点上了的,暧昧的熏香味勾起醉酒的巴洛些许睡意,少顷,外面响起微弱的敲门声。
“请进。”
“大人。”进来的是一个体态娇小的女孩,她的头发呈不自然的棕色,垂在身后。她穿着暴露的丝衣,目光躲躲闪闪,脸上一片潮红,那五官实在是太精致了,巴洛不由得看呆。
“大人,要先洗澡吗?”
“好吧。”巴洛对这个美人的请求没有抗拒力,虽然现在他只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巴洛一边看着女孩为自己打来滚烫的热水,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去,露出坚实的臂膀。
“叫我萤就行了。”女孩看了一眼巴洛的**,羞涩地转过头去。
“你还是处女吗?”巴洛对她的反应很不解。
“是的。”
“你过来。”虽然是这么说,但巴洛早已走了过去,他巴不得立刻像只野兽一样扑到她胸前。
于是他一手握住女孩纤细的腰,一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女孩尽全力地忍耐住,他能感受到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在微微颤抖。
真是可爱极了。
颤抖突然停止了,巴洛以为女孩终于放开了,他把他她抱到床上,更加大胆地用手窥探她的身体,腰、小腹、肋骨,然后是胸……
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巴洛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臂撞到了床沿上,他猛的缩手,一条鲜血划出的线染红了床单。
“有刺客!”巴洛仓皇后退,立刻大喊,连酒都吓醒了。女孩跳下床来,一把粉末撒过来,巴洛看不清,立刻退到澡盆后,胡乱摸索可以用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楼下传来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而此时女孩从烟雾中冲了过来,让巴洛根本没有时间得以喘息。
洗澡水倒了一地,滚烫的洗澡水水浸入伤口痛得巴洛咬牙切齿,但他还是用手掌勉强抵住了女孩杀来的匕首。
“你这畜生!”巴洛怒吼着将女孩推开,这时们已经打开了,一些妓院雇佣用以保护安全的佣兵冲了进来,但他们只看到了倒在墙边的巴洛,因为烟雾的原因他们看不到要找的刺客。
门外一阵光芒打来,烟雾瞬间消散了,房间空空如也,只有被撞开的窗子在痛苦呻吟。
“让她溜了。”巴洛诅咒着那个妓女,望见了赶来的梅森。
“要是我来早一点,这些饭桶就看得见那个女人了。”梅森手上的光芒消失了,“你伤得怎么样。”
“没有大碍。”巴洛顾不得赤身**,咬着牙齿站起来,手臂上的血缓缓淌下。
“为什么会有刺客!”梅森朝这些妓院的人大吼道。
“那女人才来不久,我们还不清楚她的底细,饶命啊大人!”鸨母第一个跪下来,大声求饶。
“不要为难她了。我们也算是半个熟人。”巴洛制止了正欲发作的梅森,他惊魂未定,大脑清醒了不少。他知道,宰相这个位置上如此死掉的人不算少数,他也随时警惕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基本上有头绪到底是谁派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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