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公子,有位先生在门外求见。”
一身灰色素布衣服,面容稚嫩怀里抱着一只温顺的白猫小童子从屋外走进,低着头静候着回音。
“咳咳,何人?”
一声两声清脆的咳嗽,略带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那扇屏风显出温润的白色,不知是云南薄大理石还是深海贝壳制成。一片两片片片相接,接缝处又是点缀一块蓝色的玛瑙,像是孔雀开屏般的美丽。
“公子,是南城棋舍舍主褚先生。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来拜见您。”
那只白色的猫咪不知见了什么物什,喵呜的挣了一次身子。童子弯腰将白猫放置在身旁的篮子里。
“咳咳,有请。”
又是一两声咳嗽。
“公子,今日您的身体不适是否让我打发他走?”
童子听到主人的咳嗽声不禁为主人担忧。
“请他进来吧。我的身体倒还不碍事。”
屏风后面的男子在坚持。
“嗯,那好吧。公子稍等片刻。”
小童子朝着屏风鞠了一躬,退出屋子。
一道走廊,走廊两侧种满了翠绿色的竹子,粗细适中甚为美观。走廊尽头一扇竹门,朴素的没有可以挂坠修饰的物件。
“褚先生,我家公子有请。”
童子打开竹门,向着门外那位身着华丽面容清秀的公子说到。那只白猫早已跳出篮子尾随童子而出,好奇的打量着门前的这位先生。
“先生请随我来。”
小童子弯腰抱起那只白猫,走在前面为褚先生带路。
褚先生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看到走廊两旁的翠竹,不禁感叹竹枝节节高。此间屋子的主人也正如他所喜爱的竹般志清高远。
片刻,二人已步行至屋前。
“先生在此稍等,容我进去向公子说明。”
童子推开竹门向内走去。顺着小童子的方向褚先生朝着屋内望了一望。一方竹桌桌子上面放置着暗黑色的茶壶与四只茶杯。每一把竹椅各自占据桌子的一面。一处屏风,屏风处似有人影晃动。那个身影应该是自己所要拜见的闻水公子。
“褚先生,公子请您进去。呵呵。”
小童子望着褚先生呆呆的神态,不禁笑出了声。
“额,嗯嗯。”
褚先生的双目盯着竹屋左右梁柱上的对联出神,听见小童子的轻笑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说。
闻水公子坐在屏风后,阳光从屏风后面的竹窗照射进来为清幽的房间内添了一丝尘世的暖意,自然在屏风上也留下了一个优雅坐姿的投影。
“闻水公子可好?”
褚先生向着屏风抱拳弯腰做了一揖。
“咳咳,身体自小多病。不病不死,不痛不痒。身体也就这样了。倒是褚先生到此可有什么事?”
咳嗽的声音并未消减。空气里洋溢着闻水公子清脆的嗓音。
“公子,久闻您的棋艺卓绝这才想要拜见。”
褚先生眼睛上扬,看着屏风。一面欣赏那面瑰丽的屏风一面提起耳朵等待着屏风后面的回答。
“呵呵,果然是南城棋社的舍主三句话不离围棋。”
爽朗的笑声与刚才的咳嗽声所显示出的病态判若两人。
“作为大明第一棋手,不知您会不会对这次的民间比赛感兴趣!但小人还是为温水公子留下了一个参加资格。您不必与其他凡夫俗子比试,只需要与比赛的冠军下一局棋就可······”
“对方既然应经是冠军这又何必呢!”
闻水公子打断了褚先生的话。褚先生看见屏风后面的褐色影子赫然起身,衣衫随着从竹窗吹进来的风摇摆。
“公子,且待我说完您在做决定也不迟啊。想必您也听说了吧,最近民间出现一位署名为‘东方先生’的棋手,我曾经看过一次他与我棋社大弟子对弈。万人空巷,与您当年的风采颇有相似之处。这次的民间比赛,他也参加了。一路披荆斩棘,离未来的冠军之日不远了。”
褚先生改变了说话的口气,可能是对刚才闻水公子打断了自己而不满吧。
“哦?”
屏风后面的褐色影子重新坐定,一声怀疑且带有好奇的语调。
“公子,做决定了么?要不要参加?”
褚先生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那‘东方先生’什么模样?”
温水公子似乎开始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了。
“此人从不漏真面目,每次与人对弈都是披着蓑衣蒙着面纱,隐隐约约、影影绰绰的神秘之感。”
褚先生对这次的巅峰对决很是期待,对‘东方先生’的描述也是极尽语言之能事。
“咳咳,嗯。我届时会去会一会那个东方。”
闻水公子答应了。
“公子。那我先告辞了。”
“哥哥,哥。你出来看看,这是什么?”
竹门外一片喧闹之声。小童子与一位身材适中面容姣好的青年男子走进屋来。比起小童子,那位男子的年纪稍大一些看起来却比小童子更稚嫩。手中擒着一只灰色的野兔。
“这是做什么?每日不好好学习棋艺净和你的酒肉朋友玩耍。”
闻水公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见弟弟手中的野兔皱起了眉头。
“哥哥,那些棋艺我早已熟记于心。不信咱们两个比比。”
男子撅起嘴唇扬起脸来,挑衅似得看着哥哥。
“呵呵,你呀。”
闻水公子笑了笑,作罢。转身进入屏风之后,心里念叨这个弟弟倒与当年的自己颇有几分相像。
三日之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竹门外。褚先生应约来接闻水公子参与围棋博弈。按照道理说,那位‘东方先生’已经算是冠军了。可是依旧不肯露出真面目。甚至向南城棋社舍主提出与闻水先生对弈的要求。
比赛地点是城中唯一的一座九层酒馆的聚贤楼的最顶端。正如褚先生所说,那位‘东方先生’果然是一位身披蓑衣头蒙黑纱的怪人。聚贤楼下一块巨型棋盘为棋客们实时演示对弈实况。万人空巷。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次高手对决。
“在下闻水明珠。选白子”
闻水公子抱拳作揖。
“在下东方先生。黑子。”
着实厚重的声音。
黑方落子,褚先生拉长嗓音向着楼下喊道。比赛开始了,围观的人群开始一阵小的骚动,都在猜测这次的对决谁输谁赢。双方开始落子之后人群又逐渐的安静下来。白子如俯卧大地誓要扭转乾坤的巨龙,黑子如飞翔九天遨游神舟的大鹏,各有千秋。
白子明显在谦让着黑子,以静为动,每一次的落子却都暗藏杀机引起楼下围观人群的一次惊呼。黑子被牵制,东方先生的黑色头纱开始渗出汗珠。
“这,这是什么棋路?”
东方先生心中思索片刻。这个恰当,已经容不得他去细想其他的事。唯有面对眼前的这幅棋局才是至上之事。
“这是,珍珑·珍珑棋局。”
聚贤楼下围观的棋客之中不知是谁嚷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惊叹自己竟可以看到这传说中的棋局。
“珍珑棋局。”
此刻轮到东方先生落子,夹起黑子的手迟迟无法下落。落在这处,死路。落在那一处,虽可以占据上风但在下一步却是满盘皆输。
褚先生的双眼紧盯着‘东方先生’的棋子,看看这位神秘的男子能否看破其中玄妙。
“我认输。”
这一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升起,在观棋入迷的棋客中并未引起波澜。
“我认输。”
这一声陡然提高了八度,‘东方先生’猛然起身用双手播乱了棋局,黑子白子散落一地。楼下围观的人也听到了这一句带有些许无奈与愤怒的妥协,瞬间热闹非凡,对‘东方先生’议论纷纷。这次的比赛以闻水公子的胜利额告终。褚先生并没有看到闻水公子嘴角的微笑,代替的是紧锁的眉头。褚先生没有过问,有的时候知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可以被触及心底的敏感比性格豪爽直肠子的侠客更是待人照见。
闻水公子谢过褚先生,下楼,坐上来时那一驾马车远离了这个喧嚣的闹市。
夜无明月,闻水公子命小童点起灯火,竹屋内亮堂起来。他坐在屏风后面等待自己的弟弟归来。
“公子,我要去找找二公子么?”
童子点亮了灯,透过摇曳的火焰看着闻水公子的脸。
“不用了。时候不早你也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等等。”
闻水公子摆摆头,转过身站起来走至窗前,推开窗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哈哈哈,珍珑棋局,什么破,破棋局。”
竹门猛地被推开,吱呀一声。二公子满身酒气晃着身子进了屋。
“哥哥,哥,哥。哈哈,小弟甘拜,下风。”
不容闻水公子质问,二公子傻笑着对着闻水公子做了一揖。
“这像什么话?喝的醉醺醺的。”
闻水公子起身,厉声道。
“今天这盘棋下的过瘾,我这酒也喝得过瘾。哈哈哈。”
二公子斜靠在竹门上。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东方先生是谁?认为我每日待在家中不知你在外面做着什么事?”
二公子抬起头,诧异地望着闻水公子。闻水公子望着他,不言语。盛夏里的寂静夜的虫鸣在此刻很清晰,两人彼此的呼吸亦是如此。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二公子向前一步,脚碰到了刚才进来是自己放置在地上的酒坛也没有发觉。酒汁从坛子里流淌出来顺着脚下沉香木板的裂缝向四方曲折的游走。
“从你那执棋落子的姿势,还有你每日归来时露在腰间的一缕黑丝,那就是你的头巾吧。从你开始学习围棋开始,便吵着闹着要与我对弈。做哥哥却没有实现你的愿望。在我发现你成为了民间比赛的冠军时决定试一试你······”
“试一试我,哈哈。”
二公子向前用脚踢倒了那一方竹桌,灯火掉到地上的火花溅落在酒水之上,蓝色的火焰从脚下向着四方蔓延。
“怎么,你也怕死?哈哈哈。”
二公子伸出右手揪住闻水公子的胸前衣物。
周围的火势慢慢的变大,噼噼啪啪的竹制器具裂开的声音。从身后至屋顶,火舌吞没了整个屋子。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睛里喷射出可以与周围烈火相媲美的怨气,一个是满含失望的无奈。
二公子头顶一个铜质的棋盘,用麻绳吊起四角悬在半空。此时,火焰缠绕着麻绳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走啊!”
闻水公子奋力的推开了二公子,落下的棋盘砸中了自己的腿。
“你快走啊!”
二公子被哥哥推出门外,整个屋子轰然间倒塌。脚下是异界短小的竹枝,踩在上面脚下一滑,头部撞到地面晕了过去。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带自己醒来,眼前的一切让二公子后悔不已。
阳光下的废墟依旧冒着残留的火焰,自己的哥哥也丧身于此。手臂些许疼痛,看到一片红色的血。也许是昨晚哥哥推自己离开火场时碰到竹门所划伤的。这个伤口,是哥哥留在自己身上的唯一印记。
“哥哥。哥哥”
歇斯底里的吼叫在一片废墟之中徜徉。
今世
“你可以快一点么?小弟。待会儿妈妈会发飙的。”
林羽然抱着一床被褥对在身后慢慢踱步的弟弟说道。
“别这么说,就咱们这样站在别人面前,十个人有九个会说我是你的哥哥额。因为我的个子比你高嘛。”林羽凡说完将翠绿色的古董花瓶放在脚下,用右手在额头前移了移,“诺,事实就是如此。”
“咦······”一个十足的京剧腔调,“幼稚哦。在你的想象之中当然比我高了。注意注意你脚下的花瓶呗。”
夏日,知了作为这个季节的使者正努力的隐藏在梧桐树的浓密枝叶之间酣畅淋漓的歌唱。有风吹来,天边的云朵会缓缓的移动组成各种神奇的图案。吹动树枝,知了的鸣叫暂时停歇,趴着脑袋看着树下忙忙碌碌的两位少年。
“嗨,哥。你看这个是什么啊?”身后传来弟弟的声音。
林羽然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相信弟弟的这句发问,被弟弟过许多次了。若是相信了羽凡的话,一转身要么是一只绿色的蠕动着的毛毛虫,要么就是他准备在自己脑后的拳头等着自己的脸颊撞上去呢。俗话说,空城计不过二。你这把戏也是N遍了吧。
这个世界如果有人愿意欺骗,终究会找到一个愿意相信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是没有抵过自己的好奇心,林羽然谨慎的转过了头。出乎意料,没有毛毛虫也没有等待着自己撞上去得拳头。映入眼帘的是羽凡手中的那一个黑色的锦盒。
“哥,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羽凡兴奋地望着羽然。
“还能有什么,说不定是妈妈收藏起来的古董吧。要不然就是祖母的嫁妆盒子了。看起来年代久远了。”自己的妈妈是古董商拥有这种盒子也不足为奇吧!林羽然在自己的心里念叨。“哎呀,你看上面的尘土不会擦一下的啊?”说完,拿起左手边桌子上的抹布递给弟弟。
“貌似分析的很有道理啊。”羽凡撅起嘴巴咂咂嘴,顺手接过了抹布擦掉了表面的尘土,那个盒子原本是褐色的啊。
“打开看看呗。”林羽然向前一步,他也在期盼着这个盒子里是什么物什。说不定是一只狼毫,这是很适合自己的。
“额,嗯,嗯······哥,打不开啊。”羽凡涨红了脸在锦盒正面的中缝处用力掰,丝毫不见效果。“太紧了,哥。你试试。”同样的结果,作为哥哥的林羽然也打不开遭到了弟弟的一阵嘲笑。
“先藏起来,以后再研究研究。”羽凡将其置在一边,继续从家里向外搬东西。
暑假的第一天啊,谁有他们这么倒霉。来不及与自己的同学游玩就被妈妈强制性的留在了家里,理由蛮充分的:一星期后,我们要搬家。这几天你们就留在家里收拾东西。我负责运输问题。
因为妈妈是古董商,家里的藏品必定也不会少。问题就来了,这么多的藏品,妈妈每日用奥迪只带走三四件,待到何年何月才了。更何况,运输问题有物业公司解决与妈妈有什么关系。
门外传来汽车停靠的声音,准是妈妈回来了。两个少年心里想。赶紧带着手里的藏品走出门外递给妈妈。羽然拿的是古代小姐富人用的被褥,一股霉气。羽凡拿的是翠绿色的花瓶,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偷懒了吧你们?可不只是收拾这些古董了哦。”妈妈微笑地一件一件接过放在车中的纸盒子里,盒子里除过上面五个面都铺就一层厚厚的棉花以防藏品受损。
妈妈走后,两位少年回到放置着那个锦盒的桌子旁细细观摩,同时商量着怎么将其打开。最后决定先由哥哥保管。于是锦盒与哥哥一起进入了哥哥的房间。
完成了今日妈妈布置给自己的任务,羽凡在下午的时候就出去找同伴玩耍了。留下羽然一人在家守着那只锦盒。怎么会打不开呢?羽然心里在琢磨。既然这个盒子的正面有中缝那就应该从这里打开啊。经过了多少岁月啊,接口处咬合的严密至极。对了,对了,用刀片啊。羽然从厨房里取来了水果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开了那只锦盒。随着“咯吱”一声,林羽然的心也沉了下来。
一只金色的乌龟,头部还会向前向后自动伸缩,尾巴则左右摇摆煞是可爱。禁不住拿起那只金龟,猛然间发现金龟之下有着一张折叠过的纸。放下金龟,拿起纸张。细细展开,那是一张书信。
如果,如果林羽凡没有发现这只锦盒,林羽然也不会发现这张书信。就是这张纸让林羽然的夜晚睡不着觉。
亲爱的安娜: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我是一个罪人。谢谢你将我的孩子养育了这么多年。我今天看到他了在你家的窗下,他在客厅兴奋地打游戏,这么惯着孩子可不行。呵呵。我是不是不应该故作轻松呢?我现在信佛了,相信人世拥有轮回善恶终有报的道理。昨天晚上我梦到了叔叔、阿姨还有你,我知道我的时候到了。这封信是我最后对你的问候了。珍重。
永远尊敬你的安思明
安家村十六号
晚上七点的时候,羽凡灰头土脸的抱着篮球推开门。“哥哥,那个锦盒怎么样了?打开了么?”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羽然发着呆,一时没有言语。
“哥,哥哥。醒醒。”说完,伸出右手摸摸羽然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然后右手在林羽然的眼前晃动,“这是怎么了”
“我又没有睡着,醒什么醒。倒是你啊,怎么灰头土脸的?待会儿妈妈回来肯定会数落你的。”林羽然抬起头看着抱着篮球的弟弟。“打架了么?”
“嗯,不过男孩子打打架也是很健康的事情么!哈哈。”羽凡扬了扬眉毛。
“趁着妈妈没有回家快去洗澡吧。”
“嗯嗯,是啊。”
接下来林羽然依旧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自己作为哥哥,从小就是弟弟佩服百分之百的对象。不论是成绩、品德,还是与人的交际、朋友的多少在同龄的孩子中都是优秀至极的。因此,那封信上署名为“安思明”的陌生人在窗前看到的那个在客厅玩电子游戏的孩子指的应该是自己吧。弟弟是没有机会玩电子游戏的。就算是上了初中后妈妈送给他PSP作为生日礼物也是眨眼之间就被没收了的。想到这里,心里陡然紧张起来。
眼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张全家福,一股不自信的力量驱使着自己伸出手去将其拿至眼前。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这张照片。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子,相貌清秀,比帅多了一丝儒雅的味道。再瞅瞅弟弟,那张生满青春痘的小脸还有那矮矮的个子与爸爸妈妈的完美基因却也是相差甚远。这也并不能证明自己就是父母的亲生儿子。一切也只有从那张信封之上的地址着手了。
一夜未眠。妈妈回来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凌晨了。自己等到开门的声音,妈妈回来了。羽然以为自己是因为等妈妈回家而无法入眠,可是这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自己与弟弟睡在一间房,一旁打着鼾的弟弟不会注意到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妈妈微笑着向里望了望,继而轻声关闭了门。
依旧睡不着啊。今夜只有听着弟弟鼾声无眠了。思考了一夜,脑袋昏沉沉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眼睛四周似乎贴上了一圈透明胶布,难受的很。一个计划却就在这一个晚上思考出来,今天即将是自己证明自己身份的关键一步。怀抱着希望自己可以在这次去安家村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么弟弟就只能以不幸来形容了。现在这份不幸的心情只有自己可以体会了。
“妈妈,今天我同学过生日我想出去与我同学玩两天。可以么?”一个借口,妈妈总不会怀疑的吧。
“嗯,哪个同学呢?”正在准备早餐的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林羽然。
“是小黑啦,就是来过咱们家那个个子1.9的小子。呵呵。”妈妈似乎是在怀疑啊。
“可以啊,不过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哦。”妈妈微笑着说。“这,这个似乎是黑眼圈哦。”说完伸出手触摸羽然眼睛下面的起的皱。
“还有谁呢?你问问我的弟弟了。”羽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羽凡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的哥哥。听到声响,羽然转过身,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昨天晚上可是一直在打雷的啊。”
“有么。昨天晚上打雷啊。我没有感觉耶。”说完跑至窗前望了望,一脸迷惑的回过身,“没有的啊,外面的地面还是干的呢!”
哈哈,呵呵。妈妈笑的弯下了腰。
没有去小黑的家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根据自己的了解那个安家村应该是这个城市的附属村了,距离自己的家有着两个小时的路程。买了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开始了自己的旅途。伸进口袋本想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才发现自己出来是忘记带手机了。在记忆中,手机应该放置在床头的位置。还好汽车里有一个大电子时钟,让自己明白现在才早晨九点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远,但是羽然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啊。没有欣赏旅途两旁的风景,随着汽车的刹车,林羽然也被这短暂的惯性惊醒。
下了车,望着面前这个破烂的村庄很像电视里经过战火洗礼后留下的废墟。真的想不到,21世纪仍有这样落后的村庄。看到头顶的牌匾“安家村”才确信自己找对了地方。
破败的房屋,残砖断瓦。坑洼的路面,还有两旁时不时窜出的黑猫。
“十六号,十六号。”羽然看着眼前的这座屋子,是从进入村子到现在为止看到的最完整的一座房子了。推开门,一片干净的院落。“挺干净的啊,难道那个男人还活着?”口中小声的嘀咕。
“有人在么,有人在么,有人在么?”从门外走进院子里也没有人答应一声。就在林羽然转身的一刹那,一个面目苍老的妇人站在记得眼前。吓了一跳,心猛地提了一下。
“额。”
“小伙子,你找谁啊。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也就是我一把老骨头每隔两天过来扫一次院子。”老妇人佝偻着腰,却还是很利索的说完了话。
“奶奶,我是来找安思明先生的。”林羽然没有望着老妇人的眼睛,因为那双深凹下去的眼窝看着瘆人。
“呵呵,我是他的婆婆啊。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咳咳。”婆婆对于羽然的提问稍微的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回答。
既然是自己的外孙,安思明死了在这位老妇人的口中怎么说也应该是去世了,应该含有惋惜之意的。相反,无意之间撇到老妇人脸上的目光发现她竟然是一种解脱似的神态,与人之常情所表现出的语气不同。不带有感情,好似安思明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叫林羽然。我的妈妈是一位古董商,爸爸是一位画家。”羽然自我介绍道。
“小伙子,你姓林啊。为什么回来这里呢?”
羽然将藏在背包里的那封信递给老妇人看,她的目光定格在那张泛黄的信纸上,干枯的双手开始颤抖。
“孩子啊,你先住到我的家里吧。”老妇人将信纸还给了羽然,“我家就在隔壁。”
“嗯。”看着老妇人的表现,若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东西的。
中午,老妇人烧了一大锅的温水让羽然洗了个澡。做了一顿家常菜让他品尝。妇人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家具,一张黑褐色的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张年代久远的床。下午,羽然帮着婆婆打扫院子,打扫屋子。
晚上,羽然就住在了这里。在黑暗里与婆婆聊天。家里没有电灯一到晚上没有事可做只有摸着黑上床睡觉喽。婆婆怕他因为天气炎热睡不着,用一把蒲扇在他的身旁为他带来凉意。约莫是凌晨时分,羽然被模模糊糊的声音吵醒。离开被窝,在黑暗中,似乎看到婆婆跪在家里的神位前,口中影影绰绰的说着话。
罪孽啊,罪孽。思明啊,你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思明,你的罪恶你自己去赎,你的债自己背负,切莫让这孩子来背负。唉。
一声深沉的叹息。
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位婆婆的。
又是一夜无眠,从婆婆的话语中羽然可以很明显的得出结论:自己就是那个安思明的孩子。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泣。
第二天,林羽然告别了婆婆,准备返回家中。突然有那么一瞬,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家。有家,一个是安家村十六号,自己真正的家。一个是妈妈爸爸所收养的家。虽然温暖但当得知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子时,与他们之间似乎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和无家没有什么分别。
下了决心,林羽然决定接受现实。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又是一个漫长的两小时,羽然又因昨晚的无眠在途中睡着。到站时,整辆车也就只剩他与司机两个人了。司机叫醒了沉睡中的羽然,告诉他到站了。
回到家中,弟弟在搬一件大桌子。看见羽然便是一阵冷笑,“哼,哥这下你走的好,这两天我可都忙坏了。”没有理会羽凡的抱怨,径直的向卧室走去。现在,能够有一张床可以供自己舒服的睡上一觉,能够有一张棉被供自己躲在其中哭泣才是林羽然最为关心的事。
“羽然,不开心么?与小黑他们不开心了么?”妈妈今天在家休息倒是出乎羽然的预料。
“没,没有啊。是我自己不开心了嘛。”羽然辩解道,打消了妈妈的顾虑。
“哦。”妈妈歪着头,可爱的微笑着。那种目光是对孩子亲切地爱。
也只有我的妈妈才会有这样可爱的微笑,呵呵。这里就是我的家。就在刚才原本打算哭泣一场再起身去调查整个事件的因果却因为母亲的这个笑容而放弃掉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这个想法。
“嗯,看啊,你的熊猫眼,去睡一觉吧。”妈妈微笑着对羽然说。
“嗯嗯。”
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自己的黑色手机没有放在床头而是在书桌上,心中起疑:难道妈妈不相信自己去小黑家玩了么?走至书桌前,打开手机查看了通话记录。21:34,最后一通电话打出去的时间,也就是在昨晚。为什么妈妈会不相信我呢?
按照原号码打回去,一阵嘟嘟声音之后,一位男孩子接了电话。声音清澈。
“喂,是羽然么?”
“嗯。”
“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对面的男子坏笑着,“是不是和哪个女同学······嘿嘿”
“可以正经一点么,我哪里有。我你还不了解么,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去带女孩子看小电影。”
“额,额。那你说吧。什么事?”
“昨晚,我妈妈应该给你打过电话吧。问了你什么?”呼吸慢慢变化的不匀称。
“你妈妈啊,她问你在不在我家?呵呵。”
“那,那你是怎样回答的?”
“作为你的死党,我以为你与哪个女孩儿约会去了。于是帮你圆了一个谎。”听到对面传来这么一句话,心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说,刚才打电话到此刻的时间羽然的内心一直在做着斗争,是否要调查整件事情的真相。打完这一通电话,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调查整个事情的真相。貌似,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其实很多的事情就是如此,我们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当自己想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无论其间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成为促使自己去完成那件事情的莫名动力。起码,羽然此刻就是如此。
阳光透过玻璃从屋外照射进来,一部分光折转到翠绿色的墙壁之上,闪着诡异的光芒。窗外的梧桐树随着知了的鸣叫摆动起来。
“哥哥,哥哥。”声音传进自己耳朵的时候,弟弟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是这样的莽撞。看到弟弟的那一刻,羽然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毕竟弟弟对着一个陌生的我叫了十几年的哥哥。
“哥哥,你怎么了?刚才在客厅我嘲讽你你竟然没有还口?精神恍惚。”嘿嘿的坏笑了一声,盯着羽然扬了扬眉毛,“是,是失恋了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得。
“额。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哦。”羽凡走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
羽然闭上双眼,眼前却浮现出那张泛黄的信纸与老婆婆苍老的面容。睡不着。这几天,羽然似乎被失眠上身。于是,便开始思考如何调查这个整件事情,那个名字叫做安思明的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关于他的信息似乎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这个笔记本电脑是妈妈为了庆祝自己十五岁便考上大学送的礼物。在百度搜索框里键入了“安思明,赎罪”的字样后,搜索出来了一大群的新闻,有个是名字叫做安思明的城管打人的新闻,对照时间是最近的新闻,鄙弃掉。有一个是一种名字叫做安思明胶囊的治疗肺病的药名,鄙弃掉。一条条的筛选,大约浏览了十几张之后,发现一个名字叫做安思明的小孩杀人事件。事件发生的时间是20年前。
羽然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网页,一张黑白的照片映入自己的眼帘,那个小孩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脸上有着黑色的东西被遮住也许那就是杀人时被溅上的血凝固了时候的样子。新闻很简单,除了小孩的名字之外,羽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隐隐觉得似乎有人故意隐藏起来的样子。就在羽然关闭网页的瞬间,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重新点开,细细观察着那个小孩的面容。在那个小孩的下巴靠左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小点。那是一颗痣,不由得伸出右手抚摸自己的下巴。因为在自己下巴的靠左处同样有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吃午饭的时候,羽然望着妈妈、羽凡各自一眼发现他们的下巴处并没有那样的一颗痣。少年敏感的心逐渐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吃完饭,主动帮着妈妈洗了碗筷。收拾了屋子。
“真是不舍呢。再过几天就要搬家了。”妈妈幸福的伸了一个懒腰,“你那爸爸那个时候就会办完画展回来了。”
若是平常,羽然定会很幸福的与妈妈聊天,让这个话题可以愉快的进行下去。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只针对羽凡。
“嗯。”一个故作轻松的语调与表情。
在第二次点开那个那个网页的时候,除了小孩下巴的痣之外还有小孩儿身后的那座房子似乎很眼熟。对了,在安家村的时候村口那座最大却也最为破烂的房子。那里,就是自己的爸爸杀人的地方,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应是一个犯人。
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去。羽然决定离开自己的家,替爸爸去赎罪。晚上,出奇的没有失眠在弟弟如雷的鼾声之中安详的睡着了。也许是上帝了解了羽然的计划,为了让他有充沛的精力去实施而得以入眠。
清晨,窗外飘来阵阵清香,那是隔壁小贩在准备桂花糕而飘来的香味。手机的震动惊醒了熟睡中的羽然。看了看时间,5点,还有时间准备一切。轻声的起床,穿好衣服。望了一眼那鼾声如雷的弟弟,摇了摇头。“弟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弟弟了。然后打开台灯,展开红色的信纸开始写到。
妈妈。谢谢你这是几年对我的照顾。尽管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却依旧在生活之中迁就着我。呵呵。妈妈,能够在我的有生之年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这辈子做不了你的儿子,下辈子再来做。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要结束的时候,不知到自己应该写林羽然还是安羽然呢。再见,妈妈、爸爸、弟弟。
当少年红着眼睛停下笔准备关闭台灯,身后传来弟弟朦胧的声音。
“哥,你在干嘛呢?起得这么早,在梦里就听到你用笔在纸上写字时发出的嘶嘶声了。”
少年回过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没关系的了”羽凡低下头看看自己手腕处的手表“现在应经六点了,作为道歉你写的那张纸总可以让我看看吧。”
“不行。”少年一口决绝的拒绝。心里也开始惊慌,攥着那张信纸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度。
“哦,是情书么?”弟弟坏笑的望着哥哥,“可定不是吧,不会是锦盒中的物件吧。藏宝图什么的,不行。你必须让我看看,不然,哼哼,我就告诉老妈去。”羽凡开始了幻想。
如果让自己的妈妈知道这件事,如果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与妈妈有关而勾起妈妈的伤心事,这是羽然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权衡事宜,决定还是应该让自己的弟弟知道这件事。
“额,你 ,你不会说出去吧。”
看到哥哥努力的样子,羽凡更加的有兴趣“不会真的是藏宝图吧!”羽凡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趁着弟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羽然将手中的那封遗书藏进自己的口袋,从桌子上拿起那张安思明写给妈妈的信给弟弟看。
弟弟皱着眉头看着那张已经泛黄的信纸,可能是纸质发霉的缘故吧。
几分钟后,坐在床上的羽凡开始说话。“哥哥,你是对这个署名为安思明的那人感兴趣还是对心中那个玩游戏机的小孩儿感兴趣?”
“那个小孩不就是我么?你小时候又哪里玩过电子游戏呢!那个男人也许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哈哈哈哈。”弟弟笑的摇晃着身子,“我没有玩过游戏。咦。你要知道哥哥,没有游戏的童年我可是熬不过来的。”
羽然迷惑的望着弟弟,并不打算接话准备听听弟弟怎么说。
“你呀,哥哥。我小时候学习成绩确实不怎么好所以妈妈才不允许我玩游戏。但是,在爸爸妈妈出去工作后我可是有时间玩游戏的哦。不过我每次都很注意时间,玩的提心吊胆。”
“——”
“所以啊,那封信里的小孩儿也有可能是我的吧。”
想想也倒是,羽凡的说法也有可能。在事情未被证实之前,每一种可能性都有可能成为事实。危险两人各占一半。羽然的心里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现在那个小孩谁都有可能,那么“那么在我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人是妈妈领养的。”不安在两人之中蔓延开来。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说。屋外起了声响,大概妈妈起来了,他一向没有赖床的习惯。
“哥哥,我也可以去安家村调查一番,说不定又会发现什么线索。”
“嗯,事情可以这么说。”
“那我吃完早饭就走吧。”
餐桌上放着三杯牛奶,数片薄层面包。三人吃过早饭,妈妈就上班了。留下兄弟两人在家继续进行着他们秘密的谈话。
“羽凡,你不打算告知妈妈你去干嘛?”
“妈妈什么时候担心过我,再者说了。”弟弟弯起胳膊,拍着那凸起的一小块肌肉,“谁能欺负的了我啊。”
羽凡按照哥哥的指引到达安家村,并顺利的找到了老婆婆的家。婆婆似乎不在家。一边感叹着这个村落的破败一边抱怨是不是哥哥指错地方了。我这可是完全的按照哥哥的路线过来的啊。羽凡坐在婆婆家门口石头台阶上,拖着双腮看从面前走过的野猫与老狗,还有一些小孩子。
那群孩子大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但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孩子显得突出。不仅因为个子高,那头淡黄色的头发也是特别的出彩。羽然望着他那在阳光下双双发光的头发,心想如果是自己染了黄色的头发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数落我呢?
也许那个大孩子感觉到了羽凡的目光,也向羽凡的方向望了过来。
“喂,坐在那里的那个孩子?是在等刘婆婆么?她去集市了,现在还不会回来。过来和我们玩吧。”
羽凡正在考虑自己将头发染成金黄色妈妈会怎样数落自己的事,虽然明白刚才那位大孩子说话,但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于是便没有接上话茬。
“喂,你真没礼貌啊。听不见我说话么?”
这次羽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有些不悦。环顾四周,除了那群围在一起的孩子与落单的自己之外,这里没有其他人了。这才确定了对方不悦的原因,赶忙起身。
“你刚才,刚才说什么啊?”
“晕,我说你等的那个婆婆现在还回不来,先和我们玩游戏。”那个孩子声音放大了分贝,有一点小吼的感觉,“不过不玩拉倒,我们也不缺你一个。”
“额。”雨凡心里正纳闷,自己并没有惹他啊。还是忍受不了孤单的气氛,于是便朝着那位大孩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正在玩弹珠。七八个孩子蹲在地上,依次轮流用手弹出弹珠碰到哪个弹珠,那个单住就是自己的了,直到赢完所有人的弹珠。
“会玩么?”大孩子望着羽凡。
“会啊,小儿科。”羽然自信过头了。
“嗯,那比比。来。你先发。”
“--。”
“没有弹珠吧,我先借你三个。其余的规矩懂了吧。”这个规矩其实就是对方提醒羽凡就算你赢了我三颗球,这三颗也不算。
玩弹珠玩的就是手拇指弹射的角度与弹珠弹出的力度,这对于经常打篮球的羽凡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不出五分钟,在围观的小伙伴们的惊叫声中,羽凡所欠黄发男孩儿的那三颗弹珠已经减为0.因为黄发男孩儿的轻敌,自己手中仅有的那五个弹珠很快也被羽凡赢了过来。按照规则,羽凡才是赢家。
“你,你多少岁啊?这么厉害。我都玩了五年了,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大男孩儿的眼神里刘露出怀疑与钦佩的复杂情感。
“额,与你同岁呗。”羽凡耸了耸肩膀。
“厉害啊,佩服佩服。”羽凡看着对方的眼镜,那种怀疑的不懈眼神已经被驱逐干净,仅仅剩下钦佩之情了。
“玩的久了技术自然就好了。”羽凡想到刚才男孩儿说他玩了五年,于是便编了句小谎言,“我是从七岁开始玩的,能坚持玩的人还真是不多耶。”
这句话不论怎么听都貌似是一句谎言,曾经风靡整个儿童世界的超级玛丽游戏也只能用“一时”来概括而已。更何况这种无聊时候才会玩的弹珠游戏会坚持玩十年。用黄毛男孩儿的话来说就是“纯属扯淡”。
周围的小伙伴们同样的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像一根根带刺的光束纸质的刺进羽凡的脸上。这个谎算是掰了。
顺着男孩儿背后的目光望过去,路的尽头似乎是一个人影在晃动。由远及近,这种说法似乎不太确切。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个身影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羽凡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的喊了起来。
“你身后的那个婆婆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位。你倒是回头看看呗。”
黄发男孩儿下意识的转过身瞅了一眼,再次转过脸时一脸的不平。他在自己的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会听这个只会说谎的人的话啊。
“是的。”却又不得不说出。
婆婆并没有注意这边,只是皱着眉头望了望然后径直的向家走去。
“婆婆。”少年的声音在老妇人的身后响起,收回了准备推开木门的右手。然后转过身来,羽凡看到的是一张千年老树树皮一般干枯的脸,一双枯枝阔叶般的双手,竞与童话故事里所描写的巫婆相似。
“谁在叫我?”老妇人望向这一边,用目光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孩子逐个扫过无法确认是谁的声音。
“我啊,婆婆。”羽凡从那群孩子中跑出来。
“你是?”老妇人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倒是更加明显挤在一起,给人的感觉还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点。
这个空档,太阳已经挪过了那堵墙,墙下的凉阴瞬间消失。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少年的脸上。因为整件事情与那群玩耍的孩子没有多大的联系,就算有着足够的好奇心想要了解羽凡来此处的用意,因为炙热阳光的驱赶把孩子们心底里那渴望凉爽的意识刺激的夸张起来。好多个小孩已经换了站立的地方,寻找凉阴。
“既然天气这样炎热,我们还是下午再玩吧。记得下午哦。”黄毛男孩向着身后那群小伙伴们中抛出一句,立刻就有人响应回家。就这样那群小孩儿捡起地面上属于自己的弹珠各自回家,那一脸幸福的模样肯定是期待着下午的玩耍吧。
老妇人朝着羽凡走过来,颤颤巍巍的身体像一只鸭子。
“婆婆,其实我来这里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婆婆的咳嗽声打断。他觉得婆婆的咳嗽声是故意为之,其实婆婆事实就是如此。前两天羽然来过这里找过自己,现在又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来找我,应该都是因为那个东西吧。“罪孽啊”。婆婆低声自语。
“快进屋吧。”
羽凡与婆婆并肩进了屋子。屋内一张褐色的木质床榻,其上的被褥的花纹都是许多年前流行过的花色。一张木桌,桌子上落满一层薄薄的灰尘显得屋子存在的年月比婆婆的年龄还要久远久远得多。
“哇。”羽凡发出一声感叹的声音。
“孩子,你先坐在这里。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婆婆热心的为羽凡擦干净一个椅子眼神示意让他坐在这里。
“谢谢婆婆。”礼貌的回应。
婆婆进了屋子的里间,羽凡环顾四周注意到了正前方的灵位,被供奉的主人可以从灵位上清楚的得知,“安思明。”安思明,啊。心里尖叫一声,若是真的吼了出来这个老房子恐怕也是承受不了的。与哥哥所说的安思明一样。哥哥对我说过的,婆婆其实是安思明的外婆。
婆婆端着一杯水先开布帘走出来,氤氲的雾气从杯中溢出,看到杯碧上的小水珠,还是一杯冰水呢。
“喝吧。这是我在冬天下雪时收集的雪水呢!对夏日解暑很有帮助的。”婆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可爱的弯起嘴唇。
“嘶。”一股冰凉的水流透到心里,羽凡不禁觉得一番爽快。
“孩子,你是谁呢?找婆婆有什么事啊?”
“对哦,都忘了我是有着使命的。诺,看看这封信吧。”羽凡从口袋里找出那张已经有些皱巴的泛黄的信纸递给婆婆。
婆婆结果那张纸片,看到了那段熟悉的话语。双手不禁开始颤抖。隐藏在自己心中的那段往事经过岁月的洗礼,蒙上尘垢早已经忘却在了某个角落。从前几天那个男孩的到访,记忆亲自用情感抹去往事的尘垢,在心底闪着光芒,剧烈的刺痛感。是血,红黑色的血液。每当闭上双眼,就会看到。有一种如同回到二十年前的恍然之感,站在自己面前的似乎不是羽凡而是身穿制服声音透射出威慑力的警官。警官问自己一些问题,自己配合的回答,尽可能地让事情向着圆满的方向结束。
正准备开口回答警官的问题,在面前等待婆婆答复的羽凡不耐烦的跺了跺脚,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婆婆的思考与回忆。婆婆回过神来,赶忙的将挤到唇边的话语生生吞了下去。
“哦,我是安思明的婆婆。”婆婆调整了呼吸。
“嗯嗯,哥哥告诉过我的。”
“额,你哥哥。谁啊?”婆婆一面询问一面想着前几天的那个少年。
“我哥哥啊,就是前几天来过这里的那个少年啊。”
“哦。”一个简单的回答。
婆婆看到刚才羽凡饮水使用的那只杯子里没有了水,准备再去倒水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婆婆一直担心着自己会不会突然告诉少年事情的真相。
“不用了,婆婆。不用了。”一再的央求,婆婆仍旧进了里屋去倒水。
自己是背负着使命的吧,要搞清整个事件的真相婆婆这里可以是一个突破口。看婆婆刚才拿到那张信纸的那一刻面部表情,她一定是想起了某些事情。而真相就在那“某些事情的表面”。能够隐藏二十年的秘密婆婆不会轻易地说出来的吧。只有出杀手锏了。
婆婆颤巍巍的掀开布帘再次端着杯子走了出来,看到了羽凡脸上挂着的泪痕。
“怎么了,孩子?”
“婆婆,不妨告诉你。”羽凡抽了一下鼻子,“其实我就是信中那个孩子。安思明就是我的爸爸。”
“谁告诉你的?”婆婆脸色一变,语速加快。
“我妈妈。”用手背擦掉了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我来这里就是想知道我爸爸是怎样的一个人?”
“--”
“爸爸去世了我都不知道。若不是这封信,我就只能盲目地相信眼中的那个“虚伪”家庭一辈子了。”
“好孩子啊。”婆婆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抚摸着羽凡的头。
“你的爸爸呀小时候调皮可爱,长大了又是一位善良的人。热心肠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的。在邻里之间享有很高的声誉······”听了婆婆的话,与哥哥告诉自己的二十年前小孩杀人事件毫无关联。从婆婆的话语之中,怎么也推断不出“爸爸”小时候会是杀人凶手。那婆婆也不至于欺骗自己的吧!不会,肯定不会欺骗我,我相信婆婆的眼睛。
有些事情即使是刻意隐瞒也无法掩盖前进的人们寻求真相的脚步。但是如果隐藏秘密的人心理防线足够强大任那些寻求真相的脚步再前进也无法攻破。婆婆大致如此。她回答了羽凡的问题,让羽凡了解到他“爸爸”最最善良的一面。看似回答的不错,其实不然。避开了问题的重点。羽凡心里想。
“在么?那个早晨和我们一起玩的少年在么?”听到院子里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羽凡回过神来。不由得向着身后望去。那个黄毛男孩已经走在院子里,阳光照射在他的头发上竟显出一片绯色。
婆婆的听力不是很好,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那个少年。看到羽凡扭过了身子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卡拉”。
卡拉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小孩儿,一到假期身后总是会追随着一群年龄从五岁到十五岁的小孩子,说白了,卡拉就是孩子王。在那群孩子中的威信极高,那些游戏基本都是他发起的。
“卡拉。”听到婆婆的微语,羽凡也跟着念叨了一声。
“卡拉,有什么事么?”
“--,你怎么知道我叫卡拉?”卡拉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回想刚才的相遇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啊。
“婆婆说的呗。废话。”
“嗯,来找你玩啊。有新游戏的。说完卡拉朝着羽凡挤眉弄眼,样子有点猥琐。
“什么游戏啊?再者说了现在才几点啊?”
“这是秘密哦,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会带上你的,心在已经是下午了啊。说过下午要集合去玩的嘛。”
羽凡抬起胳膊看看手表果真已是下午。自己与婆婆交谈而忽视了时间的流逝与肚子的鸣叫。
“但是我还没吃饭呢!”
“不用了。”黄发男孩儿抓起羽凡的右胳膊往外走,继而趴在他耳边小语,“待会让你吃个饱。”
“哈哈。”羽凡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是冒险的气息。
向婆婆告别,临出门时婆婆嘱咐他晚上一定要回来。
那次冒险不过是一次群体性的偷窃行为,羽凡趴着身体在一户农田里匍匐前进。农田里种满了西瓜,这种盛夏时节确实需要一种水果可以解暑,西瓜就可以。田的尽头有一座小的草棚,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处境有多惊险。羽凡却显得异常兴奋令卡拉莫名其妙。真是因为惊险才会有趣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个摘了八颗西瓜。空手匍匐比抱着西瓜匍匐略显轻松,对于羽凡而言抱着西瓜与匍匐前进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最后,羽凡是最后一个从农田里滚出来的。少年们抱起西瓜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狂奔。找一个人迹稀少的地儿,一人一个开始解决掉西瓜。
“有趣吧。”卡拉一面吃一面微笑着说。
“嗯嗯。”羽凡的嘴里塞满西瓜,面对卡拉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答应声。
“啊。”羽凡感觉头被一块滑溜溜的东西砸到,落在脚下的是一小块儿的西瓜皮。“这是我们的游戏哦。”顿时,西瓜皮伴随着少年们的笑声开始漫天的飞。这个午后,羽凡完全沉浸在伙伴们的快乐之中暂时的忘记了来这里的使命。阳光渐渐的变得柔和,在接近傍晚的时刻天边一片橘红向伙伴们兴奋的脸庞。那是他们正躺在积成堆得稻草中望着天边飞翔盘旋的鸽子,舒服的打着哈欠,被夏日的凉风惬意的吹着。一只黑色的乌鸦“哇哇”叫着从头顶飞过,那黑色的身影另羽凡想起网页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嗯,那个卡拉。这个村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个,一个小村落即将被被这个城市放弃。这种村落能够有什么事情可以发生。我考上大学不会留在这里的。”
“哦,这样啊。有没有什么案子。比如二十年前的什么案子之类的。”羽凡没有放弃,努力的旁敲侧击。
“你这样说的话,我倒是听父母说过的。他们与伯父聊天的时候提到过。是一件灭门案。哎呀,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干嘛呀。怪瘆人的。”羽凡感觉卡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大概是感到害怕了吧。
“走了,回家了。”卡拉起身向着身后的伙伴们喊道。一时间,平静的傍晚稻草堆上出现了许多个幼小的身影,卡拉与羽凡的个子最高。身体挡住了太阳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阳光。夜晚,算是正式得到来了。
卡拉担心初来驾到的羽凡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迷路,于是决定送羽凡回婆婆的家。一路上两位少年聊着各自的父母、家庭与自己的成绩,聊得也是畅快。
快到婆婆家时,羽凡让卡拉先回家。在如此落后的村落夜晚没有路灯对于怕黑的卡拉是一件不幸的事。“看来今晚我必须战胜自己的弱点了。”说完,一阵风似得跑了起来,一边跑嘴里还嘀咕着“太可怕了”。羽凡听到那略带惊慌的声音不禁觉得可笑。呵呵。
“婆婆。”羽凡推开木门,门上一小块黑色的漆皮掉落下来。婆婆家没有电灯,听到声响的婆婆持着油灯走了出来,火焰在黑暗里显得如此薄弱正如婆婆的身体。羽凡的鼻子酸麻起来。从走进屋子的那一刻,羽凡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让婆婆告诉自己整个事件的真相。
“是羽凡么?回来的这么晚。”白天羽凡告诉婆婆自己是安思明的儿子,婆婆就已经将羽凡看做自己的亲人,语调中带着严肃的嗔怪。
“婆婆,是我。”
“饿坏了吧,赶快进屋来我炖了一只鸡给你。”
“啊······谢谢婆婆。”羽凡加快了步伐。
油灯置在木桌的一角,微弱的灯光并不能让整个屋子亮堂起来。婆婆与羽凡对视而坐。面对自己喜欢吃的鸡肉,进食的欲望并不是很大。一方面是因为西瓜,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使命。放下筷子,少年的声音回响在这座老屋子中。
“婆婆,嗯。那个,婆婆你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件灭门案件么?卡拉说确实有过这种事。”
婆婆微笑地脸遁逝了笑容,皱纹在在黑暗与光亮的交织中显得有点恐怖。
“孩子。”婆婆哭了,“这件事情发生里现在过了二十年。我以为时间会让我忘记这一切,但是我发现这不可能。我没一闭上双眼就会看到思明无辜的脸旁。”婆婆哭了。
羽凡觉得自己很过分,逼着婆婆令他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件事情的真相不解决,那痛苦的就是自己与哥哥一辈子了。终究没有问出来。吃过晚饭在婆婆的啜泣声中睡着。
第二天毫无收获的羽凡向婆婆告别,婆婆显示出冷淡的表情,眼神却满是不舍。再见了,婆婆。
“看见你哥哥了么?”妈妈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看着风尘仆仆进门的羽凡。
羽凡一面的莫名其妙,哥哥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家的吗?心中隐隐的不安。
“不知道耶,应该在家的吧。”
“在家?你干什么去了昨天。我昨天晚上回家时发现你们两个都不在家。你没有手机,我可不担心你呢。但是你哥哥,我怕他出事。”
“原来,我不是亲生的啊。”
“什么,你说什么?“妈妈惊讶的望着羽凡,“是谁告诉你的,与你哥哥留的这张纸张有关系么?”说完,妈妈指着茶几上的那张纸。一张红色的信纸,纸面的黑色字迹闪着光芒。
羽凡拿起那张纸,那不是一封信,确切的说是一封遗书。拿出口袋里那张被手揉的皱巴的泛黄的信纸,交给了妈妈。“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妈妈疑惑的接过这张信纸,看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张信纸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黑色的匣子啊,你让我们收拾屋子的时候我们无意见得到的,里面放着一只金龟和这张信纸。”
记忆涌上心头,是那只黑色的匣子。三年前,一位头发油垢胡子拉渣的男子站在门口,央求着羽凡的妈妈收下这只匣子报答他对自己儿子这些年来的养育。孩子在屋子里打着电子游戏,不时地发出似乎是过关引起的兴奋地“yes”。男子听到屋里的笑声,疲惫的面容舒展开来就像春天的一阵风。
“你笑起来真的恶心。”妈妈倚在门框上,斜着眼睛望着男子。
“你还不肯原谅我么?呵呵。”
“不准笑。”妈妈的声音提高,“留下你的礼物赶紧走。你的孩子会看到你的礼物的。”
“你声音小一点吧、孩子在里面。小莫。”
妈妈不再说话,抱起那只木盒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站在风中的男子衣摆随着风的吹拂轻轻飘扬起来,脸上出现了苦涩的表情,口中喃喃,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么?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羽凡看到妈妈脸上的泪水,也焦慌起来。
“额,没事。”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
“妈妈,那个安思明是谁?”微微挺短一下抬起眼皮瞧了一下妈妈的表情,“真的,真的是我与哥哥其中一个的真正爸爸么?”
“--”没有回音。
自己曾经想要一度忘掉的记忆就因为这件事情从内心的某个角落发芽悲伤迅速的蔓延开来。妈妈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示意羽凡坐在沙发上。
“小凡,嗯。嗯,其实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在我的眼里。你与你的哥哥都是我的宝贝。我希望你们可以快乐的一点一点的成长。”
“嗯。”羽凡惊讶的听到妈妈说出自己是妈妈的亲生儿子是感到幸福,同时又同情起自己的哥哥眼睛逐渐变得湿润。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妈妈继续说。
“什么事呢?”内心迫切的想要靠近真相更近一点。
那位叫安思明的男子是我的青梅竹马。妈妈平静的叙述着整个故事,羽凡感觉一副幸福的画面逐渐在自己的眼前展开。
我七岁那年,爸爸在一个风雪之夜回到家身后跟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孩。大概与我同岁。那是,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看起来就像一个滑稽的小老头。爸爸露出慈祥的笑容看着我。
“小莫。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我的新发卡么?那只粉红色的蝴蝶?”
“看,这就是上帝在这个圣诞节赐予我们的礼物。”爸爸转过身体,抱起那个肮脏的小孩儿。男孩红着脸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胆怯的望着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他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
他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这句话像蜂蜜一样甜蜜一样滋润。曾经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比起那个粉红色蝴蝶的发夹,拥有一个可以让自己照顾的弟弟才是最幸福的。蝴蝶结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小莫,让妈妈停下手中的活,给弟弟烧一盆洗澡水。”
我欢快的向厨房跑去,边跑边喊“妈妈快准备洗澡水,我要给弟弟洗澡。”
妈妈微笑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问我“哪里有什么弟弟呀?”继而抬头看到爸爸和爸爸身边的男孩儿,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你真的想通了么?”妈妈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想通了。”
“那好吧。”妈妈走了过去恢复了慈祥安和的微笑,走到小男孩的面前,“来,牵着我的手。妈妈带你去洗澡。”我兴奋地跟着妈妈与“弟弟”主动地看火烧水。
那个晚上,窗外的风呼呼的刮个不平强劲的风碰的撞击着玻璃。屋内氤氲着热气,其乐融融。男孩洗完走后,吃了晚饭与爸爸睡在了一起,我则与妈妈一起。
其后的日子里,男孩不喜欢说话。但是十分遵从我的指令。帮我洗碗擦地,有必要的时候也会帮我写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在吃过午饭后喜欢在爸爸的书房里一起看《圣经》,看天地的诞生,看人类的演变史,看耶稣的神力。爸爸为他起了名字叫做“安思明”。我好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哦。
我上三年时,弟弟上了二年级。他学习很好常常做完了作业然后看我的课本再帮我做作业。那时,我告诉他我喜欢镇上玩具店里的一个洋娃娃,粉红色的。有漂亮的公主装与金色的头发。心里一直想要得到。他在帮我做作业,我在一旁告诉他。我不确定他当时有没有听见,因为他没有回答一句。
第二天晚上,在我的卧室里躺着那个我喜欢的洋娃娃。思明坐在我的床边。
“姐姐,看你的娃娃。”
“怎么会呢?你那里有那么多的钱买?”看到他脸上的小块擦伤我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其实我是偷回来的。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啊。”思明小声地说道。
虽然当时我很想要谴责他,但看到我的娃娃躺在我的床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我微笑着说。
“嗯。”
那天晚上,娃娃在我怀里我睡得很安稳,在梦里也是幸福的微笑。尽管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第二天的晚上我回到家看到爸爸一脸怒气的看着我,我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娃娃是不是你偷的?”爸爸生气地问。
我低着头不敢去望爸爸火红的双眼,不说话。
“是不是你,你怎么这么无耻。”
“爸爸,爸爸。是我偷得,不要怪姐姐。”弟弟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真的是我偷得。”
爸爸扭过了脸去,那张因生气而扭曲的脸庞在我的眼前逐渐变得虚化。
“是你?”爸爸不敢相信弟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当时没有阻止爸爸的弟弟的暴行。如果要追究事件发生的本身,那么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眼馋洋娃娃想要得到他的我了。我缩着身体躲在妈妈的背后,只能看着被爸爸痛击的弟弟。那天晚上,爸爸命令我与弟弟睡在一个房间,然后就熄灯黑暗降临。
说也奇怪,明明刚经过一场不大的家庭暴力睡梦中的梦愉快香甜,我梦到了那只洋娃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一睡不醒。
妈妈的声音逐渐变的颤抖,有一两颗眼珠顺着妈妈的脸颊滑下。羽凡没有多做打扰,一种感觉很奇妙貌似女生的第六感从后背袭来。
太阳温暖的照耀着我的脸庞,从睡梦中醒来。至今我可以记得那时我伸了一个足足的懒腰然后看到了安思明,我的弟弟。他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脸上布满血迹。我没有尖叫,镇静的下楼,希望可以像往常一样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血迹顺着楼梯一只蔓延到厨房,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漫。血迹的源头是爸妈的卧室。顺着血迹走进了他们的卧室。爸爸妈妈的脖子被划开,伤口起了一层黑色的血痂,血滴散落到床单上、木质地板上以及墙面。他们的表情很安详,是在睡梦中死了的。
死,我恨死安思明了。警察来了,带走了安思明。而我被同城的姑妈所收养。我发誓我不再愿意回到那间屋子。后来安思明被检测出有先天性间歇分裂症送到了医院治疗,状况好一些后住进孤儿院。从此安思明与我的人生分道扬镳。
直到我上大学时认识了你的爸爸,一位浪漫的画师。同时也看到了同一个学校的安思明。每次在校园里碰到他从不与我打招呼,他应该知道他的存在对于我意味着什么,自然会明白我一直都在躲着他。
听到自己妈妈的父母被那个叫做安思明的小孩杀死后,恍惚的听不到母亲之后的叙述,这个故事在此刻也就开始短接。羽凡可以看到妈妈的嘴唇不断地蠕动却无法听见声音,内心逐渐接受真相时却开始胆怯。这就是人类的某一些本相,有些事情让它被淹没在时间之流里岂不是更好。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分析故事的悲剧或者戏剧性,而是自己的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弟弟,你确定要去安家村么?”羽然注视着他的这个弟弟。
“是啊是啊,反正在家收拾古董无聊死了。偶尔做一次侦探也蛮不错的哦。”
“哦。”
想起自己离开家去安家村的昨天早晨,哥哥的表情是那般的绝望。如果当时再仔细地观察哥哥的神情一定就会发现些什么,没有猜错的话哥哥那个时候已经预感到了真相。眼前的这封遗书应该是哥哥不愿意让我看到的那张纸。
“妈妈,哥哥也许会有危险。”羽凡回过神来。“有勇气写自己的遗书,然后再有勇气离开看来哥哥是下定决心的。”
“什么?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妈妈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我们要不要报警呢?”雨凡有些犹豫,如果报警那么这个故事必然会被好事的记者挖掘出来,让更多的人去了解这件事,那时附加的妈妈身体上的悲伤就会层层叠叠。但是,报警无疑是最为保险的方法。
“报警。”妈妈的眼睛瞬间量了一下之后又黯淡,“对的,报警。”说完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号码。
“妈妈,我与你打一个赌。我一定会在警察先生之前找到哥哥的。”留在妈妈目光里的是背着书包即将关闭房门孱弱的羽凡的背影。“相信我。”少年的背影消失了。
原本想要起身阻止羽凡的离开,但是双腿却没有要站直的意思。就这样妈妈看着羽凡离开了家。
长途汽车站,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郑亮汽车里就仅有羽凡与司机两个人,平日里的售票员也不知去了哪里。等了十几分钟,没有人上车,羽凡开始催促司机发车。司机不为所动,等到预定发车时间车内一就是羽凡一个乘客只能无奈的行车。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哥哥应该就在安家村 。
到达安家村的时候,羽凡看到卡拉与一群小孩儿在村口玩弹珠。卡拉瞥见羽凡,便留下其余的小孩与羽凡走在一起。
“我不是来这里玩的。”羽凡说。
“我知道啊。”卡拉回答。
“嗯?”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黑暗里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少年,我还以为是鬼呢。听到对方在黑暗中呻吟,我才确定是一个人。”
“这个不是重点的吧。”羽凡皱了皱眉头。
“对对,重点是那个少年认识我。熟不熟悉我不敢说,但是他知道我的名字。他,”卡拉吐了一口唾沫在地面上继续说,“他说,他叫羽然。”
“砰”的一声,自己的心出现一个缺口,光芒从那个缺口里溢出来。
“知道照片中这户人家在那里么?”羽凡从书包里取出一张黑白相片,那是网页上那件凶杀案的案发地点。
“诺,我看看。”卡拉接过相片,嘴巴惊讶的不愿再合上。“着,这是我给你说的那件凶杀案的事发地点啊。”
“在哪里?你快说啊。”
“就在村口的那座最大却是最为破败的老房子里”顺着卡拉所指的方向,羽凡可以依稀看到。
“不打扰你了,你和你的伙伴们继续玩吧。”
“你问这个干吗?不会是去探险吧。还是建议你不要去,那座屋子闹鬼的。”
“话真多,话唠。”少年不再理会卡拉,照着卡拉的指示找寻那座老房子。
“别跟着我。”羽凡突然转身看到身后迈着小猫步的卡拉。
“额。”卡拉无言以对。
那座房子属于二层的木质小洋楼,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屋顶塌掉了一大块儿,阳光照射进去的时候可以看见激起的一层浮动的灰尘。大门年久失修,木们的纹理却还存在。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屋内没有陈设,羽凡环视一层,没有发现自己的哥哥,准备上二楼去寻。这时,少年颓败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别动。站在那里。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羽然额前的刘海油腻腻的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一双哭泣过略显红色的眼睛。
“哥哥。你。”羽凡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哥哥。
“站在那里别动就可以。”羽然看到弟弟正准备踏上二楼。“你再过来,我就自杀。嘿嘿,其实我原本就打算自杀的。”
这时一条粗麻绳从二楼伸了下来,羽然把它结成一个环,打结。哥哥准备在这里吊死的么?
羽凡突然感到事情的危险性,自己的哥哥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命丧于此,我不会让它发生的。羽凡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没有理会哥哥的警告踏上了迈进二楼的第一个阶梯。
“哥哥,你以为我们不爱你的么?”
“起码每天生活在我身边的都不是我最最亲的人。”
“哥哥,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你是安思明的孩子呢?也有可能是我啊。”
“别逗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现在这张被打出去的以自己才是安思明的孩子的谎言作为底牌,哥哥肯定的一击否定让羽凡更加的疑惑哥哥是如何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不行,现在思考这个并不是重点,如何劝说哥哥放弃轻生的念头才是最重要的吧。
“羽凡,我的体内流淌着杀人犯的血,与你们生活在一起也许我在某一天会像我的爸爸那般伤害你们。”羽然低下了头,“不要再上来了。”声音几乎呐喊。
“就算你的体内流淌着罪人的血液,但那不是你愿意的结果。整个世界如果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的那一边。因为。”羽凡没有停止上前的脚步,“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羽凡,你不要在向前走了,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的死去吧。”
“死?哼哼,你懂得什么是死,你以为死就是这般的简单。前世的债那我今生就来偿还。”
“什么?你说什么?”羽然疯狂的笑着。
“哥哥,你记得这个伤疤么?”羽凡此时已经登上了二楼离羽凡不过几米的距离。挽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一片紫红。
“这是你的胎记。”
“不,这不是胎记。是前世的债。这几天我重复着做着一个梦,梦里我将一位自称是哥哥的男子推进了火海,我胳膊上的这片紫色就是留给我的伤疤。”
“会,会有这样的事情么?”眼前的破败景色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两道刺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瞬间,看到了一片浓浓烈火。看到倒在火前的男子与大火中的那一位男子,心里忽的一紧。这些情景难道是我自己的钱是么?
“哥哥,你相信轮回的么?”羽凡逐渐的接近哥哥。看到哥哥分神的样子,羽凡猛地夺过了羽然手中的绳套。“哥哥,我愿意为你去死,偿还前世的债。”
说完扑通一声,绳套绕过了羽凡的脖子,从二楼跳了下去,身体悬在空中。
“弟弟,弟弟。”
“哥,哥,哥,我,我说,过,的吧。愿意,替你去死。”套在羽凡脖子上的绳套愈来愈紧,说话声音时断时续。
“不要啊。”羽然伸出手使劲去啦那个绳头,羽凡的身体逐渐的上升,最后羽然抓住了弟弟的衣领将他与那绳套一起拉了上来。绳套长饶早羽凡的脖子上在他的微微凸起的喉结下方擂出了一圈夺目的红。眼前的弟弟没有呼吸,脸色苍白。
“弟弟,弟弟。”羽然拍打着羽凡的胸口,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怎样。
“弟弟,弟弟。”羽然的眼泪掉落下来,“救命啊救命啊。”羽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在野外救生课上那出类拔萃的表现。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的恐慌往往会主导我们的情绪,玲某些方面的本能消失隐藏在记忆的角落里。羽然此刻就是如此。
“哥哥,你,你在哭什么?”羽凡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很深很深的海里无法呼吸,脖子微微的痛。睁开眼睛便看到哭泣着的哥哥,那神情颇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哥哥,我,咳咳。我还没死呢。”
卡拉与那些寻找羽然的警察一起冲了进来,进来的还有他们身后那明亮温暖的阳光。
护士给羽凡打了一针,羽凡杀猪似得嚎叫,印的护士小姐连连侧目“是不是男的啊?”
“我就是很怕痛嘛,我就奇了怪了,脖子有毛病雨大真有什么联系。”没有理会羽凡,打完针后护士小姐就捂着嘴退出了病房。房间就只剩下了兄弟两。经过这一次的冒险,羽然觉得自己欠了弟弟一个大人情,一个就算付出整个生命也无法偿还。毕竟自己的这条命是弟弟拼死换来的。一时不知道应该与弟弟说些什么,似乎已开口自己就会忍不住的道歉。气味有些尴尬。
“哥哥,我有一个疑惑。你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安思明的亲生儿子的?”羽凡侧躺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踢开掉落在地板上。
“额。”
“告诉我嘛。我现在可是病号。”
“看看这本红色的日记本。”羽然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红色的笔记本。
“这是我在妈妈的房间里发现的。那天你离开后我估计你很有可能查怒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便在妈妈离开后去他的房间内看到了这本笔记本。虽然这做法有点不妥,但是迫于真求真相的心情。自己愧疚了五分钟之后,便饭开了笔记本。那是妈妈的日记本。提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件灭门案,妈妈就是受害人。”边说边翻开本子似乎在寻找这什么,“就是这一段,你看看。这就是真相。”说完将笔记本递了过去。
“十七年前,我与我的王子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宝宝,叫做羽凡。某一天,一位抱着小孩儿的女人敲开了我家的门。她自称是安思明的妻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的孩子。女人说她忍受不了安思明那时不时发作的神经,迟早哟一天他会亲手杀死自己与这个孩子。所以恳求我,手痒留下这个孩子。那时,我还是恨着安思明的。却在恍惚之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说‘他也是你的孩子,留下他’,也许那是上帝的声音。我留下了那个孩子,起名字为羽然,文采羽然的羽然。说起那神的声音,十年前安思明似乎也曾经说过的。
警官问,问什么你要杀死他们?安思明神情恍惚的说,他听到了神的旨意。妈妈爸爸都是善良的人啊,上帝邀请他们去天堂。警官问,那你为什么又留下了那个女孩儿?安思明回答,那是因为我走到小莫的床前时听到了神抱怨的声音,沈似乎不喜欢小莫,说她是坏女孩儿从不认真的看《圣经》,不喜欢。
哪里有什么神,后来收养我的舅母告诉我那只是安思明在极度恐慌之下的臆想罢了。后来医院检查也证实了舅母的说法。”
羽凡阅读着自己的妈妈的日记,眼泪流了下来,怪不得妈妈不愿意提起此事。
“哥哥啊,你相信轮回么?”少年四仰八叉的躺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窗外的阳光。
“我是相信的,也相信你的那块胎记。”
“不是胎记,是前世我欠你的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病房外的妈吗的嘴角拉起一个弧度,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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